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要問問，爲什麼說楚佳衡生命跡象微弱，是患大病的人。
楚佳衡看上去臉是白了點，精神是弱了點，但也不像是生命跡象微弱的人啊。
一回到房間。
楚佳衡就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癱坐在暖榻上。
“小姐……”
跟着進來的春曉見到這樣，立馬擔憂的喊了一聲，本想問問情況，就看見楚佳衡擡起手。
“先出去，我冷靜冷靜。”
胸口的疼痛再一次傳來，楚佳衡緊緊的抓着自己胸口處的衣衫。
君冀塵究竟是遇到什麼樣的事了？
她仔細的想過，前世君冀塵在徐州一行，可是平安回來了的。
對。
她不能夠自亂陣腳。
君冀塵一定沒事。
一定沒有什麼事。
拽着衣服的手，不斷的使勁兒，不斷的使勁兒，直到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嘴上嘀咕的話，很顯然楚佳衡心裡面並沒有相信。
一陣疊一陣的傷痛，不是假的。
只有在君冀塵出事的時候，才產生過這樣的疼痛。
前世，她眼睜睜的看着君冀塵死在自己的面前，她也這樣通過，此後，心就好像是隻能夠跳動，別無他感。
入夜漸深。
楚佳衡勉勉強強的把自己的眼睛閉上。
似乎這有這樣，她才能夠進一步的說服自己。
但，前世的一幕幕，就宛若戲臺子上面的大戲，一臺皆一臺的上演。
各種的傷痛。
絡繹不絕。
讓就算是睡着了的她，都照樣留着眼淚。
“不～”
一聲驚呼，終究從楚佳衡的嘴裡間流露出來。
一邊喊着，一邊坐了起來。
正在外間的孫嬤嬤聽見了聲音，立馬提起了放在外間煤油燈，就走了進來。
不一會兒，黑漆漆的房間頓時一片光亮。
“小姐是做噩夢了嗎？”
孫嬤嬤點好蠟燭之後，便看見坐在牀榻上，正在大口大口喘着氣的楚佳衡。
棲身過去。
“沒事的，嬤嬤在這裡，小姐勿怕。”
孫嬤嬤坐在牀榻上，輕輕地拍打着楚佳衡的背。
楚佳衡就像是愣住了。
一言不發。
一動不動。
她看見了。
她看見君冀塵被一羣黑衣人團團圍住。
她看見君冀塵寡不敵衆，敗下陣來。
她看見君冀塵胸口染血，跌下馬背。
……
眼淚，霎時間就佈滿了整張臉。
無論孫嬤嬤怎麼勸，楚佳衡都是無動於衷。
果不其然。
第二日日中，魅姬就帶來如此噩耗。
太子歸京途中，遭逢黑衣人埋伏，寡不敵衆，受重傷，昏迷不醒，被手中的下人拼死救回太子府。
聽聞此噩耗。
楚佳衡腳下好幾步踉蹌。
臉上的紅潤，盡數褪去。
怎麼可能！
怎麼會？！
她不相信。
可這是事實。
別無他法。
楚致遠一下朝回來，便看見自己的院中跪了一人。
仔細一看，正是楚佳衡。
“起來，”沉聲吐出兩個字，“看你的樣子，是知道了太子出事了，有什麼要說的，先起來。”
楚佳衡此舉，出乎楚致遠的意料。
“求爹爹答應，讓佳衡去照顧太子殿下。”
楚佳衡沒有起來，倒是跪在地上，大聲的說着。
“混賬，我看你是沒有睡醒，還在說夢話，”楚致遠當即便怒了。
“太子身邊，有數人照料，何須你多此一舉？再說，你是未出閣的女子，跑去照顧太子，我看你是昏了頭，名聲還要嗎？我看你這麼多年的《女德》、《女戒》全都是白讀了。”
人言可謂。
說的不好聽，人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夠將人給淹死。
更何況，楚佳衡的名聲，早就不是很好。
這個，他是有耳聞的。
“求爹爹成全女兒的心思。”
然，楚佳衡一意孤行。
“混賬，我看你真的是昏了頭了。”楚致遠看着楚佳衡一意已決的樣子，頓時火氣就上來了。“楚柯，將大小姐送回房間，讓人守着大小姐的院子，敢放大小姐出來，你們也就不是楚府的人了。”
深深壓住火氣，對着站在一旁的侍衛說着。
隨後，視線放在楚佳衡身上。
“回去將《女戒》、《女德》好好抄寫百遍，不准你踏出閨閣一步。你剛剛說的，我就當你沒睡醒，還在說胡話，你什麼時候醒了，你再什麼時候出來。”
丟下這句話，楚致遠便背過身，不再看楚佳衡一眼。
“求爹爹成全。”
但楚佳衡宛若未聞。
跪在地上，繼續一心求着。
“不瞞爹爹，佳衡今生，只爲君冀塵而活！”
聲音雖低，但卻是別樣的肯定。
“君生我生，君死我亡。還望爹爹成全佳衡。”
“逆女！”
楚致遠重重呵斥。
“你上有高齡祖母，下有病弱幼弟，是什麼讓你說出不孝之話。百善孝爲先，可你卻是至孝於何地？”
最近楚佳衡的種種舉動，無不是在向他說出她對這個家的不滿。
然，沒想到楚佳衡竟然會如此不顧這個家。
“我已忠孝兩全，何來不孝之說？呵，爹爹說我昏了頭，可爹爹究竟又看見了什麼？”直直槓上楚致遠帶着火氣的眸子，楚佳衡一聲冷笑。
“我全了忠孝，又有什麼能夠全了我的心？”
話落，楚佳衡撩起衣袍，站了起來。
“爹爹，我對不起的人，多了去。但唯獨，不能夠對不起他。”
只要一想到渾身是血的君冀塵，楚佳衡心就不停的顫抖着。
“佳衡知道，所求之事，是爲難了爹爹，但佳衡別無他法，見不到他安好，佳衡也沒辦法安好。”
能夠負盡天下人，但卻是未能負他。
眼淚，悄無聲息的流下。
“我不知道他於你而言是爲何人，但他爲女兒而言，是天，是地，是女兒生之所求。”
“你！”楚佳衡一席可謂是打破世俗的話，讓活了半輩子的楚致遠聽得瞠目結舌。
“你還可知曉這世間的章法？！”
楚佳衡現在的模樣，無異於是吃了秤砣鐵了心。
楚致遠寒着臉，冷若冰霜的看着楚佳衡。
“我看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世間倫常。今日此言此舉，着實是令爲父寒心，令你九泉之下的母親寒心，你愧於父母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