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倏地響起劉煜暢朗的笑聲,誰也不知道他爲何而笑,可是那六點寒星射向他之後,有若石沉入海,渺無蹤影。
玖蘭李土大約是沒有料到自己引爲“絕殺”的手段竟然完全無效,就在他一愣之際,劉煜的血夜刀倏地一轉,冷刃划起一道強光,在玖蘭李土的胸口上穿了一個血洞,鮮血汩汩地流了出來。
也許是玖蘭李土的實力太高,躲過了劉煜碎心一擊,他並沒有因爲胸口中刀就當場斃命,只是有些虛弱的看着劉煜道:“真是強大啊……看來玖蘭樞在報告中給予你的評價並沒有誇大,你的實力當真是高深莫測!真不知道你區區一個凡人怎麼可能勝過年齡超過五千歲的我,難道傳說是真的,人類纔是受真神眷顧的種族,只要打破了衆神安置在人類基因中的枷鎖,人類的實力就能無視時間的沉積,得到飛速的提升……”
在玖蘭李土的喃喃自語中,劉煜輕輕地說道:“玖蘭李土,你的注意力最好轉回來……我問你,你還要繼續打下去嗎?”
玖蘭李土苦笑一聲,低落的道:“我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堅持打一場必敗無疑的仗?”
“那就好!”劉煜笑了笑,道:“既然不打了,那麼我們來談一談合作吧?”
“合作?”玖蘭李土微微一愣,不解道:“你什麼意思?”
挑挑眉,劉煜並不遮掩,直白的說道:“我知道你們吸血一族的死敵是狼人一族,而我恰好和狼人一族也有過結,我覺得我們應該可以聯合起來對付狼人一族……其實,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不過是異常誤會而已,雖然我殺了菖藤依砂也、支葵千里等人,但相較於吸血一族和狼人一族上萬年的血仇,我……”
原本有些意動的玖蘭李土突然臉色一變,追問道:“你說你殺了誰?支葵千里?”
劉煜感覺有些不對勁兒,但還是實事求是的點了點頭,甚至還將支葵千里的屍身所在指明瞭出來。
玖蘭李土快步奔過去,抱起殘屍一番檢視,確認是支葵千里後,仰天長嘯。那種宣泄而出的悲傷和憤怒無以復加。情緒稍加釋放後,玖蘭李土一邊撫摸着支葵千里的臉,一邊深情的說道:
“我們吸血一族主要的繁殖方式是‘血裔’,也就是通過吸血反哺這樣的‘初擁’動作來增加後裔,不過。通過這種方式產生的血裔因爲血統的不純淨,發展潛力會受到很大的限制。如果沒有機緣的話。基本上都會止步於公爵級別。
只有那種通過胚胎繁殖產生的純血種後裔,纔是我們高等吸血鬼的真正後代,在吸血一族中屬於王族的存在!只是,因爲我們吸血一族的壽命近乎無限,所以胚胎繁殖極爲不易,有的王族活了數萬年。依舊孑然一身!
我的運氣很不錯,在四千六百歲的時候就有了真正的兒子。只不過,那時我正在跟玖蘭悠爭奪玖蘭家族的家主寶座,爲了不讓玖蘭悠拿我的兒子來鉗制我。我並沒有公佈這個消息,反而將我的親生兒子送到了支葵家族,讓他以‘支葵千里’的身份現世……”
劉煜無聲的一嘆,心中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果然,玖蘭李土的神色一變,藍紅二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劉煜,內裡的殺機不加掩飾,“你殺了他,殺了我五千年來唯一的兒子,殺了我進行保護了四百年的親生兒子……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沒有辯解或是勸慰,劉煜冷冷地道:“殺子之仇,的確不共戴天,不過,看之前的戰況,以你的實力似乎還殺不了我,你……”
玖蘭李土輕輕地將支葵千里的殘屍安放在地上,緩緩站起來,也不多說話,只伸出那兩隻潔白若玉的手掌,掌心中又透出兩股濛濛的赤紅血霧來。
“又是血骷髏這一招?!你應該知道這沒用的……”劉煜有些遺憾的搖搖頭,但心裡的警戒卻愈發重起來,他莫名的覺得,玖蘭李土的手段應該不止於此!
果然,自玖蘭李土掌心冒出來的血骷髏不再只是兩個,而是整整一百個。這些血骷髏配合着玖蘭李土的身勢,而將劉煜困在中間,一百個血骷髏在空中飛舞交錯,六道血影從他們掌心中透出,剎那間,血骷髏陣已在殺釋放出來濛濛的迷霧……
“這是我近一百年才練成的神通……”玖蘭李土幽幽的說道:“原本我是準備用這個‘血骷髏陣’來對付元老院的首席一條麻遠的,所以一直秘不示人,今日,爲了我心愛的兒子,我要讓你受百骨啃噬,我要讓你在無盡的痛苦中魂飛魄散……”
隨着玖蘭李土冰冷的話語,血骷髏陣慢慢展開,四周立刻有股陰森森、悽慘慘的寒氣散發出來,如果是一般人困在陣中,恐怕會情不自禁的寒悸畏懼,那正是血骷髏陣的攝神之術,人被攝了神魂,鬥志必定全無,戰鬥力也會減弱大半。
即使是劉煜這樣的高手,面對這樣詭異的陣法,也感覺到有些壓力。他只覺全身寒意濃厚,四周俱是慘森森、殷紅紅的血影,更怪的眼裡彷彿看見許多枯骨血髏的在自己面前跳躍,又像是有無數個怨魂厲鬼,在向自己索命似的時撲時飄,他腦中意念飛閃,頓時幻想叢生,使他定不下神來。
長吸口氣,劉煜已將那口真氣吞進腹中,氣納丹田,腦中陡然一片清明,全身功力立刻運轉七十二週天,緩緩的吐了口氣,雙目頓時寒芒四射,眼前幻景立時一消,血夜刀已緩緩的斜豎在胸前,刀氣濛濛,冷豔流閃,使他罩在一片刀霧之中。
此刻的劉煜臉上隨着濛濛刀霧而透射出一片凜然不懼的傲然之色,玖蘭李土似乎由此知道這位年青刀手不會受制於血骷髏陣的攝心之術,於是雙手倏地一合,旋舞在四周的一百個血骷髏頓時化爲流星雨,帶着山崩地裂之勢向劉煜衝來。與此同時。陣內的寒氣大盛,似要將劉煜冰凍起來。
哼了一聲,劉煜讚了一聲:“好手段!”他身子隨着襲來的“流星雨”而飄起,手中血夜刀突然一抖,旋蕩的激流憑空幻生,巨大的渦旋吞噬了漫天的星雨,改變了這一百個血骷髏的墜落軌跡,讓它們不再對劉煜形成威脅。
玖蘭李土狂怒的嘶吼了一聲,身形陡地旋轉翻躍,只見掌影飄飛。幢幢鬼影般的掌勁如疾落驟雨,配合着重新旋舞起來的血骷髏向劉煜追殺不已。
有了玖蘭李土加入的血骷髏陣威力倍增,劉煜只覺壓力奇重,不但手腳有些施展不開,甚至就連呼吸都有急促之感。刀影在翻飛中,居然無法扭轉頹勢。
黑主優姬在陣外看的是心驚肉跳。慌慌張張的對錐生零道:“零。煜似乎有危險,我們一起上!”
錐生零凝重的道:“別亂出手,這樣的戰鬥狀態根本就不允許你我的加入……”
黑主優姬急道:“可是煜似乎都沒有還擊之力了,他恐怕不能支持多久了……”
錐生零沉吟着,沒有表態。這時誰也不願下斷語,可是劉煜額際見汗。步履已沒有先前那麼穩健輕盈,而血骷髏陣的圈子似乎是愈收愈緊,配合着玖蘭李土的兩道掌影眼看已將劉煜的刀勢壓了下去。
玖蘭李土厲笑道:“再有五分鐘,你就完蛋了……不。我要活捉你,我要慢慢地折磨你!”說完,他突然化掌爲指,向劉煜的腦袋上抓來。
劉煜面臨這樣的攻勢,血夜刀迅速的劈出,但玖蘭李土顯然預料到了他必然是這個反應,雙爪倏忽間一晃,分兩路襲到。
長嘯一聲,劉煜身子疾射,刀影幻化的連施七招,只聽一陣衣衫撕裂聲,他的胸前和背後俱被抓了一下,雖然他移身快速,還是指痕累累,痛入骨髓。而玖蘭李土絕不放鬆,攻勢更加凌厲……
就在黑主優姬忍耐不住要冒險加入戰圈時,劉煜突然爆吼了一句“陽光普照”,隨聲而起的是漫天的金光,毫無疑問,這就是傳承自大蛇的反世界原力最強運用法門!
反世界原力的能量等級可要比血能高出不少,在它的打擊之下,原本瀰漫在現場的濛濛血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的消散,甚至就連那一百個血骷髏也抗不住這樣的“金光”,像是雪人遇見了烈日,一圈一圈的縮小着體積。
一時不查的玖蘭李土也被金光映照着,恍如中了一錘似的,搖搖晃晃的挫了一挫,而劉煜卻借對方這一挫之勢,血夜刀斜着劃了出去,玖蘭李土縱然奮力閃躲,卻依舊讓頸子被劃出一道血口子。
得理不饒人,劉煜繼續揮刀追擊着狼狽萬分的玖蘭李土。此時的玖蘭李土和之前的劉煜一樣,在金光中是怎麼怎麼不舒服,可是在劉煜的攻勢之下,他卻怎麼也脫離不了金光的映照範圍。
氣急敗壞的嘶吼了幾聲,玖蘭李土終於忍不住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是不會好心告訴你的……”劉煜故意給他刺激。
其實,掌控着剛好剋制住血能的反世界原力的劉煜在面對吸血鬼時是不會那麼狼狽的,即使是擁有堪比破空境界高手的吸血鬼王爵人物面前,劉煜也絕對不會落到下風。他先前之所以和玖蘭李土纏鬥了那麼久,不過是想見識一下王爵吸血鬼的攻擊方式,順便檢驗一下晉升破空境界後他的武道修爲而已!如今有了結果,自然就直接翻出底牌,給予玖蘭李土致命的一擊!
在反世界原力的負面氣場的影響下,玖蘭李土愈發被劉煜刺激的狂怒,他拋棄了吸血一族的慣有優雅,像是一個野蠻人一般的哇哇大叫,出手更加的不留餘地,一副要和劉煜同歸於盡的架勢。
可惜,他縱然有這個心,卻也沒有這個能力!
五分鐘,和玖蘭李土之前預計的異樣,戰鬥真的終結在了“五分鐘”之內!只是結果自然是出乎玖蘭李土的意料之外,敗亡的不是劉煜,而是預言者玖蘭李土!
看着玖蘭李土死不瞑目的殘屍,劉煜輕輕地吐出一口氣。拍了拍撲進自己懷裡喜極而泣的黑主優姬,對眼露敬服之色的錐生零道:“我們趕緊回去吧,我覺得黑主學院從今天起就要變天了……”
在錐生零給一個叫做“鷹宮海鬥”的人物打了電話,讓他來處理兇殺現場後,劉煜和黑主優姬、錐生零三人就往黑主學院走去。臨近校門,他們被一個佩刀的金髮吸血鬼攔了下來。
黑主優姬瞪了攔路者一眼,很沒禮貌的吼道:“一條拓麻,你要幹什麼呀?”
一條拓麻,夜間部僅次於玖蘭樞的強大純種吸血鬼,其祖父正是東瀛吸血一族的第一高手。元老院真正的掌權者一條麻遠!
一條拓麻沒有搭理黑主優姬,只看着劉煜冷冷地問道:“英的手是你斬斷的?”
挑挑眉,劉煜道:“你跟藍堂英是朋友?”
一條拓麻冷冷地道:“他是唯一走進我心裡的朋友!”
劉煜搖搖頭道:“怎麼,你要爲他報仇?”
一條拓麻的眼睛果然亮了,那是屬於刀客的戰意。他輕輕地點了點頭,道:“不要逃避。戰吧!”
黑主優姬想到劉煜剛剛和王爵吸血鬼大戰了一場。雖然看不出什麼異樣,但她卻怕劉煜耗力過巨,當即嬌斥道:“你們吸血鬼真的要撕破臉皮啊?”
一條拓麻仰天一聲大笑道:“黑主優姬,我有沒有違反校規,這裡可是校外,我自然是可以挑戰的……”
劉煜淡淡地道:“嗯。那就來吧……嗯,看在你還願意遵守校規的份兒上,我友情提醒你一句,你最好伸量一下自己的實力。不要貿然的送死,要知道,藍堂英和支葵千里在那麼多手下的護持下,也是一死一傷……”
一條拓麻立刻面現驚異之色,他有些不信的道:“英和支葵的手下都被你殺光了?”
黑主優姬用力的點點頭,揮舞着小拳頭,語帶威脅的道:“是啊,一條同學,你最好還是讓開吧,反正藍堂同學的傷只要多喝幾十袋血漿就能恢復如初,你沒必要拿性命來爲他出一口氣……”
一條拓麻怒叱道:“胡說!我是高貴強大的血族,怎麼能畏懼一個人類呢?你不要把我跟那些混血吸血鬼相提並論,他們的戰鬥力在我眼中也是不堪一擊的……”
黑主優姬怒聲道:“你……既然一條同學堅持,那就讓我來鬥鬥你吧!”
一擺手,劉煜道:“優姬,我沒事,這傢伙還是讓給我吧。”黑主優姬對劉煜是真愛,完全不會反對他的意見,當即就閉口不言了。
一條拓麻也不多話,刀光在空中一閃,一抹寒勁迅快如電般的向劉煜面上飛斬。不屑地一聲冷笑,劉煜屈指一彈,叮地一聲,一條拓麻的刀立刻就蕩了開去。
一條拓麻幾乎不敢相信世上還有人能攔住他的出手,從他學刀、練刀至今的三百年間,他所面臨的高手可說不下八百個,任何玩刀的高手,在他手裡不是斷臂,就是慘死,遑論有人能逃過他的手去,誰知自己這最拿手的拔刀術,居然給人破了,不但破了,還將他的刀給擊歪了。
劉煜冷冷地道:“你好像很驚訝?不會是以爲你那手快刀是天下無雙的吧?嘿,天下刀法比你快的太多了,一條拓麻,我要是你,就不會鋒芒太露,現在,你的快刀已暴露了基本上的缺點……”
一條拓麻震駭了,身爲刀癡的他忽略了立場問題,趕緊追問道:“缺點?你說我的刀法有缺點?”
點點頭,嗯了一聲,劉煜道:“你是玩刀的,仔細想想我的話……”
一條拓麻嘿嘿地道:“劉煜,你是想糊弄我吧……就算我的刀法有缺點,我也不會‘想’,一般說來,我更喜歡在戰鬥中審視我的缺憾!”
挑挑眉,劉煜道:“還要打?”
一條拓麻冷冷地道:“英是我唯一的摯友,支葵千里也是我多年的同學,他們傷亡在你手裡,我怎麼可能不爲他們討一個公道?”
淡淡一笑,劉煜嗯了一聲道:“有氣魄,夠義氣,你出手吧!”
在吸血一族歸隱之前,一條拓麻憑着一把武士刀行遍東瀛修行界近百年,會過各門各派各個組織的刀手,每個與他交手之人,一聽他的名,俱會在面上露出一種沉重凝寒之色,從沒有一個能在他面前笑得出來,哪個不是小小心心的面對着他,而眼前這位較他還年輕的敵手,所表現的卻截然不同,他顯得那麼輕鬆愉快,一條拓麻的心忽然繃緊起來。
緩緩舉起了刀,一條拓麻道:“劉煜君,你是我所遇見最可怕的敵手!”
淡淡一笑,劉煜笑道:“你以後就不會怕了!”
一怔,一條拓麻道:“爲什麼?”
劉煜冷冷地道:“因爲你沒機會再怕任何事了!”
一條拓麻聞言大怒道:“你……”
劉煜淡逸地道:“冷靜點,否則你會死得更快!”
一條拓麻自懂事以來,可沒讓人給這樣調侃過,他就像一隻過街的老鼠,讓一隻威猛的大狸貓給逮個正着,那隻大狸貓彷彿在用它的爪子,有一爪,沒一爪的戲耍着他,而那隻老鼠卻全身抖索的在生死間掙扎,狸貓代表劉煜,老鼠正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