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鎖的腦殘程度是相對較輕的,她沒有那麼的分不清楚狀況,反而敏感的發現了問題所在。之前,五阿哥和福大爺都口口聲聲地說,皇上已經認了小燕子,封了她做格格,還十分寵愛。可現在看來,事實卻並不是如此。小燕子的處境並沒有他們說的那麼美好,就連一個不是皇帝兒子的什麼王爺也可以隨意的處置她。
而且,聽那位王爺說,這些都是因爲小燕子的不守規矩?是啊,小燕子本來就不是一個規矩的人,如果換做是她家知書達理的小姐進宮做了格格,應該就不會受到責罰了吧?!
這邊金鎖心事重重,那邊的五個人也商量出個對策來了。爲了防止皇后跟劉煜在乾隆那裡惡人先告狀,他們決定先下手爲強。由永琪帶着福家兄弟去找乾隆告狀,留下小燕子在淑芳齋裡演戲。在他們想來,等乾隆看到小燕子被欺負成這樣,一定會萬分震怒的。
一路上,暢通無阻地來到養心殿,被乾隆宣進西暖閣。進了門,還沒看見乾隆呢,就只見劉煜正端着碗涼茶,笑眯眯地衝他們挑了挑眉。其中挑釁的意味不言而喻,讓三個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他們緊趕慢趕地,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乾隆正埋頭批摺子,擡頭掃了他們一眼,也沒叫起徑直問道:“這個時辰,你們不在上書房讀書,到朕這兒來做什麼?還有,看看你們那副打扮,來求見朕也不知道先收拾整齊麼?”這三個人的形象確實有些狼狽,爲了爭取乾隆的同情,衣裳也沒換就趕來了。
“皇上。大清剛剛平定了回-疆,臣等方纔正與格格在淑芳齋討論邊疆問題。皇后娘娘卻帶着許多人闖進來,沒說幾句就命容嬤嬤打人。臣怕格格吃虧,一時急躁就跟皇后娘娘的侍衛動了手。本來事情已經控制住了,可誰知端親王竟插了進來。讓事情越發不可收拾了。”
聽了福爾康這話,劉煜“噗嗤”一聲笑出來,很快就笑得連茶碗都要拿不住了。乾隆瞪了這不省心的孩子一眼,把茶碗接過去放好,輕拍着他的後背怕他笑岔氣了。邊疆問題?這個福爾康可真敢說啊。那個小燕子,恐怕連邊疆是個什麼都說不清楚。他們還能討論什麼?
永琪被劉煜笑得怒髮衝冠,面紅耳赤地大聲道:“是啊,皇阿瑪,現在不止紫薇、金鎖被皇額娘打了,就連小燕子的臉也被打腫了。就連……就連我們三個,也沒能全身而退。爾康、爾泰捱了打。兒臣也被摔來摔去。皇阿瑪,這次克善實在是太過分了。”
“皇阿瑪,兒臣等是大男人,受點委屈沒什麼。可現在整個淑芳齋已經傷病滿營了,沒有一個是完好的。小燕子的性子您也知道,打了她還好,若是打了她的人。那是會跟人拼命的啊。現在,小燕子恐怕已經在淑芳齋發瘋了。皇阿瑪,您快去看看她吧。”
永琪這話說得急切,乾隆卻一點沒有要着急的意思,“慈父”屬性愈發突出的他正忙着給劉煜順氣。好容易等劉煜收斂住笑意,才瞪了永琪一眼,道:“發瘋?奴才們不守規矩,皇后教訓她們一番,有什麼好發瘋的?還有永琪,敢縱着伴讀們跟嫡母動手。你可真是長本事了啊?!”
“朕問你,今日若是克善不過去,你是不是就打算讓皇后下不來臺了?什麼時候堂堂的大清皇后,就連教訓兩個宮女的權利都沒有了?你們這是看不起皇后呢,還是連帶朕這個皇帝也不看在眼裡呢?”乾隆指着永琪的鼻子。疾言厲色地斥罵道。
“皇阿瑪,兒臣怎麼敢有此想法,您誤會兒臣了。今天的事,實在是皇額娘逼人太甚了啊。兒臣和爾康、爾泰也請求過皇額娘,可她完全就聽不進去啊。”永琪滿心滿臉的委屈,死死瞪着劉煜。他不知道皇阿瑪爲什麼會這樣誤會他,但這不妨礙他將錯全放在劉煜身上。
“皇上,今日是臣等衝動了,沒有仔細考慮過後果。但是,也請皇上不要聽信讒言,誤會五阿哥和臣等,我們對皇上和皇后娘娘不敢有任何不敬之心啊。反而是端親王,私自命人打了五阿哥和格格,他們兩位是皇上的親生兒女,這纔是真正的大不敬啊。”
劉煜發現,每次福爾康說話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翕動着鼻孔。本來那兩個洞就異於常人,這下就更加顯得異常得大。不過,讒言……這是在說他麼?劉煜輕蔑地斜了他一眼,笑着扯扯瞪着眼想要發作福爾康的乾隆皇帝,“皇上,聽起來淑芳齋正熱鬧着呢,不如您跟克善再去湊湊熱鬧唄。人發瘋克善看過,可還沒見過燕子發瘋是個什麼樣子呢。說起來,淑芳齋不愧是個戲臺子,這每天的好戲可不止一出兩出的,每天精彩得很。”
“哈哈……既然克善想看看,那咱們就過去看看。當初,朕把小燕子放在淑芳齋,就是覺得她能鬧騰,整天嘰嘰喳喳地,看她比看戲都有趣兒些。”乾隆皇帝已經被潛移默化成了“二十四孝老爸”,笑呵呵地拉着劉煜站起來,掃了眼三人組,喝道:“還不在前面帶路?!”
永琪差點沒被氣暈了,皇阿瑪這樣的評價,將小燕子置於何地?要知道,小燕子明面上的身份可是皇阿瑪的親生女兒啊。皇阿瑪怎麼能將小燕子比作戲子,怎麼能這樣侮辱自己的女兒?他剛要大聲抗議,卻被福爾康攔住,衝他深沉地搖搖頭……
淑芳齋裡,小燕子踩在兩層凳子上,一條白綾懸在樑上打了個結。她一邊扯着白綾在脖子上比劃,一邊踮着腳向外面張望,心裡嘀咕着乾隆怎麼還不過來。從慎刑司捱了罰回來的明月彩霞等人硬挺着傷軀在下面苦勸,紫薇則捧着心口叫她小心,金鎖也一疊聲地勸她不要假戲真做。
戲演了半天,看戲的正主兒卻連影子也沒有。這讓衆人都有些泄氣。兩個宮女和四個太監本就才捱了罰回來的,又得強撐着身子在這兒做戲,這會兒有氣無力地站在邊上。紫薇、金鎖也忍不住向外看去,想要尋找乾隆的影子。可惜,她們等的人卻遲遲不到。
“永琪他們實在太沒用了。連告個狀都不會。都這麼半天了,皇阿瑪還是不見影子,也不知道他們說清楚了沒有。”小燕子拽着白綾,嘴裡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正說着,就見外面明黃色的身影一閃,她立刻就來了精神。“士可殺不可辱,不要管我,讓我去死……”
乾隆一進來,就看見小燕子吊在樑上,腳下的凳子已經踢了,臉色憋得紫漲。下面跪了一地的奴才在哀求。卻沒一個動手去把她摘下來的。這樣的情景,差一點沒讓他笑出聲來。劉煜就沒他那麼矜持了,“噗嗤”一聲,指着這一圈子主子、奴才,哈哈地大笑起來。果然,看鬧劇還是要身臨其境纔好!
“小燕子……”永琪、爾泰顧不得去瞪劉煜這個冷酷無情的人,疾呼一聲就想飛上去將小燕子救下來。這是怎麼回事?明明不是說做戲而已麼。小燕子怎麼就真的上吊了呢?還有這一幫子奴才,主子胡鬧就不知道攔着麼?還有紫薇、金鎖,她們怎麼能眼睜睜看着小燕子上吊?
劉煜一揮手,以龍駿和諸圓爲首的從御前侍衛轉職爲端親王貼身侍衛的一衆高手立刻將蠢蠢欲動的三人組夾住,讓他們動彈不得。這一舉動,立刻贏得了所有人的矚目。各種含義的目光投過來,劉煜卻一點也不介意,從容地搖着扇子。既然想玩“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那就玩得徹底一點吧。
“克善,你做什麼?沒看見格格快喘不過氣了麼?還不快去救人?”永琪也顧不得乾隆也在。惱羞成怒地吼道:“如果小燕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本阿哥絕不放過你。你們這羣助紂爲虐的侍衛,還不放開本阿哥,不然治你們謀反之罪,快放開……皇阿瑪。您還不下令麼?”
“朕怎麼做事,還輪不到你來發號施令。”乾隆的臉色一冷,瞪着永琪的眼神就不善起來,“克善是朕親封的和碩親王,永琪你要注意自己的語氣。朕不想再聽到,你直呼端親王的名諱。而且,朕也從來沒見過,打了活結的白綾能勒死人的。”
果然,還沒等乾隆皇帝話音落下,白綾打結的地方就開了,小燕子當然也就摔了下來。要說,小燕子真不愧皮糙肉厚的稱號,吊了這麼半晌,一點事都沒有。咳了幾聲就一咕嚕就爬起來,還有力氣拽着那條白綾繼續撒潑,口中叫囂着“士可殺不可辱”……
乾隆見狀,笑着拉着劉煜並肩坐了下來,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他就知道,這個小燕子是個活寶,肯定能討陷入“奪妻之恨”中的“克善”的喜歡。看看,這麼一會兒,“克善”都大笑兩回了。果然,不管她是什麼身份,只看她能逗樂“克善”的份上,就值得把她留在宮裡。
小燕子雖然有表演慾,但是沒人“喝彩”她也很尷尬的。又看見她的仇人笑眯眯地坐在乾隆身邊,一股火兒就涌上來。她將白綾一扔,跪到乾隆面前,“皇阿瑪,這宮裡麪人人都跟我作對,皇后想要殺掉我,這個什麼王爺也是幫兇,您就讓我死了吧,省得他們費心。”
“他們不喜歡我就罷了,有什麼衝着我來啊,爲什麼要欺負我的宮女呢?”她強將紫薇拉到身邊跪下,“紫薇,快,讓皇阿瑪看看你的臉,看看都被打成什麼樣子了。”其實,小燕子最想乾隆看得,是她自己的臉,自從進了皇宮之後,還沒人敢打她的臉呢。
又是這個叫紫薇的宮女,又是這樣淚水盈睫的勾引模樣,乾隆有點不自在地咳了一聲,作爲一個“父親”,他怎麼能在“兒子”面前表現出受美色所惑的樣子?!劉煜笑睨了乾隆皇帝一眼,將目光轉向夏紫薇。他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夏紫薇看乾隆皇帝的眼神,果然不像是女兒看父親的孺慕,還真有點像是要把乾隆皇帝生吞活剝了似的。
呵呵,也難怪乾隆會誤會了。被美人兒用這樣赤-裸-裸的眼神盯着,是個男人都會有些想法。劉煜搖着扇子,略帶調侃地問道:“皇上,這宮女看着也可憐見兒的,要不您安慰她兩句?”
乾隆瞪了劉煜一眼。略顯尷尬地扭過頭,夏紫薇那怯怯,卻又飽含期待的神情,讓乾隆覺得牙酸,不自覺地抽了抽嘴角,飛快地說道:“讓人給你搽點藥。歇兩天,等會兒再讓小燕子賞你些玩意兒。”
“有皇上這一句話,不用上藥了……”夏紫薇的淚水忍不住滑落,面上的激動之情無法掩飾。進宮也不少日子了,這還是她皇阿瑪第一次跟她說話呢。往日,她雖然總是藉着奉茶、送點心什麼地出現在皇上面前。可皇上根本沒注意過她,更不曾對她說過什麼。
“噗,咳咳……”這句話的殺傷力太大了,劉煜一口水嗆住,咳個不停。這句話怎麼聽也不像女兒對父親的孺慕吧?乾隆不知道夏紫薇的身份,可夏紫薇自己是清清楚楚的啊?!難道,這女人其實看上的是乾隆皇帝?
“克善怎麼了?”乾隆慌忙拍撫劉煜顫動的背。惱怒地瞪夏紫薇一眼。他就知道,這個宮女留着就是個禍害,看看“克善”咳得。乾隆皇帝怒斥一聲,“還不退下。”
“小燕子,你整日瘋瘋癲癲地,到底想幹什麼?還有你們三個,將皇后氣得不輕,還要惡人先告狀,朕看你們的書都是白讀了。串通一氣,欺君罔上。誰給你們的膽子?”身爲皇帝,遷怒神馬的根本就沒有壓力啊。乾隆一瞪眼,懲罰就像餡餅一樣砸下來。
不理會誠惶誠恐跪下請罪的幾個,乾隆板着臉道:“永琪、小燕子,你們若是閒得慌。都給朕抄書去。朕給你們三天時間,把《禮運大同篇》抄寫一百遍。聽着,不準找人幫忙,否則別怪朕打斷他的手。”說完,起身就準備帶着劉煜離開。
“等等,皇上。”劉煜終於順了氣,向乾隆挑眉道:“克善看這兩個宮女格外清秀,求皇上將她們賜給克善吧,好不好?”
還沒等乾隆張嘴反對,小燕子就蹦躂出來,怒目嚷嚷道:“不行,不行,紫薇和金鎖是我的人,誰也不能把她們要走。皇阿瑪,其實紫薇和金鎖是我在濟-南的姐妹,是我特意求了令妃娘娘,費了好大勁才弄進宮來給我做伴的,您可不能把她們送人啊。”
本來還準備順從劉煜的請求,將這兩個宮女賜給他當試婚格格以緩解他的“奪妻之恨”的乾隆大感驚訝,猛地回頭瞪着小燕子,怒聲喝問道:“你說什麼?她們不是上三旗下的包衣?不是小選進宮的?而是令妃私下弄進宮來的?”什麼時候,這皇宮也成了能隨便進人的地方了?這令妃可真是有大能耐啊,隨手就能塞進來兩個宮女來。這要是是刺客的話,他和太后、克善豈不是危險了?!
小燕子猛地捂住嘴,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大眼睛不安地去看永琪和福家兄弟。令妃和永琪當時都叮囑過她,紫薇的來歷不能說的。可她剛纔擔心紫薇她們被帶走,一不小心就說漏了嘴,現在怎麼辦?闖禍,是小燕子的本能,可擦屁股就不是她擅長的了。
“朕問你話呢,不回話亂看什麼?”乾隆指着小燕子的鼻子喝問:“就因爲這兩個是你的什麼姐妹,你們就敢壞了大清朝百多年來的規矩?你們眼裡還有沒有祖宗家法了,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了?”
皇帝如此震怒,還將之上升到蔑視帝王的程度,淑芳齋裡呼啦啦就跪倒一片。但是,在他們看來,皇上如此震怒根本就沒有理由。不就是兩個宮女嘛,能出多大的事,怎麼竟能扯上祖宗家法呢?這幾個都不是胸有城府的,心中覺得不服氣,面上自然就帶出來了。
看乾隆皇帝如此氣憤,劉煜勾了勾嘴角,“皇上,既然這件事是由令妃操作的,不如就把令妃請來解釋一番吧。按說,一個深宮妃子不該是能插手進內務府的事務中,也不知道令妃是怎麼做到的,竟然能隨手將未經審查身份的漢人女子弄進宮,這恐怕是連皇后娘娘都沒有的通天手段呢。”
“克……端親王,你休要血口噴人。令妃娘娘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是福大人的福晉將紫薇、金鎖當做遠房親戚,令妃娘娘又擔心小燕子在宮裡寂寞,才無奈出手幫忙的。”永琪對令妃,比對親額娘愉妃還親,怎麼能聽人對她口出惡言呢,口不擇言地吼道。
“呵呵……原來這裡邊還有福倫夫婦的事啊。皇上,看來還得把他們也請來,好好解釋解釋,身爲臣子的,爲何要向皇宮裡安插人手了。”劉煜差點笑出聲來,這都是什麼腦子啊,不用逼供就妥妥地挨個兒招了。他本只想帶走夏紫薇這塊“泥巴”,卻沒想到反而拔出了一串蘿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