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首峰行事曆來霸道,甚至就連青雲仙門掌門一脈的通天峰弟子也沒少被他們暗中欺壓,故而在實力被壓制的情況下,五大支脈的弟子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大有收穫的方超御劍離去。
就在五大支脈弟子不甘的時候,朝陽峰弟子的傳訊玉簡突然發光,其傳出的訊號竟是讓朝陽峰弟子集合的意思。該弟子不敢怠慢,立刻向諸同門告辭,趕赴傳訊玉簡昭示的地點。劉煜想了想,念及自己到底是朝陽峰的一員,也就跟着潛行過去。
到了會合地點,已然有五六名朝陽峰弟子在那邊你一言我一語爭執不休。樑石崇亦站在一側,聽那些人在說話。有一個身穿綠裳的女子,面帶不忿之色:“樑師兄,分明我朝陽峰也尋到了那一處洞府,偏因他龍首峰人多勢衆,就敢霸佔,將我們都驅走了!”
另一名儒衫青年也說道:“正是!他龍首峰太過跋扈,若非只是我幾個在那裡探路,他哪敢如此?”
餘下幾人也是紛紛附和。
“我等心有不甘,就爭辯幾句,不想那姓唐的小子竟然出手傷人,真是將我等的臉面都踩到地上了!”那綠裳女子氣憤不已,一把將身旁那魁梧男子的臂膀拉過來,聲線也更高了些:“樑師兄請看,巴熊師兄這手臂被傷成這般,當真是欺人太甚!”
樑石崇看一眼巴熊,果然他臂膀被人狠斬了一刀,傷口深可見骨,如若再用三分力,恐怕便會齊肩斷下。
儒衫青年恭敬行禮:“還請樑師兄爲我等出頭,殺一殺龍首峰的驕橫之氣!”
樑石崇略一沉吟,擡手彈了粒乳白丹藥,直入巴熊口中:“先服下此丹,將手臂治好。”
巴熊雖然還沒有築基,但也是朝陽下院甲院的精英子弟,自然認得這能續經絡肉白骨的續斷生肌丹,當下打坐運功,不多時,就見那臂膀上創口迅速癒合,其中殷紅血肉也立時生髮,霎時連斷裂的筋皮都續連起來。短短兩息時間,皮肉表面已經是一片平滑,連半點疤痕也無了!他立時滿臉喜色,拜謝道:“多謝樑師兄賜藥!”
樑石崇一點頭:“再說洞府之事。”
那綠裳女子與巴熊交好,見他無礙,也很是感激,方纔的衝頭怒意也消弭了些許,便略冷靜下來,說道:“回稟樑師兄。今晨我與巴熊師兄等幾人出去尋訪,幻月洞天中寶物衆多,自然有幾分收穫。那時我等正追着一隻三眼靈猴時,竟發覺前方有靈力涌動,猜想或有不凡,便拋了三眼靈猴前去查探。果然見到山壁上有一洞府,靈光大作,十分驚人。”
她歇了一口氣,續道:“我等自然想進去尋寶,沒料想龍首峰有十數人一起行動,也來到了此處。雖是我等先了半腳,卻因他們來人遠勝我等,就將我等……餘下之事,樑師兄也知道了。”
樑石崇臉色冷了冷:“唐陰虎可有來?”
綠裳女子很是憋忿:“那位唐……師兄。”她極不情願那般稱呼,故而咬牙切齒,“也是來了的。不然以我等的修爲,也不會懼他龍首峰人多。”
巴熊一行確是朝陽下院甲院的精英弟子,一共六人,每一個修爲都在煉氣七層到煉氣八層之間,極是了得,若不是遇到了築基期的高手,斷不會被逼迫到此。
那唐陰虎和樑石崇一樣,也是資質上等的少年天才,入門就是龍首峰的正式弟子,如今年不過二十五,就已經晉級築基期。因爲他們年齡相近,修爲相若,一直被相提並論,彼此都不陌生,甚至多有比較,關係不算和睦。
劉煜這邊正根據傳言總結唐陰虎的事蹟,樑石崇那邊也商討盡了。衆還在谷中的朝陽峰弟子,但凡是修爲在煉氣五層以上的,若是有意者,都受了樑石崇的命令與他同去洞府尋寶,餘下衆人則就在谷中休息,若不懼危險,也可儘自出谷尋寶。跟隨在樑石崇身後的朝陽峰弟子連同劉煜在內雖然只有十三人,但一同施展提縱術,風聲呼喝,看起來倒也聲勢極大。
不多時,衆人來到一處四面環山的所在,中間抱着一個碧湖,波光粼粼煞是好看。而此處卻來了許多人,穿着不同服飾,似有些摩擦,卻也沒人肯走,將這落腳地就佔了三成了。待朝陽峰衆弟子隨樑石崇一同落地,這密密麻麻的腳印算起來,就把此處佔了近半了。
劉煜擡頭一看,那些個龍首峰之人,都守在半山腰一處洞府之前,與其頗有些距離,卻牢牢把持着闖入關口。大竹峰、小竹峰、風回峰三個支脈也都有人前來,好些繃不住麪皮的,便有焦躁與擡頭顧盼之舉,想必他們來到此地時人少,此時卻都傳訊找了救兵了。
衆龍首峰弟子簇擁着一名頜下有須的青年男子,穿一件彩光澄澄的法衣,面目含笑,老神在在。不過他雙眼形狀略顯細長,卻有陰狠之相。
樑石崇收起劍來,瞪目一望,就有一道劍氣衝那人而去。這劍氣掀翻了好幾個龍首峰弟子,直達那青年男子身上。那人則揮起袍袖一擋,雖仍是被劍氣吹起了鬍鬚,卻並未有後退之勢。此人便是唐陰虎,年紀不過二十五,其人於二十三歲之時築基成功,如今雖仍是築基初期,但這進入此境界的年月,卻比樑石崇要早兩年。
唐陰虎再擺袖,將那幾個被掀翻的弟子帶了起來,臉上微露不悅。旁邊有一個油頭粉面的道裝青年剛剛站起,驚魂甫定,頗有些慌張:“師兄,這樑石崇好生厲害,這、這可怎麼是好?”
唐陰虎不悅之色更甚,叱道:“慌個什麼?他不過一個剛剛築基的小子,又有什麼作爲?”
那道裝青年連連哈腰點頭:“是是,師兄威力自然遠勝於他,不過師弟無能,還請師兄照拂一二……”
唐陰虎鼻子裡哼了一聲:“破陣之前,待我將他拿下,爾等不必擔憂。”
旁邊衆龍首峰弟子也紛紛道:“是、是,多謝師兄!還請師兄出手……”
樑石崇目光湛然,身負長劍,照面給了龍首峰衆人一點排頭之後,便將視線落在洞口那幾個陣法師身上。陣法師,主修陣法的修士。修士求仙問道,因側重點不同而各有擅長。青雲仙門海納百川,倒也不是專修劍仙一脈,門中也多有以煉丹爲主的煉丹師,或是擅畫符籙的符籙師,以及擅煉法器的煉器師,這專研陣法的陣法師自然也不會少。
劉煜老老實實混在朝陽峰弟子中,看那洞府門外有數人手持鐵旗以及一塊鐵盤,在那裡鬼鬼祟祟做些什麼,不由好奇:“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身旁的同門瞧他一眼,熱心的爲他解惑:“那鐵旗乃是陣旗,鐵盤乃是陣盤,這三五個看似鬼祟的閒人,卻是龍首峰精心養出來的陣法師。他幾個此時正在破解這洞府外面的護洞奇陣,只不知做得如何了……”
劉煜越發有了興趣,卻也有些不解:“我朝陽峰沒有陣法師麼?”
熱心同門說道:“自然是有的,不過龍首峰佔了先機,如今我朝陽峰後來,卻不好直接張口。樑師兄該是在等待餘下幾個支脈到來,到時一齊開口,龍首峰也推拒不得。”他話音剛落,天邊便當真又飄下了許多人來,正是另幾大支脈援手到了!
那一衆男女衣袂飄飄,翩然落下,手裡的法器彩光流轉,很是了不起的模樣。當頭一個女子容色嬌豔,神情如雪,雙臂上挽着兩段紅綾,上下翻飛,極是美麗。這又是一個築基期的高手,乃是小竹峰核心弟子蘇小憐,也有數十歲年紀了,不過因着修爲高深,故而駐顏有術,仍是美貌端方。
那邊唐陰虎與樑石崇也都是將視線掠去,三人目光微一接觸,隨即各自退開。這幾人氣勢相當,並沒有一個能力壓羣雄。如今是朝陽峰、龍首峰、小竹峰各有一個築基期的高手來了,其餘支脈來人最高修爲卻只有煉氣九層,在力量上就要被他們壓過去的。
劉煜略瞧了那些人一眼,卻沒有發現之前見過的那位龍首峰築基巔峰境界的方超,是他另有機緣,還是看不上這洞府中的寶物,亦或是和同門不睦,不想來援?可其餘的幾大支脈爲什麼也沒有築基期弟子來到呢?要知道,進入幻月洞天的青雲仙門弟子足足一百人,其中築基期門人近乎半數,可合理偏偏盡是煉氣期弟子,僅有的三個築基期也都是初期而已……
就在劉煜感覺這其中必有緣故時,那三名築基高手已在交涉了。樑石崇與蘇小憐都是晚來一步,被唐陰虎佔了先機,此時自然是連成一氣,都要讓自家支脈攙和一腳。唐陰虎當然不肯,卻也不好立時撕破臉皮,強自壓下心中不滿,說道:“師姐師弟未免太不講理,此地既是我龍首峰發現,便該龍首峰所有。你兩人要在這裡來佔便宜,是什麼道理?”
樑石崇不喜多言,蘇小憐這女子則是八面玲瓏,便巧笑道:“唐師弟說哪裡話,天材地寶神仙洞府,有緣者皆能自取。我與樑師弟雖說晚來一步,卻也見到這一個洞府,亦可說是有緣了。”她說完,側頭看向樑石崇,眉眼含笑:“樑師弟,你說可是這個道理?”又看一眼並無築基高手同來的另外幾大支脈,“諸位又以爲如何?”
樑石崇一頷首,自是肯定了蘇小憐的言辭,其餘人等也都是齊聲附和:“正是、正是,我等俱是有緣!”
便有龍首峰衆人羣起呵斥,卻哪裡比得上那幾家人多?唐陰虎孤掌難鳴,不得已強壓下怒火,僅臉皮漲得紫紅,氣道:“真是強詞奪理!”
蘇小憐卻一笑:“唐師弟也不必動氣,我與樑師弟並非不通情達理之人。唐師弟這是在破解洞府護洞陣法罷?既然已耗費這許多工夫,可見此陣殊不尋常,不如就要我等都出人一同做工,博採衆長,也快些不是?至於洞府中究竟有何等寶貝,我等各憑本事就是。”她這話一出,除龍首峰弟子之外,衆人自然又都說道:“蘇師姐此言有理,我等合該如此。”
唐陰虎發作不得,只好狠狠一甩袍袖:“便看你們有什麼辦法……哼!”
蘇小憐眼裡閃過一絲自得,便向樑石崇一擺手:“樑師弟,請。”
樑石崇眸光一閃:“請。”
二人各自下令,兩家便各走出了兩名陣師,加入到那些破陣之人中去。等兩家陣師選好位置,另幾家支脈的領頭之人才分別選出自家同門,也加入到其中之去。於是便有十二人齊齊拿了陣盤陣旗在洞穴之外演練分解。
龍首峰剛來此處之時,便有人中了招數,險些身死,故而知道有陣法。可陣法是幾等的陣法、內裡有多少兇險,卻是還不能弄清。
那三個築基的修士對峙,便不是劍拔弩張,也是氣氛僵硬。旁人見狀,也明白但只要陣法破開,這三人就要率先闖洞,誰去得更快,誰就佔了先機。
只見有一名陣法師自陣盤上打出一道白光,直落到洞府上去,那洞府敞口處就出現一片漣漪,似乎對這白光有些反應。旁人各有幾名陣法師見狀,也紛紛操起陣盤來,放出探測分解之術。然而除卻那道白光之外,餘下人等的術法皆沒有用處,正如泥牛入海,是半點消息也無。那發出白光的陣法師正是龍首峰中人,見狀不由得露出幾分得意,他又放了一道白光出去,果不其然,洞口處又生出些漣漪來。
三名築基修士也時時注意着,唐陰虎見自己的同門拔了頭籌,自然是十分歡喜,不由得大聲道了三字:“好、好、好!你用心破陣,我自有獎賞!”
那龍首峰陣法師大喜過望,連忙道:“多謝師兄!師弟定不負師兄所望!”
樑石崇神色不變,眉心卻微微攏起,而蘇小憐笑容則微微一僵,似有不悅之色。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妙。
果不其然,那破法陣的陣法師卯足了氣力,運起靈力越發用心起來。不多時,那洞口處透明漣漪波動更大,漸呈沸水翻滾之狀。後來突然一聲爆鳴——“啪!”便猶如琉璃盞碎,清脆卻也尖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