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劉煜點頭道:“皇上請放心,前方已經探得,不少江湖人士正在向安-慶方向彙集,想來那裡便是大乘教和紅花會選定的作爲之地。傅恆和鄂敏兩位大人也已暗中聯絡了安-慶總兵,正嚴密監視着可疑人士的一舉一動。而且,現在有了這位駱冰聖女,想要得知她們的計劃易如反掌。”
遲疑了一下,乾隆皇帝輕輕的說道:“克善,粘幹處查出來,那個李沅芷就跟紅花會的十四當家餘魚同在一起,這次說不定也會出現……你若是放不下她,等將他們一網打盡了,朕就把李沅芷留給你當個玩物吧……”
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劉煜正色道:“皇上,我對李沅芷真的不是真愛,只是不忿他駁了我的面子而已!以我端親王之尊,需要一個不貞的女子當玩物嗎?”
乾隆皇帝開心的大笑,拍了拍劉煜的肩膀,點頭道:“克善,你終於想通了……”在劉煜無語的暗自翻白眼時,乾隆又繼續道:“……既然如此,那朕這次就好好的安排一下,爭取將李沅芷和她的姦夫餘魚同一同緝拿,用他們的血來清洗你身上的屈辱!”
安-慶乃是安-徽的大城,多有徽商匯聚此地,繁華興盛自不必說,乾隆已經決定明年就將安-徽省布政司衙門挪來此地。戰亂年間,此處是鎮守金陵之“西大門”;太平年間,此地物阜民豐,是難得的熱鬧所在。這裡,也是乾隆此行的目的地。
待得進到城裡。正巧就趕上城中廟會。各式各樣的藝人踩着高蹺,吹吹打打地正沿街而行。即便是安-慶這樣的熱鬧也一年見不了幾回,百姓們自然喜歡,紛紛蜂擁到街道兩旁,場面當得上是萬人空巷。
按照客觀規律,有這樣的熱鬧若是不湊上去的話,那小燕子也就不是小燕子了。小燕子在前衝鋒,叉燒鼻孔三人組在後護持,義無反顧地衝向了人羣。
劉煜也笑着向傅恆、鄂敏拱了拱手,“兩位。小子常年呆在家裡,還沒見識過這樣的廟會,想要過去湊湊熱鬧,老爺就拜託給兩位照料了。”說着又向乾隆道:“老爺,您就心疼心疼我。讓我去撒撒歡兒吧。”
乾隆看他面上作怪,搖頭笑道:“看你急的。我還會拘着你不成。趕快去吧。只須得小心自己安全,這裡人多,可別傷着了。你們兩個,好生跟着表少爺,若有個閃失,你們也不用再見老爺了。”他指指劉煜的貼身侍衛龍駿和諸圓囑咐道。
傅恆與鄂敏兩個也哈哈笑着道:“表少爺儘管放心。你們少年人且玩去,老爺這裡有我們呢。”好容易找到表現機會的夏紫薇也說:“表少爺放心,有我陪着老爺呢。”
劉煜挑眉看了夏紫薇一眼,又向傅恆兩人點點頭。轉身向着人羣最擁擠的地方而去,三兩下便消失在人羣裡找不見了。傅恆帶着鄂敏、海蘭察、福倫等人護在乾隆身邊,可人羣實在太過擁擠,有意無意間便被擠散了。等乾隆回頭的時候,才發現身邊竟只剩下一個夏紫薇跟着了。
他嫌人多,便拐進一條巷子,夏紫薇噓寒問暖地緊跟在身邊。兩人剛剛站定,就見一對老夫婦挑着擔子走過來,擔子上是一鍋熱騰騰的茶葉蛋,並着爐子、煤球等物。遠遠地聞着,那茶葉蛋的香味透着幾分誘人的香味。
夏紫薇難得有眼力見兒一回,上前跟老夫婦兩個搭話,要買幾個茶葉蛋給她爹。只是,還沒等她反應過怎麼回事呢,就見原本和氣淳樸的老人家忽然就變了臉,動刀動槍不說,就連那一鍋茶葉蛋並着火燙的爐子都衝着乾隆飛去。
而她自己,也全靠被乾隆及時一腳踢開,才免了毀容喪命之禍。她愣神地看着她爹跟兩個老人家打在一起,好半天才回過神兒來,尖叫道:“有刺客……”還沒等她叫完,卻冷不丁發現一隻閃着寒光的袖箭直奔乾隆而去。乾隆正被兩人纏住,眼看就要躲不過去。
這姑娘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跟膽子,口中一邊喊着“老爺小心”,一邊飛快地衝過去,猛地將乾隆撞到一邊。要說袖箭的主人還是很有準頭的,乾隆若是站在那個位置必會中箭,現在他被撞開了,那夏紫薇就倒黴了,一柄袖箭全扎進胸膛,只留個箭羽在外。
血當時就噴出來了,乾隆的眼睛一紅。他實在沒想到,原本嫌是累贅的弱女子,此時竟救了他一命。不過,他來不及感動,因爲面前的兩個刺客再次殺了上來,刀刀兇狠,勢要取了這韃子皇帝的狗命。
好在此時傅恆等人終於排除種種干擾,來到乾隆近前,“這裡交給我們,你先去看看紫薇姑娘,趕快帶着她找胡太醫看還有沒有救。那邊皇上跟王爺都安好,局面已經控制住了,你不必擔心。”傅恆揮手命人拿下刺客,飛快地交代兩句。
福倫正打算說話呢,卻猛不丁被這話說得愣住。這富察大人話中何意?皇上不是站在這兒麼,怎麼又會跟端親王在一起?難道……面前這人只是個替身?福倫心中大驚,忍不住仔細打量了這個“乾隆”一番,卻絲毫沒看出破綻。他心下駭然,卻也有不滿。
他們正說話間,只聽見幾聲炸響,原本嘈雜的街面頓時安靜下來。雖沒看見,但傅恆知道,那是火器營新制的連發火槍的聲音。隨着這幾聲槍響,安-慶守備丁承先麾下的官兵已經將此地團團圍住。所有人不管是否參加刺殺都被帶走,需要一一查明身份。
打翻了幾個刺客,小燕子等人很得意。事發之時他們也想往乾隆處靠近,可惜他們離得有點遠,還沒等他們衝過去,事情就已經結束了。小燕子蹦蹦跳跳。一臉興奮地走過來,嘰嘰喳喳地要跟皇阿瑪表功,順便鄙視一下只敢跟在皇阿瑪身邊受保護的劉煜。
福爾康倒還是有些心的,東張西望了一番卻沒發現夏紫薇,忍不住心中焦急地問道:“紫薇呢?皇上,紫薇姑娘方纔不是跟着您的麼?她現在怎麼樣?”按說,跟在皇上身邊應該是最安全的,可沒看見人他就是忍不住擔心啊。
“紫薇受傷了,胡太醫正在裡面診治,你們……也過去看看吧。”乾隆此時所在的地方是一處酒樓。前後兩棟樓,前面是酒樓,後面就是客棧。乾隆已經知道夏紫薇勇救替身的事情,心中也是感慨。這姑娘救了替身一命,她卻不知那是替身。可不就跟救了他一命一樣。
原先,他並不喜歡這個姑娘。心中對於是否認下這個女兒也在模棱兩可。可有了這一件事。乾隆心中便有了定論,這個女兒不得不認了。不說別的,便是憑着這救駕之功,也當得起一個和碩公主。
“什麼?紫薇受傷了?天哪,她怎麼會受傷的?”四重奏響起,尤以小燕子跟福爾康叫得響亮。乾隆正忙着善後事宜。沒工夫搭理他們,揮揮手讓人帶他們趕緊過去,別在這兒添亂。可惜,他們是不添亂了。添亂的人也排着隊呢。
“皇上,紫薇姑娘不肯拔箭,一定要跟您說幾句話。”來人正是皇帝的替身白振,此時已經恢復了自家相貌,他原本不敢來麻煩皇上的,可那姑娘雖然本意不是救他,可他到底受了人家恩情,也只好腆着臉跑這一趟了。
“哦,可是有什麼危險?胡太醫怎麼說的,不是說於性命無礙麼?”乾隆一愣,旋即認爲是夏紫薇自覺性命難保,有什麼遺言要交代。不由得眉頭就皺起來了,一拉旁邊的劉煜,向着後面就走,“傅恆,丁承先,這裡交給你們。”
一進房門,就見夏紫薇的牀頭男男女女地擠了一羣,哭成一團,胡太醫又是被排在最後。老太醫倒也不着急,悠閒地摸着自己的幾根山羊鬍。左右這姑娘沒傷着心脈,又及時被點了穴止血,就算醫治稍緩一緩,也不過多養些日子,死不了人的,且讓他們表現去。
“怎麼回事?”乾隆看着這景象就頭疼,怒聲道:“小燕子,你們趕緊讓開,請胡太醫給紫薇拔箭,想要拖死她麼?”別以爲紫薇死了,你冒充朕女兒的事情就沒人追究了,紫薇若是沒了,你這個好姐妹就下去陪她解悶兒好了。
“皇上……請您饒……饒小燕……”夏紫薇臉色青白,雖然點穴止了血,中箭處卻還是不住地向外滲血,疼得她滿頭滿臉的虛汗,卻還是氣息微弱地想說什麼。
“還有你,這種要緊的時候,還有什麼話要說,趕緊醫治,好生養傷纔是正經。有什麼話,等你好了再跟朕說。不然,你若是沒了,朕可是什麼話都不認的。”乾隆沒好氣地打斷夏紫薇,瞪着眼睛吩咐:“胡太醫,被聽他們廢話,趕緊的拔箭。”
劉煜站在乾隆身後,微微勾起嘴角。看來,趁着拔箭要到免死金牌的打算泡湯了。不過,這夏紫薇到底是在乾隆皇帝心中留下一筆,至少一個皇帝女兒的身份是跑不了了。過來的路上,乾隆已經跟他說了自己的打算,劉煜對此也沒有異議,這事本就跟他無甚關係。
乾隆沒在夏紫薇這裡停留很久,等胡太醫拔了箭,確定她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之後就離開了。外面還有一灘子事情等他處理,大乘教和紅花會的人是都抓住了,可與他原先估計的不一樣,並沒有多少大魚,盡是些舵主一級的人物,當家級別的卻一個也無。甚至就連被他們監視起來的駱冰也沒了蹤影,這不禁叫乾隆皇帝大爲光火。
嚴查了幾日後,乾隆不得不停止了搜捕,宣佈翌日啓程,直接返回京城,因爲戰敗的回疆阿里和卓和新繼位的西-藏土司巴勒奔都要入京朝拜。
這個消息讓永琪、小燕子等人長出了一口氣。真是太好了!感謝土司巴勒奔,感謝阿里和卓,等我當了皇帝(皇后),一定會重重獎賞你們的。這下子,他們終於有時間、有機會去安排濟-南夏家的事情了。
回程很順利,乾隆等人趕在土司跟和卓進京之前回到了京城。就連受傷的夏紫薇也一樣。因要忙着朝見的事,乾隆暫時沒工夫安置夏紫薇,便讓她仍跟小燕子住在漱芳齋。不過,他還是挑了個時間,去向皇后囑咐了一番,該給紫薇配齊的東西,現在就可以開始準備了。
皇后口上答應得很痛快,面上也看不出什麼,乾隆便放心地走了。他一走,皇后就跟容嬤嬤和兩個兒子抱怨。“皇上這是怎麼回事?左一個女兒,右一個女兒的,沒完沒了了還。先是小燕子,這會兒是夏紫薇,趕明兒是不是連那個金鎖也要收了?”
容嬤嬤自然跟自家娘娘一個立場。她不敢說皇上的不是,但不妨礙她重重地點頭。表示對自家娘娘的贊同。小十三才五歲。懵懵懂懂地聽不明白,看容嬤嬤點頭,他也跟着點。點得猛了,大腦袋還搖搖晃晃地,逗人得很。
前段時間一直昏迷夢囈的十二阿哥卻是眼神一閃,笑哈哈地摟住弟弟。向皇后道:“皇額娘,您管這個做什麼,皇阿瑪說怎麼做,您就怎麼做便是了。左右皇阿瑪現在也只是認女兒。您看皇阿瑪何時認過兒子了。反正,女兒早晚是要嫁出去的,不過是與她一份嫁妝罷了。咱們家,還能少她那份嫁妝?”
“小東西,額娘還能不知道這個,不過是關起門來發幾句牢騷罷了。不過這個夏紫薇倒是沒看出來,竟然敢爲皇上擋暗箭,這點倒是難得。罷了,用個和碩公主換皇上一條命,划算得很。”她的兒子們都還沒長大,皇上現在可不能駕崩呢。
不過,皇后想到自己早夭的女兒,心裡到底不痛快。她不痛快,自然要讓她不痛快的人也不痛快。找不了皇上乾隆的麻煩,就只能在夏紫薇身上下功夫了。不過,皇后也沒直接上門喊打喊殺,反而賜給夏紫薇許多好東西,衣裳布料,頭面首飾,擺設玩意兒,一應俱全。只是,這樁樁件件都不是個宮女身份能用的。漸漸地,宮中就有了傳言,紫薇姑娘救駕有功,皇上要收了她呢。
不說漱芳齋裡的幾個人因爲傳言而抓心撓肺,這一日在路上走了許久的土司巴勒奔和阿里和卓終於進了京城。他們在路上就已經相逢,卻沒處出什麼情誼來。實在是都帶着個女兒,唯恐對方的女兒搶了自己女兒的機會,也唯恐大清皇帝偏心一方。
他們兩個,一個是西-藏新近上位的勢力中上的土司,一個是在回疆剛剛被清軍大敗的和卓,拼死拼活地往京城趕,不外乎尋求清朝皇帝支持和庇護。只是,一個未曾受過教訓,還想拿拿架子;而另一個剛捱過打,只要能得點實惠,面子什麼的就顯得不太重要了。
兩支充滿民族特色的隊伍,涇渭分明地互補干涉,這也是他們一路上的默契。各種色彩鮮豔的民族服飾,別有風味的民族樂器,載歌載舞、吹吹打打的招搖過市,倒比那廟會更熱鬧幾分,很讓一路上的百姓們看了場熱鬧。
紫禁城裡是不許騎馬、乘轎的,除非皇上特別加恩。不過,能享此殊榮的,大多是年高德韶、行動不方便的老臣。所以,兩方人馬方到了宮門處,就見到了禮部的官員,請他們趕緊下轎,突擊一下面聖的禮儀。皇上並王公大臣們已經等着了,給他們的時間不多。
阿里和卓等人很配合,笑呵呵地下來,笑呵呵參加學習,還要笑呵呵地給清朝官員送上小禮物。他女兒含香也有人接手,是來自慈寧宮留守的嬤嬤,她們要教些簡單的規矩,然後帶着兩位“公主”去拜見皇后娘娘和後宮的娘娘們。
土司巴勒奔就有些不太樂意,覺得受到了怠慢。在西-藏,在他的那一片地盤上,他就是土皇帝,就連活佛也不太管得到。可方到了清朝京城,竟然連坐着轎子進宮的資格都沒有,真是豈有此理。就是在這種不滿中,巴勒奔覺得他應該向皇帝展現一下實力才行。
含香一直掛着面紗,低着頭讓做什麼做什麼。她對自己未來的命運充滿了悲愴,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悲壯的義士。爲了父親的地位,也爲了族人的安生,她就要奉獻出自己純潔的身體了。只是……她能夠奉獻身體,卻無法連心也一起奉獻。這,就是她的堅持。
塞婭很不耐煩,重重地踏在地面上,面色不善地瞪着嬤嬤們。她就想不明白了,爲什麼他爹非要給她選個清朝丈夫。看看這一個個瘦小枯乾、細皮嫩肉的,能活着走到高原麼?能在高原生存麼?能滿足她的……那、那啥麼?見個皇帝還那麼多事,煩死了!
覲見的時間沒選在早上,而是選在了時近傍晚的時候。正好說幾句話,就該賜宴了。這兩個土豪跟乾隆的身份完全不對等,乾隆皇帝跟他們也沒那多話說,所以,也沒打算浪費那個時間,有應酬他們的功夫,還不如多和後-宮娘娘們親相親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