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實在是太快了,又到了榮國大比拼的時候。
雲歌和寒越靖並肩而立,有風馮虛而來,一時間,二人衣袂飄飄,真真是猶如仙人在世。
看着底下跪拜迎送的國民, 雲歌面上無悲無喜,寒越靖拉扯着雲歌的手,與她難捨難分,看着寒越靖盛滿情意的雙目,雲歌心裡十分難受,她知道自己此次一去,路途遙遠不說,前途也危急萬分,多半是凶多吉少了,可是她所愛的亦愛着她的那個人並不知道,她也不打算讓他知道,他會怪她的吧。那麼,就讓他怪下去吧。雲歌在心中毅然決然的說道。
靖國今年的雪來得格外早,也下的格外大。天格外的冷,容華溫躺在牀上,汗水潮溼了身子,她的雙頰呈現一種不自然的紅,她身上只蓋了一層薄薄的錦被,她覺得好冷,是從骨子裡透出的那種冰寒,她口中也在不停叫喚着“冷,我好冷——”
這偌大的華清殿如今竟是如此的冷清寂靜,想當初容華溫授封的時候,是何等的榮耀,又是何等的熱鬧!誰都沒有想到的是,容華溫所受的恩寵竟是如此短暫,猶如曇花一謝。
容華溫迷迷糊糊中,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在夢中,她回到了那一年——
那一年,大雪紛飛,容華溫還是個粉雕玉琢的小糰子,她今年七八歲都不到,母妃是當今皇帝最得寵的妃子之一,上頭還有兩個哥哥,不論怎麼看,她在宮中都會是人人稱羨的存在,然而,並不是這樣。
皇宮是一座吃人的牢籠,它吃人,看不見、摸不着,只能感受到自己的身心和骨頭一點一點被嚼碎殆盡,卻無法發出一聲求救!也因此宮中的皇子皇女都是異常早熟的。
容華溫年齡只有七八歲,但她的心智卻是和十二三歲的少年無疑,在外人看來,這位四公主容華溫錦衣玉服應有盡有,美味佳餚享之不盡,已經是一等一的好福氣了。可是,她並不快樂。
母妃寵
她,卻更愛自己的兒子,她明明是最小的,可是她的親大哥只在乎她的親二哥,親二哥倒也算是疼她,但對她亦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而她的父皇,看着她也不過是在看一個能供他取樂的一個玩物。
她一丁點也不快樂。
在容華溫看到容雲歌的第一眼的時候,她就決定討厭她。
容雲歌的雙眼是那樣的純澈,不染塵埃,她的母后,當今皇后娘娘,那個美麗的女人,一定將她保護的好好的,沒有讓她看到宮中的一絲污濁。
容雲歌是皇后放在心尖上疼寵的女兒,她的太子哥哥也寵溺她,她的表兄表姐也憐愛她。他們都愛她,歡喜她,她只用睜着那雙小鹿一般水靈靈的無辜大眼,他們就會爲她獻上一切她所想要的。
當容華溫看到容雲歌第一眼的時候,她就討厭她。容華溫討厭容雲歌,容華溫討厭容雲歌!容華溫討厭容雲歌……她討厭她,只因爲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擁有了她想要的那一切,她所缺乏的那一切,她永遠都無法得到的那一切!所以,她討厭她,哪怕容雲歌是那麼一個乖巧的人兒,哪怕容雲歌面對她的捉弄只是一笑而過,哪怕容雲歌從來沒有去告過她的狀,她就是討厭她!
夢中,年幼時所處在榮國皇宮的場景漸漸褪去,靖國皇宮的御花園慢慢顯露了出來。
明明是冰天雪地,鵝毛大雪紛紛揚揚,整個視野處都是銀裝素裹,在這靖國御花園中,竟是百花齊放,競相爭豔。現實中,這種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
一個俊偉的男子正在這百花深處,他身邊倚着一個身姿曼妙的女子,兩人耳鬢廝磨,神情親密,任誰看了都不得不道一句好一對兒璧人!
夢中,已經是成年模樣的容華溫看着,只覺得心頭酸澀,早已是淚流滿面,不用去看那兩張臉,端看那身姿背影,容華溫就知道這二個人是誰,這依偎在一起的,不正是齊玉懷和容雲歌嗎。
看着看着,突然齊玉懷和容雲歌慢慢轉身,只見齊玉懷身邊的那個女子,竟然又變成了容華溫。
又是一陣風雪,容華溫雙眼爲之所懾,她緊緊閉上了雙眸,只等到再無大風吹刮的時候,方是睜開了雙眼,這個時候,哪裡還有齊玉懷和另一個“容華溫”的身影。
而在容華溫四周,靖國的御花園,也變成了一眼望去,無邊無垠的原野。風雪依舊,容華溫跪了下來,大聲呼喊着。
一雙精巧別緻的繡花鞋停在了容華溫的眼前,容華溫擡頭望去,只見容雲歌手撐一把紙傘站在她的面前,容華溫張開嘴,卻無法發出一聲聲音。
容雲歌看着容華溫,她蹲了下來,溫溫柔柔地伸出玉雕般的手指,輕輕爲容華溫拭去了眼睛的淚——
夢到這裡,就截然而至,容華溫甦醒了過來,她渾身無力,很難動彈,然而她可以感覺到的是,那種高熱的氣息,正慢慢離她而去了,沒有等到任何醫治,容華溫的高燒居然奇蹟般自己退下來,不過,她的身子,以肉眼可見,迅速衰落了起來。
那一天,容華溫躺在牀上,看着房樑,想了很多很多。她還活着,可是她的心早就千瘡百孔了;心如死灰,活着也不過是具行屍走肉罷了。“呵呵,呵呵……”嘶啞悲愴的笑聲,從容華溫口中泄出。
那一天,那個徹底愛着齊玉懷的女子,“死”去了。
病好以後,容華溫決定常伴青燈古佛,她卸下所有的珠寶首飾,華美衣服、精緻繡鞋以及胭脂水粉,換上素衣,草繩束髮,每日吃齋唸佛。
容華溫雖還爲“妃”,但她這座華清殿,卻早已形同冷宮一般,無人問津,她身邊也沒幾個宮女伺候,是以,她這位華妃已經吃齋唸佛了數月,卻無人知道,以至於也沒有流傳出去。
等齊懷玉冷落夠了容華溫,準備去看看她的時候,怎麼都想不到竟會是這般光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