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戰不下,被怒氣和恨火衝昏了心智的金環客開始拼命了,他無視劉煜的刀式,疾撲而至,手中雙環左右輪砸,意圖以命搏命的和劉煜同歸於盡。
只可惜,劉煜不但實力超出他很多,就算只論戰鬥經驗,在小千世界中歷練過的劉煜,也不會遜色於金環客這個百年老鬼!
血夜刀走處,揚起—蓬鮮血,金環客左手齊腕處觸上刀鋒,斷了下來。接着刀花一閃,金環客肚破膛開,腦袋也滾落下來。
此時,暴雨已歇,但天空上無星無月亦無日,只有雲靄低沉,濃得有如一團團層疊的墨暈。在昏暗寒瑟的空氣裡,劉煜嗅到了某些味道——那是由不安、驚懼和激憤等等情緒組合成的味道,隱隱中,透着殺機。
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紋,劉煜默立原地,他在等待,等待着那些送死的人們。
陰冷的天色裡,三條人影冒了出來,三個人逼近的陣式,約略擺成一個三角,每在他們移動之間,兵刃的光華時見流閃。
三個人站定,三件兵器舉起,三張面孔充滿了趕鴨子上架的愁苦形色.劉煜眨眨眼,語聲平靜:“你們可以不死——假如你們不想死的話。”
其中一個滿面愁容的大漢吞了口口水,艱辛的開口:“生人,你不該那麼心狠手辣,殺了兩位千戶大人!”
劉煜淡然道;“不必再談這些。三位如今的問題是。要不要替你們的千戶大人報仇?要,你們就來,不要,你們便走——趁現在還來得及的時候快走。”
滿面愁容的仁兄望了望他的兩個同伴,這兩位則神色怔怔,頗有進退維谷的模樣,那漢子略一猶豫,咬着牙道:“我們受王總管命令,來此幫兩位千戶大人搬貨,沒想到那邊傳來的不是貨物。而是你這個生人!如今兩位千戶大人慘遭毒手,雖說萬歲爺日後還可以將兩位千戶大人再度凝聚成形,但作爲屬下的我們總不能默而以息、臨危苟免,兩位千戶大人的這筆血債。我們非討不可!”
另兩個人全一聲不響,只拿眼睜注視着自己靴尖前端,好像就這麼看下去,地面便會裂開一道口子堪供土遁似的。
劉煜抓住了大漢話語中的幾個關鍵詞,挑挑眉,問道:“這兩個傢伙已經死在我的刀下了,難不成你們的那位崇禎皇帝還能讓他們復生?”
那大漢畏怯的神色瞬間轉變成敬慕,一臉狂熱的道:“既然你能從小道士那邊過來,你就應該知道,我們和你這樣的‘生人’不一樣。我們可是鬼靈……雖然在陰煞之氣的幫助下,我們可以擁有類似於血肉之軀的身體,但這種身體畢竟和真正的血肉之軀不一樣,可是,這種身體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只要真靈不滅,即便我們被殺,卻依舊可以通過吸納陰煞之氣再度凝聚成形……”
劉煜摸着下巴,安置忖道:這“陰煞之氣”雖然號稱“至兇至邪”。但現在聽起來,似乎妙用還不小呢,至少,對於鬼靈這樣的陰屬性“生物”來說,無異於是“天賜恩物”!
雖然感嘆於陰煞之氣的效用。但劉煜並沒有羨慕,更沒有嫉妒。對於掌握了“重生法則”的他來說,陰煞之氣還不夠看!雖然“重生法則”目前只能應用於小千世界,但它弄出來的可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軀”,而不是陰煞之氣搞出來的這種“類生命”……
從這裡的環境,還有死者的狀態,劉煜基本上已經肯定,這個據說是崇禎皇帝藉助“異寶”一手建立的號稱“紫禁城”的空間,並不是一個小千世界,因爲它沒有完備的法則之力,甚至連一條完整的法則也沒有!
在劉煜的感應中,這個灰濛濛、陰暗暗,到處都充斥着陰煞之氣的空間中,僅僅只有一個“生長法則”的存在,而且,這還是一個不完整的“生長法則”!從那種隱隱的難以言喻的熟悉感來判斷,這個空間說不定和碧血丹心鐲一樣,都是當年阿爾忒尼斯打造的神器之一!
自從劉煜將女神額飾餵給碧血丹心鐲“吃”了後,碧血丹心鐲就像開了竅似的,一直在向劉煜傳遞一個類似於“我餓”的信息。如今,進入了這個空間後,疑是已經產生了初級智能的碧血丹心鐲變的非常活躍,原來傳遞給劉煜的那種千篇一律“我餓”的信息瞬間就變成了迫切之極的“我要吃”!
雖然碧血丹心鐲的這個表現可以作證它和這個空間同出一源,但是,劉煜還是不敢肯定。要知道,包括碧血丹心鐲和女神額飾在內的七件飾物,都是遠古神話時代由希臘神系的重要成員阿爾忒尼斯親手鍛造的神器。
這七件西方神器在遠古災變期,拯救了無數人類,用中國的專業術語來說,這七件神器已經進化成了“後天功德靈寶”,能給擁有着帶來極大的好處。像這樣的至寶,誰家不是藏着掖着,寶貝得不得了啊?!
如果說碧血丹心鐲遺落在中國是巧合的話,那麼女神額飾出現在京城就是運氣了,可現在又出來一個……這恐怕就不好解釋了!
估計是看到劉煜神思不守的樣子,覺得有便宜可佔,那大漢揮動他的大砍刀,暴喝道:“圈上去,爲兩位千戶大人報仇!”
劉煜甩甩頭,拋去那些不合時宜的念頭,輕輕吁了一聲:“莫怨我沒有給你們機會,這可是你們自己的選擇。”“擇”字的音韻剛剛漾蕩於他的口脣間,血夜刀的冷電已掣閃於世,分化成千百溜碎芒殘尾,後發先至的將三個大漢圈在血光中,碎屍萬段。
金水河的河水悠悠東流。水面飄浮着一層薄薄的霧氳。在暗紫色的天色映照下,顯露出一份幽寂冷鬱的情懷,兩岸蘆花泛白,隨風搖曳,越發託襯出一股蕭瑟淒涼。
離着河西岸約有百米之遙,是座建築雖嫌古舊,氣勢卻相當宏偉的四合院宅居,這座宅子,就是這座被稱爲“紫禁城”的空間中真正的“紫禁城”了!
當劉煜初見這座“紫禁城”時,不禁有一種幻想崩塌的感覺。這連大勢土豪宅邸都有所不如的建築,居然就敢大言不慚的稱之爲“紫禁城”,這能說崇禎皇帝想復國想瘋了嗎?!
劉煜倒沒有疑惑於崇禎皇帝爲什麼不大興土木,要知道。阿爾忒尼斯打造的七個空間雖然有山有水,但因爲法則不健全的關係,絕大部分的資源無法自產。特別是這座“紫禁城”空間,因爲受到了陰煞之氣的侵襲,更夠利用的資源就更加的稀少了。
可以說,崇禎皇帝他們能建成這樣的一座宅邸,已經很不容易了。畢竟幾乎所有的資源,都需要天一正教的提供。不過,天一正教的歷代傳承人,都不算富裕。每次傳送的“貨物”都不會太多,故而即便歷時數百年,這裡也只能發展成這種程度!
劉煜來至“紫禁城”門前,半掩的朱門反射着河水鱗波,斑駁的漆色訴說着它歷盡歲月的滄桑。劉煜拾級登門,踏進門檻前,他非常斯文的輕叩門上所嵌的龍頭獸環。
片刻,—個身着紅袍飛魚服的大漢前來應門,他先上下打量過劉煜,才眼露精光的開口:“居然是生人?有二十幾年沒見過了……嘿。尊駕所爲何來?”
劉煜微微頷首,求證道:“請問老兄,這裡可是‘紫禁城’?”
那個一身錦衣衛百戶打扮的人望了劉煜一眼,表情似笑非笑:“不錯,我們這裡就是‘紫禁城’。”
微微一笑。劉煜欠欠上身,道:“敢問崇禎皇帝可居住在此地?”
錦衣衛百戶楞了楞。緊盯着劉煜道:“尊駕要見萬歲爺?是天一正教終於死心,同意跟皇上合作了?”
挑了挑眉頭,劉煜和顏悅色的道:“並不是信不過閣下,實在是我請見崇禎皇帝的事由重大,決非閣下能以決斷,還麻煩閣下代爲通報一聲,容我面稟崇禎皇帝,詳陳始末……”
略一猶豫,錦衣衛百戶道:“好吧,我這就進去稟告萬歲爺,不過,尊駕的名諱尚請示下,也好叫萬歲爺有個斟酌。”
劉煜道:“我姓劉,劉煜。”
在紫禁城中困守了上百年的錦衣衛百戶自然沒有什麼異常反應,他只點了點頭,就匆匆轉身入內,很快又奔了回來,衝着劉煜比了個“請”的手式:“勞駕養心殿奉茶。”
劉煜的臉皮子抽了抽,你一個地主大院,有必要用“殿”這樣的建築稱號嗎?yy是可以的,但yy到這個地步,那就有些過了……
雖然暗自腹誹,但劉煜面上卻保持禮貌,拱拱手,舉步進門,他跟在引路的錦衣衛百戶身後,行走從容,毫無艱滯摸索之狀,而直到如今,穿紅袍飛魚服的這一位還未察覺他是個“心懷不軌的殺人惡徒”。
經過鋪設着青石板的院落,來到和一般地主家的堂屋沒有任何區別的“養心殿”,錦衣衛百戶延請劉煜入廳就坐,然後疾步退下,半晌,另一個滿月面龐,雙耳垂輪的白面無鬚的中年人已負手而入,來人不但生相福態,且頗堂皇,如高踞案堂之上,倒挺有幾分官威。
站起身,劉煜有些拿不準的拱手道:“皇上?”
那人細細端詳着劉煜,語氣淡漠的道:“我家萬歲爺正在靜室坐功,無暇見客,你有什麼事告訴我也是一樣。”
眯了眯眼睛,劉煜低聲問:“閣下是?”
摸摸自己肥碩的耳垂,這位慢吞吞的道:“王承恩!‘紫禁城’大總管。”
劉煜點頭道:“原來是王總管當面,失敬失敬!”
王承恩一屁股在劉煜對面坐落。大喇喇的道:“我等會還得趕去伺候我家萬歲爺。你有話快講,我只能給你一柱香的時間。”
心中雖然因爲受到輕視而有些動氣,但劉煜表面上卻絲毫不動聲色:“是,王總管,我儘量長話短說,不過,在涉及正題以前,我想請王總管回憶一下四百年以前的一件事,未知王總管知不知曉?”
王承恩的表情微顯迷惘,隨即拉長臉孔:“四百年前?哪件事?劉煜是吧。我們紫禁城立世已久,平日處理的事件就極多,你猛不丁問起四百年前的某一段過往,又未點明事情內容。叫我如何答覆於你?”
劉煜靜靜的道:“王總管且請稍安勿躁,這件事,雖然已過去了四百年,但我想當事者絕對印象深刻,不會遺忘!”
王承恩不悅的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劉煜道:“四百年前,那件事情的當事人正是貴主子崇禎皇帝……”
雙目驟睜,王承恩大聲叱喝:“後生小輩,竟敢指名道姓、直呼我家萬歲爺諱號,真個不知天高地厚,大膽狂悖之極。你今天若是不把事情交待清楚,看你怎麼走出這‘紫禁城’!”
淡淡—笑,劉煜道:“一聲‘皇上’是禮貌,一句‘崇禎皇帝’也是理所當然,不要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
王承恩怒道;“生人,不必徒逞口舌之利,你來此的目的何爲,大可攤明瞭講,是好是歹,我們包管接着就是!”
劉煜道:“有個人。我提一提,不知王總管認不認識?”
王承恩脫口道:“誰?”
劉煜道;“慕巖道長。”
先是—愣,王承恩突兀怪笑起來:“我道你說誰,原來是天一正教的那個小道士!不錯,我記得他。他繼承天一正教掌教職位後,還進來朝拜過我家萬歲爺!當時的他可是很囂張的。和你一樣,不把我家萬歲爺放在眼裡……”
見王承恩有指桑罵槐的意思,劉煜不由得挑挑眉,道:“這麼說來,他一定在這裡栽了跟頭,而且栽得很慘嘍?”
王承恩回憶過往,不禁意興勃發,兩眼發亮,口沫橫飛的道:“敢囂張,也要掂掂自己的份量,估實個人的能耐,看看夠不夠上臺盤的本錢……慕巖小道士卻自大自傲,目無餘子,將自己當做了大霸天,愣要跟我家萬歲爺約法三章,他把我們‘紫禁城’看成什麼樣的把式啦,能讓他輕提條件?!要不是萬歲爺看在他家祖師,以及他們天一正教這四百年說積累的功德的份兒上,他早就被千刀萬剮、魂飛魄散了……”
注意到王承恩的眼神,劉煜面無表情的道:“照王總管的講法,如果我再不識時務,那麼沒有功德和人情在,我就必然會落得個千刀萬剮、魂飛魄散的下場咯?!”
王承恩用力點頭:“事實就是如此!年輕人,不要以爲有點實力就蔑視天下人,謙遜是美德……”
劉煜忽然笑了:“王總管,當年崇禎皇帝不顧天一正教祖師爺的好意,進入被半封印的地煞絕陰坳,肆意吸納利用陰煞之氣,是否想到會有什麼後果?”
眼珠子翻了翻,王承恩道:“我倒想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右手大拇指朝自己胸口一點,劉煜道:“不瞞王總管,這就是本人今天來此的目的了。”
王承恩冷森森的一笑:“你有什麼目的?”
劉煜簡單明瞭的道:“慕巖道長拜託我徹底的解決地煞絕陰坳這個問題,解開他們天一正教身上的束縛,讓他可以‘脫出牢籠’入世修行……”
滿面驚奇的打量了劉煜一番,王承恩皮笑肉不笑的道:“年輕人,自視過高不是好事!聽我一句勸,在我們尚未將你剝皮抽筋、凌遲碎剮之前,你還是夾起尾巴,乖乖逃命去吧,你尚年輕,犯不着白尋死路!”
淡淡地一笑,劉煜道:“我並不這樣以爲,王總管。”
王承恩緩緩的道:“年輕人,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被慕巖那小道士忽悠的,但是你要清楚一點,以慕巖小道士的實力,連我們紫禁城的一個千戶都可以吃定他,讓他鎩羽而歸,你確定你可以單身闖蕩擁有十八位千戶的‘紫禁城’?我知道‘初生之犢不畏虎’,但你要知道‘不畏’並不代表有實力可以與之抗衡,通常‘不畏’的後果就是‘找死’!人的性命只有一條,何苦白白糟塌?”
劉煜道:“王總管,我今天來到這裡,決不是貿然從事,亦非單憑血氣之勇,地煞絕陰坳和紫禁城,我是必然要解決的!”
王承恩臉色微變,語氣也凝重起來:“如此,你當算處心積慮了……”
劉煜道:“所以,你不必勸我逃命,也不必虛言恫嚇,不見真章,我是決計不會罷休的!”
王承恩搓搓雙手,道:“你想到過沒有?年輕人,你可能比不上慕巖小道士的運道!那是因爲萬歲爺和他祖師爺的交情,以及他們天一正教積累的功德……”
劉煜:“我憑的是本領,不是其它,王總管。”
吸一口氣,王承恩寒聲道:“好吧,這可是你執迷不悟,怨不得我們心狠手辣!雖然我感覺你應該有大氣運在身,但若是你自己硬要找死,那麼我也不會在乎那說不清到底有沒有的‘天地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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