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卓兩個多月身孕的事, 很快傳的闔宮皆知。那些庶妃小主自不必提,一個個送禮趕着巴結。就連皇太后也命蘇茉兒好生看顧,又賞了罕有的紅珊瑚安胎。真真羨煞衆人。
皇帝近日裡陪着和卓的次數也多了起來。她在婉晴入宮前就是專寵, 這又有了身孕, 地位更是非同一般。
和卓得意的不得了,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 什麼好的都穿在身上, 頭上裝飾的珠翠熠熠生輝,在陽光照射下,生生刺得人眼睛疼。
此時恪嬪正坐在婉晴宮裡喝茶說話, 提起這些,不免酸酸的說道:“貞妃娘娘這次可算出盡了風頭。”
婉晴抿了口茶, 指指那盤精緻的點心道:“妹妹嚐嚐這個, 是我那小廚房新制的。”
恪嬪年輕沉不住氣, 忍不住道:“姐姐還有心情用點心?”
婉晴聞言笑道:“爲什麼沒心情?又不是我懷着身孕噁心嘔吐沒胃口。”
恪嬪望了望殿內,“蘭心, 你和冬卉姑娘再去備些茶水來。”“是。”
婉晴又拈了塊粉嫩的點心,舉着笑道:“這味道鮮香甜糯,可以壓壓酸味。妹妹真的不願嘗一嘗?”
恪嬪當作不懂她的譏諷,湊過去小聲說:“妹妹知道當初選秀本該是姐姐入選,如今貞妃這些全都應該是姐姐的, 難道姐姐沒有一絲憤恨, 反倒願意忍氣吞聲嗎?”
這等掉包的事, 她怎麼知道?婉晴默默吃着點心, 面上不露分毫。
恪嬪熱臉貼了冷屁股, 心裡不是滋味,語氣亦有些不耐。“原來姐姐竟是這樣好性兒的人。怪道叫人搶了風頭。”
婉晴冷笑, 她當然不是顧惜什麼姐妹情誼,只不願被人當了棋子。恪嬪的阿瑪與她阿瑪並無往來,何況她入宮時日也不長,背後必定另有依靠。婉晴想,她何苦巴巴的爲他人做嫁衣。
“瞧妹妹小臉擰的,都不好看了呢。”婉晴打趣的笑,“貞妃娘娘正得意之時,得罪了她,於我們又有什麼好處?妹妹細想想,是不是這個禮兒?”
恪嬪望着婉晴溫柔的笑容,有一瞬的惶然,這個女人不像表面上那樣的逆來順受,可偏偏又令人捉摸不透她的心思,又無法叫人生起厭惡之感,跟着她,果然是不錯的!
思及此,恪嬪舒展眉眼,也笑了,“妹妹說了那些子渾話,倒叫娘娘笑話了。”
婉晴笑道:“笑話嘛,頂多博人一樂,不痛不癢的……”
恪嬪賠笑着吃了個點心,點心未及入喉,神色一動。笑話不痛不癢的?她又揣摩了這句話,猛的反應過來,若是她想討好巴結面前這主,必須要做些實實在在的事!
恪嬪心裡老大不是滋味,同爲嬪位,自己入宮尚比她早,又是正經選秀來的,反倒要巴結這個名聲不好的女人。另一方面,她又安慰自己,面前這位是皇帝心尖兒上人,跟着只有好處不會吃虧。
婉晴暗暗觀察着恪嬪變幻莫測的臉,差點笑出來。她是個活了三十多年的人,有些事只要想看透,雖然暫時比不上昭聖皇太后,卻也比這些初出茅廬的小姑娘們強多了。
她決定再下一劑藥,“妹妹想什麼心思呢?算算時辰差不多了,皇上許是會過來。”
一聽皇上會來,恪嬪眼睛放光,她可是有大半個月沒見着皇上了。
“姐姐便不送妹妹了。”婉晴很乾脆的下逐客令。
恪嬪很是尷尬,什麼事也沒做的人,居然還癡心妄想着分享他人榮耀。“那……那妹妹……”那了半天,也沒說到正道上。婉晴心知她捨不得這個在皇帝面前露臉的好機會,微微一笑道:“妹妹多久未見到皇上了?”
恪嬪一聽有門,忙道:“妹妹不如姐姐得聖心,都已近一個月沒見過皇上了。”
婉晴微微一笑,喚道:“冬卉,備好皇上愛喝的茶點。”
冬卉忙入內道:“奴婢已經預備着了。”話音未落,只聽外頭儲秀宮大太監周全躬着身子行至碧紗櫥邊,朗聲道:“皇上的鑾駕已過翊坤宮,馬上就到咱們這兒來了。”
恪嬪見婉晴所言非虛,又是嫉妒又是激動,忙的站起身。
婉晴揮退周全,笑着讓恪嬪坐下,“妹妹忙什麼,皇上還未到呢。”
恪嬪扭扭捏捏復坐下,羞赧道:“妹妹唐突了,實在是思念皇上。”“我知曉。”婉晴站起身,望了望外頭,笑道:“妹妹隨我一同出迎吧。”
恪嬪彈跳起,不住的點頭。
婉晴捂嘴輕笑,帶着奴才們親自在宮門前迎候,恪嬪不敢怠慢,亦步亦趨的跟着婉晴。
一行人剛至門前,福臨正命奴才停轎。
“臣妾董鄂氏(臣妾石氏)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闔宮上下齊刷刷跪下。
福臨的眼裡只有婉晴,他上前扶起她,溫聲道:“朕與你說過多少次,天尚寒着,不要再出外迎朕了。”
婉晴盈盈滴水的眸子含情脈脈的看着福臨,“臣妾不冷,只要皇上來,臣妾心裡總是暖暖的。”
福臨動情的擁她往殿內走。從頭到尾被忽視掉的恪嬪再一次見識到婉晴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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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嬪在永壽宮內踱步,煩躁的衝靜妃嚷嚷,“堂姐,賤/人有了身孕了,你怎麼還坐得住啊!”
靜妃難得平靜的執子欲落,“舒魯,你是來找我下棋,還是來討論這檔子事兒的?”
悼嬪很是不解的走到靜妃面前,“堂姐,你這次怎得這樣沉得住氣?難不成她董鄂家又來了個狐媚子,你便怕了?”
靜妃啪的一聲落子,嚇了悼嬪一跳。“我堂堂科爾沁格格,豈會怕了她們。只是,舒魯,我們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這貞妃有孕,後/宮裡頭不止我們眼紅,且看看再說。”
悼嬪忙湊到靜妃身邊坐下,“堂姐已有籌謀?”
靜妃有些不耐,“我性子潑辣,闔宮皆知。但也不能叫那些人坐收漁翁之利。”
悼嬪笑了,“堂姐說要怎麼辦吧。”
靜妃對她耳語了寥寥數語。悼嬪會意,“妹妹明白了。”
承乾宮又是裝飾一新。和卓樂呵呵的撫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又是驕傲又是自豪。綠翠笑吟吟的走進來說:“寧妃娘娘和悼嬪娘娘來了。”
和卓懶洋洋道:“請她們進來吧。”
兩人帶着奴婢入內,悼嬪依禮問安,和卓並未起身相迎,而是笑着說:“寧妃姐姐快坐,悼嬪也坐吧。寧妃姐姐,恕妹妹有孕在身,不便行禮了。”
寧妃是個良善之人,不以爲意,還寬慰她道:“妹妹這就見外了,本爲姐妹不必客氣。”而悼嬪則在心裡鄙夷,不過兩個多月,哪裡就動不了了呢。
綠翠上了茶點來,悼嬪眼珠子都快瞪下來了。這茶葉還是今年新貢上的,連皇后那裡都無一星半點。要不是見皇太后喝過,她壓根都不知道竟有這樣撲鼻馨香的茶。
和卓禮讓道:“這茶是內務府剛送來的,寧妃姐姐和悼嬪嚐嚐看好是不好?太醫說我身子弱,又有了身孕,不宜多飲茶。”話音未畢,綠翠雙手捧上一碗血燕窩。
寧妃溫婉笑道:“聽說皇后命內務府將好的都送到承乾宮來。這血燕也是個極難得的。妹妹真是有福氣。”
和卓很享受這樣的誇讚,笑道:“寧妃姐姐膝下有二阿哥傍身,比妹妹強。妹妹這一胎,還不知是男是女呢。”
寧妃笑了,“妹妹這樣大的福氣,必然是皇子了。”和卓掩口笑,眼神卻看着悼嬪,“悼嬪,你認爲呢?”
悼嬪心裡兀自氣着,見問也得賠笑道:“寧妃姐姐的話是不錯的。必是個皇子。”
和卓這才滿意了。綠翠冷眼瞥見小宮女在外頭探頭探腦,忙出外詢問。和卓的目光跟隨綠翠,人依舊傲慢的和寧妃她們說着話。
不久,綠翠回到和卓身邊,在和卓耳邊耳語幾句。寧妃有些好奇,悼嬪忍不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和卓淡淡的說:“阿哥所的人說,二阿哥突發高熱。”
“福全!!”
寧妃整個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