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蕊萍驚訝的望着曾顏良,她怎麼也沒想到在這武明郡裡,竟然會有男人敢在大庭廣衆之下攔着不讓她打人,更沒想到這男人竟然對自己說出這麼難聽的話來!
說她沒有教養?還有人敢說她堂堂郡太守的女兒沒有教養!
“你……你……你們……”賀蕊萍氣的身子發抖,話都說不出來了。
曾顏良甩開她的手,走到被嚇呆了的小夥計面前,伸手把那匹布拿過來,然後對冷軒蓉說,“軒蓉,我們走吧。”
冷軒蓉一把拉住曾顏良,衝他笑着搖搖頭,然後拿着那匹布,交還給同樣被嚇到不敢上前的齊掌櫃,同時從齊掌櫃手裡將曾顏良的那塊銀錠子拿回來還給了曾顏良。
見曾顏良露出疑惑的樣子,冷軒蓉笑道,“何必爲了一匹布料,爲難這位齊掌櫃和他的承貴布莊呢。以後我們一樣要在這裡打理生意,不如各退一步。”
說罷,她走到賀蕊萍面前,冷聲說,“早就聽聞賀伯父家中有位與我年齡相仿的女兒,今日一見,果然與衆不同。賀小姐,等你回去,不妨替我給你父親捎一句話,就說冷軒蓉和曾顏良奉了驍瀚王旨意到武明郡來打理生意,等安頓妥善了,定當登門拜望賀伯父。”
說完這話,冷軒蓉笑呵呵拉着曾顏良分人羣離開了這承貴布莊。
一路上,曾顏良似乎還有些氣憤,沉聲對冷軒蓉說,“沒想到那賀笠靖的女兒竟然那麼蠻橫,可見那賀笠靖是如何溺愛她的……”
冷軒蓉點着頭,突然湊到曾顏良身邊,小聲說,“顏良大哥,多謝你幫我擋了那一下……不然我可要吃虧了……”
曾顏良一愣,扭頭見冷軒蓉臉上依然綻放着甜美的笑容,他的心就像被融化了一般,怒氣也一下子消散不見了。曾顏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說什麼傻話。別人要打你,我不幫你擋誰幫你擋?我還能眼睜睜看着你吃虧不成?”
冷軒蓉聞言,頓覺羞澀,她低下頭去,喃喃道,“只可惜那鴉青布料沒能買到……本打算給顏良大哥做一身新衣服呢……”
曾顏良一聽這話,眼中一亮,心中暗想,難怪軒蓉剛纔那麼想要那塊料子,原來是爲了要給我做衣服麼?原來如此……
“沒關係!布料嘛……哪裡都有……不……不急不急……嘿嘿嘿……”
冷軒蓉擡頭一看曾顏良爲自己一句話就高興起來,心中也是一暖。
“要是我猜想的沒錯,過不了多久,那賀蕊萍就會親自將那鴉青緞子給我們送回來。”冷軒蓉邊走邊說,“賀笠靖雖然不至於爲了這件事責罰他的寶貝女兒,但那賀蕊萍卻是個聰明人,一旦她知道我們是王爺的人,她必定會來千方百計的與我們親近……”
曾顏良不太明白,歪着頭問冷軒蓉爲什麼,冷軒蓉這纔將她所知道的賀蕊萍的底細告訴曾顏良。
原來那賀笠靖爲了在朝中鞏固自己的地位,便費勁了心思,不知用了多少手段,纔將自己這唯一的女兒許配給了當朝首輔丞相家的長公子。只不過,這門親事雖然定了,可那位長公子卻遲遲不願意將賀蕊萍迎娶進門。對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推遲婚期,賀笠靖也不敢去跟首輔丞相說什麼。於是這賀蕊萍便整日幽幽鬱郁,她心中最大的痛處也就在這裡。
“難怪當你說到什麼……‘就算是強拉硬靠攀上了富貴,到頭來,只怕是空留寂寞苦,又不知要枯守到哪天’的時候她會氣成那個樣子……”曾顏良這才釋然,心想原來那刁蠻女子竟然也有這麼一段隱情。曾顏良點着頭,感嘆道,“軒蓉,你瞭解的可真詳細……啊,難怪那賀笠靖一直說他與冷伯父如何如何親近,這些話,也是他跟冷伯父說的吧?”
冷軒蓉猶豫一下,尷尬的點了點頭。
其實這些事情連冷承戚都不知道,全都是冷軒蓉前世親眼看着發生的事情。
好在曾顏良不是什麼事都追問到底的人,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很快就找到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在一條相對清靜一些的街口處,一座二層木樓的大門面矗立在那裡。這門面比起剛纔那家承貴布莊不知道氣派了多少倍,而那一塊巨大的金字大匾上,以狂放剛勁的筆觸書寫着兩個大字。
鴉青。
落款處,題着“驍瀚”二字,下面還蓋着一方鮮紅的大印。
這是杜亦霖親手題的匾額,別說是在整個武明郡,恐怕就是在整個煌湳國,也就只有這麼一塊。
冷軒蓉和曾顏良看到這店面的氣勢,心中都有些犯怵。可兩人剛停下腳步,就見到店門一開,有人從裡面迎接出來。
一名書生模樣的年輕男人走到冷軒蓉和曾顏良面前,拱手施禮,而後問道,“二位可是王爺囑託來打理店鋪的人?”
曾顏良急忙還禮,一指旁邊冷軒蓉,道,“在下曾顏良,這位姑娘纔是受了王爺囑託,來打理店鋪的人。”
冷軒蓉也翩然還禮,輕聲說,“小女子冷軒蓉,不知這位公子尊姓大名?”
那年輕男人仔細打量打量曾顏良和冷軒蓉,而後再次拱手,“在下姓孟,名喚莊清,是王爺派來協助二位打理這間鴉青墨閣的。二位遠道而來,還請先到裡面休息吧。”
說罷,這孟莊清搭了一個請字,帶着冷軒蓉和曾顏良就往鴉青墨閣裡面走。
鴉青墨閣不單外面看着氣派,裡面也十分寬敞。除了前面店面之外,後面是一座三層院子的私宅。孟莊清告訴冷軒蓉和曾顏良,已經爲他們安排好了各自的房間,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只有孟莊清和幾個店中的夥計住在這裡。
冷軒蓉和曾顏良對視一眼,心裡都明瞭,剛纔他們看到那幾個夥計,個個都是一臉精悍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杜亦霖派來監視他們的,又或者是監視賀笠靖動向的。反正這間鴉青墨閣幾乎是杜亦霖故意明晃晃的放在這裡的。
那孟莊清將冷軒蓉和曾顏良帶到後院一間廳堂之後便離開了,自始至終他都沒有露出一點笑顏。
曾顏良壓低聲音對冷軒蓉說,“這人也夠奇怪的……”
冷軒蓉也壓低聲音笑道,“不是跟他主子差不多麼……”
兩人回想起杜亦霖繃着臉的模樣,不知爲何,竟然捧腹大笑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爲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偌大的宅子裡連一個下人都沒有。冷軒蓉和曾顏良倒是也沒指望會有人伺候他們,到了吃飯的時候,兩人一起到廚房中去,見那裡米麪油鹽一應俱全,便生火煮飯,忙活起來。等他們做好了飯菜出去招呼在前面收拾店面的夥計們一同吃飯時,夥計們與那個孟莊清似乎都有些驚訝。
冷軒蓉的手藝受到夥計們大肆的讚揚,而那些人聽說曾顏良與王駕親衛們都十分熟稔,並且他也是王駕親衛的時候,原本繃緊的神經似乎也都放鬆了下來。除了孟莊清之外,其他人都很快與曾顏良和冷軒蓉暢快的說笑起來。
冷軒蓉從夥計們口中得知,這個鴉青墨閣還沒有裝點完畢,實際上那塊匾額也是今天才放上去的。距離開張營業還有三天,所以夥計們剛纔才都在前面忙活。
“這店裡……到底賣些什麼東西?”曾顏良問。
一個大塊頭的夥計十分健談,笑呵呵道,“文房四寶,琴棋書畫,但凡是風雅的東西,我看咱這店裡都有。不過要說具體都有什麼,還要問咱們的賬房先生孟公子。”
冷軒蓉和曾顏良這才知道,原來孟莊清是這裡的賬房先生。
衆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孟莊清身上,孟莊清才放下手裡的碗筷,冷着臉輕聲說,“三天之後,開業慶典,有王爺的威名,武明郡大概會轟動一陣。來的人也不會少了……”他擡頭看看冷軒蓉和曾顏良,若有所指的說,“兩位還請好好準備一下,免得丟了王爺的臉。”
說罷,他站起身來,小聲嘟囔一句,“飯菜做得很好吃……”而後轉身離開了。
等孟莊清離開之後那大塊頭的夥計才壓低聲音說,“孟公子原本是在王爺身邊記事的,聽說很有些才華。這次被派來與我們這些粗人一同做商賈之事,他似乎十分不滿。二位以後要多加小心,惹惱了他,只怕他要在王爺那裡說你們壞話的。”
冷軒蓉聞言不由得淺笑着點點頭,心中暗想,原來是個悶書生,他大概是做了什麼錯事,所以才被那個一肚子壞水的杜亦霖派到這裡來的。讓一個自尊心強或者一心奔着仕途的書生來做商賈之事,可真是一個重罰了。
這時曾顏良問了衆人姓名,那大塊頭的夥計不知是顧忌什麼,只得意洋洋的說了自己外號,人稱九條腿。
“嘿嘿嘿,大家擡舉,叫我一聲九哥……兩位叫我老九就行……”
曾顏良一抱拳,叫了一聲九哥,冷軒蓉學着他的樣子,也抱拳叫了一聲九哥。
衆人朗聲而笑,倒是使得這老九有些扭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