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時,一名太監在外說話,“啓稟皇上,胤翔與領侍衛內大臣甄大人打起來了!”甄大人名爲甄珩,乃甄太貴妃胞兄,雖然甄家被皇帝抄了,但甄太貴妃的直系親屬卻在太上皇的保護下未受牽連,甚至爲了安撫自己的愛妃,太上皇還將甄珩破格提拔爲正一品的領侍衛內大臣,正是風光無限的時候。
甄太貴妃聽了這話面色更顯蒼白,心臟汲汲皇皇,驚跳不已。太上皇對這位大將軍王的容忍度,比之她跟小十七有過之而無不及。同他槓上,不用想就知道吃虧的會是哪個,況且在她如此狼狽危難的時刻,簡直是雪上加霜!
太上皇額角的青筋劇烈抽痛,強自按捺滿腔怒火,追問道:“好端端的怎打起來了?”
太監戰戰兢兢開口,“回皇上,甄大人喝高了,斥責胤翔竟敢對新皇動手,實乃大逆不道……”
不等他說完,太上皇氣笑了,詰問道:“新皇?如今胤真春秋鼎盛,哪兒來的新皇?愛妃,你可有印象?”他陰沉難測的目光朝抖得篩糠一樣的甄太貴妃看去。
“臣妾,臣妾……”甄太貴妃不知該如何回答,乾脆掩面哭泣,梨花帶雨的模樣好不動人。
太上皇卻無心欣賞,冷笑道,“看來朕最近對你們太好了,竟讓你們起了不該起的心思。朕本想拉拔拉拔你跟小十七,待朕百年後你們不至讓人欺負。卻沒想把你們的野心喂大了。呵~朕忘了,你們到底出身-卑-賤,承受不起朕的擡舉!罷,罷,罷……”他喟然長嘆,果斷下令,“來人,去鍾粹宮收了太貴妃的金冊與鳳印,交予皇后暫管!也是朕糊塗了。竟讓一個包衣奴才越過皇后統轄六宮,誰人能服?”說話間,胤禮哭哭啼啼跪在門外請求覲見。
“取一滴胤禮的血進來!”太上皇語氣十分冷漠。
胤禮的啼哭聲戛然而止,甄太貴妃也忘了裝可憐。兩滴血在水中交匯,然後慢慢,慢慢融合在一起。甄太貴妃霎時癱軟,激動的淚流滿面。太上皇冷眼瞥她。甩袖離開。
門外的胤禮拽住宮人詰問,表情猙獰,語氣癲狂,“血融了嗎?血融了嗎?快告訴本王!快呀!”
宮人被他搖得腦袋發暈,連忙答道,“融了。融了!”
“我是皇子,我是皇子!我是父皇的兒子,我是真正的果親王!哈哈哈……”胤禮失心瘋一般笑起來,也不管甄太貴妃境況如何,跌跌撞撞跑出宮去。
聽說了宮中的鬧劇後,劉煜滿意的一笑,不枉他對莊親王施展出了“移魂大-法”。這種程度的神通。在這個世界是被允許的,而且,他也沒有太多的干預,只是將莊親王心中的不甘和擔憂無限放大,再將引導其在適當的時機宣泄出來而已。所以,即便天道有所察覺,卻也不能因此而警覺到他“異數”的身份!
待月上中天,劉煜慢條斯理的拆開紗布。脫掉衣服,換上一套夜行衣。白天還猙獰可怖的傷口,眼下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從未曾存在過。鬼魅般翻進果親王府,憑藉超人的目力和嗅覺,以及舉世無雙的感應力,劉煜逐漸向胤禮靠近。終於在一座精緻的小閣樓頂落腳,從屋檐倒掛而下,朝微敞的後窗看去。
窗下是一片荷花池,故而無需擔心侍衛經過。大朵大朵的荷葉下傳來此起彼伏的洪亮蛙聲。將一切聲息掩蓋。胤禮正趴在桌上吸-食五-石-散,表情十分扭曲。一名肩披薄紗,身段-曼-妙的女子攀在他背上,輕輕舔舐他脖頸,雙手遊弋,四處點火,卻不料被狠狠推開,跌倒在地。
“王爺,您怎麼了?誰惹您生氣了?”女子膝行上前,抱住他大腿嬌嬌怯怯的詢問。
“不該問的,最好不要多嘴!”胤禮通紅的眼珠朝她瞪去,容色似惡鬼一般猙獰。
女子定了定神,用臉頰摩挲他腿側,笑道,“王爺彆氣了,等您將來做了皇上,大可以把得罪您的人統統抄家問斬!”
藥效衝頂,胤禮心情亢奮起來,聽了這話更是激越,將她拉入懷中褪掉衣物,在瘋狂中唸叨:“你說得沒錯,等本王做了皇上,就把所有得罪本王的人碎屍萬段!胤真,胤翔,福全(莊親王),林煜……一個都不放過,一個都不能少!”
女子尖叫連連,哪還有閒心細聽他念叨誰的名字,喘着粗氣附和道:“碎屍萬段沒意思,得下油鍋炸,上炮烙蒸,下火海烤纔是……”
胤禮狂笑,扯住女子頭髮命令,“叫本王皇上,快,快叫啊!”
女子一邊-嬌-喘,一邊聲聲的喚着皇上,絲毫不怕外人聽了去。
劉煜漠然的看着這一切,直到兩人酣戰告一段落,幾個小廝擡了一大桶熱水入屋,又躬身退走,才快速扔了一粒黑色的藥丸進去。藥丸悄無聲息的滾到桌腳,轉瞬化爲一縷煙塵消散,正欲起身洗漱的兩人倒頭栽在一塊兒,人事不知。
劉煜腳尖發力,躍入屋內,坐在牀沿拍打胤禮灰青的臉龐,漫不經心的考慮他的死法,脣角帶着一抹詭異而愉悅的微笑。片刻後,他-抽-出匕首,在胤禮白嫩的脖頸劃下一道血線,刃口觸及微微震顫的頸動脈時又忽然改了主意……
翌日凌晨,果親王府。
胤禮一邊按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一邊翻身坐起,忽然覺得掌下十分粘膩,定睛一看,眼眶都快裂了。只見昨晚還-嬌-喘-連連的側妃,今晨已死得僵透,更爲可怕的是,她肚腹被人剖開,臟器被人取出,扔在他懷中,更有一截腸子拖拖拽拽掛在他脖頸,觸感冰冷而溼滑,糞便的惡臭夾雜着鮮血的腥甜衝入鼻孔直達大腦。令人不可遏制的聯想到十八層地獄。目之所及,到處都是赤紅的鮮血,一大片、一大堆、一大灘……牀上、牀幔上、錦被上、地上、牆上……到處都是。
“啊啊啊啊啊啊……”一大串尖叫從胤禮喉嚨涌出,掀翻屋頂,衝破雲霄。他想扯掉脖頸上的腸子,卻發現它繞了好幾圈,還打了個死結。根本扯不掉,不小心抓破腸壁,竟瀉出黃褐色的糞便,惡臭難聞。
無心再管腸子,胤禮奮力從一堆血肉中掙脫,剛跳下牀。就因地上一大片溼滑粘膩的血液而摔倒,本就滿是鮮血的褻衣褻褲更像從血池中撈出來的一樣,不僅口鼻,連眼眶和耳朵都浸入鮮血。濃稠的腥味無處不在,刺目的豔紅無處不在,哪怕世上最膽大妄爲的人,也抵禦不住如此驚駭。如此殘忍,如此恐怖嗜血的刺激。胤禮好不容易爬起來,卻腳軟的走不動道,一邊嚎哭一邊嘔吐。
推開房門闖入的大丫頭嚇得驚聲尖叫,淒厲的嗓音能把人的耳膜都刺穿,然後白眼一翻昏厥過去。隨後趕至的侍衛們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切,然後轉臉,嘔吐不止。所有人堵在門口。卻無一人膽敢踏入這幽冥地獄一般的房間。最終還是胤禮拼盡力氣往外爬,一爬出門檻便連打了幾個滾,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然後又開始瘋狂的嘔吐,差點沒把苦膽都吐出來。
“果,果親王遇刺,趕緊去宮裡稟告皇上!快!”吐完一輪的侍衛長虛弱開口。看一眼渾身浴血,脖頸還掛着一串腸子的胤禮,又開始嗷嗷的乾嘔。副手捂着口鼻答應,擡起千斤重的腿。踉踉蹌蹌離開,出了閣樓便拔腿狂奔。
“你們把王爺擡回前院洗浴,順便找個太醫。”侍衛長指着幾名下屬吩咐,又指着一名涕淚橫流的丫頭,“你去後院通知正妃娘娘。”幾人各自領命。等把胤禮洗乾淨了,看清他額頭被匕首刻下的“賤-種”兩個字,再要追回進宮稟告的侍衛已經晚了。
太上皇聽了那侍衛詳盡的描述,對京中竟然存在如此手段通天,殘忍嗜血的人物感到恐懼不已,立刻指派大理寺卿和北靜王水溶嚴查此案,言及挖地三尺也要把兇手找出來。
水溶與大理寺卿湯斌來到果親王府,欲探望飽受驚嚇的胤禮,卻被王府總管攔在門外,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因記掛劉煜討債的事,胤翔一直關注着果親王府的動靜,見水溶和大理寺卿帶着許多御林軍把王府圍了個水泄不通,連忙登門查看情況,不與任何人打招呼,一腳將那總管踹開,大步進去。
“不要進來!本王並沒遇刺,不需你們查案,都給本王走開!走開!”胤禮躲在錦被中癲狂的大喊,身體抖個不停。
胤翔理也不理,掀開錦被將他揪出來,看清他額頭刻下的兩個血字,愕然道,“賤-種?”這招忒損了點兒,再加上昨晚宮宴甄太貴妃出醜的事,母子兩個徹徹底底毀了,絕無翻身的可能。
緊跟在後面的湯斌心下十分震驚,連忙撇開頭,暗忖:這兇手定然與胤禮有不共戴天之仇,否則哪會用如此惡劣的手段?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颳了胤禮的臉皮,比直接殺了他更殘忍。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過來!出去,快出去!”胤禮一邊淒厲的慘嚎,一邊掙脫胤翔的手,屁滾尿流的鑽進被窩,抖的跟篩糠一樣。
“他這是怎麼了?瘋了?”胤翔厭惡的皺眉。
“啓稟王爺,主子受了刺激,害怕看見紅色。您瞧,這屋裡的紅色物件全都給換了,連院子裡盛開的紅花,也全都捋禿嚕了。”總管指了指窗外幾棵殘枝敗葉的海棠,又隱晦的看了看大理寺卿身上豔紅的官服。湯斌衝兩位王爺拱手,自動自發退到門外。
水溶沉聲問道,“害怕看見紅色,爲何?”
“這,您看了那小閣樓,就知道了。”總管雙手置於胃部,暗暗壓下嘔吐的-欲-望。
見胤禮狀若癲狂,語無倫次,幾人不便多待,轉道往小閣樓走去,一路詢問王府侍衛案發時的情況。侍衛長斷斷續續將早上的見聞說了,然後趴伏在荷花池邊嘔吐。七尺高的彪形大漢。半跪在地乾嘔連連,眼中含淚容色灰敗的模樣,看上去竟十分孱弱可憐。
湯斌這才知道,額頭刻字根本算不得什麼,開膛破肚、血肉橫飛、大腸繞頸……一樣比一樣更爲駭人,一樣比一樣更爲嗜血!他審理過各種各樣的案件,唯獨這件。行兇者的手段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且殘害的對象還是一位親王。雖說這親王究竟是不是皇上的種還有待商榷,可也夠膽大妄爲的了!
胤翔聽得有滋有味,簡直迫不及待要往那傳說中幽冥血池一般的房間走一遭。水溶卻暗覺心驚,這手段,怎越聽越像情報中林煜的風格?!按下疑惑。他快走兩步。一行人到得門邊,還未入內,便聞見一股濃濃的惡臭,令人幾欲昏厥。
果親王的侍衛長又開始乾嘔,捂住口鼻悶聲道,“兩位王爺,湯大人。恕奴才多嘴,你們最好還是別進去,從窗戶縫裡瞅一眼也就是了。裡面的景象太過恐怖,已逼瘋了兩個丫頭一個太監……”
不等他說完,胤翔已大步而入,水溶緊跟其後,湯斌深吸口氣,這才擡腳。隨同查案的仵作。書記官,侍衛等人也紛紛跨入門檻,不過眨眼功夫又都爭先恐後的跑出來,趴在荷花池邊狂吐。
侍衛長又吐完一輪,抹掉嘴角的膽汁,虛弱道:“早告訴過你們別進去了!我有好幾個兄弟都嚇病了,這會兒還在醫館裡躺着呢!”
胤翔沿着不沾血的牆根在屋內遊走觀察。表情淡定,湯斌和水溶卻有些受不住了,卻不得不爲了臉面強撐。雖已經聽過一遍描述,可看見真實的場景。依然被那鋪天蓋地的血腥和暗藏在血腥背後的惡意駭的不輕。能將富貴溫柔鄉轉變爲陰森恐怖的幽冥地獄,這兇手還是人嗎?
見胤翔走到牀邊查看側妃的屍體,俊美的臉龐未有絲毫變色,眸光亦平靜如水,湯斌看了一眼似乎努力的在遏制嘔意的水溶,搖頭暗歎:不愧是天家血脈,這份心志,這份定力,遠超常人數倍!反觀已經瀕臨崩潰的胤禮和幾乎就要失態的水溶,高下立見。都說胤禮不是皇上的種,沒準兒是真的。
“你過來看看。”胤翔直起腰,衝他招手。
湯斌連忙結束胡思亂想,避開地上的血跡走過去。他本就是個兢兢業業的人,一旦投入,很快就忘了恐懼,驗完屍體又在屋內各處查看,最後停在浴桶前,表情甚爲驚異。水溶終於受不了的離開了房間,而胤翔卻撿了張椅子落座,靜靜等候。
胤翔的侍衛長於秀立於門口,對屋內煉獄一般的場景仿若未見,還體貼的叫人奉茶。外面無人敢應,推來搡去的耽誤了不少時間,果親王的侍衛長無法,只得親自端着茶盤哆哆嗦嗦進來,乒呤乓啷放下後像兔子一樣跳過地上血跡,沒命的跑出去。
胤翔盯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查驗完房間,湯斌轉頭看向義親王,暗自嘆道: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笑得如此歡快,這位名震天下的大將軍王果真不是凡人!
“可有線索?”胤翔挑眉詢問,虎目微張。
湯斌定了定神,拱手道,“啓稟王爺,下官已有了一點頭緒。”
“說說看。”胤翔的表情雖然淡然,但暗中卻已經將手置於刀柄上。倘若這湯斌看見不該看的,說了不該說的,他不介意再爲這房間添一盆鮮血。
湯斌命在旦夕卻猶不自知,徐徐開口道:“只是一點頭緒,並無確切的線索。方纔在果親王屋內的時候,下官發現他脖頸上有一道細小的傷口,本該劃斷血管卻戛然而止,反殺了側妃剖開肚腹,然後扯出腸子環繞王爺頸項,又在王爺額頭刺字,可見與王爺有不共戴天之仇,寧願令他飽受摧折生不如死,也不願給他一個痛快。等會兒問了王爺,或許能找到一些線索。至於這屋內,下官實在是看不出任何有用的東西,蓋因行兇者手段之高明,心性之殘忍冷酷,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湯斌嚥下一口唾沫,指點屋內各處道,“屋內如此多的血跡,那行兇者本該渾身沾滿鮮血,衣袍鞋襪浸溼後總會留下腳印掌紋纔對。可兩位王爺請看。這屋子裡除了果親王掙扎的痕跡,再無其他,可見行兇者多半是脫掉了全身衣物,搭放在此處屏風上,然後-赤-身-裸-體行至榻前,以嫺熟的手法剖取側妃臟器,環繞果親王頸間。刻下字跡,然後走到此處,跨入浴桶清洗身體,最後穿上衣物避開血跡,揚長而去。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有條不紊。沒留下一絲半點可供追查的痕跡。由此可見行兇者手段之狠辣,武藝之高絕,心性之堅定遠遠超越常人。如不是親眼所見,下官委實想象不出,這世上竟有這般,這般……的人物!”想不到合適的形容詞,湯斌放低音量。略去不提。眼下他開始懷疑,自己追蹤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惡鬼。
胤翔不屑的撇撇嘴,暗自嘲笑湯斌的推斷:煜兒的手段可不是你能想象的,若是他不想身沾血漬,即使不脫衣物,也完全做得到……
當然,這個事實胤翔可是不會告知湯斌的。只看着他說道:“既然毫無線索,那便走吧,去問問老十七可有仇家。”
“王爺且慢!”湯斌喊住他,篤定道:“屋內氣味如此濃重,只一桶水清洗一遍,是無法完全祛除異味的。煩請王爺找幾條最好的獵犬來,倘若行兇者還在京中。下官有把握追查到他的蹤跡。都說百密必有一疏,此人,也不是個完人。”
胤翔下意識的又把手按回刀柄上去。不過突然想到了劉煜以往環環相扣的手段,這才按下了心中的殺意。擺手道:“於秀,去貓狗坊找幾條最好的獵犬過來!”
於秀領命而去,很快牽來幾條獵犬。獵犬在屋內各處嗅聞,還伸出舌頭舔舐血跡,又把破碎的臟器捲入口中吞嚥,仿似在參加一場饕鬄盛宴,完全忘了追蹤氣味。湯斌忙遣人將它們拉出去,屋前屋後的指點它們嗅聞,終是毫無所獲。
“看來此人用特殊的方法祛除了異味。”湯斌喟嘆道:“行事縝密,算無遺漏,下官實在是無法了,還請兩位王爺恕罪。”
“湯大人無須自責,此案着實詭譎,查無可查,本王亦是計拙了。索性老十七那裡或可提供一些線索,這便去吧。”胤翔負手朝前院走去。
湯斌躬身讓兩位王爺先行,自己亦步亦趨跟在後面,出了閣樓,才覺得浸入骨髓的陰冷感覺開始慢慢消退,不禁大鬆口氣。也不知一手炮製瞭如此驚天慘案的,是何等樣的人物,有三頭還是六臂?亦或青面獠牙,背生雙翼?他止不住的胡思亂想。
行至前院,守在門口的大總管忙迎上來行禮,又將一件黑色外袍遞過去,艱澀開口,“奴才斗膽,煩請湯大人換一身衣裳,免得刺激王爺。”
湯斌擺手說無事,接過外袍穿上,倒是能夠理解果親王之前癲狂的舉動。倘若是他在血泊中睜眼,又有一堆臟器置於懷中,一截大腸繞於頸項,也會嚇瘋掉。這樣一想,越發覺得胤禮可憐。招惹了厲鬼一般陰毒的仇人,今後恐夜夜都無法闔眼了!
兩名太醫低眉順眼的跪在牀邊替胤禮把脈,心裡卻在糾結回宮後該如何向皇上覆命。昨晚甄太貴妃的醜事鬧得衆人皆知,今日胤禮額頭就多了“賤-種”兩個字,皇上知道了還不得氣吐血?當然,這母子兩個就更慘了,成了皇室的污點,也不知會不會被秘密處決……想到此處,兩人頓覺脖子涼颼颼的。
“情況如何?”胤翔踱步而入,低聲詢問。
臉色青白,雙眼緊閉的胤禮聽見響動忽然驚跳起來,迅速躲進被子裡連連尖叫,又聲嘶力竭的喊着救命。
“回王爺,果親王爺受驚過度,失了神魂。此乃心病,非藥力供養能夠治癒,下官只能開些安神定志之藥輔助,或能暫且緩解。若想痊癒還得靠他自己。”一名太醫拱手回話,另一人點頭附和。
“這便讓他喝一劑藥定定神,本王有話問他。”胤翔沉聲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