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煜獨自坐在一座精舍的閣樓上,他不知道這是棟什麼房子,也不曉得誰在住着,但是,他知道這座精舍的位置是清州城武士宅邸的中心地帶,而且,附近的警備力量好像也蠻嚴密的。
石川五右衛門本想跟着劉煜一探武士宅邸,但劉煜看他的傷勢實在不宜打拼,就下了死命令,讓他覓地休養,反正劉煜這次來武士宅邸也不是爲了殺人報復,他的目的只是“千鳥香爐”。
劉煜看得出,石川五右衛門對於“千鳥香爐”是有執念的,雖然不知道這會不會影響石川五右衛門的心境修爲,但卻可以肯定,將千鳥香爐交到他的手上,必然會讓石川五右衛門更加的忠誠。
這有一點像是遊戲中的“收服任務”,要想得到什麼人物的效忠,就的先滿足那個人物的一些要求。雖然劉煜覺得石川五右衛門對於自己的忠心已經到了很高的程度,但若是有機會讓他更加的忠心,劉煜也不吝嗇再多費一些心思。反正千鳥香爐的下落也不算是隱秘,至少他在織田市的香閨裡就曾經見到了這件寶物。
可是,當劉煜潛入武士宅邸後,卻發現織田市已經不住在原本的地址了,那間風格漢化的房舍不但空無一人,就連所有的擺設都轉移了,想來是因爲當日他的潛入而讓織田市擔心起了安全問題,搬到別處安居了。
劉煜沒有辦法,只能小心的四下搜尋,以求儘快找到織田市的蹤跡,從而發現千鳥香爐的下落。
當然,劉煜對於收服石川五右衛門的積極,並不是因爲石川五右衛門的實力出衆,也不是因爲他和劉煜之間非常投緣,而是因爲劉煜有一個大計劃,他想要藉此機會在這個虛幻世界中建立起一個雄霸一方的割據勢力。
要知道,明智光秀雖然在本能寺之變中被織田信長斬殺,但他的勢力並沒有全部被剿滅,身爲一方大名的明智光秀,還是有很多死忠的追隨者的。只要得到了明智家的家傳之寶“千鳥香爐”,劉煜就可以藉由石川五右衛門的明智光秀養子的身份,豎起反對織田信長的大旗,拉拔起一幫明智光秀的舊部,以及那些對織田信長暴力統治不滿的義士!
劉煜之所以要這麼做,絕對不是想要在這個虛幻世界中玩什麼“爭霸天下”的遊戲,而是想要打造一個不受織田信長他們威脅的立腳點,以方便日後現實世界的人進來歷練。
是的,劉煜的計劃就是要把這個虛幻世界變成一個試煉空間!
能夠增加功力的東西,對於別人來說,是求而不可得的,可是對於劉煜來說,卻着實不算稀奇。不說西峰寺那邊的地熱氣源和能夠將普通的光電能量轉換成天地元氣的“返本歸源魔法陣”,單就聖庫寶藏中的奇珍異寶就足以催熟出幾十個先天高手,更別說收藏量超過聖庫寶藏數十倍的亞特蘭蒂斯帝國的藏寶庫了!
只不過,那些東西提升的都只是單純的內功修爲而已,對於心境方面卻難有助益。要知道,這人體本身的修煉資質就好比道路的路況,而內力真氣就是車流量,心境修爲則可以看做是紅綠燈。
如果光是一味的增加車流量,卻不開通紅綠燈,那結果自然是顯而易見的,輕則堵塞,重則車毀人亡!
古甕中的這個小型的虛幻世界雖然對於別人是個單純的“玩物”,可對於劉煜來說,卻無異於“天賜寶貝”。
在瑪瑞思提供的秘法幫助下,在這個虛幻世界中得到提升的心境修爲是可以完全帶到現實世界中去的,這簡直就是爲劉煜解決了一個極大的難題,讓他在未來可以無限制的批量製造先天高手!先用地熱氣源、返本歸源魔法陣和各種天材地寶提升功力,再用虛幻世界來磨練心境,劉煜就能得到真真正正的先天高手,再也沒有拔苗助長的隱患!
原本劉煜還有些擔心這個虛幻世界的創世神安培晴明,但在聽了石川五右衛門的解說後,他基本上放下了這種無謂的擔心。
因爲安培晴明完全不像是西方玄幻小說中的那種無所不能的創世神,反而有些像是中國神話傳說中“合道”的鴻鈞道人。也不知道安培晴明是真的領悟了“大道”,達到“大公無私,至公無情”的境界,還是他受到了某種未知的限制,總之,他是不會對虛幻世界中的生物出手的,除非你違反了這個虛幻世界的本土規則。
就像劉煜這樣,雖然他的本質是“天外來客”,可是得益於瑪瑞思的秘法,他得到了僞天道的承認,故而就算安培晴明知道他的身份,卻也不能像對待以往的那些通過“偷渡”手段進入虛幻世界的“入侵者”那樣,直接用天劫消滅,反而只能降下神諭,讓織田信長等人對他加以追殺……
有了這種可能性很大的推斷後,劉煜才做出了想要在這個虛幻世界建立一個穩定據點的想法。他可不想以後鍾小滿等人進來磨練心境時,會像自己現在這樣,孤立無援的受到織田信長等人的騷擾……
休息了一會兒,劉煜慢慢站了起來,決定先去找點東西填填肚子,接着再繼續搜索千鳥香爐的下落。正當他準備離開時,隱隱的,一陣鶯聲燕語傳了過來,漸漸往這邊移近,劉煜略一傾聽,已數出有兩個人,而且,都是女人。
到了通道那邊,腳步聲停了下來,一個嬌柔的聲音道:“你看,這棟房子早就說要清掃一下,可柴田勝家那老頭卻說人手緊張,總是推三搪四,過幾天哥哥就要回來了,這裡這樣髒可怎麼住人呀!”
另一個軟軟的聲音笑了笑,道:“市公主,這兩天來大家哪一個不是提心吊膽,緊緊張張的?只有你還有閒情逸致拾掇房子,將就着大概清理一下得了。”
那嬌柔的聲音笑起來道:“不行,嫂嫂不在這裡,我就要照顧好哥哥,不能讓哥哥住這麼髒的房子,來,杏子,你去拿抹布和水桶,先把這大廳洗清爽了,再整理別的房間……”
有着軟軟聲音的杏子應了一聲,那嬌柔的聲音又道:“你先忙去吧,我看看這房子,好幾天沒有來過了……”腳步聲傳向這邊,沒一會,一個窈窕的少女悄生生的行了過來,一邊走,一邊左盼右望,興致像是蠻高。
怪不得聲音有點熟悉,劉煜在暗處一看,這少女不是織田信長的妹子織田市是誰?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劉煜也不避開,反而在一旁的榻榻米上坐下,微微閉目養神,片刻後,“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了。
半睜開眼,織田市那捂着嘴,傻着臉的驚慌失措模樣完全印在劉煜的瞳仁上,她愣愣站着,眼珠子都有些發直了。
劉煜微微一笑,道:“幸會,市公主。”
織田市慌張的進來,匆匆推上門,門又是“吱呀”一聲,嚇得她一哆嗦,神色惶惑的轉向劉煜:“喂,你,你竟然還沒有逃走?”
劉煜奇怪的道:“逃走?我爲什麼逃走?”
舐舐嘴脣,織田市急道:“柴田勝家派出了很多人,他們都在到處尋你,每個地方都有人,你好大膽,還敢藏在裡面悠哉悠哉,當心小命……”
劉煜笑笑,道:“我們是敵人,我有命沒命,你急什麼?”
織田市頓時一愣,呆在那裡不能出言,是嘛,他們本是對立的地位,對方的生死禍福,關自己又有什麼事呢?不過,不過,真的不相干嗎?不相干爲什麼自己會焦急?不相干自己應該早放聲大叫着告警呀,這,這是什麼原因呢?這……哎呀,羞死人了……
織田市陡的雙頰飛紅,又羞又怯又急,手足無情的垂下頭去,劉煜有趣的瞅着她,低低的道:“市公主,我想弄點東西吃吃,不知道可不可以?”
織田市不由一驚,沒來由的有些心痛:“什麼?難道你這幾天都沒有吃東西?你怎麼受得住呀……”
這丫頭該不會是對我這個敵人動了春~心了吧?!劉煜挑挑眉,感覺這種情節很狗血,也很有意思,於是故意苦着臉,搖頭道:“我也不想的,只是安全起見,不好爲了些吃食就到處亂跑。”
織田市睜大了眼,不信的道:“你一直躲在我哥哥這裡?不會吧……”
擺擺手,劉煜道:“現在不談這些問題的時候,不知道市公主你有沒有辦法弄些吃喝的東西來?”
織田市撅起了嘴,偏着腦袋,有些俏皮的看着劉煜道:“你不怕我去告密?”
劉煜往榻榻米上一躺,懶懶的道:“隨你,他們想捉我是不可能的事,就算他們人多也是一樣,那天的場面你大約看見了。”
織田市神色變了變,猶有餘悸的道:“你就那麼狠,我躲在房裡都清楚聽到一聲聲的慘叫……那些哀嚎聲、呻吟聲在晚上聽起來實在使人毛髮悚然,一地的血,一地的兇器,直到第二天下午纔算收拾乾淨,武士宅邸後的山上新起的墳堆延綿了一大片……真不敢相信這只是你一個人乾的……”
劉煜故作疲乏的吁了口道,道:“我本不想如此,奈何山中鹿之介和蘭森丸他們逼人太甚。”
織田市沉默了一下,道:“你等着,我先去爲你找點吃的果腹,我看你很累,先在這裡休息一下吧!”
微微揮手,劉煜道:“謝了。”
臨出門,織田市回過頭來低細的道:“下人知道我會來親自打掃房間,不會有其他人冒然傳進來的……不過,我的侍女杏子會幫我收拾,說不定等一下就會來到這裡,你最好能換個地方,比較隱僻一點的地方……”
劉煜豎起食指,朝上伸伸,道:“閣樓如何?”
織田市望了一眼,點點頭,道:“你先上去待着,我去去就來。”
說完,她小心的啓門出去了,腳步聲逐漸消逝後,劉煜站了起來,但是,他卻沒有登上閣樓,微向房裡一打量,身形一聳,已飄上了書房內的橫樑,這根橫樑有半尺寬窄,他剛好勉強俯在上面。
老實說,劉煜在“歷史”上的大風大浪見得多了,艱險詭詐的險境也處得膩了,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他表面淡然,骨子裡卻留神得緊,他明白情感與道義是怎麼回事,他知道在什麼關係下才有情感與道義的延展。
雖然穿越重生www.Freexs.Cc以來,順風順水使得他的警備之心有些懈怠,但經過了蜂須賀小六一事,他已經重新找回了“謹慎小心”的心態,他不願再落入敵人之手,更不願自己再一次的在死亡線上掙扎。
縱然這個虛幻世界中的“死亡”只會降低心境修爲,但劉煜也要求自己將它當做是現實世界,因爲只有這樣,他才能養成習慣,再不會做出貿貿然的舉動!
織田市,是在五天之前才認識的,而且,是他仇人織田信長的妹妹,在這種情形下,織田市沒有告警,沒有通風報訊,如說是什麼原因,這或是一個崇尚美型英雄的微妙心理,或是仁愛善良的自然流露,或者是那男女之間的一見鍾情?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房間的門被“吱呀”一聲拉開了,織田市提着一個盛滿了菊花的竹藍,臉上看得出是裝出的鎮定。她小心翼翼的走進來,臨進門,還朝後面張望了一下。她向房裡掃視了一遍,又匆匆登上那通向閣樓的樓梯,掀開了小木門,她低低叫了一聲,挽着長裙爬了上去。
劉煜朝房門再看了一眼,身軀已似一抹流光般倏然掠射,在織田市尚未及關上那扇小木門之前,他已笑吟吟的站在織田市面前,快得宛如一陣風。
織田市嚇得猛然朝後面退了兩步,嘴巴剛剛張開,劉煜已噓了一聲,道:“這麼快就找到吃食了?”
織田市捂着胸口,面色蒼白的道:“你,你常常這麼嚇唬人?”
劉煜眨眨眼,道:“不,我怕有人跟你一起進來。”
織田市哼了一聲,遞過了手中竹籃,忿忿的道:“別以爲只有你聰明……人家好心爲你找食物,還被你嚇得半死……”
接過竹籃,劉煜一笑道:“原諒我疑心大重……花底下就是吃的了?”
劉煜把竹籃放在一張木几上,幾十朵繽紛的菊花底下鋪着一層玫瑰色的綢緞,綢緞下面並排擺着四隻寶藍色白邊的瓷碗,一條灑着翠色蔥花的薰魚,一碗剝了殼的小蝦仁,一碗花花綠綠的泡菜,還有一碗白米飯。除此之外,還有一隻錫壺和一塊抹嘴拭手的潔淨手絹。
嚥了一口唾液,劉煜不由讚道:“準備的很周全嘛……好,色香味俱佳,令人看之食指大動,市公主,多謝了。”
織田市哼了一聲,坐到一張上了年歲的蒲團上:“快吃吧,別再說好聽的了,光是口裡謝有什麼用?誰知道你心裡又在動什麼鬼心眼呀……”
劉煜拿起放在米飯旁邊的竹筷,文文靜靜的吃了起來,織田市好像十分感覺興趣的望着他,低低的道:“喂,那錫壺裡可不是酒,我怕你口渴,給你裝了一壺茶來……”
劉煜嚥下口裡的一塊蝦仁,道:“難爲你想得如此周到,只是少了一隻可以盛茶的杯子。”
織田市微微一怔,失笑道:“啊,我真的忘了,拿這些東西的時候有點緊張……你就委屈一下對着壺嘴喝吧……”
劉煜撕下一塊薰魚,用筷子夾着吃了,他吃得很慢,像是一口一口的品着味,動作非常斯文好看。
用手支着下頜,織田市望着劉煜道:“喂,我看你的出身教養一定不錯,吃東西這麼文靜,就像我們女孩子一樣……看你現在的情形,也不像個能狠得下心殺人的人,所以呀,論人論事的確不可以貌相……”
劉煜就着壺嘴吸了口茶,道:“你多大了,市公主?”
一朵紅雲飛上了織田市面頰,她羞澀的道:“你,你問這個幹嗎?”
劉煜笑笑,道:“黃毛丫頭竟也敢對人評頭論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織田市啐了一聲,嗅道:“誰是黃毛丫頭?過了年,我就十六啦……”
劉煜回頭看看她,看得十分仔細,一面嘴裡嚼着東西,一面不住的“嗯”“嗯”點着頭,眼也半眯着:“不錯,果然算得上標緻。”
織田市被劉煜看得滿臉通紅,羞得垂下頭去,低低的道:“喂,你這人怎麼這麼看人,就像是要吃了誰似的……”
劉煜點了點頭,道:“秀色可餐嘛……肚子快飽了,眼睛也不能太委屈啊!”
啐了一口,織田市嗔道:“討厭……”她忽然又道:“喂,上次你說是叫劉煜,是入侵者?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來我們這兒之前,是住在什麼地方的?”
劉煜再灌了一口茶,頓了頓,確認織田市不是有意的在探聽自己的虛實來歷後,老實回答道:“尚海。”
“尚海?”織田市跟着唸了一遍。
劉煜的目光裡浮起一片淡濛濛的光暈,低沉的道:“那是個很神奇的地方,有高聳入雲的住宅,有不靠牛馬就能行駛的座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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