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醫把傾歡手臂上的刀傷處理包紮好,正和秋意說着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項,雲煙把雲琳琅先送了回去,雲琳琅過來是不放心傾歡,再加上也想看看這邊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她腳上的扭傷還未痊癒,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所以就先離開了。
御醫在這邊和秋意說着話,外面傳來尖銳的皇上駕到的聲音,御醫和秋意皆是一驚,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皇上竟然還會過來,正想到這君無夜已經大步踏入,屋子裡面的御醫和秋意還有兩名宮女忙彎下身子行禮。
“參見皇上。”
君無夜的腳步沒有半點停留,直接走向了牀榻,隨口說道:“免禮。”
君無夜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他讓人照看好小公主後便趕到了這裡來,這都已經後半夜了,他明天還有早朝,按理來說應該休息一下,再說他剛纔也淋了雨,該是讓御醫看看,但君無夜就是覺得煩躁,他若是不來,心中的那股煩躁無論如何都壓不下去。
“御醫,定安郡主怎麼樣了?”君無夜站在牀榻邊,低頭看着傾歡的臉,傾歡的臉有些蒼白,看上去沒有什麼生氣,但她的呼吸還算平穩,手臂上的傷已經被仔細的處理過,秋意也幫她換過一套乾淨的衣裳。
御醫聽到君無夜發問,忙上前一步說道:“回稟皇上,定安郡主手臂上的刀傷雖然有些深,但好在並不算是致命傷,只是傷口淋了雨,臣只怕定安郡主會高燒不退,所以不敢離開。”
君無夜沒有迴應御醫的話,他站在那裡低着頭注視了傾歡好一會,然後慢慢的坐了下來。睡夢中的傾歡似乎有些不安,她眉頭微微蹙着,像是在夢中夢到了一些不好的事一般。
傾歡額頭上蓋着一條帕子,秋意看了坐在傾歡身邊的君無夜一眼,上前一步想要去換帕子,君無夜冷冷的啓脣說道:“退下,朕來。”
秋意伸出去的手頓了頓,有些驚訝的看了傾歡一眼,卻只能聽命的往後退去,君無夜擡手拿過帕子,馬上有宮女端着盆走上來,君無夜將帕子扔在盆裡沾上水,然後擰乾摺好再次放到傾歡的額頭上。
御醫和秋意站在旁邊看的眼睛都有些直了,君無夜從始至終都冷着一張臉,但他手下的動作卻格外溫柔,秋意看着尤其覺得奇怪,她感覺皇上對待六小姐,好像舉手投足間都帶着一抹小心翼翼的呵護感覺,難道是她想多了嗎?
秋意生怕君無夜會注意到她頗爲怪異的目光,不敢多看,忙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皇上,既然定安郡主已經沒事了,皇上該回去休息一下……”小李子見君無夜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目光在傾歡臉上上下反覆打量,忍不住上前開口提醒。
小李子話音才落,君無夜就側頭瞥了他一眼,眼中帶着一抹不悅之色。
傾歡悶哼一聲,雙頰漸漸潮紅起來,君無夜伸手去摸傾歡的臉頰,溫度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君無夜的眉頭頓時就蹙了起來,他開口叫道:“御醫。”
御醫馬上上
前,還未開口,君無夜就有些煩躁的說道:“她發燒了。”
御醫一驚,忙上前,下意識的伸出手去也要去觸碰傾歡,君無夜眼神一凜,一把扣住了御醫的手腕。
“哎呦,皇上?”御醫嚇了一跳,君無夜手上的力道有些重,疼得御醫整個人都不住的顫抖着。
君無夜吸了口氣,冷冷的說:“朕不是說她發燒了嗎,你這是在質疑朕嗎?”
“臣,臣不敢!”御醫被君無夜嚇到了,好傢伙,他只是想要去試試定安郡主的溫度,怎麼就變成質疑皇上了?
君無夜抿了抿脣,這才放開了手,語氣不善的命令道:“趕緊讓她好起來。”
御醫擦了擦冷汗,想要和君無夜說讓他暫時迴避一下,可對上君無夜的眼神,御醫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君無夜擺明了一副“朕不會離開”的表情,可君無夜就這樣直勾勾的看着……御醫覺得心理壓力甚大。
御醫不敢耽誤,忙從一旁拿出針來,對秋意說:“把定安郡主扶起來,壓住了郡主,千萬別讓郡主亂動。”
秋意點了點頭,忙上前伸手就要去扶傾歡,君無夜眉頭又是一蹙,當即說道:“朕來。”
秋意又是被君無夜的話說得一驚,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君無夜,他來?
“皇上,還是讓奴婢……”秋意猶猶豫豫的開口。
君無夜冷眼瞪來,不悅的說道:“朕說了,讓朕來。”
秋意忙閉上了嘴巴,君無夜上前,扶起傾歡,自己坐到了傾歡身後,讓傾歡靠在自己懷中,同時雙手壓住了傾歡的肩膀,但卻很小心的避開了傾歡手臂上的傷。
“皇上,請務必不要讓定安郡主亂動。”御醫說完,拿出一根針,在燭火上燒了燒。
御醫靠近傾歡,開口說道:“定安郡主,可能會有些疼,還請郡主忍一忍。”
傾歡沒有意識,自然聽不到御醫的話,御醫伸手將傾歡的袖子挽上去,是傾歡沒有受傷的那隻手,御醫說了句得罪了,拿着針刺了上去。
傾歡悶哼了一聲,雖然她尚在昏迷之中,完全不清醒,可那瞬間的劇痛還是讓她忍不住掙扎了起來,君無夜用力壓着傾歡,但卻又不敢太用力,尤其怕傾歡會扯到自己的傷口。
“疼……”傾歡小聲呢喃。
君無夜眼皮狠狠的跳了跳,他吞嚥了一下,有些澀澀的開口說道:“阿淺,不疼。”
他的語氣很輕,很柔,連眼神都帶着幾分淡淡的柔軟。
在秋意這個角度下看得尤其清楚,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雙眼,頓時就明白了自己從剛纔就感覺到的怪異究竟是爲何。
君無夜對傾歡的態度……像極了在對待一件珍寶,因爲太過珍貴所以必須要小心呵護着。
秋意忍不住猜想,皇上不會是喜歡六小姐吧?
秋意打了個冷戰,忙搖了搖頭,不會吧,皇上怎麼可能會喜歡六小姐呢?
可是……秋意忍不住擡眼悄悄看向
君無夜,雖然君無夜還是那樣的冷漠,看上去不近人情,但是他聽到傾歡喊疼,不斷的在她耳邊小聲安撫,怎麼看都覺得非同尋常。
御醫對傾歡施了幾針,效果顯著,傾歡也不再掙扎了,陷入了更深的睡眠中,只不過她看上去睡得要安穩了許多。
小李子幾次想要讓君無夜回乾清宮休息,可君無夜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打算,小李子有苦說不出,又怕多說會惹惱君無夜,君無夜親自照顧傾歡,等傾歡的燒降下去,外面的天都已經矇矇亮了。
這一夜,皇宮中發生了太多的事。
先是貴妃柳夢蝶偷偷潛入鍾粹宮刺殺了雲妃雲子衿,隨後柳貴妃又想要去刺殺小公主,定安郡主從柳貴妃手中救下小公主,自己受了一刀,皇上親自照顧了一整夜。
這些都不是什麼秘密,且從皇宮中傳開,各種各樣的版本應有盡有。
君無夜是從鍾粹宮直接上的早朝,他一夜未眠,眼下帶着烏青,眉眼間看上去也有倦意。
柳夢蝶和雲子衿的屍體都要下葬,柳夢蝶是罪身,但君無夜念及禮部尚書一家,再加上柳夢蝶伺候他這麼多年,便也沒有給柳夢蝶太多難堪,禮部尚書聽聞愛女所作所爲,早朝上向君無夜提出了辭官,君無夜應準。
雲子衿被追封爲貴妃,安玉顏聞此噩耗悲痛欲絕,在雲子衿的屍體前哭到昏厥。
傾歡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都黑了,她昏睡了一天一夜,梅姑和秋意還有云煙都在守着她,傾歡醒過來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小公主如何,梅姑告訴她小公主平安無恙,因爲傾歡此舉,君無夜還準備大大的嘉獎傾歡一番。
傾歡對於嘉獎根本就不在意,只是聽說小公主並沒有事後鬆了一口氣,畢竟她是在柳夢蝶手中把小公主救下的。
“六小姐,皇上不眠不休的親自照顧了你一夜。”
傾歡從秋意口中得知君無夜照顧她的事,有些驚訝,隨即一想君無夜可能只是因爲她救了小公主而做做樣子吧,這樣一想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傾歡並沒有在意,秋意原本想要告訴傾歡她心裡的疑惑,可那些話到了嘴邊她又不知道該怎麼和傾歡說了,她想着反正也只是自己的胡亂猜測,還是不要說了爲好,便也就將此事翻了過去,沒再提及。
宮裡出了柳夢蝶和雲子衿這件事,君無夜對外只宣稱兩位妃子因病過逝,當然這個理由聽上去十分牽強,但是總不能說是柳貴妃殺了雲妃吧,這種事宮裡面的人心知肚明,可沒必要讓整個南月的百姓都知道,所以也只能這樣敷衍過去了。
柳夢蝶和雲子衿的死給皇宮蒙上了一層陰影,且不說這兩人一個是貴妃一個是寵妃,單說她們的出身,這兩人的死在朝堂上也掀起了一番波瀾。
然而更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皇帝君無夜下了一道更爲震驚整個皇宮的聖旨,頒旨的人是他身邊的小李子,那日浩浩蕩蕩的一羣人去了鍾粹宮,曾經這是雲妃的寢宮,而現在這裡馬上就要換一個新的主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