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神色不一,卻是齊齊向後退了一步。
魏夫人急忙上前,將魏紹勤扶起來,力氣不夠,朝李麗影叱道:“杵着作死,過來搭把手!”
李麗影恐懼不安,嘴脣微抖,爬着過來,觸及到魏紹勤額頭的血,嚇得尖叫一聲。
魏夫人咬牙切齒,恨不得掐死這惹事精。
史今芸看不過眼,不顧男女之防,與魏夫人一同把魏紹勤拖扶着坐在輪椅上。
魏紹勤面色白的透明,泛着青灰色。渾身因疼痛而發抖,倔強的不肯鬆開魏夫人的衣袖:“母……母……母親……”
魏夫人殺了李麗影的心都有,這個賤人,八歲經常與她母親平陽郡主去魏國侯府,十歲開始接近正常人都不願與他玩耍的魏紹勤。
魏紹勤本就因處境,對忽而接觸他的人防備、警惕。這賤人不顧魏紹勤如何拒絕、刁難她,始終笑臉相迎。魏紹勤發病,便是幾日幾夜守在牀榻,不顧聲譽的照顧。
自那之後,魏紹勤便開始接納她。兩人關係日益親密,見此,她也以爲李麗影是個好的,願意與魏紹勤在一起過日子,便尋她來問可願意嫁給魏紹勤,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卻不想,這是段孽緣!自成婚後,李麗影便是恢復本性,變了個人一般,動輒打罵魏紹勤。
可這傻小子看不明白,悶聲不吭的受着。不管她犯多大的錯,都維護着她。
“紹勤,不是什麼錯都可以原諒。這次,她着實過份了,倘若不是她也罷,若是我們侯府也容不下這樣心腸歹毒的媳婦。”魏夫人態度強硬,表明了決心。
龔青嵐目光復雜,看着鮮血順着眼角流在臉頰滴落在衣襬間的魏紹勤,忽而便想到了前世。在他們身上,她就看到了前世她與齊景楓。
“魏夫人,先讓令公子下去包紮傷口。我想,三少夫人到這份上不承認,興許這其中有誤會。”龔青嵐睨了眼泡發的康嬤嬤,對盧柳說道:“可有搜仔細是誰暗害了康嬤嬤?”
“不曾。”盧柳一眼是看到顯露的荷包,從死人身上搜東西,有夠瘮人。
“仔細搜查一遍。”龔青嵐目光穿透人羣,落在樹蔭下雙手疊在頭下,枕着入睡的薄黎希,眼底閃過微妙的光。
秦夫人走到龔青嵐身旁,指着地上那個荷包,笑道:“外甥女,這事兒擺明了就是魏府三少奶奶,還有什麼可查的。”
龔青嵐板着臉說道:“表舅母,這事兒沒有證據,不可瞎說。荷包雖是三少夫人,可保不齊是有人栽贓陷害。康嬤嬤死的時候,三少夫人可是在瑤水閣。”頓了頓,看着李麗影說道:“三少夫人若想洗脫嫌疑,最好是交代了這個荷包的來龍去脈。你說膳食藥粉不是你所下,可藥包卻是在你袖口,可有人曾經近過你身?”
李麗影警惕的看着龔青嵐,不知她爲何突然替她說話,定然是不懷好意。可事情鬧到這個份上,她若再不交代,怕是沒命!
“荷包是我讓康嬤嬤將肉撒上餿水,解凍後放在太陽下暴曬,使肉變臭。我並沒有下毒,去瑤水閣,也是因着他們說肉沒有臭,我惱康嬤嬤騙我,可又摸不準,便去查看,不過進去片刻,母親便去了瑤水閣。”李麗影想到她來到莊子上,李鳳姣撞在她身上,肯定就是她了,昨日裡她倆在齊府便是結了怨。指着李鳳姣陡然拔高聲音說道:“今兒早李鳳姣撞在我身上,定然是她陷害我。”
一直在旁候着的李鳳姣,面色一變,沉着臉道:“你莫要因着昨日裡與我結怨,便血口噴人!”
“今日裡只有你碰了我,若不是你,還有誰?”李麗影滿目猙獰,昨日在她手中吃了敗仗,今日卻還要陷害她,心底恨意奔騰。
“我撞你背上,如何將東西塞進你袖子裡了?誰知是不是你記恨在心,便朝我潑髒水。諸位都是明事理之人,誰是兇手,豈是你說的算?你可要說齊少夫人也有陷害你,殘害你李家滿門!”說到最後李鳳姣滿嘴嘲諷,隱忍着怒火,看向看戲的晉陽世子妃。若不是她下馬車,腳滑推自己一把,自己又怎得會晦氣的撞在李麗影身上?招她如此陷害!
晉陽世子妃察覺到李鳳姣的視線,訕訕的笑了笑,她也沒有預料到事情會這般發展。若不是下馬車,拉車的馬匹忽而受了驚嚇,她也不會差點栽倒,正巧雙手推上了李鳳姣。
“你還要狡辯!除了你,還會與我過不去?龔青嵐要陷我,她瘋了不成!”李麗影目光瞟向了龔青嵐,見龔青嵐一片坦然,不禁氣絕!
“你方纔不是咬定齊少夫人致你死地,不願放了你,如今怎得改了口?我爲何要下毒栽贓你?康嬤嬤死,莫不是也是我怕她泄露,才滅口?”李鳳姣滿臉的諷刺,尖利的手指,將帕子擰成了麻花。
衆人聽了這話,也覺得可笑。李麗影率先收買康嬤嬤把肉弄臭,擺明了爭對龔青嵐。見這一計不成,更是心生毒計下毒,怕最後鬧大了事發,纔會殺了康嬤嬤滅口吧!
只是爲何,到最後卻是緊咬着陳夫人不放?
李麗影見衆人不相信她,雙手緊緊的摳在泥地裡,兩眼猩紅的說道:“我沒有殺康嬤嬤!沒有!”眼底佈滿了恐慌,看着衆人看着他譏誚、輕蔑、的目光,彷彿洪水猛獸般,吞噬着她的理智,尖叫着朝李鳳姣撲撞過去,兩人抱在一團的廝打:“賤人!叫你陷害我!我好不了,你也休想得意。要死一起死!”李麗影發瘋一般,死死的抓着李鳳姣的頭髮不撒手,朝一邊的瑤池滾去。
李鳳姣心頭一緊,咒罵了一聲瘋婆子,伸腳踢踹,可李麗影彷彿不知疼痛,死也不撒手。
眼見着要掉落在瑤池下,李鳳姣一巴掌扇在李麗影臉上:“賤人,要死你自個死去!”狠命的一腳踹在了李麗影的腹部。
“唔——”李麗影臉色慘白,吃痛的鬆開手,立即被李鳳姣掀翻在地,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滾。
李鳳姣目光狠厲,啐了一口,整理了髮髻衣裳,走到了一旁。
魏紹勤見到李麗影如此,死死的抓着魏夫人的袖子,哀求的望着魏夫人。
魏夫人狠心的別開頭,李麗影斷然是不能留,侯府的臉面都給丟盡了!
魏紹勤緩緩的鬆開抓着魏夫人袖子的手,手指指着推開進來的奴僕,讓他推着他過去康嬤嬤那邊。
奴僕微微一怔,手忙腳亂的把魏紹勤推了過去。
魏紹勤目光落在康嬤嬤的身上,最後用手指指着康嬤嬤的手。“找……找……”
盧柳見狀,將康嬤嬤壓在身下的手抽出來,虛握成拳,扳開手心,一塊藕荷色金菊碎布。
原本神態散漫的晉陽世子妃,卻是臉色大變。
衆人的目光落在穿着藕荷色金菊緙絲長裙的晉陽世子妃朱巧慧身上。
朱巧慧對上李麗影猙獰的目光,連忙擺手道:“不是我。”可這句話,說出口,卻顯得極爲的蒼白。
朱巧慧似乎想到了什麼,目光凜然的看着始終低垂着頭的喬敏。她栽下馬車時,裙襬被勾破,想着喬敏針線活拿手,便讓她在上面繡上一朵金菊,卻不想被她拿來陷害自己!
心中不禁冷笑,原來最是膽小懦弱的喬敏,心計竟是這般深沉。
“今早我的裙子被勾破,叫喬少夫人幫忙繡了一朵金菊,碎布在她手中,我不知情。”晉陽世子妃強笑着解釋。
李鳳姣卻是不信,心中瞭然,原來今早那一出,是朱巧慧設計的!
“誰知你那馬車好端端的怎得就發狂了?我們的馬車卻是無礙。”李鳳姣冷笑的諷刺道:“發狂的倒是很及時,如今爲了撇清楚責任,竟是將喬少夫人扯進來。誰人不知她膽小如鼠,昨兒個被李麗影那般諷刺,都是委屈的不敢吭聲。平素一隻螞蟻都不忍碾死,今兒個若不是多虧了那饞嘴的貓兒,這裡的人全都給毒死,她哪有膽兒做這樣大膽的事兒!”
“你——”朱巧慧面紅耳赤,不知道爲何李鳳姣突然針對着她了!
“世子妃當真好計謀,知曉我與李麗影結怨,便是從這下手,無人不懷疑不是我做的,或者是李麗影賊喊捉賊。我這缺根筋的人,哪是你的對手!”李鳳姣平生最恨陷害她的人,她性子直率,做事向來明目張膽,不弄這些花花心思。
“陳夫人,我怎得會做這樣的事兒?我們無冤無仇,爲何要毒害諸位夫人?”朱巧慧動力怒,心底卻是將喬敏給記恨上了。
“誰知道啊!指不定到時候真的出事了,齊少夫人也是脫不得干係,這裡頭就你乾乾淨淨,最後的功勞,不都是你一個人麼?”說到這,李鳳姣冷笑道:“我可是聽人說,要在這屆募善會奪到大婦稱號。原來這就是你的手段,當真是賢惠的讓我開了眼界!”朱巧慧的夫君晉陽世子,疼寵美妾,風頭隱隱要蓋過她,她自然想要借這機會,奪得大婦的頭銜,鞏固地位。
“李鳳姣!你別欺人太甚!”朱巧慧玉白的肌膚一片通紅,又氣又惱,卻是不能做什麼。
“我何時欺負你了?你敢做不敢認,還不許我說了?”李鳳姣挑着眉,目光冷然,她要陷害誰都成,偏生將注意打在她的身上!休想她罷休!
“說話要有憑證,你就靠這塊破布,認定是我了。何況,這塊布剪下來,就是在喬少夫人手中。是,也該是她!”朱巧慧怒指喬敏,喬敏畏畏縮縮,驚憂的走到龔青嵐的身後。
喬敏裝的白蓮花一般純淨,她說是喬敏,誰信?若不是她自己深處其中,斷然是也不會信。
可,李麗影也是信的,她瞧不慣喬敏一副被人欺負的模樣,慣會裝模作樣。想要開口說幾句,可小腹一陣一陣的墜痛,渾身冷汗涔涔,便緊緊的咬着牙關,隱忍着。
一時間,朱巧慧怨怪喬敏設計,讓她栽了跟頭。李鳳姣咬定是朱巧慧栽贓她,李麗影則是覺得這三個人,聯手陷害她!
喬敏眼睛通紅,楚楚可憐的看着對峙的三人,輕輕的說道:“世子妃,不是我。給你繡花樣,我把勾破的布放在了針線簍子裡。當時我讓梅子給你送去,是你不可收,說要扔了。我想着這布挺少見,這金菊的花樣好,想繡在荷包上,便收起來了,誰知它落在了這。”柔白的手緊緊的捏着衣裳,眼角的淚水,要落不落,更讓人生憐。
喬敏的話,如巨石砸進了本就波濤洶涌的水裡,掀起了狂潮。
三人猛然看向她,喬敏如受驚的小兔,渾身瑟縮的朝後退了一步,緊張的看着她們。
李鳳姣意味深長的說道:“世子妃心思細膩,做了好幾手準備。這破布扔就扔了,爲何還叫丫鬟送到喬少夫人手中?這是在留退路?好推諉到喬少夫人身上?”
朱巧慧面對李鳳姣咄咄逼人的嘴臉,悔得不行,寧願摔死了去,也不扶着她。心裡憋屈,卻又無話辯駁。她確實是隨口叫丫鬟扔了,可誰知丫鬟給喬敏送了去。這下百口莫辯,若是她,也會認爲這是在找退路。
氣氛一時凝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朱巧慧。
就這這時,坐在樹蔭下的長寧侯世子,忽而起身走來,拂動着寬大迆地的袖擺道:“吵了半日,聒噪得擾人清夢,卻是半點進展也無。何不去廚房找人問問,還有誰接觸過康嬤嬤。”
一語驚醒夢中人!
朱巧慧慌忙指使人去廚房,不到片刻,廚娘便給帶來了。連連感激的說道:“多謝世子提醒。”
薄黎希目光晦澀,幽黯的掃了眼龔青嵐,沉聲道:“齊少夫人身爲主子,不曾追查元兇,置身事外的駐在這看熱鬧,怕是不合理吧。”
龔青嵐撫着微散的鬢角,輕輕一笑:“世子說笑了,我天資愚鈍,爲免弄巧成拙,冤枉了哪個姐妹,便還是安靜的候在一旁,等着結果的好。”
“本世子倒覺着齊少夫人天資聰穎,一手借刀殺人,極妙。”薄黎希微微驚訝,意味深長的說道。
龔青嵐風輕雲淡,明豔動人的臉上無波無瀾,並沒有因着他的話,而有一絲波瀾。上揚的嘴角,露出一抹諷刺。
薄黎希看着她嘴角的諷刺,心裡忽而不是滋味,便也攏袖站在一旁。
衆人思索着薄黎希話中‘借刀殺人’的意思,可看龔青嵐的坦然,便打消了猜疑。
這時,廚娘姍姍到來,朱巧慧迫不及待的問道:“今日可有誰接觸過康嬤嬤?”
廚娘看到斷氣的康嬤嬤,嚇一大跳,捂着心口,吱吱唔唔的說道:“奴婢看到康嬤嬤與魏府三少夫人在一塊兒,神神秘秘的說了一會子話。沒過多久,就有個小丫鬟過來,把康嬤嬤喚走了。”
聞言,朱巧慧心中一喜。“你可認識那丫鬟?”
廚娘掃了一圈,並沒有看到那個丫鬟,搖了搖頭。
“可記得她的裝扮?”朱巧慧眼底掩不住的失落,若是那丫鬟找不着,這個黑鍋,她便背定了!
“穿着水綠色的丫鬟裝,頭上帶着一朵吐絲絹花。”廚娘回憶着,遲緩的說道。
朱巧慧冷笑開了,目光深深的看着喬敏道:“那個丫頭便是你說的梅子吧?”
喬敏臉色煞白,目光有些許呆滯的點頭。
“將那丫頭找來!”朱巧慧發了狠,一個丫鬟竟敢如此算計她。恐怕這件事最後摘清了,經過這一鬧,她們幾人心中也有了隔閡。心底卻也知道,一個丫鬟不可能如此膽大,定然有人在背後指使。
怕事情再發意外,龔青嵐讓三大世家和李鳳姣,各派一個丫鬟去尋。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幾個丫鬟面無人色的走來。“大少奶奶,梅子掛在樹杈上,死了!”
龔青嵐一怔,死了?那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李鳳姣譏誚的說道:“世子妃,這下你放心了,那丫頭給你擔了罪!”說罷,轉身帶着丫鬟去了寄寶閣。
朱巧慧整個人都虛了,踉蹌的後退了幾步。這個結果比預想的還要糟糕!
隨即淡淡的笑了笑,也在意料之中,背後之人爲了離間她們,斷然是不會放任那個丫頭活下去。
離去時,看了龔青嵐一眼。龔青嵐微微一笑,朱巧慧嘴角翕動,終是一言不發的垂頭離開。
魏夫人也沒有了興致,將史今芸留下來,頂替了李麗影的位置,帶着魏紹勤回府。坐上馬車,魏夫人詢問:“誰將你送到山莊的?”
魏紹勤沒有說話,陷入自己的思緒中。還是一旁的珠兒說道:“奴婢問了莊子上的管家,說是平陽郡主給送來的。”
魏夫人臉色一沉,摸着茶杯的手指發白。紹勤來的這樣巧,看來是背後之人早就預料了這一出,是誰給平陽送的信?
魏夫人回到府中,便讓人去查,不過一個時辰,便有人來了口信。
——長寧侯世子。
魏夫人驟然收緊了紙條,目光冷凝。長寧侯世子與陳府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李鳳姣因是長寧侯世子嫡妹的小姑子,便處處在生意上照料着陳家。
誰人都知,今年陳家本不夠資格參與募善會,其中有他的功勞,目地便是擡舉了陳家,讓陳家擠入貴圈。
心中冷冷一笑,他要如何,她都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他竟然算計到紹勤的身上,毀了侯府的聲譽,她斷然是不會坐視不管!
魏夫人想到了龔青嵐,提筆寫下拜帖,字跡未乾。珠兒便臉色發白的進來,難以啓口道:“夫人,三少奶奶有小產的徵兆。”
“什麼?”魏夫人霍然站起身,眼底驚怒不定。
“三少奶奶被陳夫人踹了小腹,一直隱隱的墜痛。三少奶奶忍着不聲張,還是方纔痛的越發的厲害,有落紅。嬤嬤察覺不對,請了府醫。府醫說有了一個月的身孕,胎兒本就不穩,如今受了力,怕是保不住了。”珠兒心底惋惜,三少爺好不容易有了傳繼香火的,卻是出了這等事。
魏夫人半點欣喜也無,臉色鐵青。無人知道,在魏紹勤成親後,她便詢問了大夫,根本就不可行房事,那賤人如何懷孕?
與人私通,珠胎暗結,竟然做出這等下賤之事!
“備豬籠!”魏夫人語氣陰寒,勃然大怒的去了三房。
李麗影早在肚子墜痛,便有了不好的預感,卻不想真的是,看着府醫的話落下,魏紹勤承受不住的身形晃了晃,心底升騰着些許的異樣,轉瞬,便給疼痛湮沒。
死死的抱着肚子,淚光閃閃的望着魏紹勤,呵呵一笑道:“你也莫要怪我,嫁給你三年,守了三年的活寡,難免會生出旁的心思。這能怨怪我麼?若你不至於殘廢到這個也不行,我何嘗會做這等下賤的事?”
魏紹勤隨着她的話,臉白的透明,心底對她僅剩的感激,消磨殆盡。
“現在恐怕事情傳到了母親的耳中,她興許很快就趕來。這三年來,我雖然拿你撒氣,可也是誠心相與你過日子。如今,怕是不能了,若你念在三年的恩情,便休了我罷!”李麗影淚水順着眼角滾落,偷偷覷着魏紹勤,等着他的反應。見他默不作聲,心裡急了,哭的更加厲害:“夫君,我也知曉我做了糊塗事,可做也做下了,反悔也是來不及。你心中根本就沒有我,對我不過是感念當初無微不至照顧你的恩情。你就行行好,休了我,在母親來之前休了我,放我一條生路。”
“我我……說過不……不會休……你。”魏紹勤極力的剋制着羞辱,痛苦的閉上眼。
“夫君,我錯了,你饒了我吧。我也是不願離開你,若是你不休了我,母親來了定會將我浸豬籠。我不想死,我還想照顧你。這次我誠心改過,母親若是問起,你便說……便說孩子是你的。”李麗影看着他眼底的波動,知道自己是觸動了他,便將早已想好的措詞說出來。
魏紹勤看着她眼底的驚懼,和不經意流露的算計,心灰意冷。
“你……你好自……爲之……”魏紹勤叫護衛將他推了出去。
“夫君——”李麗影驚駭的喊着魏紹勤,他這是要不管她了?極度的恐懼籠罩着她,小腹的疼痛密集,一股股熱流噴涌而出。
魏紹勤頭也不會的離開,在門口碰見了魏夫人,魏夫人擔憂的看着魏紹勤,見他一言不發的離開,眼底佈滿了陰霾,進屋喝道:“將這不知羞恥的賤婦,刻上黥面,浸豬籠!”
——
寄夏山莊,發生了這等糟心事,衆人都不敢用膳。催促着開始拍賣,好早早的回府。
龔青嵐疲憊的走上瑤水閣二樓,看着下面拍賣的場景。
忽而,一股淡淡的藥香味襲來。龔青嵐擡頭,便看到齊景楓滿臉疲憊,乾淨的下巴,冒着些許的青渣。
“何時這麼忙?”竟沒有時間收拾自己。
齊景楓目光深邃,湊着龔青嵐的耳朵,輕輕的說道:“振嘯在邊關吃了敗仗,帶去的三千人馬,無一生還。”
龔青嵐眼皮子一跳,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人平安的回來,可兵符在逃生的路上丟了。”齊景楓這幾日在命人找兵符,忙的腳不沾地。丟了兵符,可是殺頭的大罪。皇上本就忌肆燕王府,如今這個便是絕好的機會。
齊景楓抱着龔青嵐,下巴在她頭上蹭了蹭,嗓音低啞的詢問道:“今日之事,是你所爲?”
龔青嵐渾身一僵,自然是知曉他暗指什麼事。
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扯了扯嘴角,緊繃着臉說道:“若是呢?”
“爲何?”齊景楓抓着她的手,輕輕的說道:“嵐兒不會平白主動設計。”
“你倒是高看了我。”龔青嵐避開了他深邃似海的眸子,將貼身藏在懷中的密令拿出來給齊景楓。
“這是我在紅袖身上拿到的,齊府本來在風口浪尖,加上燕王府,便更加讓上頭的人忌肆。所以莫怪會下密令借這次機會提拔陳府,取代了齊府。而若要陳府代替齊府,光是上頭那位提攜是不夠,便讓其他三大世家聯合。若其他三大世家爭對齊府,齊府必然會受到影響。若要齊府安寧,唯一可做的便是離間他們的關係,讓他們不能抱在一團。”頓了頓,目光森冷的說道:“密信並沒有寫是給誰的,我猜想他定然也是知曉密令,四家鬧成一團,他定然會出面化解。”果不其然,如她所料,薄黎希在最後站了出來。
只是不知道,背後還有人推波助瀾,竟是殺了一個無辜的丫頭。
“還有呢?”齊景楓捏着她的手指,好似隨意的一問。
“安世子這時恰好吃了敗仗,丟了兵符,上頭定然會藉機問罪燕王府。到時候齊府更加舉步維艱,就是有潑天的財富,又能如何?一個株連,便全都化爲烏有。”
齊景楓靜靜的聽着,知曉她還沒有說完,便也沒有開口。
“雖然株連是不可能,倘若他們把兵符藉着募善會之手,帶出去。上頭扣下一頂偷盜兵符的大罪,我們也是吃不了兜着走。何況,齊家的財產,當真惹人眼熱。打仗、旱災、秋汛處處要花銀子,當朝皇上,根基上尚不曾穩固。國庫在前朝,便給前朝皇帝揮霍建造寄夏山莊,如今國庫空虛,處處需要銀子。若是你,你會如何?”龔青嵐苦笑,怕是這兵符,也不是巧合的事吧。她甚至隱隱有一個念頭,安世子這場敗仗,上頭那位可有插手?否則,兵符怎得丟的這樣及時?
“你怎知兵符在募善會?”齊景楓嘴角微微上揚,眼底有着讚賞。若是他,定然是對有威脅的世家動刀。
“猜的。”龔青嵐眼底閃過狡黠,募善會是由燕王府舉辦,今年又是齊府主持。拍賣的物件都是經過層層篩選,才放進寄寶閣,暗處隱匿着侍衛把守,一般情況都不會懷疑有人把兵符在燕王的眼皮子底下弄走。“其實你現在趕來,是得知了兵符再此的下落?”
齊景楓頷首:“你知曉在哪個物件內?”
“待會誰身份不凡,拍價最高,那便是了。”龔青嵐將頭靠在他的胸膛,手指撫弄着他垂在胸前的墨發,看到大廳內的角落裡,坐着長春。
臺下,搬上了玉瓶,底價爲五百兩銀子。
識貨的一眼瞧出是個贗品,便沒有幾個人喊價,長寧侯世子舉着木牌道:“七百兩。”加了五十兩。
長春跟着擡價:“一千兩。”
薄黎希目光晦澀的看了眼長春:“一千一。”
長春本來還是很鎮定,見狀,急道:“一千八。”
“二千。”
“五千。”
薄黎希臉色陰沉,擺在膝蓋上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打着膝蓋,思索了片刻。“八千。”
長春見薄黎希如此,怕是這是極限了。下意識的摸了摸袖子,不甘心的看着他,隨即招手喚來管家:“可能記賬?”
“這位公子,募善會向來都是現銀,下次看中物件,可要準備好銀子,莫要失了機會。”管家畢恭畢敬的回答。
薄黎希嘴角微勾,露出一抹鄙薄的笑。
長春不甘心的看了幾眼玉瓶,摸了摸鼻子,悻悻然的走了。
龔青嵐看到這一幕,仰頭看着齊景楓說道:“奸詐!”
齊景楓點了點她的鼻子,認真的想了一下,適才回答道:“爲你增收。”
忽而。樓下傳來恥笑聲:“這是誰家捐贈的贗品?拍這樣高的價錢。莫不是世子爺不會識貨?”
“可不是?這頂多就值個六百兩,這不是銀子多得燒着了。”
“有錢人和有權人的世界,不是我們能夠理解。”另一個藍袍的男子,以這句話,結束了話題。
龔青嵐卻覺得有理,不禁多看了幾眼。
齊景楓手上的動作,重了一分,龔青嵐抽回手,看着掌心的紅印,幽怨的睨着他。
“不許分心。”齊景楓淡然的望着下邊搬出來的一方紫金硯,目光若有似無的掃過那藍袍的男子,微微皺眉。
龔青嵐看到硯臺,立即分了心思,看着秦夫人與一名老者競價得面紅耳赤,不禁失笑。
“一萬兩!”秦夫人直接將銀票拍在拍賣桌上,口氣不善的對老者道:“老先生,您高擡貴手,我兒相中這方硯臺,等着帶它進京趕考。倘若痛失了心愛之物,分了心思,落考了,十年寒窗苦讀,豈不是付諸流水?”
老者微微一怔,未料到是這樣。紫金硯是貢品,自前朝沒落後,便只有獻親王府的一方紫金硯遺落民間。今日恰好撞見,便動了心思,未料到一介婦孺與他爭搶。原以爲是刻意爲之,卻不想有如此隱情,便謙讓道:“是小老兒的不是。”他也是讀書之人,自是知曉其中的不易。
秦夫人哼了一聲,碎念着白花了一些個冤枉銀子。
拍賣會持續到日落結束,喬敏那副繡品,如前世一般,被薄黎希拍走,只是價錢低了硯臺與玉瓶。
龔青嵐忽而記起了藍袍男子,方纔他一進來,便注意到他,在一旁爲人算賬,不用算珠,便將虧損、盈利給計算出。若是請他管賬,想來也會輕鬆不少。便詢問着管家道:“可知他名諱?”
管家翻開登記,忽而手被撞了一下,擡頭便瞧見大少爺溫和的看着他。不知爲何,心底升起一股寒意,粗略了查看道:“並未登記,想來是哪家夫人帶來的公子。”
龔青嵐水光瀲灩的眸子裡,閃過失望。
齊景楓眸色深沉,定定的看着她,思索着什麼。
龔青嵐被他看的心裡莫名的發虛,推搡了他一下:“回府了。”
“太妃沒來麼?”齊景楓忽而問道。
“嗯。慕思雨傷了腿,不能過來幫忙。太妃與王妃一同去寺廟祈福還願。”龔青嵐心中慶幸太妃不來,否則,她得將龔青雅給喚來。
今日本就是非多,有她在,會更加不太平!
這時,一直隨在秦夫人身邊的紅玉,抱着紅木匣子走來,擦拭着額頭的汗珠道:“大少奶奶,東西在這。”
龔青嵐接過匣子,放在小几上,打開一方泛着金光的紫金硯躺在裡面。
齊景楓伸手倒出,硯臺底部朝天,手指輕輕的摸着硯臺邊緣,輕輕一按。硯臺一分爲二,中間掉出一塊黑色玄鐵的令牌。
“你怎知硯臺有玄機?”龔青嵐訝異道,這方硯臺是她外祖父之物,曾經她的母親最大的願望,便是將獻親王府流落的東西,一一尋回。無事便會在她耳邊,說着外祖父心愛之物,有何特徵。
廚房裡的事,將她與李鳳姣引開。有人趁機進了寄寶閣,將東西藏進了玉瓶。原先的玉瓶是真的,蓋子上是一粒圓滑如珠的紐,邊角有細小的缺口,摩挲便會刺手。
或許是她們來的早,那人急急出去,玉瓶便側倒了。她摸着蓋子,上面卻是圓滑無缺。後來才讓紅玉將東西拿出來,藏進了貴重的紫金硯臺。
薄黎希怕是不想太惹眼,多添事端,便藏進贗品裡。若齊景楓不曾叫人擡價,反而會引他起疑。最後,若她親自拍下,薄黎希定然也會不顧手段的將硯臺拍走,所以她才叫給她示好的秦夫人去。
“兵符找回了,你這幾日不會忙?”龔青嵐忽而想起,自成親後,他很少在府中,四處奔勞。
齊景楓擡頭,目光清幽的望進她眼底,眉目漸漸舒展:“可有事?”
龔青嵐斂眸,摳着指甲上面落了色的蔻丹,心不在焉的說道:“你極少在府中,這般勞累,你身子吃不消。馬上月中,你要吃藥,藥方在二嬸孃手中,若是想要討回,她定然是要回府。可就算如此,我也不能放心。”
許氏與齊景楓,是相互牽制。老夫人便是想到這一層,纔會把二夫人趕去庵廟,讓她腦子清醒些,莫要再犯渾。到時候爲了齊景楓,他們定然會親自將二夫人接回府。局時二夫人還能與他們談判!
“十年,那幾種藥,閉着眼都能品出。”齊景楓淡淡的笑了,如春風拂過龔青嵐的心頭,令她沉醉其中。
“真的?”龔青嵐挑眉,質疑道。
齊景楓輕輕啄了一下她的紅脣,眼底蘊藏了濃厚的笑,夾雜着一絲疼寵:“棗糕。”
龔青嵐瞪圓了眼,下意識的伸舌添了一下微癢的脣。卻不知,在某人看來,多麼引人心動。
齊景楓收緊了抱着她的手,垂目凝視着她,一雙水眸,如煙霞般愧麗,泛着一縷縷煙波,目光纏綿的望着他。吸引着他不斷的靠近,任心底如何掙扎,卻逃不出她繾倦的視線。
額頭相抵,鼻尖相碰,脣與脣,相隔一指寬的距離。
溼熱的呼吸交織而纏綿,龔青嵐眸子水光暈染,白玉的肌膚染着淡淡的粉,彷彿一朵妖豔綻放嬌花,等人採擷。
齊景楓眸子暗了暗,聽着砰砰的心跳,分不清是誰的。宛如敲響的戰鼓,指揮着他打開城門,攻略城池。
而他,也真如此。輕而柔的觸碰她的脣,細細啃咬,品嚐着如奶羹一般絲滑香軟的脣瓣,一探而入,汲取她的香甜。
龔青嵐低吟,雙手抵在他兩側肩膀,下滑,圈住他的腰身:“別——”
話不曾說完,便被吞沒在他炙熱的吻中。
龔青嵐渾身顫慄,一股電流般的酥麻感,自心口向四肢百骸散去。大腦因這奇異的感覺,有一瞬的真空。
難受的啜泣,整個人緊緊的貼在他身上,填補那一瞬抽離的美妙。
“景楓——”龔青嵐嚶嚀一聲,軟綿慵懶的嗓音如一隻貓兒,勾人心魂。
繁冗的衣裳,在他指下,層層剝落。露出潔白無瑕如凝脂的肌膚,燭火下,泛着琉璃般晶瑩玉色的光澤。
熱情如雨點般的吻,密佈在她身上。洶涌的狂潮,瞬間將她的神智湮沒。順着他雙手的指引,解開錦衣玉扣,裸誠相待,緊密契合的交疊在一起,心靈與心靈的觸碰,使二人渾身顫慄,一股難言的滿足在心底盪漾開。
“我們生個孩子,可好?”齊景楓隱忍的難受,低啞的嗓音略帶着蠱惑。只消她點頭,便徹底攻佔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