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顏良小心翼翼的跟着這些奇怪的人,很快就發現他們行動似乎也十分謹慎。按照曾顏良以前的經驗,這樣無所事事小心謹慎在城中到處轉悠的人,要麼是來探道的,要麼就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到城中來找人的。
曾顏良一直跟着他們,整整一天,這些人都不斷的在衲巖縣中穿梭。
太陽西斜到了快關城門的時候,這些人才混在出城的人羣中離開了衲巖縣的縣城。
曾顏良毫不猶豫跟了出去,可這些人出城之後似乎有人接應。他們到了官道旁邊樹林中取了快馬,順着官道飛馳而去。
曾顏良確定自己跟不上他們了,這才返回城中。
還不到掌燈的時候,曾顏良懷着滿心疑惑去了他與趙寒武定下每天碰頭的地方。
小酒館中,趙寒武居然已經在等曾顏良了。
他聽曾顏良說了今天發現的怪事之後,瞪大雙眼壓低聲音對曾顏良說,“奇怪的人?說不定跟我發現的這些事兒有關係!”
原來趙寒武在縣衙中也發覺了奇怪的事情。
前幾天樑三公子每天必定會差遣縣衙衙差們出去做這做那,可這一兩天,樑三公子卻像是在獨自鼓搗什麼。
別人都樂得清閒,但趙寒武卻起了疑心。
他雖然不敢跟蹤樑三公子,但卻一直在仔細觀察他。
“滿身泥土,馬匹蹄子上也都是很深的泥污。”趙寒武皺着眉頭小聲說,“之前下的那三天雨,縣城周圍土地都應該乾的差不多了,能沾上那麼多深深淺淺的泥,恐怕也就只有在鳳泉嶺上了。那樑三公子連着去了好幾天,不知道是不是在謀劃着什麼啊。”
曾顏良有些不解,問道,“現在這個時候,樑三公子還到鳳泉嶺上……他能做什麼?”
趙寒武看看身邊左右沒人,拉過曾顏良,神神秘秘的問,“顏良,你還記不記得兩年前我們一起查過的那個案子?”
曾顏良皺着眉頭想了半天才猛然想起趙寒武說的是什麼。
兩年前,正好是冷軒蓉他們父女到衲巖縣的時候,曾顏良和趙寒武,還有在官銀被劫事件中死了的那些兄弟們一起查了一件算的上大案的案子。
衲巖縣這個地方,周圍有山有水,是個絕佳的住所,但那鳳泉嶺縱深千百里,就連最有經驗的老獵人也不敢往深山中走。更有傳說,說那鳳泉嶺最深處隱藏着無數妖魔,人若進去,必然有去無回。
這都是前一輩甚至是更上一輩人傳出來的老話,所以像曾顏良這個年紀的人有意無意的都會對那山嶺產生敬畏。
但山大了什麼鳥獸都會出現,這樣的深山之中又隱藏着許許多多不爲人知的秘密。
當初曾顏良和趙寒武他們就是接到有人報案,說是鳳泉嶺上,歸衲巖縣管轄的地界中出了一夥強盜。
那時樑秋榮剛剛上任不長時間,接到這樣的案子他也不太清楚應當如何處置,身邊執筆的師爺說差人去查一查就可以,樑秋榮便派了曾顏良趙寒武他們去查探。
衙差們查了幾天,在山嶺周圍找獵戶們打聽,發現他們確實發現這山中似乎突然來了生人,不過這羣人到底是不是強盜就不得而知了。
後來冷承戚帶着冷軒蓉到衲巖縣來的途中遇到過強盜,這件事被曾顏良他們知道之後,曾顏良纔會去找他們父女二人。正因爲如此,他們才就此結識了。
不過這件案子卻一直沒有什麼眉目,曾顏良記得後來他們似乎找到了什麼線索,但是這些線索上報上去之後……
想到這裡,曾顏良雙眼一亮,他望着趙寒武,壓低聲音問,“我記得當時這件事被樑三公子攬過去了吧?”
趙寒武使勁兒點點頭。
當初樑三公子似乎是閒的無所事事,聽說了這件事之後就獨自帶着行李到鳳泉嶺中去查探,這一去就是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之中,縣衙的衙差們沒少了討論樑家的態度。兒子到深山中下落不明,這一家人竟然沒有一個追問一句,更沒有人表現出任何擔憂。
直到樑三公子平安歸來之後,這些人才從樑家以前的下人口中得知樑三公子是一個誰都管不了,誰都沒法理解的怪人。
趙寒武輕聲對曾顏良說,“顏良你還記得麼?當時樑三公子去鳳泉嶺的時候是赤手空拳只帶着一個隨身的小包裹出去的,可他回來的時候,身上卻戴着一把佩劍。”
曾顏良當時把精力全都投到冷軒蓉身上了,哪裡會注意到這麼細緻的事情?他搖搖頭,表示自己不記得了。
趙寒武咂巴一下嘴,“我可是記得清楚着呢。那柄長劍劍鞘上還鑲着幾顆寶石,當時我還跟兄弟們逗樂子,說人家樑三公子拿的那一柄長劍就夠我們吃喝一輩子了……後來我發現那柄長劍被樑三公子插在他那竹林院中來着,不過鑲着寶石的劍鞘卻不知道被他放在哪兒了……”
趙寒武越說越來勁兒,他悄聲對曾顏良說,“其實當時我就懷疑啊,說不定那鳳泉嶺上真的藏着什麼人。但這些人一定不是衲巖縣的強盜,他們說不定是在別的地方做了什麼案子,然後跑到鳳泉嶺中去躲避。樑三公子那次上山,說不定就是找到了他們,那柄長劍,說不定也是從他們那裡得來的。”
曾顏良以前還真沒發現趙寒武這小子頭腦轉的夠快的,他這些猜想倒也算得上合情合理。
鳳泉嶺上要藏人,別說是一個兩個,就是來了百八十萬,只要往深山裡面走,估計也不會露出什麼馬腳,沒什麼問題……
“那……你的意思是說,樑三公子現在又想起那些人,他上鳳泉嶺找那些人了?”曾顏良還是有些疑惑,按照趙寒武的推測繼續下去,估計是要說今天曾顏良看到的那些人有可能就是當初隱藏在鳳泉嶺上的強盜了。可如今形勢如此險峻,尤其是對他們樑家而言,簡直就是站在懸崖邊兒上了,樑三公子還去找強盜做什麼?
這一點,趙寒武自然也解釋不了。不過對於樑三公子近日行動的猜測,趙寒武還是很有自信的。
“絕不會有錯。”趙寒武說,“不管怎麼樣,那樑三公子一定是在謀劃着什麼,顏良,你們千萬要小心。”
曾顏良點了點頭,又問趙寒武,縣衙中有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趙寒武苦笑一下,對曾顏良說,“上面來的那位郡太守賀大人你知道吧?他不是要查河工那邊的事情麼?哼。樑秋榮做的那些勾當,就算是沒人來查,下面的人不是也都知道個八九不離十麼。現在樑秋榮整日愁眉苦臉的,似乎在想辦法抹平河工那邊的事情。”
曾顏良聞言也冷笑一聲。
武明郡所有下縣的河工都有事兒,不單單是他樑秋榮一家這樣。正因爲如此,樑秋榮怎麼也不會想到賀笠靖會用這件事情來查他吧。現在再想抹平那些事情,恐怕也沒有什麼機會了,現在樑秋榮除非是出了什麼奇招,不然只怕難逃罪責了。
“樑家那個一直埋頭讀書的大公子,已經啓程離開衲巖縣了。說是要去皇城準備參加科舉考試,但是誰看不出來啊?就是樑秋榮怕自己完了拖累兒子,先把他給送走了。樑家那二兒子和河工那邊的事情難脫干係,估計是跑不了了。只剩下樑三公子,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趙寒武對樑家人都沒有什麼好感,頭頂縣令換了,他也還是繼續做衙差,所以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只當做是閒話聊天。
兩人又聊了一陣,等到掌燈之後,曾顏良便與趙寒武出了小酒館,各自離開了。
曾顏良沒有急着回冷家老屋,而是趁着夜幕掩護,悄然去了染塵書齋。
一到書齋附近曾顏良就發覺了,周圍監視着這座書齋的人,不是一般的多……
如此明晃晃的監視,就算是曾顏良也能明白是什麼意思。
他心中暗歎,那王爺杜亦霖如今怕是也不好過吧。
想到這裡,原本心中積壓的火氣,也稍微消散了一些。
曾顏良提起一口氣,點腳上了房頂,穿牆越脊,仗着他對染塵書齋熟悉無比,順利繞過了所有監視的人,跳到了書齋院中。
巡視的親衛馬上就發現了曾顏良,曾顏良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又指了指院子外面。巡視的親衛馬上明白,曾顏良這樣回來是爲了躲避外面那些人的耳目。
“王爺睡下了麼?”曾顏良壓低聲音問。
巡視的親衛搖搖頭,有些擔憂的對曾顏良說,“聽說昨天王爺對冷姑娘動了怒,你這個時候過去,王爺未必能見你啊……”
曾顏良苦笑一下,又嘆了一口氣,拍拍那親衛的肩頭,衝他身後的兄弟們抱拳打了招呼,然後大步朝前面院子走去。
染塵書齋前面院子中,燈火通明。
曾顏良徑直走到杜亦霖休息的房間門前,沉聲道,“王爺,曾顏良求見。”
等了一會兒,才聽到屋中傳出杜亦霖的聲音,“曾顏良啊……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