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一魂兩世

燕王府煥然一新,四處貼滿了新年喜慶的對聯,福字。

紅玉仰着頭,看着站在高高梯子上掛燈籠的長順,指揮道:“歪了歪了……偏了……”

長順看了眼旁邊掛燈籠的長福,臉色陰沉的說道:“不會掛便放着,刷牆去!”

長福也不做怪了,穩妥的掛好紅燈籠,飛身而下,落在齊景楓的身旁,拍着手上的灰塵道:“世子爺,牆上刷什麼好?”

齊景楓面色溫潤,似乎也被府中的喜慶感染,眼底眉梢都染着淺淺的笑意,側身詢問着身旁的沈青嵐:“你說呢?”

沈青嵐苦思冥想,也不知刷什麼好,溫婉的說道:“你們決定,若是刷壞了,你們自個看着辦。”說罷,挽着齊景楓的手臂,朝府中走去:“母親一個人在將軍府,過年了一個人也清冷孤單。我想要接她一同與我們守歲,可她說那是父親的家,她要在那裡等着父親。”沈青嵐情緒有些低落,過年都是一家團圓,可父親生死不明,找人去刺探,根本就進不去東月國,連鳳鳴都失去了消息。

“我想過去陪着她。”沈青嵐知曉這個要求不合禮數,哪有過年媳婦去孃家過年?可心中舍不下秦姚,殷切的看着齊景楓,再三保證道:“我會好好照顧自己。”

齊景楓放心不下,她每天半夜裡,腳都會抽搐,他不在身旁怎麼辦?秦姚自個都是有身孕的人,怎得照顧她?

“我隨你一道去。”齊景楓不容置喙道。

沈青嵐左右爲難,這兩日莊子上、鋪子裡的掌櫃管事都將賬目交給齊景楓批示、對賬,有的急着用。若是陪着她回將軍府,事情又會給耽擱了。

沉吟了許久,沈青嵐搖頭道:“罷了,我這身子過去,反倒會勞煩母親費心,給她送禮過去吧。”

齊景楓看着她眼底一閃而逝的黯淡,心神一動,揉着她細柔的青絲,笑而不語。

事情全部都張羅好了,安安靜靜的過了兩日,到了除夕。

沈青嵐站在院子裡,看着一羣小丫鬟們在玩堆雪人,與打雪仗,臉上露出一抹恬靜的笑,垂目看着在一旁繡着小衣的紅玉道:“你怎得不與他們玩?”

紅玉咬斷線頭,看着窗外一個與長順撞在一起的小丫頭,羞羞答答的眼底泛着春水,撇了撇嘴道:“我去了,他怎得能盡興?”

沈青嵐笑着搖頭:“吵嘴了?”

紅玉神色一暗,搖了搖。長順的母親被長眉接回了京都過年,她昨日裡抽空見了一回,示意她要孩子。可她現在這個情況,怎麼要孩子?世子妃該怎麼辦?

她是個藏不住話,不善於說謊的人。當即被長順母親瞧出她暫時不願意生,他母親便掉臉子了。由最初的喜歡,到後來對她不冷不熱。回來的時候,她聽到長順母親與長順在一旁說話,大致的意思是說她不是賢惠的妻子,可又礙於她是世子妃身邊的紅人,又不好休妻另娶。話裡話外讓長順看到其他中意的女子,可以納進門給她生孫子。

放下手中的小衣,看着沈青嵐倚在炕頭,一手執着古籍,一手撫摸着腹部,渾身透着溫雅祥和的柔光。紅玉更加堅定了心底的信念,世子爺深愛着世子妃,爲了世子妃今生只此一妻。長順若是心裡頭有她,斷然也不會動旁的心思。若是沒有,她也不強求,好好守着世子妃與小公子、小姐姐過也一樣。

似乎掃去了心底的陰霾,臉上洋溢着笑容。看着長順背手站在一旁,望着長福與陸姍堆雪人,淡淡的轉開視線:“沒有吵嘴,我若與他鬧幾句,他只當我是無理取鬧。”

沈青嵐失笑,都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長順看似鎮定的在外玩賞,可心思卻不在,那眼神兒沒一會兒,便落在了紅玉的身上。

淺抿了一口茶水,也知曉長順的母親進京,老一輩人見兒子成家,心中自是歡喜的,之後誰人不想着要抱孫子?今兒個兩人不對勁,這癥結斷然是在孩子上面。

沈青嵐豈會不知紅玉的心思?放下茶盞,溫和的說道:“紅玉,你六歲便在我的身邊,與我一同長大。在我的心中,早已視你爲親人。長順是重感情的人,讓他違背了母親的意願,他也難爲。可他心中有你,又不捨讓你委屈了,他也難做人。你心中想着我,我是歡喜的,可若是因此誤了你的幸福,是我不樂見的。”

紅玉抿緊了嘴角,沒有說話。

“你有身子,我生的時候,你的月份還小,可以留在我的身旁。只是不做事兒,陪着我解解乏。”沈青嵐寬慰着紅玉。

紅玉點了點頭,繼續做着針線。

沈青嵐嘆息,紅玉就是一根筋的丫頭!倔驢子!

天幕暗了下來,大街小巷掛滿了彩燈,亮如白晝。

燕王府上上下下都派發了新衣,全都穿着新衣裳,熱鬧的聚集在一起吃年夜飯。

沈青嵐每個人都派發二兩銀錢,心不在焉的看着庭院裡丫環奴僕們喝着小酒,做表演。齊景楓從晌午出門,便還沒有回府。今兒個不想掃了大夥兒的興,便提前開宴了。

紅玉她告了假,回去陪長順母親過年。身邊清清冷冷,想起了一個人在將軍府的母親。落寞的起身,撐着腰走出了前廳,遠遠的看着前方有人提着一盞燈籠走來。

沈青嵐原本沒有在意,隨意的一瞥,旋即目光頓住,月光裡一襲月白身影,修長的手指提着宮燈,穿過長廊下一排豔紅的燈籠。放緩着腳步,就着身側之人的步伐,朝大廳走來。

看着他身旁的婦人,沈青嵐明白他晌午之後出門是去了將軍府,將母親給請過來。心中盈滿了感動,一股熱氣涌向眼眶,酸酸澀澀,水霧模糊了視線。

“嵐兒,外邊冷,怎得出來了?”秦姚細細柔柔的嗓音響起,握着沈青嵐的手,一片的冰冷。面色微變,連忙將身上的衣裳脫下來,披在沈青嵐的肩上:“進屋子裡去,凍得臉色都不好看了。”

沈青嵐肩頭一暖,回過神來,被秦姚拉着朝屋裡走。回頭看着齊景楓,他一身月白錦袍,衣冠勝雪。立於掛滿紅絲帶的桂花樹下,紅光輝映下,如天邊的紅霞,風姿醉人。

嘴角漾着一抹極淺淡的笑,衝她點頭,沈青嵐心領神會,回頭聽着秦姚的數落。嬌嗔道:“母親許久不見女兒,這一見面便數落,哪有您這樣的母親?不該是將自個的女兒誇上天去,讓姑爺好好疼惜麼?”

秦姚豎着手指點着沈青嵐的額角,笑罵道:“姑爺何時不曾將你捧上天了?你這沒良心的丫頭。”

沈青嵐眉開眼笑道:“他都說我的良心喂狗了,哪裡還有?”

秦姚靜靜的看着眉飛色舞的沈青嵐,心底是喜憂參半,她哪裡會不知沈青嵐的苦?每次報喜不報憂,她暗中也有人探得消息給她。除了乾着急,又不能爲她做什麼?既然她不想自個知曉,便權當不知。

收緊了手中的錦帕,慈愛的說道:“這回回來,等你生產後,我再離開。”

沈青嵐扶着秦姚住在炕頭上,讓值守的丫鬟捧茶,就着秦姚身旁坐下:“母親,您回去,莫要留在燕王府。”父親出征,定然確保了母親的安危。想必將軍府比燕王府安全!

秦姚眼底閃過一抹黯淡,轉瞬即逝,換上了笑顏:“請神容易送神難,景楓可說了我想住多久都行。住在將軍府,我時常想起你的父親……”

沈青嵐就怕秦姚悽清的模樣,連忙妥協。

秦姚眼底閃過笑意,與沈青嵐說了一會子話,便離開了。

沈青嵐拿着秦姚留下的平安符,穩妥的收進了腰側的荷包裡。看見齊景楓站在門口,笑着招了招手:“原來你早就揹着我做打算了。”看着他走近,拉着他的手坐在炕上,抱着他的脖子,抵着他的額角道:“謝謝你。”

齊景楓笑着道:“若說謝謝,那我該說多少謝謝?”方纔他收到母親從燕北寄來的信件,沈青嵐做了兩身衣裳與兩雙鞋襪給她送去,穿着很合身,代她問候沈青嵐。

沈青嵐一愣,知道你話裡的意思。沉默了許久,輕聲說道:“若是可以,希望咱們第二個新年,在燕北。”

齊景楓眼底閃過一抹凝重,點頭承諾道:“好,給你一隅安寧。”

沈青嵐緊緊的收攏手指,尖利的指甲掐進了肉裡,她都毫無所覺。眨了眨眼,企圖逼回眼底的熱氣,卻越眨越多,順着眼角滑落,緊緊的咬着脣,極力的壓制。

一滴滾燙的淚落在他的肩頭,似乎灼燙了他的心魂,齊景楓收緊了抱着她的手:“我們一家人齊聚。”

沈青嵐喉嚨裡似乎堵着一塊石子,又悶又痛,重重的點了點頭。

屋子裡點着兩支燭火,跳躍着橘藍的火焰,齊景楓坐在燭火下,看着她的睡顏,久久的凝視。看着窗外撲凌撲凌飛來的信鳥,齊景楓起身走過去,解下綁在它腳上的竹筒,掏出裡面的信紙,上面是巫醫所在的藏身之處。

齊景楓立在窗前,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中閃爍着異樣的輝光,沉聲道:“長福,去準備,明日離京。”

“世子爺,您如今在京中是質子,不得隨意離京。”長福神色凝重的說道,往日離開都是當天走當天回,而這次……

齊景楓擺了擺手:“去準備。”

長福見齊景楓心意已決,看了眼屋子內,點點頭,着手去準備。

——

翌日,沈青嵐醒來,已經在馬車上。心中一驚,看着身側的男人,手肘支着下巴,闔眼入睡。沈青嵐心中安定,坐直了身子,緊靠着他,輕輕按着他的頭靠在肩膀上。

齊景楓忽而睜開眼,見她醒了,笑道:“不睡了?”

沈青嵐搖了搖頭,心下覺得奇怪,這大過年的他帶着自個離京作甚?且走的這樣匆忙,都來不及與母親告別。李鳳姣年後也會帶着孩子進京,局時她不在京中,李鳳姣又沒有去處。

“我們要去哪裡?”沈青嵐舒適的躺在馬車上,馬車行駛極緩慢,並沒有顛簸。

齊景楓託扶着她坐起身,伺候她洗漱好,將溫着的早膳擺好:“我們成親將近一年,都不曾帶你去遠處走走。如今趁着新年,難得空閒,便帶着你出一趟遠門。”

沈青嵐笑了笑,並不相信他的話。眉宇間有着濃濃的擔憂:“我們這般貿然離京,會不會授人以柄?”

“無礙。”

沈青嵐也不再說什麼,一路上昏昏沉沉。轉眼間,五六日過去,每次路過一個小鎮,都是由陸姍與長福去購買食材,而後齊景楓陪着她下馬車走走。

開始還好,越到後面越如坐鍼氈,極爲難熬,沈青嵐幾乎都在昏睡。再次醒來,天色已經黑了,馬車內放着兩顆夜明珠,齊景楓就着清冷皎白的光輝,翻閱着醫經。

忽而,馬車一個顛簸,齊景楓立即抱着沈青嵐,免得她傾身朝前方栽倒。

“世子爺,前方大雪阻路,馬車過不去。”馬車伕的聲音傳來。

齊景楓看着氣色不太好的沈青嵐,沉吟道:“周邊可有客棧?”他們已經到了大越的邊界,再走上半日,就到了西曆國。

而他們要找的巫醫,就在大越與西曆國交界處的玉女峰上。

“老奴聽聞這周邊有一個小客棧,離這裡有幾里路。”

齊景楓頷首,讓車伕趕馬車去客棧。

到了客棧,沈青嵐掀開車簾,一棟兩層樓高的客棧,外邊是木柵欄圍起來,門匾上寫着‘黑風山客棧’幾個大字,兩邊掛着白色的燈籠。在晚風中晃動,說不出的詭異。

沈青嵐心下有些害怕:“荒郊野嶺的,這裡怎麼會有人入住?”

齊景楓安撫的說道:“不妨事,咱們只住這一夜。”

沈青嵐也不想呆在馬車上,看着透着陰森詭異的客棧,還是點了點頭。

一行人進了客棧,客棧裡的掌櫃,正坐在櫃檯裡打盹。

“掌櫃的,要兩間上房。”長福‘啪’的將銀錠子擱在櫃檯上。

掌櫃的瞬間被驚醒,看着幾人的穿着,臉上堆滿了笑意,立即親自將人領到二樓:“這大過年的,原該生意冷清。可是天公不作美,下了幾場大雪,斷了路,擋了許多去西曆國的人,我這客棧裡頭便住滿了,還是前幾日有一個客官退了房間,便只剩下這一間上房。”

齊景楓頷首,要了一間下房。

掌櫃的歉意的說道:“下房也滿了,小的這還有一間雜房,不過在廚房後面的庫房處,不知這二位爺可介意?”說罷,看向了長福與陸姍。

長福打算拒絕,就守着馬車,將就一夜。

陸姍捅了捅長福的腰身,冷聲道:“可以。”

掌櫃的安頓好齊景楓與沈青嵐,立即將長福陸姍領到雜房。

齊景楓扶着沈青嵐在牀上坐下,伸手撫摸着桌子,手指上覆上了一層灰塵。眸光幽暗晦澀,將一顆夜明珠放在桌子上,清冷的輝光溢滿室,牆角上都結着蛛絲。

沈青嵐也聞到房間裡充斥着陰溼的黴味,像是荒廢了許久。但是客棧掌櫃的說前幾日有人住了。

就在這時,一個小二打扮的人敲門進來,提着一個火盆放在牆角,隨即又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屋子裡溼冷的氣息被炭火驅散,縈繞着絲絲的暖意。陰溼黴味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幽冷的香氣。

沈青嵐沒有多想,脫掉繡花鞋,躺在了牀上。

齊景楓查看了四處,沒有異樣,便躺在了沈青嵐的身側。忽而,聽到了一聲尖銳的叫喊聲,沈青嵐立即驚醒,坐起身來,齊景楓已經和衣立在牀邊。

“你先躺着,我去看看。”齊景楓快去快回,衝沈青嵐搖頭,那聲尖叫是旁邊相隔的屋子裡傳出,裡面住的是一個商賈,帶着兩個美姬。

長福與陸姍也被引來,見齊景楓與沈青嵐無礙,鬆了口氣。“我們就在門口守着罷!”

陸姍想了想,點頭道:“我去拿包袱。”

“你們坐在裡頭,外邊冷。”沈青嵐聽着窗外呼呼作響的風聲,皺了皺眉,不知這雪要下到幾時。

長福也怕陸姍冷着,便沒有拒絕。

就在這時,陸姍急匆匆的上來,眼底有着凝重之色:“包袱全都不見了!”

“不見了?”沈青嵐蹙緊了眉頭,那是他們全部的盤纏,若是不見了,這一路上敢如何是好?“可有找仔細了?”心中有着不好的預感,似乎那一聲尖叫,是刻意發出來,將他們引出來!

長福陰沉着臉,去了雜房翻找,幾個包袱和箱籠,全都不見了。

齊景楓面沉如水,無波無瀾。忽而,從袖中掏出一個金錠子,遞給長福:“去點幾樣飯菜。”

長福猜不出齊景楓要做什麼,不敢拂了他的意,立即轉身去辦。

不一會兒,掌櫃的便親自將飯菜端了上來,眯着眼笑起來,如同一個彌勒佛:“幾位客官慢用,有什麼需求,直接搖這個銅鈴。”一雙精芒閃耀的眸子,掃過牀上的一個小匣子,臉上堆滿笑意的離開。

齊景楓看了眼桌子上精緻的膳食,讓長福與陸姍一同坐下吃。

幾人用完膳,沈青嵐眼皮子便重得睜不開,一沾牀便睡沉了。齊景楓也犯困,側身躺在沈青嵐身旁,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長順與陸姍二人坐在架在一起的兩條凳子上,強打着精神,背靠着背,陸姍實在抵不住睡意,道:“咱們一人睡半宿。”

“……好。”長福打着呵欠,應了一聲,低垂着頭睡了過去。

“咯吱、咯吱——”

沉穩的腳步,踩着木板發出的聲音。

一陣桂花香飄來,散發着醉人的香氣,陸姍徹底的睡死了過去。

門扉悄悄的打開,一道高瘦的身影,輕手輕腳的走進屋子裡,緩緩的靠近牀邊。伸手朝小匣子摸去,忽而一道凌厲之氣朝他迎面撲去。

黑影敏捷的躲開,伸手抱着懷中的小匣子,朝窗戶口跳去。

“嘭!”

齊景楓手中銀絲一出,窗戶突然關上,撞擊在黑影的頭頂。銀絲纏繞在他的腰間,黑影渾身一縮,便鑽出了銀絲的束縛。

齊景楓衣袖揮動間,銀絲幻化成虛影,載滿了殺氣,直取他的頭顱。

黑影輕笑了幾聲,似乎在逗弄着齊景楓。來回跳動,似乎在玩着跳繩。

齊景楓絲毫不見惱,手腕一抖,銀絲瞬息萬變,一分爲二。一根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纏繞住黑影的脖子,一根捆綁住黑影的雙腿。

黑影身體一僵,怒道:“你使詐!”渾身散發出黑氣。

齊景楓立即屏息,指尖撥動間,銀絲驟然收緊了幾分。黑影毫無影響,伸長了脖子,齜牙笑道:“這想困住爺?”兩根手指夾着銀絲,銀絲泛着黑氣。

齊景楓用力一拉,黑影淬不及防,被齊景楓拉到跟前,奪過他手中的小匣子,灑了藥粉在他的身上,黑影防備的揮出一把幽藍的粉末。齊景楓點着他的胸前一個穴道,黑影吃痛的張着嘴,兩眼一閉,倒在了地上。

“綁了,扔出去。”齊景楓收回手,一旁昏睡的陸姍和長福精神的睜開眼,拿着銀絲捆綁着黑影,拖着下樓,黑影的腦袋一下一下的撞着樓梯,嘭的磕在地上,看的掌櫃的臉上的肌肉抖了抖。

“東西交出來。”長福看了眼黑影,威脅意味十足。

掌櫃的雙腿發抖,看着地上昏迷的黑影,立即從櫃子裡搗騰出幾個包袱,遞給長福。

長福看了眼掌櫃的,一腳將黑影踢飛,重重的砸落在雪地裡。

掌櫃的雙目圓睜,渾身發顫,連滾帶爬的跑出去,將黑影從雪地裡挖出來。

“你們這黑店,下次若再敢黑爺,爺就直接將你們都活埋了!”長福撂下話,提着包袱,回了二樓。

沈青嵐面色凝重的坐在牀邊上,今夜不知是純粹的劫財,還是京都裡派來的人。方纔從這黑影的身手看來,是善用毒。

齊景楓能制住他,是投機取巧,利用他的毒毒暈了他。否則,一般的手段,根本制服不了他!

長福將包袱扔在桌子上,冷聲道:“這人是誰?既然會縮骨功,又滿身的毒氣。”

經他一提醒,齊景楓原本舒展的眉頭,也緊皺了起來。眼底閃過一抹驚詫,見此,沈青嵐便覺得情況不妙:“你知曉他是誰?”

“這裡離玉女峰只隔了一座山頭。”齊景楓淡淡的說道。

長福心一沉,就是隔了黑風山!那麼……那麼……臉色變了幾變,想到他方纔的舉動,梗着脖子說道:“屬下方纔將他踹出去了。”

齊景楓眉頭一皺,頗有些頭痛的扶額。

巫醫慕容清雲是隱世家族的人,與納蘭卿的家族並列,納蘭家在醫術的造詣極高,慕容家卻是善於用毒,而曾經名揚天下的便是縮骨功!而更不爲人知的是慕容家能知人前世今生,可卻命都不長!

齊景楓方纔有懷疑,便沒有下殺手,讓長福扔出去。沒料到還當真是慕容清雲,他的性子倒是與傳聞相駁。

沈青嵐眼皮子一跳,方纔之人是他們一路上要尋找的人?只是,他的癖好太過古怪。

——

翌日,一行人洗漱好,下樓便發現客棧已經人去樓空。

沈青嵐眉頭緊皺,昨夜裡那聲尖叫,果真是爲了將他們引出來,而後竊取財物。不過那個掌櫃的也是人精,知曉財務在長福與陸姍手中,將他們安排在偏僻的雜房,他們聽到尖叫聲,必定會擔憂他們出事,匆匆的跑出來,而後將東西拿走。

齊景楓刻意讓長福買膳食,爲的是將人再度引出來。

“前路艱辛!”沈青嵐嘆道。

齊景楓嘴角動了動,緘默不語。一行人繼續朝玉女峰而去,在日落前,到了玉女峰的山腳下。

齊景楓的臉色更沉了一分,看着原本蔥鬱的山道兩邊,瀰漫着黑氣,樹葉全都枯黃落了一地。

可見,慕容清雲氣得不輕。

幾人沉默的上了峰頂,一座白牆紅瓦的宅子,巍峨在山崖邊上。

似乎知道他們會來,之前在黑風山客棧的掌櫃,站在門口。見到他們,臉色變了幾變,僵硬的說道:“諸位請回,少爺不見客。”

齊景楓將手中的木牌,遞給掌櫃。

掌櫃接過木牌一看,面色一變,比方纔多了幾分恭敬:“小的樑川,幾位昨夜將少爺得罪狠了。見與不見,全憑少爺心情。小的再去通傳一聲!”說罷,步履輕盈的朝宅內走去。

長福眼底閃過深思,昨夜這樑川發抖,是因爲慕容清雲被揍嚇得?

沈青嵐不容樂觀,看着他的摧毀力,就知道是個任性的男子,恐怕不會輕易的給她治病。

等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樑川走了出來,面有難色的說道:“少爺說看在您拿着老爺的木牌,來討恩情,他不好拒之門外。可您與他卻是有私怨,他又不甘願就此忍氣吞聲。就怕一時……一時手抖,治病的時候毒死了尊夫人。”

齊景楓眼底閃過幽冷的寒芒,冷聲道:“他要如何?”

“少爺在崖下的寒冰潭裡泛舟時,鍾愛的一顆東珠,落入潭中。倘若您能爲少爺找回,便恩怨兩消。”樑川沉聲說道:“您若答應,小的便領您過去。”

齊景楓頷首,淡淡的詢問道:“是一顆什麼珠子。”

“通體黑色,鵪鶉蛋大小的東珠。”樑川睨了眼齊景楓,心中暗暗嘆息,得罪這麼個祖宗,白白遭罪。

一行人來到了寒冰潭,潭面上泛着濃濃的白霧,稍稍靠近,便是透骨的冷。若是下水,定然會凍成冰人。而且這雖然稱潭,可它的面積卻能稱爲河了,一眼望不到盡頭。

齊景楓目光深幽,閃過一抹詭譎的光芒,對樑川說道:“你回去,東西尋來我們自會去尋慕容少。”

樑川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回到宅子裡,看着躺在玉牀上,睡在美人堆中的慕容清雲說道:“少爺,人已經帶去了。”

“嗯!”話落,一個衣襟散亂的女子,被推下了玉牀,滾落在地上:“賞你的。”

樑川恭敬的謝賞,領着女子離開。

慕容清雲摸着下巴,想到昨夜的事,眼底閃過一抹詭異的暗芒。邪佞的笑了幾聲,既然有事求他,他定當要一雪前恥。

“樑廣,你去盯着他們。”慕容清雲懶洋洋的躺在美人的腿上,側身飲着美人喂的酒水,愜意的眯着眸子。

樑廣領命出去,不到片刻,便神色古怪的進來。還來不及出聲,齊景楓與沈青嵐相攜着進來。

沈青嵐打量着屋子,裝飾的金碧輝煌,屋子正中央,擺放着偌大的玉牀,四周掛着黑色的紗幔,慕容清雲躺在美人膝上,一頭黑髮散落在玉牀下,微亂的衣襟半敞,墨一般濃黑的衣裳上綻放着大紅彼岸花,風姿清絕。他微垂着雙目,瑩潤而豔紅的脣瓣含着笑,透着一抹詭譎妖異。

慕容清雲見到二人,面色一變,霍然睜開眼。細長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怒火,隨即,光華流轉,懶洋洋的笑道:“東西尋來了?”

齊景楓衣袖拂動,一粒黑色的東珠自袖口而出,落在玉牀上。

慕容清雲臉上的笑容僵滯,緩緩的斂去,陰鬱的看着齊景楓,似笑非笑道:“逗我玩兒呢?”

手指捻着齊景楓扔來的珠子,冷笑道:“隨便找顆珠子就能湊數?”

“寒冰潭拾的。”齊景楓雲淡風輕的說道。

慕容清雲啞口無言,他說的是黑色的東珠,讓齊景楓去寒冰潭撿。眼底閃過一抹華光,笑道:“這顆不是我的。”

“慕容少又怎知不是你的?整個寒冰潭只有這一顆。慕容少若信不過,可以去寒冰潭找。”齊景楓從容不迫,面不改色的看着慕容清雲。

慕容清雲憋了滿腹的怒火,轉動着手中的東珠,慢慢的輾化成灰,陰冷的說道:“燕王世子爺果真好本事。若要爺救人,按照門規來!”

齊景楓示意他說。

慕容清雲摟着一個美人入懷,撫摸着她的臉頰,勾脣笑道:“第一條,我要火焰令。”

沈青嵐擰緊眉頭,火焰令是什麼?

齊景楓垂目,按捏着沈青嵐的手心,火焰令是能調動火焰樓集情報與暗殺爲一體的組織。曾經是四國第一殺手樓,後來便沉寂了下來,如今鮮有人知,它的勢力卻遍佈四國。火焰樓建樓百年,因着外祖對他母親的虧欠,便將這個給了他。而今他已經給了宮陌鑰!

“宮陌鑰。”齊景楓淡淡的說道。

慕容清雲臉色微變,將懷中的美人扔下牀,暴怒道:“你給了他還來找爺治病?樑廣,將人打出去!”

沈青嵐眼皮子一跳,看着很無害,可惜脾氣不好。“怎得不將後面兩個條件說出來?”

慕容清雲霍然看向沈青嵐,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微微一愣,眸子裡的情緒,瞬息萬變。半晌,才啞聲道:“你是誰?”

沈青嵐見他變幻的神色,也覺得奇怪,他似乎認識她一般。可眼底的不確定,讓她肯定,慕容清雲第一次見她。可爲何會有這震驚的神色?

“你是誰?”慕容青雲起身,逼近了沈青嵐。

齊景楓擋在了沈青嵐身前,冷眼看着慕容清雲,心裡有着一絲絲的不安,似乎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沈青嵐?”慕容清雲微眯着眼,看着沈青嵐,哈哈的大笑道:“納蘭卿那個呆子找上你了?你們怎得不叫那個呆子治病,反倒是來尋我?”說罷,神色一變,冷聲道:“一魂兩世,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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