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圈四周,又圍聚上了數百名東瀛武士,火把的光芒熊熊的燃燒着,帶着綠焰的影子映着每一張陰沉滯恐的面孔,他們目前誰也不敢上來接手,因爲他們的身手,他們自己心裡明白:一旦一擁而上,不但不能形成助力,反而會增加己方的死傷,妨礙他們大人的攻防手段。
從劉煜與山中鹿之介等人的拼殺開始,一直到現在,僅只過了十分鐘的功夫,而在這短促的時間裡,他們前後九個圍攻對方的高手,已經有三個被擊殺,剩下的六個人也被壓制的幾無還手之力。
時間彷彿在此刻停頓了,場中人影翻飛縱橫着,兵刃閃晃着,但沒有人出聲,沒有人說話,除了間或的叱喝,甚至連呼吸都是那麼沉重。
突然圍聚在四周的東瀛武士歡呼了起來,一個大頭目振聲大叫:“柴田勝家大人回來了!”
羣鬥着的六個人精神倏而一振,山中鹿之介連攻九腿十九掌,大吼道:“穩着點,圈住這個該殺千刀的入侵者。”
那四個尼子十勇士成員也連成一體,武士太刀長斬近劈,遠戳短削!秋上久家卻遊走如飛,一根武士刀舞得神出鬼沒,專門乘隙而攻,現在,他們已是完全採取了守勢,半點也不敢再冒險。
老實說,劉煜的傷勢雖然完全的痊癒,但體力還未曾完全恢復,他不一定能全部殺死眼前的敵人,但是。他卻毫無問題的可以衝出重圍,假如他拼着再度受傷而使用險招,也或者可以令眼前之敵個個濺血。
不過,劉煜心中另有計劃。他一直保持着精力,保持着元氣,他已準備大幹一番,他正靜靜的等候着對方的高手前來。雖然之前的酷刑讓他獲益良多,但他還是要用血來洗淨那種之前從來沒有體會到的羞辱。
很快的,二十多條人影像二十多頭大鳥展飛於空,那麼兇猛而凌厲的朝這邊合撲而來!
山中鹿之介揮出兩掌猛一旋身,大叫道:“中間這混蛋就是逃出困神獄的入侵者!”
二十多條人影掠飛的撲騰風聲十分強烈。各種兵刃的閃光點點生寒,他們像一羣隼鷹,悍然撲下。
劉煜哼了一聲,不待敵人落地。已宛如一溜天際的閃電,那麼迅猛而又狠辣的長射迎上,半空里人影一花一亂,兩條身軀已狂號着分向兩側摔出去,點點鮮血。噴灑得下面的觀望者一頭一臉!
勁氣暴響間,傳來劉煜冷沉飄忽的聲音:“我是劉煜,別再叫我‘入侵者’,你們倒是可以叫我‘復仇者’或者是‘征服者’!我來了。我遭罪,我復仇。我征服……”
劉煜的語聲,冷冷的在空氣中蹦跳。又有兩條人影像一塊死肉似的重重摔落地下。他在空中一個巧妙的翻轉,躲過了另一條黑影的犀利撲擊,而後,那些在虛空裡掠舞而至的人們已全部迅速的閃落在周遭。
一個神色沉冷、國字面孔、頭髮花白的老人,早已卓然挺立於側,他穿着一件銀白色的繡着富貴牡丹圖的東瀛錦袍,似一尊石像般炯然凝注着灑脫的站在包圍圈中的劉煜,半晌後,老人深沉的道:“你是入侵者?叫劉煜?”
輕輕地活動着劈斬了數十人的雙手,劉煜淡漠的道:“不錯。”
老人目光一冷,厲聲道:“劉煜,你狂得過份了。”
劉煜冷澀的一笑,道:“這才只是開始。”
老人狂聲大笑,兇暴的道:“年輕人,你想以一己之力蕩平我清州城武士?”
劉煜哼了哼,靜靜的道:“柴田勝家是吧?不要自視太高,你這武士宅邸和清州城還真的唬不住我劉煜!”
從四周那些東瀛武士的竊竊私語中,劉煜依然探知了這位老人的身份。他是織田信長手下的大將,號稱“織田家第一猛將”的柴田勝家。作爲織田信長手下四天王之一,四家老之一,他深受織田信長的器重,地位猶在豐臣秀吉之上。
一側的山中鹿之介往前踏進一步,低聲道:“柴田勝家大人,此人不除,今後我們清州城只怕難有寧日。”
柴田勝家嚴肅的點點頭,道:“劉煜,你很有武士迎難而上的風骨,但是,這風骨卻用錯了地方。”
劉煜舐舐焦裂的嘴脣,生硬的道:“柴田勝家,在我面前賣老,你還不夠資格,我們之間的仇怨,光是言語是化解不了的,只有用血才能洗清乾淨。”
目光閃動了一下,柴田勝家沉沉的往左右一瞧,冷冷的道:“不錯,我們都會記住你的這句話。”他忽然一拍雙掌,沉喝道:“不破光治!”
站在柴田勝家身側,一名身材粗壯、形容狂悍的東瀛武士往前邁進一步,他穿着銀色的武士勁裝,手中倒提着一柄用銀鏈相連的八角銅錘,看上去利落而精猛。他就是不破光治,柴田勝家手下的貼身護衛頭目。
劉煜眼簾微合,卻在閤眼的同時猝然掠閃,快得出乎人們預料之外,他的一條手臂依然恍若利刃一般的橫斬向不破光治!
劉煜這種先下手爲強的出擊,落在柴田勝家眼中卻像是什麼不可饒恕的罪行一般,他竟然勃然大怒,吼道:“好個不知死活的狂徒,左右,圍殺他!”
就是這一句話的功夫,劉煜的鷹翅功已經迫退了不破光治,又收割了九條東瀛武士的性命!在柴田勝家的命令下,山中鹿之介大喝一聲,揚步推出七掌!
強烈的勁風呼轟波盪,劉煜倒射而出,他後面,秋上久家揮舞着武士刀狂猛的攻到!
蛇一樣猝然側滑,一柄黃濛濛的飛錘滴溜溜的砸來,劉煜抖手猛擊。震退不破光治後,又左掌微晃,逼得乘隙而進的秋上久家狼狽退開。
山中鹿之介沉喝一聲,立樁坐馬。雙掌輸番出擊,掌風有如鐵板沉錐,呼轟衝激,不求傷敵,只爲牽制住劉煜的行動。
劉煜身形縱橫飛舞,心裡卻在思量如何對付山中鹿之介,山中鹿之介的一身武功是以內功真力深厚見長,其掌上功夫之猛辣。可以裂鼎碎碑,橫拒八馬,但是,他的弱點卻是不易靈活使用!
現在。劉煜已下定決心要以毒攻毒了,他如一條淡淡的影子,不可捉摸的飄移旋走着。不破光治的飛錘呼的擦着他的耳旁掠過,劉煜突地一個仰翻,直撲秋上久家。秋上久家迅速側躍,劉煜趁機側翻而出,一個跟頭縱躍到不破光治面前,在不破光治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之前。已一掌將他的腦袋擊得粉碎!
秋上久家厲叱一聲,舉刀回擊而至。劉煜不屑的迎擊,只一步就已閃到他眼前。一隻斜豎的手掌,順勢抹頭砍了下來!
秋上久家大吼一聲,頸微揚,右手武士刀直刺對方小腹,左手卻不知死活的去抓劉煜的手。劉煜略一偏身,讓過武士刀一刺之勢,卻任由秋上久家的手抓上來。鷹翅功的切割力在劉煜先天高手級別的功力的加持下,就算是鋼板也可以劃開,秋上久家那未有任何奇功絕技的肉掌又怎麼可能擋得住?!
山中鹿之介心頭一震,大叫不好,還未及挺身相救,秋上久家的左手已經離體而去,緊接着,他的腦袋也脫離了身軀!
這一番變故,僅在兩個呼吸之間就全部完成,不止是戰圈中的山中鹿之介悲憤難當,就連旁觀的柴田勝家也氣得臉上全變了形,縱身也撲入戰圈,武士刀揮掃如風,上手就是一掄急攻快打。
雖然不破光治只是柴田勝家的侍衛統領,但他們之間的感情卻是非常深厚,自己的得力心腹在自己的面前被人一掌擊殺,這叫柴田勝家如何不急怒攻心呢?
在柴田勝家加入戰圈的同時,另外一個身材矮小的東瀛武士也猴頭猴腦的鑽了進去,拳擊刀斬,協同攻向劉煜。
劉煜的雙手上下翻飛,縱橫交舞,潑不進一滴水,插不進一根針,卻又是那麼變化萬端,指東打西,飛南卷北,令人防不勝防,躲不勝躲。
其實,在這種以單對多且敵人的身手又很不錯的戰圈內,劉煜慣常是使用血夜刀的。只是,這個虛幻世界的僞天道雖然完美的複製了劉煜的體質和實力,卻沒有將劉煜體外的東西也複製進來。別說是血夜刀了,就算是碧血丹心鐲這樣依然認劉煜爲主的寶物,也沒有跟着劉煜進入這方虛幻世界。
雖然說劉煜可以使用別的刀具來施展不世絕學《滄浪刀法》,可是,在用慣了血夜刀之後,別的刀具都不怎麼順手了,與其絆手絆腳的施展《滄浪刀法》,那還不如直接用手呢!
要知道,劉煜的手上功夫雖然沒有刀法那麼的血腥霸道,但也算得上的非常厲害的了!不說他自創的擁有《滄浪刀法》七成威力的“滄浪掌法”,單就他得自白眉鷹王婁銀河的“鷹翅功”,就足以讓他成爲掌上高手了!
柴田勝家的實力的確高明,只他一個人,就足以比得上不破光治和秋上久家的聯手之力。只不過,他是初入戰圈,在配合上還沒有那麼多的默契,甚至於,他那凌然於衆人之上的實力,反而讓原本還算是和諧的合擊攻勢爲之一滯。
劉煜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乘隙得手,“噗嗤”一聲悶響,夾雜着頭蓋骨清晰的破裂聲,那身材瘦小的東瀛武士就已像一根木頭似的被砸得在地下連連翻出去五六個滾!
柴田勝家嘴角抽搐了一下,茫然望着那具拳曲成一團的屍體,這人是和不破光治並列爲他左膀右臂的高手——佐佐成政!
場中劉煜激戰多時,身體已感到有些虛乏,他盡力忍耐着那逐漸加強的勞累感覺,依舊不停不歇的採取主動,招招搶先,式式舉前。
此刻,圍着他的是山中鹿之介和尼子十勇士中使武士太刀的四個人。
柴田勝家似乎已經意識到,他如果加入戰圈。反而會帶亂合擊的節奏,所以他並沒有加入進去,反而在一邊掠陣指導。
他此刻用的是車輪戰法,身爲“織田家第一猛將”的他非常明白高手較技之道。如果一擁而上,不但不能發揮出集體的威力,更妨礙了己方的攻擊進退,所以,他的所屬高手一波一波的輪流上,最後,留他自己墊底。
這一手相當厲害,因爲。一個人的力量與精神終究有其極限,筋骨的活動也有一定的高低潮,除非劉煜自願突圍而去,否則。柴田勝家判斷,最後的勝利必是屬於他的。
劉煜雖然看穿了柴田勝家的盤算,但他在沒有擊殺山中鹿之介總覺得不甘心。想了想,劉煜突然一咬牙,猛的迎上四把武士太刀。山中鹿之介睹狀之下,不由大吃一驚,他急叫道:“當心有詐!”
四位“尼子勇士”倒是非常信服他們的筆頭大哥,聽到山中鹿之介的叫喊後。不顧眼前“大好”的情景,迅速收手後退。劉煜微微皺眉。卻也不多做耽擱,趁機猝然倒射向山中鹿之介面前。
而在此時。山中鹿之介想要出掌,距離已經不夠了。他猛的坐身,雙掌用力上崩,劉煜單足一旋,反手就是一記耳光,山中鹿之介拼命仰身,卻仍然被那股掌風打出了三步之外!
冷冷一笑,劉煜道:“山中鹿之介,這是還你的第一下!”
當着這麼多人,山中鹿之介捱了一記嘴巴,以他身爲“尼子十勇士”筆頭以及織田信長座下有數大將的尊貴身份,實在拉不下這張臉來,他一抹脣角血絲,瘋了一樣再度撲上。
柴田勝家一看情形不對,忙喝道:“山中鹿之介大人,請不要魯莽!”
喝聲中,柴田勝家向四周猛一揮手,在一個面色青白的中年武士的率領之下,近二十餘名東瀛武士已同時叱喝一聲,自各個方向衝了上來!
這些人物甫一行動,柴田勝家本人已大笑一聲,手掌一翻之下拔出了織田信長賜予他的寶刀——“名物大般若長光”,展身而進。
劉煜漫不經心的一哼,雙手飛斬掃砸,修長的身軀倏然一斜,猛的撲向柴田勝家!
柴田勝家豁然大笑,刀起如雲涌嘯,浩然迎上,口裡威武的道:“小子,你這是找死!”
刀光如雪裹,劉煜左右閃晃,一連避過去柴田勝家的三十六連斬,趁其回氣之際,翻手就是一記“滄浪掌法”中的羣攻絕技“排山倒海”。
劉煜現在的體力已經將要耗盡,他也看出來了,現在這個情勢,他已經不可能再將山中鹿之介斬殺,雖然心有不甘,可劉煜絕對不會再次捨身犯險,故而他打算在戰略性撤退之前,最後再傾力一搏。縱然不能對山中鹿之介等高手造成威脅,卻也一定可以斬殺一大部分的東瀛武士,也算是稍稍出一口氣了!
如山的氣浪席捲四方,去勢是那麼的快速,蘊含的勁道又是那麼的猛烈,絕非人力可以阻擋。柴田勝家、山中鹿之介和那個面色青白的中年武士雖然險險閃過,但四個使武士太刀的尼子勇士及剛剛加入戰圈的一干好手,卻已東倒西歪的全部撲栽倒地!
柴田勝家氣得臉色發白,他狂吼連連,舞刀追斬,劉煜冷森的一笑,見目的達成,也就不再纏鬥,像一隻箭矢似的長射而起,在空中一個翻折,遙遙落到二十米之外,再起再掠,兩個飛躍後,就已經沓然無蹤。
山中鹿之介一摸腫起的右頰,又看看地上的幾位尼子勇士,鼓起充血的雙眼,咬牙吼道:“我們追!”
那面色青白的中年武士正待應聲躍出,卻被柴田勝家制止。柴田勝家凝視着自己的“名物大般若長光”,嘆息道:“不用追了,不可能追上的。”
山中鹿之介黯然側首,低沉的道:“柴田勝家大人,爲什麼……”
柴田勝家搖搖頭,截話道:“山中鹿之介大人,認清現實吧!入侵者劉煜的實力的確超乎我們的想象,真要是追擊的話,不但不可能拿下敵人,反而很有可能被敵人一一擊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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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鹿之介沉默了片刻,啞着嗓子道:“話雖如此,但我們傷亡這般慘重,難道就這麼自認倒黴了嗎……”
柴田勝家神色黯了黯,擺手道:“不要說了,事已至此,吾等正應該設法計議如何斬除入侵者劉煜,徒自追悔又有何益?死者已不能復生……”
山中鹿之介也像是認清了現實,有些頹唐的道:“我們手下的高手摺損大半,如果沒有援軍的話,恐怕很難對劉煜形成威脅……”
柴田勝家臉上的肌肉顫動了一下,他有些疲倦的道:“我看那個入侵者劉煜的報復心很是強烈,從他的話語和態度來看,這一番殺戮顯然還沒有讓他滿足。我推斷,他必然還會乘隙來襲的!吩咐手下每天加班戒備,高等武士們分批巡視武士宅邸,大家警覺些,一聞消息便要儘快聚集應付,重要地帶更需加意留神……”
說到這裡,柴田勝家又搖搖頭,道:“山中鹿之介大人,我感覺劉煜對你的恨意很重,你自己千萬小心注意,別衝動,說老實話,我們的人,還真沒有人能圈住人家?!嘿,真不知道猴子那個傢伙是怎麼抓住劉煜的……”
山中鹿之介默默頷首不語,心頭有些顫驚驚的,他自己有數,劉煜只怕放他不過。他可以體會出劉煜在受刑時那種絕端平靜中的仇恨,那種安詳裡的切齒憤怒,如夢如幻的臉上所散發出的無形的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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