蘇千凌愣住,雙眸擡起看向端木高陽,只感覺心裡猛然一抽,很想笑,很想大笑,可是又覺得有一塊沉重的大石壓在胸口,滑稽,煩悶,抓狂,一時間撲面而來,讓她的表情瞬間變了好幾次。
端木高陽脣角微動,目光落在蘇千凌的臉上,看她神色驟變,以爲戳中了她的心思,心裡稍稍閃過幾分得意,上前一步,聲音如沐浴春水一般:“我很想知道在你心裡,我是個什麼樣的人,能告訴我嗎?”
耳邊響起端木高陽的話,蘇千凌雙手在袖下忍不住的攥了起來,心裡嗤笑,莫不是端木高陽以爲自己對他有意思吧?這男人是不是過於自負了些!
勉強的收拾了情緒,蘇千凌擡頭看向端木高陽,面上帶出一抹淺笑,客套地帶着疏離笑,只是一個表情而已:“無關緊要的人!”
蘇千凌得聲音帶着幾分牴觸,不是無關緊要,是恨之入骨,就算抽筋剝皮都無法消除恨意的人!
這一世,自己的這雙手定要親自將你的一切全都毀掉!這雙眼睛定要親眼看你終極一生追求的東西在你面前消失,讓你親自品嚐前世帶給自己的絕望和痛苦!
端木高陽一怔,目光落在蘇千凌面上,似乎難以相信這幾個字一般,臉上帶出幾分凜然,眼底盡是不甘和難以置信。
想自己是皇都排前的美男,不管是相貌還是氣質,甚至連皇子都比不上,喜歡自己的名門千金排長隊,她一個相貌平平的醜女竟然這般傲氣!
“如果,我說我喜歡你呢?”
端木高陽心裡揪着,擡頭看着蘇千凌,想要從她臉上找出說謊硬撐的痕跡,可是,除了平靜淡然,她的眼底根本就是一汪清澈的湖水,沒有絲毫的波瀾。
聽着端木高陽這句話,蘇千凌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忍不住嗤笑出聲,不屑地撇撇嘴,眼睛斜着看端木高陽一眼,隨即恢復往常的神情,脣角勾起一抹淡笑,可是笑不達眼底,憑空帶出幾分冷寒:“郡王喜歡誰,那是你的事。”
面上猛然愣住,端木高陽似乎不相信一般的盯着蘇千凌,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那份高傲和自尊心在這個醜女人跟前被極大地挫敗了!
“我喜歡你,當然跟你有關係,你難道對我就沒有一點感覺?”
端木高陽雙手握緊拳頭,不甘心,他不甘心被一個醜女人這樣藐視!這女人看自己的眼神明顯是閃爍的,她不承認,爲什麼不承認!她一定是在裝!
轉過臉迎着端木高陽的目光,蘇千凌收斂了脣角的笑,眼神冷凝,似乎將看到的一切全都冰凍住一般,聲音帶着疏離和冷嘲:“感覺?郡王想要什麼感覺?難道要我跟蘇千琳一樣,被你一兩句甜言蜜語迷得暈頭轉向?還是說,我應該感恩戴德你喜歡我?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端木高陽似乎有些不相信的看向蘇千凌,脣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雙眸之間漸漸滲透出寒意。
“你敢說上次我去你家的事情不是你故意?你是不是生氣我對你妹妹好,所以才這麼做?其實,你對我是有感覺得,對嗎?你在嫉妒?”
端木高陽心裡似乎被什麼東西抓撓一般,疼癢難耐可是卻無能爲力,目光在蘇千凌面上停留,眼中帶着審視。
輕嗤一聲,蘇千凌心裡騰昇一股煩躁,並不想與他糾纏,已經被傷透了的心,如今只有恨,他願意怎麼想那是他的事情!
“我對郡王沒有什麼要說的,我要下樓,請讓開!”蘇千凌聲音之中帶着幾分一沉,目光低垂連看都不看端木高陽一眼,擡腿就要往樓下走。
眼看着蘇千凌就要下樓,端木高陽一急,伸手擋住了她的去路,面上帶着幾分邪笑,眼看着就要將蘇千凌擠到了樓梯的邊沿!
蘇千凌沒想到端木高陽這樣大膽,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要把自己推下去,一時沒防備,身子順着他的力道往下斜。
“小姐!”
莫子大驚,在蘇千凌就要落下去的瞬間伸手拽住她的衣袖,一個翻身腳朝着樓梯借力,將蘇千凌推了回來。
重新在地面站定,蘇千凌心裡噗通噗通的狂跳,擡眼看向端木高陽,眼底泛出冷意,眼神如千年寒冰之中封印的利刃,向他的胸口刺去。
“我,對不起,我沒有想要把你推下去。”
觸及蘇千凌的目光,端木高陽聲音之中帶了幾分緊張,脣角卻是極快的閃過一抹說不清楚的神情。
蘇千凌驚魂未定,一雙眼睛之間帶着凜然,擡頭朝着端木高陽看過去,幾乎是瞪着一般,聲音冰冷,沒有一絲溫度:“沒想?若是現在我用刀殺了你,然後告訴你我是無心的,你會開心的去死嗎!”
蘇千凌的話如同一個響亮的耳刮子甩在端木高陽的臉上,疼,可是又被堵上嘴,什麼都說不出來。
端木高陽眼睛瞪着蘇千凌心裡惱怒不已,可是觸及她的雙眸,不知怎麼的,總有種心虛的感覺,張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我們走!”
瞧着端木高陽怔楞的神情,蘇千凌心裡嗤笑,面上冷凝如霜,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冰寒,轉過頭朝着莫子和知畫說一聲,徑自擡腿順着一邊空檔的樓梯往下走。
忽然鼻尖傳來的清新味道讓端木高陽猛地一顫,收回思緒的時候才發現蘇千凌已經走遠,他臉色沉了沉,眉頭擰起來,明明看到她眼底對自己不一樣的神情,可是這女人爲什麼這般執拗?
“若是現在我用刀殺了你,然後告訴你我是無心的,你會開心的去死嗎!”
這句話在腦子裡迴盪周旋,端木高陽心裡如同心底混入了一顆石子,硌得生疼,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強烈反應,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情緒低沉,端木高陽看着蘇千凌消失的方向,眼底閃過一抹陰狠,他想要的東西從來都會弄到手!
蘇千凌一路臉色陰沉的上了馬車,閉起眼睛,前世的種種在腦子裡來回翻滾,嗜血的仇恨再次被激發出來,順着全身的脈絡肆意流竄,整個人的神經頓時繃了起來!
知畫和莫子互看一眼,兩人眼神交流,卻都沒有說話,其實並不知道爲什麼小姐會對端木高陽產生這樣大的仇恨,似乎從一開始見到他的時候,小姐的情緒就不對,眼底氾濫的情緒,並不是初次見面就應該有的,可是,爲什麼呢?
知畫不明白,莫子更不知道,兩人的思緒只隨着搖晃的馬車聲延伸,消散。
好久,蘇千凌緊緊握着手邊軟墊的手才稍稍鬆開,面色也稍稍恢復了往常的平靜,微微睜開眼睛,頭過車簾看到外面嘈雜的集市,心裡反倒平靜了許多。
“知畫。”
蘇千凌收回目光,面上帶了幾分鄭重,轉過臉看向知畫,聲音低沉了幾分:“去打聽一下,七公主的宴會上都邀請了誰。”
知畫一頓,沒有明白蘇千凌的意思,但也只是一瞬間,收斂了面上的驚訝,點了點頭。
對於前世的七公主,蘇千凌並沒有太大的印象,更何況,她的記憶里根本如今的宴會,不知道爲什麼,她總是有種不安的感覺,似乎一定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一樣。
路過那間熟悉的糕點店鋪,蘇千凌聞到一股清香,隨即停了馬車,梨花酥,是老夫人喜歡用來就茶的點心。
莫子拿了銀子很快的買了一包梨花酥回來,雪白的糕點之間帶着點點的芝麻粒,芳香甘甜之間帶着一股醇香,只聞着,饞蟲便被勾出來。
晃晃悠悠的馬車在將軍府門口停下來,下了馬車,蘇千凌很驚訝地看到蘇千瑤竟然等在門口,面上一頓,隨即面上帶出點點的淺笑。
“五妹妹怎麼在門口等着?”蘇千凌擡腳跨過門檻,看着蘇千瑤一臉的怯懦,心裡微動,伸手從一包梨花酥裡拿出幾塊放在了蘇千瑤的手裡。
姐妹幾個,蘇千瑤是最小的,人小膽子也小,不過比其他幾個省心,至少,這孩子還沒有過壞心眼。
蘇千瑤看着三姐姐將梨花酥放在她手裡,面上神情微動,似乎有話要說,可是又帶了幾分猶豫。
“三姐姐……”
猶猶豫豫的,蘇千瑤終於開口了,面上帶着幾分爲難的神情:“我……這個!”
蘇千凌面上一怔,看着蘇千瑤伸過來的手,神情變了變,那是一個牛皮紙包裹起來的藥包,很小,應該裡面的藥量也不多,在她手裡剛好能隱藏著,若不是她張開手,還真的看不到。
“這是什麼?”蘇千凌聲音儘量輕緩,清澈的眸子落在蘇千瑤臉上,並沒有看出什麼不正常。
蘇千瑤囁喏了片刻,擡頭看蘇千凌一眼,瞬間又低下了頭,聲音輕的幾乎聽不到:“這是四姐姐給我的,讓我明日上課的時候放到三姐姐在芳華亭裡常用的水杯裡。”
面上微微一動,蘇千凌伸手將那包藥拿過來,目光低垂看着,眼神稍稍變了色,:“你可知道這裡面是什麼?”
蘇千瑤頓了一下,隨即緊忙搖頭,連連擺手:“我不知道,四姐姐也沒說,只說讓我做好便是,其他的不准問。”
收回目光,蘇千凌將那包東西收好,面上神情恢復以往的平靜:“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呢?你不怕你四姐姐暗地裡找你算賬?”
蘇千瑤擡起頭,看到蘇千凌眼睛裡的探究,神色稍稍一變,緊忙低下了頭:“三姐姐對我好,我不想別人害三姐姐。”
清澈的水眸在蘇千瑤臉上掃過,蘇千凌眼神微動,隨即安慰一般的勾起脣角,伸手撫上蘇千瑤的頭,寵溺的拍了拍:“五妹妹是最乖的,三姐姐自然疼你,這件事別對別人說,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