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雙瞳孔，如若天威，注視着秦軒。
驟然間，老者大笑一聲，“好一後輩！”
“區區金仙，竟敢無視本聖之威，小傢伙，你當真有趣！”
老者搖頭笑道：“死在這裡可惜了，不過此地已非是我能做主！”
秦軒目光淡漠，他將那一縷聖蘊之發輕輕碾碎。
“五百五十階鎮壓之力，足以葬滅普通的半聖了，割斷仙念。”
“看來，這一關乃是伐唸了！”
秦軒目光悠然，負手而立，與這老者對視着。
“伐念，談不上，一個問題，若能過，便可生，若不能，便死！”
“老朽以聖蘊餘念所化，吞此地冥氣得以續命，曾在此隕滅來聖一位，後輩不知幾何。”
老者悠然一笑，“生死，由你而定。”
“問吧！”秦軒淡淡開口，靜靜望着那老者。
老者微微一笑，他略微沉默，隨後緩緩開口。
“道在何方？”
僅僅四字，卻讓秦軒不由輕笑一聲。
“道在何方？”
他望着這老者，老者臉上的笑容，卻彷彿在消失。
取而代之，卻是一抹難以言喻的惆悵。
“若言道在腳下，怕是也太過飄渺，難過你這一關吧！”
“留此斷聖梯，看來，你只是想要尋求一個答案罷了！”
秦軒靜靜的望着這老者，他撩起白衣，盤坐下去，若閉眸沉思。
一個問題，卻代表生死兩種抉擇，連聖人都隕落在此地，可見，這一個問題，並不是那麼好回答的。
七十六億年前，這老者本尊，已爲東域第一聖，卻墜入冥土，甘願葬在這幽冥鬼蜮內。
七十六億年，他佈下這斷聖梯，尋一傳人，或者，也在尋一答案。
考驗來者，有太多方式了，但愈加簡譜，反而愈加艱難。
僅僅四字，卻要合此聖之心，成此聖所求。
秦軒靜靜的盤坐着，老者也不急，同樣緩緩坐下。
黑暗之中，就連呼吸聲都不存在，這是在識海內，隔絕了一切。
隨着時間流逝，近乎有兩個時辰過去，秦軒依舊不曾作答。
直至，秦軒眼眸緩緩開啓，靜靜的望着那老者。
“可有答案？”
老者凝視着秦軒，如若在等待。
“答案，早已有了，不過，能夠通過這一關的答案，和能爲你解惑的答案，又怎能相同！？”
秦軒目光平靜，“我爲取你聖元而來，也算是略有因果，便爲你解此迷惑，當爲了結。”
老者面色微震，旋即笑出聲來，“哈哈，小傢伙，不負狂哉。”
“當真有趣，便是昔日那兩位聖人，也不曾如你這般驕狂。”
他布關，作題。
卻有人不僅僅要破關，解題，還要給他上一課。
最重要的是，還是一位金仙，而他爲聖。
秦軒望着那老者，徐徐出聲。
“你所求，必當是昔日所憾！”
“曾爲東域第一聖人，雖未成大帝，但在仙界，也算是縱橫一方，衆生之巔！”
“能讓你做不到，負有遺憾的事情，鮮有！”
“不會是長生，連大帝都未成，何談長生，你還不曾有資格涉足。”
“強敵，不會！”
“徒留下的，便應是輪迴之憾了！”
秦軒瞳孔中，倒影着那老者似乎略有驚訝的神情。
“輪迴之憾，凡人之中，常幻想輪迴，有轉世，可以彌補遺恨。”
“可惜，世事不由人，既是遺恨，又怎能輕易彌補！”
“若是遺恨能夠輕易彌補，那也不會是遺恨，不會是能讓人，仙，聖，帝都爲之無奈，銘心刻骨之撼了！”
他之言語，讓老者沉默。
“看來，她或是他，對你很重要！”
“七十六億年，執念至此，依舊不曾解惑！”
秦軒說道此處，微微一頓。
老者望着秦軒，那一雙眸子，透漏出駭人之芒。
“看來，你比我想象之中，要不凡的多。”老者開口，聲音低沉。
秦軒不予置否的一笑，他再次開口，“道在何方，世人總喜歡以此爲謎，可，天地不由人，每一瞬的歲月流逝，皆是道。人行之則道，可道卻不由人！”
“腳下是道，回首是道，遙望亦是道！”
“何方皆是道！”
“曾經的東域之聖，天地無情，道不由人，你或許有此間之恨，有輪迴之憾，可這輪迴有憾，又何嘗不是有其存在的道理，又何嘗不是這天地之道。”
“若是人死可輕易復生，若人死，可保全轉世，能讓世人可以輕易彌補遺憾，不是未免太可笑了麼？”
“正因爲輪迴有憾，死者不可轉世重生，方纔讓衆生知曉生命之重，正因爲歲月不可逆轉，壽元有限，衆生方得以珍惜世間。”
秦軒輕輕一笑，他不再望向那老者。
“東域之聖，你本尊已隕，可在你隕落之時，回首望去，那所謂遺憾，當真便是遺憾麼？”
這句話，秦軒不由露出笑容。
他前世，那一抹遺憾，甚至讓他葬滅在幻世境內。
可重生歸來，他父母，依舊不再這世間了。
結果，似乎不盡相同。
可，他秦長青，又會覺得遺憾麼？
哪怕是前世，其父在病榻之上，恨其不爭，卻最終，依舊不曾是責怪。
或許，對於其父母而言，保護他，便是死，也心甘情願。
秦軒如若自語，“世事不由人，可又何必問世事！”
“萬事皆有始終，不問萬事，終得結果！”
“至於這結果，是對，是錯，是好，是壞，又有什麼區別！”
“你已經走到此處，你明知不可挽回，只是心不甘，情不願罷了。”
“放不下，又如何？放得下，又如何？”
“不過是自化囚籠，以憾爲墳，葬滅自身而已！”
秦軒微微擡頭，望向那老者，眼中徒留下的，皆是平靜。
“能入聖，你早知結果，只是，不願接受罷了！”
“在我故土，有一佛言，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秦軒緩緩起身，他望着那如陷沉思中的老者，反倒是問了一句。
“究竟，何爲遺憾？”
“還是說，你爲何不甘！？”
音落，老者猛然擡頭，望向秦軒。
足足十數息，那一雙眸子甚至連一點波動都沒有。
旋即，有大笑之聲起。
這一笑，彷彿笑天地，笑其此生，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