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思明拉着依舊失神的小雪匆匆奔了過來,急促地道:“供奉,你老人家無事吧?”
紫面魔尊沉重地搖搖頭,默默無語。
葉思明又道:“供奉,這小子可不能放過他,他知道的太多了!”
紫面魔尊驀然仰天狂笑一聲,形色慘厲地撕下了身上所穿的外袍,露出裡面一襲武士勁裝。抖手將外袍丟出,紫面魔尊霍然面對着劉煜,一伸手,向劉煜陰沉地道:“小子,還我的眉毛來!”
劉煜攤開了右手,掌心中間,赫然擺着兩條小小銀蛇似的雪亮眉毛,他輕輕一拋,那兩條眉毛竟凝聚不散地冉冉飄過,紫面魔尊伸手一接,卻猛覺手掌一震,險些兒脫手墜落!
狠辣的瞪着劉煜,紫面魔尊強將一口涌到喉部的逆血嚥了下去,他咬着牙,沉緩地道:“你也太狂了,小子!”
看得出對方有多少深刻的憤恨與不甘,劉煜淡淡地道,“老面,你也用不着爲了今天的挫折如此頹唐傷感,勝敗本是兵家常事,沒有什麼不得了,況且,你敗在我手上也不算一件丟人的事!”
紫面魔尊額上青筋暴起,他暴烈地道:“住口,狂妄小於,你以爲你是什麼人?”
劉煜微微一笑,道:“我麼,血刀劉煜!”
四個字宛如響起了四記晴天霹靂,予人以相當的震撼與驚駭,讓紫面魔尊這位還不知道劉煜身份的狠辣角色也不由驟然變色!
劉煜一雙眼角微微上挑的眸子突然間射出一段寒厲得帶血的光芒,有如兩柄利劍宜透過來。他狠殘地道:“紫面魔尊,你成名不易。我已手下容情,念在你一把年紀的分上,現在你可以離去,記着一件事,我出道至今,沒有任何一個敵人能保有性命,你是第一個,但。也是最後一個了!”
紫面魔尊震動地望着眼前這俊美無雙卻又狠毒無比的年輕人,他不知不覺退了一步,驟然間,有一片洶涌的浪潮衝激在他的心田之中,這片流潮包含有驚憂、疑慮和憤怒,以及強烈的不甘!
多少年來,他沒有栽過這種可恥的跟頭。多少年來,他沒有受過此等的凌辱,就算是在被魔門追殺的日子裡,他也是高貴的、驕傲的,可現在,他卻被鄙視了。被一個年紀輕的可以當他孫子的小輩兒鄙視了。
如果他此時離去,跟着來的,必是尊嚴的破滅,自信的毀散,以及聲譽的頹塌。但是。他如不退,或者可以殘缺地保全那些。不過,他卻極可能須以生命來做交換,來做賭注!
作爲一個在魔門追殺下逍遙度日的老江湖,紫面魔尊不是一個自大的人,更不是一個輕敵的人。他知道什麼叫做“盛名之下無虛士”,他絕對不會因爲劉煜的年紀而對他有任何的輕視。要知道,在傳說中,先天巔峰級別的高手邊步福就是死在劉煜的手中,那是上百人親眼目睹的,沒有一丁點兒的誇張,也沒有一丁點兒的虛假!
紫面魔尊雖然自忖也能在一對一的情況下擊殺邊步福,但卻知道自己也絕對不好過,可在傳說中,劉煜卻是無甚損傷的擊殺了對手。由此可見,他還真有可能不是劉煜的對手!
紫面魔尊正在艱澀地思忖着,劉煜又冷森地道:“葉思明,可惜你生了一副堂堂皇皇的相貌了,今夜你難逃一死,而且,你將死得非常痛苦,這將是你背叛國家說要付出的代價!”
眉毛一聳,劉煜目注神態焦惶不安的葉思明,再道:“葉思明,沒有人能助你,這是天意,是正義的怒吼,是國法的威赫,你除了死,其他無路可走,我再說一遍,沒有人能助你,紫面魔尊不行,圓桌騎士會也不行,任何與你站在一線的人必將滅絕,屍骨難存!”
忽然,一聲怒吼,紫面魔尊神色猙獰地怒叫道:“想要傷害葉大人?做夢!”
狂笑一聲,劉煜道:“老面,你要再試?”
紫面魔尊的面容是可怖的,他暴突着一雙精芒閃射的眼睛,咧着嘴,臉上的肌肉扭曲着,激烈地道:“小子,我就舍了這副臭皮囊來一搏你的血刀!”
劉煜徐緩地、陰沉地道:“紫面魔尊,你還不到歸去的時候,你還可以再享受一段美好的時光,活着,比死了強,你想好了?”
夜風呼嘯着,將劉煜的語聲捲揚在冷冽的空氣中,激盪在沉寂的空間內……
不可抑止地感到一股涼氣自心底升起,但紫面魔尊卻強制住心頭的顫慄,他倔強地道:“劉煜,你不會再有剛纔那種運氣了!”
點點頭,劉煜平靜中挾着殘忍的一抹微笑:“如果是別人,他們必定會後悔方纔饒了你的老命,但我不後悔,因爲我知道我可以再次重演方纔的經過,我可以輕易的將恕過了的性命再抓回來,老面,你死定了!”
紫面魔尊筆直挺立不動,面孔上木訥着毫無表情,風,吹拂着他披肩的銀髮,扯動着他貼身的武士勁裝,於是,血腥氣息又開始在空中慢慢凝結,慢慢形成……
斜走一步,劉煜的雙掌也微提到了腰際,眼看着,雙方的再一次生死決鬥又要展開。
正在此時,方纔還滿面驚慌的葉思明忽然一反常態,竟縱聲大笑起來,他胸膛挺起,氣焰萬丈地大吼道:“供奉,你老人家放心,他們兩個狗男女今已成網中之魚,便是插翅也難以飛脫了!”
葉思明身邊的小雪終於回過神來,詫異地轉目四顧,她美麗的面龐上浮起一片複雜而微妙的表情,這表情,又是欣喜,又是驚惶,又是振奮,又是憂慮。她絞着手,直着眼。一副失措而又茫然的神態……
後面,龍紫珊也立即向周遭察視,這一看,她頓時雙目電閃,三元紫金功猛地運灌全身。
這時,自四周的黑暗裡,正有如幽靈般飄出來十二條人影,這十二個人。穿着同樣的鋼質鎧甲,戴着一式的銀白色鋼質面盔,除了那兩隻眼睛還在轉動之外,簡直就和鐵人沒什麼兩樣了!
搶上一步,龍紫珊低促地叫:“煜哥,這是圓桌騎士會的鋼鐵騎士!”
劉煜斜着眼朝這些人打量着,冷冷道:“不過是些依靠基因藥劑強行提高實力的僞先天而已。珊珊別怕,只要你發揮出真實的實力,就算不能解決掉他們,也絕對不會被他們傷着的!”
對面,紫面魔尊似是並未因這些鋼鐵騎士的突然出現而呈現喜色,他仍然卓立不動。一雙冷芒閃射的眼睛毫不眨移地直直盯着劉煜。
葉思明早已勇氣百倍,他語氣猖狂地叫道:“姓劉的,我們試試看吧,看我們誰濺誰的血,誰要誰的命!”說到這裡。葉思明用力向左右點頭,於是。那十二個銀白的身影開始逐步向中間圍攏,只不過,十二雙手上俱是空空蕩蕩的未曾執有兵刃。
走前兩步,葉思明又激昂異常地向紫面魔尊道:“供奉,你老人傢什麼時候受過這種蔑視,這種欺侮?不論你老人家如何想,如何做,今天爲了你的尊嚴,爲了我們圓桌騎士會的大計,爲了一口氣,我要豁出一切與劉煜周旋到底!”
紫面魔尊神色逐漸變爲憤怒,變爲激動,他雙目寒電更熾,一個字一個字地道:“葉大人,你說得對,今晚我們要不擇手段的殺了這小子!”
劉煜嘆了口氣,寒着臉,冷酷地道:“好吧,老面,別廢話了,你們一起上!這一次不會再有幸運及容情,你們都記住了,這一次,除了生,便是死,再沒有其他!”
十二個白慘慘的人影沉緩地往當中圍了上來,這十二個圓桌騎士會的人就宛如十二具才自工廠裡鑄造出來的的機器人,沉默的有些陰森,冷瑟的有些酷厲……
龍紫珊低促地道:“煜哥,據說鋼鐵騎士的手段怪異,心地狠毒,你千萬留神!”
微閉着眼,劉煜淡漠地道、“放心,我也不是善人。”
站在對面,葉思明站在了適於出手攻撲的有利位置。小雪站得較遠,她象是極猶豫,極爲惶恐,看得出這位美麗少婦不知道爲什麼已陷入無比的矛盾與焦急中。
紫面魔尊的面容僵凝着,就彷彿一塊生鐵,沒有一絲兒表情,滿頭的白髮也紋絲不動,整個人就象是生根在地下,只是一雙凌厲的眼中卻閃射着煞光,有如利刃般尖銳的煞光!
緩緩地,劉煜斜着走出兩步,他輕鬆地道:“準備好了嗎,我要開始了喲……”
冷森的一笑,葉思明寒聲道:“劉煜,你死在臨頭,還敢如此囂張,真令人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仍然半閉着眼皮子,劉煜懶綿綿地道:“儘量笑吧,再過一會兒,你連哭都哭不出來!”“來”字吐自劉煜的脣間,語尾的音韻尚留在舌尖上,他修長的身軀已橫空暴飛,“呼”地轉出,快如電閃雷劈!
連龍紫珊都沒有料到劉煜的發難會是這麼個快法,她方纔揮手相助,“吭”“吭”兩聲悶響帶着滿空的血雨飛濺,兩個圓桌騎士會秘密培養的鋼鐵騎士已分朝兩個不同的方向摔了出去!
葉思明怪叫一聲,短劍狂嘯猛刺劉煜後背,而龍紫珊嬌斥着側身旋步,已在一連串的指勁彈射中替劉煜擋了回去!
“刷”地自五名鋼鐵騎士的圍襲下擦過,劉煜飛起十九掌四面攻擊,口中哈哈大案道:“珊珊,小心顧着自己,你要是受傷了,最疼的可是我的心!”
一個銀白身影猛撲而來,雙掌奇異地倒翻猛砍,劉煜大旋身躍開,那人已側滾向地兩腳又狂風般猛速地橫掃而來!大笑着,劉煜騰空五米,又兩條人影交叉着自兩邊合衝而下,隔着尚有兩米的距離,四支鐵臂已交剪而至!
雙臂猛張,劉煜快如流光的直射六米。他剛剛躲開了敵人的暗襲,對方卻宛如早已料好他移身的位置一樣。又有三條銀白身影帶着狂勁的掌力聯攻猛截!
雙目候睜,劉煜在空中微微一彈。人已極爲巧妙地硬生生回縮了一米。他本是衝射的勢子,卻能完全違反力道的慣性,這是那三個鋼鐵騎士萬萬料想不到的,六隻包裹在鋼質手套中的手掌挾着深沉的勁力霎時劈空。
劉煜閃電般的反襲,只聽得一陣突起的慘號,那三個傢伙全然手撫胸腹倒栽出去。在他們倒地一霎間,可以勉強來得及看見劉煜的左掌完全無視厚度高達一公分的盔甲,正自其中一個鋼鐵騎士的小肚子裡拔回。還帶着紛灑的濃血!
五條人影依舊毫無聲息地再次撲上,他們的來勢極其古怪,三個人凌空衝來,兩個人躬腰在下,而只這瞬息之間,對方已全拿出了兵刃;那些是同一式樣的兵刃:銀白色的雙手劍!
劉煜脣角帶着一絲難以解釋的笑容,他挺立不動。就在對方五個人接近攻擊位置的一霎,右掌當胸推出,方纔推出一半又下沉突翻,左掌舞飛成渾圓的月弧,在這虛幻的月弧中,成串的掌影有如千百柄兵刃流射旋轉。彷彿星月交輝,穿織瀉舞!
狂號着,五把雙手劍互相打擊得粉碎,五個執劍的鋼鐵騎士也橫跌了出去,血水象泉涌。卻又在他們翻滾之間灑成了一圈圈的紅弧,煞是好看。但是,也極爲淒厲!
從開始到現在,至多隻是常人呼吸幾次的時間,而在這短促的時間裡,圓桌騎士會方面的鋼鐵騎士卻已有了十人橫死,剩下的,僅有面對面那兩位心膽俱裂的僅存者了!
兩個人臉上的兩張鋼質面盔依舊是那般木訥生硬,白慘慘的不帶一絲表情,但是,面盔後的那兩雙眼睛卻都充滿了驚駭,看得出那兩雙眸子裡含有多少惶恐,多少畏縮,又多少焦躁與不安!
運功震落手上的血漬,劉煜微微彎腰,道:“二位,聞說圓桌騎士會中高手如雲,異士如雨,而且行事詭異狠毒,少有修行界中人願意招惹……可惜就我先前所見,你們圓桌騎士會的名頭頗有些名不副實啊,老實說,我失望得很,你們全是一批虛有其名的飯桶,除了唬人就只能造大糞了!”
對面的兩個鋼鐵騎士一時羞怒交集,氣得混身哆嗦,但是,他們就是不敢主動採取攻擊,一下子全僵在那裡,空自五內如焚,卻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自古以來,凡是人便皆如此,沒有不畏懼死亡的,所差異之處,只是畏懼程度的深淺罷了,狠毒的人很多,不過那是加諸於別人的身體,若然將這殘酷施諸於自己身上,那就少有人能夠坦然承受了。
而現在,圓桌騎士會這二位鋼鐵騎士就明白,那狠毒,那殘酷,極可能會由眼前這位俊美如謫仙的煞神加諸到自己的頭上……
斜着眼,劉煜瞄了那邊拼鬥正熱的龍紫珊與葉思明二人,他們兩個可真叫拼命,一個劍光如練,層層卷卷,出手換招全是奮不顧身僞險式子,另一個彈指如雨,點點灑灑,進退攻拒也俱朝要命的地方招呼,他們仍是一個半斤,一個八兩,實力在伯仲之間,看情形,若任憑讓兩個人單打獨鬥下去,什麼時候分出了勝負實在尚還不可期,鹿死誰手就更難斷測了!
小雪又象得了失心症一樣木木地站在一邊,雙目發直,嘴脣半張,眼前的悽怖戰況宛似全然未見,就那麼怔怔地呆立着,連蓬亂的秀髮和紅腫的臉頰也顧不得整治了。
那邊的紫面魔尊,這位圓桌騎士會的頂尖高手,他的神情與小雪幾乎差不了多少,唯一不同的,是他那雙精芒四射的眼睛還在閃爍如電般朝四周環視,顯露出一股冷森的、不屈的、仇恨的光輝!
整個鬥場就是這樣了,現在,劉煜開朗地笑着,他已覺得勝券在握,目注那兩個鋼鐵騎士,他竟以聊天的口吻說道:“適才你們一定奇怪我是用什麼方法以空手穿透你們那可以防禦狙擊步槍的鎧甲,是麼?”
舔舔嘴脣,劉煜又鬆散地道:“那一招叫‘鷹翅功’,是飄渺宗的最高秘技,單論穿透力,我還真沒見過有強過它的武技!別說是你們身上這層只有一公分厚度的鋼質鎧甲了,就算是重型坦克的外殼,鷹翅功也能輕易的將其撕裂!”
兩個圓桌騎士會的鋼鐵騎士有些發愣了,他們做夢也想不到在眼前這種生死相拼的環境下,這位武功深不可測的強敵竟然會和他們談起這事來,而且態度是如此輕鬆,口吻是如此柔和,就好象在與他的朋友談天說地一樣,是那樣的安詳恬適。
和藹地笑了笑,劉煜接着道:“光是用眼睛看,用耳朵聽,你們可能很難明白‘鷹翅功’的玄妙,唉,誰叫我好爲人師呢,這樣吧,我再使一次‘鷹翅功’給你們看,你們一定要用身體去好好體會喲……”
傻在那裡的兩個鋼鐵騎士正在滿頭霧水,摘不清對方葫蘆裡賣的什麼奇藥,劉煜已雙掌猛展,又是一記“鷹翅功”,快得有如電光石火般的掠過了他們!
於是,兩個鋼鐵騎士不可抑止地翻騰摔撞着,一對雙手劍拋上了半空,只是眨眼之間,兩個人已血肉模糊死於地,甚至連一聲喊叫都未及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