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醋意

蕭笑滿面悲慼,老夫人心裡最疼惜的是她自己,自己這般說,無非是給她送上一個處罰龔青嵐的由頭。

她從老夫人選上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的使命,成爲老夫人手中的一把利器對付龔青嵐。

可有什麼辦法?

自幼便喪父喪母,一個人拉扯大兩個弟弟,守住了恆產。可兩個弟弟並沒有多大的出息,一個是市井地痞,一個是書呆子,到如今只是考個秀才,卻不肯務實,天天捧着書卷,立志考取舉人。

家中的恆產早已敗光,全都靠她接零活,賣繡品賺取銀子持家。想要嫁個好人家,她卻已經是上了年紀,做人妾侍,不如在家扶持弟兄。

齊家是百年世家,雖是做二老爺的繼室,可以她如今的狀況,無疑是天上落了餡餅?她斷然是要抓住這次機會。

何況,老夫人允諾給她弟兄置辦田產,娶妻安家。

老夫人勃然大怒,拍着桌子說道:“你說的可是屬實?”殘害手足,重大四十大板,逐出家族,這是剷除大房的上好機會!

“母親,兒媳說的句句屬實!”蕭笑舉着手指發誓,將齊少恆的慘狀一一列舉:“母親若是不信,可派人去瞧瞧。天可憐見的,少恆是齊家嫡孫,怎能遭受這等屈辱?豈不是在打齊家的臉?”

“快將這毒婦給喚來!”老夫人面色青紫,齊少恆她是寄予厚望過,不過是後頭的作爲,太過讓她失望。可聽到他落得如此悽慘的下場,心中難免有些傷懷。

齊蟬在一旁喝着茶水,漫不經心的看了眼蕭笑,眸光微閃,提醒道:“母親,你不如請人去一探虛實。”

老夫人沉吟片刻,齊少恆再不濟,也是齊家的嫡孫,在那低賤的地方給人娛樂,着實有損齊府臉面。“綠水,你去瞧瞧,倘若是二少爺,便將人贖回來。”

綠水應聲離開。

不到片刻,龔青嵐便穿着,淺洋紅棉綾鳳仙裙,裹着銀狐輕裘披風,只露出一雙靈動的鳳眼。一進屋子,便將披風拉下,欠身行禮:“老夫人喚孫媳婦可有要事?”

龔青嵐淡掃蕭笑一眼,看着她哭的傷心,不禁微愣。

“二嬸孃,這大喜的日子裡,哭得這樣傷心,可是在府中受了委屈?”龔青嵐眸子裡盈滿了關切,輕聲細語的說道:“有了委屈,可以與老夫人說說,老夫人定是會爲你做主。”

蕭笑見她情真意切,並無一絲做作,微微一怔,倒也是分辨不出龔青嵐是知曉喚她來問齊少恆之事,還是不知曉?

一時間,心裡拿不準主意。

“嵐兒,有人送信到府中,列舉你殘害恆兒。可有此事?”老夫人懶懶的半掀眼皮,審問着龔青嵐。

龔青嵐眼底閃過一絲錯愕,長嘆一聲,垂着眼角,摸着圓潤如粉貝的指甲:“我雖與許氏有一些過節,但是和小叔子沒有瓜葛,爲何要殘害他?我不過乃一弱女子,小叔子堂堂七尺男兒,如何給我殘害了去?可是外邊有人在作怪,惙攛着人鬧得我們府上家宅不寧?”說罷,眼角斜睨了蕭笑一眼。

其中的意味難明。

蕭笑也不介意,擦拭着眼淚,卻忘了帕子上薰染了薑汁,止住的淚水,唰唰的滾落,看着老夫人眉心一跳。

蕭笑心中有苦難言,淚水不過是爲了做戲逼真。眼睛紅腫,被薑汁刺激得疼痛難忍。可淚水落了下來,也只有順勢捂臉啜泣道:“我不過是剛過門的新婦,便攤上這等事兒來。外邊的人,不知怎得非議我,容不下姐姐生下的孩子。我一無子嗣,二二房並沒有大房的產業,爲何要陷害少恆?”頓了頓,繼續說道:“老爺年紀大,我年紀也不小,不知可有生。我斷然是不會毀了自己的後退。若是好好待少恆,日後也有個在膝下孝順的人。”

龔青嵐笑道:“二嬸孃說的在理,嫁進了齊府,便是一家人。誰會無事,生些事來算計家中人?這些個冷血無情的人,死了都是要下地獄煎油鍋。”龔青嵐看着老夫人,笑吟吟的說道:“老夫人,你說可對?”

龔青嵐話中帶刺,扎的老夫人心底難受。她與龔青嵐早已撕破臉,不過是在外邊做表面龔府。這句話無疑是在揭她的麪皮,老夫人面色發漲,想要刺上幾句,一時間尋不到合適的言辭。

老夫人畢竟是老夫人,窘迫過後,臉色恢復如初,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接過龔青嵐的話茬道:“兒孫媳婦都要尊長愛幼,賢惠孝順,若是虐待老人殘害手足,死後都是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龔青嵐知曉老夫人暗指那段囚禁她的日子,溫婉的說道:“家中和睦,自是要母慈子孝,若是老人不慈善,兒孫自是不會愚孝。”話鋒一轉:“老夫人今日喚我來,便是說這事兒麼?”

老夫人一噎,被龔青嵐耍的團團轉。方纔還是她掌控主動權,這一來一往間,自己便處於了被動。

“你二嬸孃去人市雜耍團裡贖你小叔子,那人說得了你的口令與銀子,不給人贖走。”老夫人面色一沉,冷冷的看着龔青嵐:“你莫不是如許氏所言,記恨着少恆不曾娶你,適才伺機報復?”

“老夫人,你若是我,會做這無意義的事兒麼?夫君處處比小叔子優秀,我爲何要記恨他?不過是在感嘆,幸而他有良知,將我許給了夫君。我感激他來不及,爲何要殘害他?”龔青嵐覺得站着累,便端莊的坐在椅子上。

看的老夫人眼睛疼,這個賤人!竟是不知禮數!不把她放進眼底!

可聽聞她的話,一口腥甜涌到喉間。

齊蟬眸光微閃,齊少恆算計她嫁給齊景楓,到了她嘴裡,變成了齊少恆良心發現,沒有禍害了她去,將她許給了良人。話裡充滿了諷刺,只要不是個傻的,都能聽出歧義。

蕭笑心頭一驚,不知道龔青嵐與老夫人和二房積怨這般深厚。她方纔那句話,透着徹骨的冷意,莫怪她會那般心狠手辣的對付齊少恆。

當初她與齊少恆傳遍了整個燕北,她當初還曾爲齊少恆可惜,相中了一個空有樣貌的女子。可結局卻是讓人大出意料,龔青嵐竟然捨棄了第一美男,下嫁給他病癆子的大哥。

坊間對於龔青嵐各種難聽的傳言,沸沸揚揚。未曾料到,這中間是齊少恆做的文章!

“侄媳婦,我可沒有搬弄是非,今兒個有人將信送到了我手中。”蕭笑急切的掏出袖中的信紙,遞給了龔青嵐。

龔青嵐卻是看都不看,冷笑道:“二嬸孃,我還收到了你曾與戲子有私情的信件,我當時想,這些事兒沒有憑證,斷然是亂說不得,便將信件給燒了。如今,你還不曾找到證據,僅憑這一張信紙,咬定了是我。”目光凌厲,直迫人心的看向蕭笑道:“莫不是其中有何緣由,讓你迫不及待的妄下定論?”

蕭笑心中一急,辯解道:“我自是不輕易的相信,接到信,便去了人市一趟,見到了少恆悽慘的模樣。我本來也想先詢問你一番,事情是否屬實。可事出從急,便稟告了老夫人,讓她拿主意。”

若事情很急,連知會她一聲都怕耽擱了時辰,爲何還叫她坐在這兒對峙?

龔青嵐聽着她漏洞百出的話,也不點破,沉吟道:“小叔子當真是被害了?爲何這信暗中之人沒有送到老夫人手中,反而給了你這剛過門的新婦?畢竟小叔子是二老爺的嫡子,給他最恰當不過。”

蕭笑心裡慌亂,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之前被嚇住,之後便是被這得之不易的機會給迷惑住,沒有想明白其中的厲害關係。

龔青嵐這一說,她便是有最大的嫌疑——賊喊捉賊!

“我們大房已經與二房分家,沒有利益糾紛,小叔子遇害如何也與我們牽扯不到關係。反倒是二嬸孃,古往今來,繼母與繼子都難以相處融洽。”龔青嵐點到即止,有的時候話說的太圓滿,反倒不美。

果然,老夫人被龔青嵐牽引,忍不住懷疑是蕭笑。可她卻沒有忘記,今兒個的目地是什麼,冷着臉,喝道:“嵐兒,你太讓我失望。做出殘害手足之事,還不知悔改,誣陷你二嬸孃!來人,按照祖訓處置,杖責四十大板,逐出齊府。”

蕭笑的心落了下來,這件事只要龔青嵐拿不出證據,老夫人的態度堅決,龔青嵐自是討不得好。

“老夫人,衙門審案,也是有機會讓被告出示證據,以示清白。你這般不問青紅宅白,便對我頂罪,怕是難以服衆。”龔青嵐一雙清亮的眸子,如古井般深幽無波,看的人心底直髮怵。

老夫人面色漲紅,怒道:“你若拿不出證據脫罪,便是要給恆兒償命!”

龔青嵐嘴角綻放出一抹冷笑,溫柔可親的對蕭笑說道:“真是趕巧,我方纔收到府中當鋪掌櫃遞來的消息,有人拿着老夫人的地契抵押銀子。掌櫃的畢竟是齊府的人,便拿着來過問。我想着地契來路有問題,便讓人去查。這一查可讓我吃驚不小,竟是二嬸孃的弟弟蕭生抵押,當時以爲是誤會,順藤摸瓜,便牽扯出蕭生與小叔子在賭坊聚賭,小叔子將地契輸給了蕭生,欠下了不少的賭債,被人給廢了,賣去人市兌換銀子還賭債。剛剛想要將消息說與老夫人聽,便被你們給喚來,一時到忘記了這事兒。”

最後一句話,堵住了老夫人狡辯:‘方纔爲何不說’的話。

蕭笑落下的心,驟然提了起來,兩個弟弟不成材,卻比她的命還重要。未曾料到,龔青嵐會從她弟弟身上下手,對她又恨又懼。

“你胡說!生兒雖然是閒人,可不曾做過這麼殘忍的事。”蕭笑臉色煞白,只希望老夫人相信她的話,不要被龔青嵐巧舌如簧,給騙了過去!

老夫人聽到龔青嵐說的頭頭是道,想要反駁,卻是尋不到錯處。“你可有證據?”

“老夫人可以傳掌櫃,他在外邊候着。”龔青嵐示意身邊的紅玉去喚錢掌櫃。

蕭笑雖知龔青嵐說了這話,定會做完全的準備。聽到她喚錢掌櫃,心頭仍是‘咯噔’一下,緊張的手心冒汗。

不禁開始懷疑,這封信是不是龔青嵐送給她,一箭雙鵰!

可又覺得荒誕可笑,龔青嵐並不像是會生事之人。

那她爲何算準了會有這一出鬧劇,弄出應對之策呢?

錢掌櫃是個精瘦的中年男子,長臉八字鬍,一雙細窄的眼睛,閃爍着精芒,手中執着一把羽扇。一進屋,作揖見禮:“小的是北淵巷齊字號當鋪掌櫃錢德盛。”

“今兒個有人去當鋪抵押了我名下的地契?”老夫人目光銳利似劍,彷彿錢掌櫃點頭,便要貫穿他的喉嚨。

錢掌櫃從袖口掏出兩張地契,遞給老夫人道:“老夫人,您請過目。”

老夫人接過地契,氣得差點背過氣去。這兩張地契分明就是她給齊少恆的,讓他好好打點,這兩個莊子上的銀子,也夠他們開支。不曾想到,他拿着這地契去賭!

齊蟬看着也是眼皮子一跳,覺得齊少恆那日是誠心悔過,卻不知是爲了騙取母親的私房。

“將蕭生給找來!”老夫人緊緊的攥着手中的兩張地契,她無論如何也是不相信,那日聲淚俱下的齊少恆,完全在做戲!

她要找蕭生拷問一番,可是龔青嵐設下的陷阱!

“母親——”蕭笑驚呼,蕭生喜歡賭,但是沒有鬧出人命。這次出事的是齊少恆,千不該萬不該是在她嫁進齊府之後,只要蕭生與齊少恆一同賭過,無論如何也是說不清了!旁人會說是她指使蕭生,暗自對齊少恆下黑手!

怕什麼?只要不曾做過,我自是不會問罪他。畢竟,他也是我侄兒。“老夫人瞪了蕭笑一眼,有這麼個不省心的弟兄!

蕭笑臉色發白,動了動嘴角,打算說什麼,還是止住了話頭。

不到片刻,蕭生便被帶來了,護衛一踢他的腳窩。踉蹌的跪在地上。

蕭笑心裡一緊,看着弟弟臉上的驚慌,閉了閉眼。終究不知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爲了弟弟過上好日子,卻是將他們也牽扯進渾水裡!

“姐姐……”蕭生生的脣紅齒白,樣貌清雋。看到一旁跪在地上,眼睛哭得紅腫的蕭笑,心裡頭更加驚惶不安。

“這兩張地契你從何得來?”老夫人將地契扔在蕭生跟前。

蕭生仔細辨認了一番,道:“這是侄兒在賭坊贏的。”

老夫人面色一沉,當真如龔青嵐所說,是在賭坊廢的麼?

“那這個人呢?”

“被賭坊的人打斷了手腳,賣到人市。”蕭生所說的一切,都與方纔龔青嵐說的吻合。

蕭笑與老夫人面面相覷,緊緊的捏着裙襬,心裡漸漸不安。

“是你打斷了恆兒的手腳?”老夫人臉色發漲,胸口急促的起伏,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想要叫人把蕭生給亂杖打死,看到蕭笑乞求的目光,老夫人極力的壓下心頭怒火。

“老夫人冤枉啊,小的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打斷二少爺的手腳!”蕭生醒悟過來,渾身冷汗涔涔,感到一陣後怕。

“老夫人,生兒生性好賭,卻是個膽小怯弱的,他斷然沒有這個膽量打殘了二少爺。”蕭笑磕頭爲蕭生求情。

“小叔子身上僅有兩張地契,輸光了,他斷然不會留在賭坊,爲何會被打殘?方纔我查探時,小叔子欠了蕭公子五百兩銀子吧?”龔青嵐嘴角微微上揚,冷笑的說道:“小叔子在整個賭坊只與蕭公子賭,只欠了蕭公子的銀子,他人爲何要打殘了小叔子?”

“你莫要信口雌黃!”蕭笑怒聲呵斥!

龔青嵐不爲所動,淡淡的笑道:“可要叫賭坊的人來作證?”

“不,不要——”蕭生面色慘白,他明白自己中了陷阱。逢賭必輸的他,今日贏了,他自然要去炫耀一番。後來不知怎得聽說與他賭的人,被賭坊裡的惡人打殘了,他也沒有放在心上。如今,若是傳賭坊的人作證,他們瞧着攤上了禍事,自然會推脫了責任,叫他做替死鬼,誰願意得罪了齊家?

“你這是認罪了?”龔青嵐睨了眼蕭笑,蕭笑渾身發軟的癱坐在地上。心中不禁冷笑,我與你無冤無仇,你要對我下手,就莫要怪我心狠手辣,拉你最在意的人墊底。

蕭笑彷彿看出龔青嵐心中所想,心裡一陣後悔,她不該對付龔青嵐……不……她不該爲了蠅頭小利嫁進齊家。

“我……我……我……”蕭生磕磕巴巴,他沒有打殘齊少恆,可他這樣說,定然是無人信他。可他又拿不出證據!一時六神無主的向蕭笑求助:“姐姐,不是我打殘的,你要救救小弟。”

蕭笑滿面的愧疚,事情因她而起,若是蕭生有個三長兩短,她都沒臉見父母。

“母親……”

蕭笑求饒的話,被龔青嵐打斷:“二嬸孃,小叔子是齊家的嫡孫,方纔你們誤會我時,可是呀杖責四十,趕出齊家。如今,是蕭公子,怎得就這樣抹平了?”龔青嵐心中想要給蕭笑一個教訓,免得她無聊生事!

“你——僅憑你一人直言,怎得能獨斷生兒的罪?”蕭笑咬緊了牙關,心裡恨意奔騰。先前若是說爲了利益驅使她對付龔青嵐,這次當真是結了仇怨。

“二嬸孃說笑了,侄媳婦有人證物證,不過是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便決定私了。若你說我含血噴人,不如我們送官查辦?”龔青嵐不急不緩的說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蕭笑聽到龔青嵐的威脅,一時拿不定主意,龔青嵐要陷害生兒,定然會佈置所謂的‘證據’。方纔傳認證時,生兒毫不猶豫的拒絕,怕是其中有貓膩。

擡頭看着龔青嵐言笑晏晏的盯着她,那目光意味深長,心漸漸的下沉,若是送官,生兒就毀了!

“母親,是兒媳婦糊塗。求求你饒了蕭生,少恆是……是兒媳婦所爲。”蕭笑心底權衡了一番,咬牙頂罪。老夫人需要她,即使知曉是她,也不會做出過份的事。若是髒水潑在蕭生的身上,老夫人一定不會放過他。心裡很後悔,知道龔青嵐是心狠手辣的人,懷着僥倖,想要將她趕出齊府。

“二嬸孃,怎得是你?”龔青嵐故作吃驚,看着蕭笑猙獰的目光,她眼底佈滿了寒霜。

老夫人面色陰沉,氣得幾乎要吐血,厲聲道:“來人,將二夫人杖責四十!蕭生杖責二十!”狠狠的瞪了龔青嵐一眼,又給她逃過一劫!

齊蟬絲毫不意外,若是龔青嵐這麼好對付,早在入府時,便被吞得骨頭都不剩!

“天可憐見的,小叔子當初與老夫人說,他不要了二房的財產,便要老夫人給他指明一條路。可二嬸孃不知,釀成了如此的慘劇。”龔青嵐按了按眼角,長長的嘆了口氣。

老夫人卻是心底‘咯噔’一下,這個賤人怎得知曉這些談話?豈不是知曉她要對付齊景楓?想到此,老夫人心裡一驚,之前龔青嵐便含沙射影過,她只是沒有深究話裡的意思。

蕭笑吃了啞巴虧,聽到她的話,恨不得咬碎了一口白牙。

粗使的婆子,很快將二人拉了下去,拿着布條堵住了二人的嘴。

板子拍打肉體的沉悶和二人痛苦的哀嚎,傳進了屋子裡,老夫人面不改色,淺啜着熱茶,壓下心悸。

“如今才知曉這聲音能讓我入眠,最近有些個失眠,不如將板子記下?夜間我睡覺時,將刑房的嬤嬤將二人放在我院裡頭打板子?”龔青嵐笑意吟吟,目光卻是有些不太清明,昏昏欲睡。

老夫人聽了心底直髮怵,頭皮發麻,外邊的慘叫聲如今聽來極爲瘮人,看着龔青嵐的目光,有着驚恐。

齊蟬亦是看怪物一般,看着龔青嵐,只看着她豔紅的脣瓣一張一合道:“京中許多內宅,喜歡玩削鼻子,梳洗。打板子着實輕了些,莫怪他們一個一個的爭搶着犯錯,日後可以試試這兩樣,定能治治那些個不安份的。”說罷,龔青嵐別有深意的看了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心底躥起了一股涼氣,她知曉龔青嵐是個心狠的,卻不知如此殘忍。她在警告自己,若是下次再敢生幺蛾子,她便要削掉自己的鼻子。

不禁嚇得渾身發抖,看着龔青嵐,她就像張着血盆大口,要一口把她給吃掉。老夫人目光驚恐,嚇得跌坐在榻下,尖叫道:“啊——別吃我,別吃我——我不敢了——”

“母親。”齊蟬心中一驚,母親方纔還好好的,怎得突然魔症了一般?伸手去扶,卻是嚇得老夫人渾身打擺子,不斷的說道:“不要過來,不要吃了我,不要,不要削掉我的鼻子——”

齊蟬慍怒的看着龔青嵐,龔青嵐不待她開口,笑道:“老夫人的病癒加嚴重,又發作了。日後這些糟心事,便莫要拿到老夫人面前刺激她了。”話落,龔青嵐已經走出了門口。

齊蟬恨不得揭了龔青嵐的皮,緊了緊手心,趕緊的誘哄老夫人,否則真的會瘋!

龔青嵐出了院落,看着被打的皮開肉綻的蕭笑,微微一笑,轉身離開。老夫人之所以被她嚇到,是因爲那半個月囚禁她,折磨她留下的陰影,所以她言語恐嚇,配上外邊蕭笑吃板子的悽慘叫聲,更容易摧毀了老夫人脆弱的神經。

回到院子裡,便看到紅鳶跪在院門口,腳下鋪着碎沙礫。

“大少奶奶,紅鳶昨夜裡便跪在這裡,她犯了什麼錯?”紅玉本來想要求饒,可看到龔青嵐眼底一閃而逝的陰霾,閉了嘴。

“紅玉,罰跪,對她來說已是最大的寬容。”龔青嵐若不是知曉紅鳶有真心對她好,早已在齊景楓交給她處理時,暗中解決了紅鳶。

當初她中毒,紅鳶是真的不希望她死,所以才差點被老夫人杖斃。

前世裡,紅鳶也對她忠心耿耿,爲了護她而死。

她又怎能不寬恕紅鳶一次?

昨日裡特地那般說,不過是爲了警醒她。若是她一意孤行,自己也不會輕易饒了她。可她卻是將齊少恆和徐娘給引了出來,將功折罪。

紅玉聽到龔青嵐這麼說,心想紅鳶定是犯了不可饒恕的錯,也便沒有求情了。

紅鳶聽到二人的對話,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隱忍着膝蓋上鑽心的疼,腰板跪得依舊挺直。

龔青嵐回到屋子裡,便看到慕思雨已經坐在了凳子上。微微一怔,喚紅玉給她倒茶。

慕思雨臉頰微微羞紅,有些不自在的說道:“那日,那日我唐突了。”一聽到安振嘯和齊景楓出事,便急急的趕來找龔青嵐。直覺她有辦法,能找到那二人。

“瞧你眼底掩不去的喜色,莫不是喜事將近了?”龔青嵐笑着打趣。

慕思雨嬌嗔的瞪了龔青嵐一眼,細聲道:“他,他同意娶我,待他解了毒,便與我訂親。我等了好多年,終於得償所願。”

“燕王府、國安寺,你爲何要誤導我?”龔青嵐終究是問了出來。

慕思雨苦笑道:“我從小愛慕舞刀弄槍的振嘯,對身子孱弱的景楓,有的只是心疼憐惜。那些不過是爲了試探你,景楓在你心中,有着怎樣的地位。雖然不甚滿意,可也沒有太令人失望。”頓了頓,慕思雨咬緊了脣瓣,目光閃閃的說道:“至於山頂的事,我不會說,你也不要問。終有一日,你會明白。不是所有人生來,命運是由自己主宰,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龔青嵐垂目,她不知爲何慕思雨今日會與她坦白,不可否認,她話裡是真話,卻有的地方太古怪,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

那日她失魂落魄的站在禪房內,喃喃的說了一句:他知我在這裡,便坐馬車回去了,他不願見我……

安振嘯十二歲便上了戰場打仗,向來都是騎馬,怎得會坐馬車?這個人不用深想,便知是誰。

龔青嵐也不點破她,只要她安份嫁給安振嘯,不覬覦齊景楓,便維持着表面的平靜。

“這是太妃給你的方子,她知曉你身子虛弱,便替你求了來,讓你好好養身子。”慕思雨將藥方遞給了龔青嵐。

看了眼藥方,龔青嵐隨意的放在桌上,笑道:“我沒有你們想的這樣虛弱,已經好了許多。”

“那你得趕緊有好消息啊。”慕思雨目光在龔青嵐肚子上打轉,龔青嵐雙手交疊在腿上,寬大的袖擺遮掩了肚子。

慕思雨笑了笑,將東西送到,便告辭離開了。

龔青嵐拿着藥方,仔細看了一番,並沒有問題,是調養身子的藥。隨手遞給紅玉,叫她收起來。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齊景楓便回來了。看着穿着一襲紫紗的女子,躺在鋪着潔白而柔軟的牀榻上,映襯得她的肌膚晶瑩剔透,宛如白玉。

掀開珠簾,便聽到她細柔的嗓音說道:“今日慕姑娘來了,她說安世子解了毒,便訂親。”

齊景楓頷首:“確有此事。”

“你做的媒?”龔青嵐可沒忘了那盆花,當時她心裡有些吃味。

“沒有。”齊景楓語氣淡淡,興致缺缺。

“那日在國安寺,你爲何見着她,便坐着馬車下山了?”龔青嵐鬼使神差的問出口,隨即一陣懊惱。對上他蘊滿笑意的眸子,臉頰微微泛紅:“你手中的那塊帕子,又是怎麼回事?”這句話說完,龔青嵐恨不得咬斷了舌頭。多說多錯!

齊景楓伸手颳着她的鼻子,笑道:“我不過是怕她纏着做媒,便躲着她。至於帕子……”齊景楓眸光微暗,淡淡的說道:“你若不喜,我日後便不帶了。”

龔青嵐臉上的笑容一僵,不過一瞬,便笑的愈發的明豔,鬆開了把玩他玉佩穗子的手,不以爲意的說道:“我不至於這般小氣,你若喜歡便帶着,不過是一塊帕子。”對啊,不過一塊帕子,比起那些女人來說,算得了什麼?

可她一想到慕思雨和太妃初次看到她時,那一閃而逝的驚愕,又不由自主的多想。

齊景楓聽出她話裡的低落,目光深沉的凝視着她,半晌,適才說道:“你生氣了。”沒有任何起伏的語氣,卻是那樣的篤定。

“我沒有生氣。”龔青嵐真的沒有生氣,心底燃起的怒火,還沒有升騰,便被她給掐滅。齊景楓全心全意的對她,還有什麼不滿?想想李鳳姣,她已是很幸福的女人。該知足!

齊景楓抿緊了脣,漆黑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一言不發。

龔青嵐分不清楚此刻心底是什麼情緒,極爲雜亂。吐出一口濁氣,垂目道:“我過些時日,與鳳鳴去一趟京都。”

齊景楓眸子裡暗芒洶涌,她還是決定去了。握着她微涼的手,一句‘不要去’到了嘴邊,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好。”良久,齊景楓吐出一個字。

龔青嵐只覺得心底憋悶的難受,她不明白爲何會悶得她呼吸困難。心底那強烈的獨佔欲,如洶涌翻滾的岩漿,想要衝破封口,噴薄而出。卻是死死的被龔青嵐剋制住,那樣的她會扭曲,會面目可憎。

她想,她病了。一塊帕子,竟是引起她沉澱已久的情緒。那瘋狂的偏執,令她害怕。

看着眼前略微有些模糊的容顏,龔青嵐伸出的手頓了一頓,手指捲曲成拳,垂落在身側,笑道:“夫君,我出去一趟。”

龔青嵐起身,腳步略有些急促,走出院子,回頭望着屋子裡的人。龔青嵐捂着胸口,她明白自己爲何不願對他帶着面具,只想要真實的她面對他。因爲,她愛上了他。隨着感情的甦醒,她不允許齊景楓身上沾染任何女子的氣息。

可,她不能這麼做!

龔青嵐幾乎是逃一般的離開了齊府,坐着馬車,去了酒樓要了一間雅間。推開門進去,便看到鳳鳴坐在裡頭,微微一愣,看着門口牌號,便聽到鳳鳴道:“我見你心事重重,便來開解你一二。”

龔青嵐沉吟,讓紅玉在外邊守着,關門進來。

“遇到什麼煩心事了?”鳳鳴顧自給龔青嵐倒了兩杯酒水。

龔青嵐摩挲着酒杯,看着清酒裡自己的倒影,確實是滿腹心事的模樣。“若是一個女子喜歡你,會不擇手段的驅散你身邊所有其他的女子,甚至是你身上有其他女子的物件,她忍受不住的想要毀了。”仰頭喝下一杯酒水,笑道:“你會覺得她可怕麼?”

鳳鳴面色沉靜,點了點頭:“會。”

龔青嵐心一沉,她上輩子毒害了所有與齊少恆有關的女子,他纔會那般的憎恨她。齊景楓呢?他會如何?

“你說的可是你和齊景楓?”鳳鳴看着她眼底的黯淡,轉瞬便明白了過來。嘴角綻放一抹妖冶的笑,齊景楓有什麼事,都悶在心裡頭。她方纔那些話,斷然是不能說與齊景楓聽。“你可有想過,倘若他心中只有你,他會與所有的女子斷絕來往,保持距離。斷然不會讓你有機會……不擇手段。”

龔青嵐思索着端着酒杯喝盡,齊景楓不曾與任何女子有往來,一心一意待她,是因爲慕思雨的一些話,一些行爲,在看到他對那帕子的不同,纔會心裡不舒服。

“他很好了,我該知足。”龔青嵐連喝了幾杯酒,臉有些微薰紅,頭也昏昏沉沉,彷彿看到窗外對面的屋頂有一抹白,長身玉立。仔細一看,卻是什麼也沒有。“我醉了。”

鳳鳴點點頭,繼續給她斟酒。“嗯,你醉了。有什麼不開心的,可以說出來。”鳳鳴目光掠過龔青嵐身後那抹白,勾脣一笑。

龔青嵐託着腮,咯咯的笑,一雙鳳眸,泛着水光,瀲灩生輝:“我很好,沒有不開心的。他們都妻妾成羣,夫君只有我一個妻子,還有什麼不開心?不就是帕子?那些女人我都不放進眼底,何況是個死物。”說着,又端了一杯酒喝下去。

“既然是死物,爲什麼要喝酒澆愁?”鳳鳴意味不明的看着面色無波無瀾,低頭沉吟的齊景楓,笑的極爲愉悅。

“對啊?我爲何要不高興?”龔青嵐有些迷惘,眨巴着眼睛,思索了良久,才說道:“他什麼都悶在心裡,什麼都不與我說。我也有好多話想對他說,可是不能說,我想要和他坦誠,把心底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的包袱卸掉,可是……我又怎麼能?”

鳳鳴看着齊景楓握緊了拳,眼底閃過一抹惡趣味,道:“你愛他麼?”

龔青嵐歪頭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

“你對他很愧疚。”鳳鳴不知爲何,忽而問出這麼一句話,看着齊景楓忽然看過來銳利的目光,顧自給龔青嵐斟酒,還不曾遞過去,酒杯便是四分五裂。

“愧疚……”龔青嵐點頭。

齊景楓的背脊瞬間僵滯,臉色陰晴不定。

“爲什麼?”鳳鳴眸光微閃,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齊景楓亦是緊繃着臉,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題外話------

標題折騰的我掉了一大把的頭髮,嚶嚶,明天把更新調整過來,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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