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月刀客狂號着,彎月刀揮向三十六個不同的角度,卻都朝着一個目標聚合,於是,繽紛似雲花的粼粼寒光便組成一片倒傘形的銀色光網,在光網中,閃動着波顫的刃影,而刃影呼嘯着,跳動着,猛烈的迎向了那股光流!
同一時間,峨嵋刺客也拔高到這股刀氣的上方,他的“峨嵋刺”幻化成一隻巨大而尖銳的鑽頭,身形與筆直的峨嵋刺成爲一條線,宛似一隻怒矢般旋轉着猛射下來!
那邊,虯龍棍手的虯龍短棍瘋狂的掃倒了十幾個阻攔着他進路的精銳護衛,他扭曲着臉傾力趕到,鄧櫚也喘籲着撲來,但是,他們卻遲了一步!
凝聚成一股晶瑩血光的刀氣猝而波顫盤繞,兩條人影突合又分,就是那麼快,一大蓬熱呼呼的鮮血便滲糅在緊急得成爲一連串暴響的金鐵交撞聲裡驟雨似的濺飛灑落!
彈飛半空的兩條人影,分成兩個不同的位置沉重墜落,淋漓的血染浸着全身,以至分不出哪是底料的顏色,哪是身體內的血液了!毫無疑問,他們就是峨嵋刺客,以及彎月刀客!
虯龍棍手目毗皆裂,嘴脣歪曲,他摧肝瀝膽般頓足大呼:“兄弟啊……”
奔到一半的鄧櫚也驚愕住了,她失措的站在混亂駭叫的人羣中,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去做是好,只能本能似的以目光追尋着正搖晃不穩地掠向另一個方向的那股炫目光流!
猛然的。鄧櫚驚凜大悟道:“快看那刀氣。姓劉的小子力竭了,他堅持不了多久了!”
正在悲怒交集,奔向他同伴那邊的虯龍棍手聞言之下喜地回首,於是,他也看見了,雙目中閃射着像要食人般的兇光,虯龍棍手狂叫道:“老夫人,你快派人救治我的兄弟,我去剝這王八蛋的皮!”
話還沒說完,虯龍棍手已追逐着那股搖曳下降的流光而去。鄧櫚急忙交待了身邊的護衛頭目幾句,一揮手,帶着僅存的兩位暗衛,二十幾個精銳護衛之流的角色匆匆趕上。
那邊。晶瑩流燦的圓桶形血色光芒驟斂,劉煜踉蹌着搶行了兩步才勉強站穩,他身上雖然沒有明顯的傷痕,但臉龐卻有些蒼白,宛如染上了一抹粉底,顯然施展“馭劍成氣”這門功夫斬殺兩個拼命中的先天中級高手,對於他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負擔。
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劉煜強行壓制着胸中翻騰的氣血,冷厲的注視着正以驚人速度往這邊奔近的敵人們。最前面的一個,便四大暗衛中碩果僅存的虯龍棍手!
虯龍短棍映着日光,反射出一溜一溜的燦銀光彩,也反照出虯龍棍手那充滿了怨毒與狠酷神情的獰厲面孔!
不以爲意的一笑,劉煜冷然斜舉血夜刀,只是這舉刀之勢,便予人一種強不可破,無懈可擊的感覺,是那麼的沉猛,那麼的蕭煞!
在五米之前。狂怒奔來的虯龍棍手竟像被人當頭澆下一盆冷水般幕然止步,他圓睜雙眼,憤恨的火焰流露在他的兩眸內,但是,他卻沒有冒失的衝來。劉煜那股無形的冷酷與深沉氣息已深深地震撼住了他!
仇恨使虯龍棍手的語聲變得無比的沙啞,還帶着輕微的顫抖。他道:“劉煜,我要一寸一寸的割裂你,讓你輾轉哀號者死去!還有你的親人、愛人、友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我會把他們一個個的……”
劉煜平靜而徐緩的道:“搭話誰都會說,但不見得就有那個執行力!你們先前就已經說過要殺我了,但事實證明你們不行,我不但沒死,反而還幹掉了你的三個兄弟!”
喉結在不停的上下移動着,虯龍棍手像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姓劉的……你不會再有好運氣了……”
就這幾句話的工夫,鄧櫚偕同她的手下們已一窩蜂似的從四面包抄上來,映進劉煜的目光裡的,除了那幢幢黑影之外,還有那一張張忐忑難安、畏懼憎恨的臉。
淡淡地瞥了一眼,劉煜不再注目,只看着虯龍棍手說話:“這無關乎運氣,而是實力的體現,你們潘家堂暗衛的實力不如我,所以死的就是你們!”
虯龍棍手狂叫道:“下一個死的就是你了!”
劉煜在他幾個字音的吐露裡,左腳閃電般踏地踢出,十餘個碎石子猝然流星般射出,在十餘聲空氣的破鳴聲中,那些圍上來的精銳護衛中,竟有十餘個人同時栽倒,心穿頭破,再無聲息!
這一下,幾乎將虯龍棍手氣結,他嘶聲吼叫着,虯龍短棍像帶起了濛濛的雲霧,將光彩連成一面瑩幕,暴卷強敵!
劉煜的身軀橫起急落,貼着地面一寸以上令人目眩神迷的翻滾着斜掠出去,虯龍棍手連環三十八棍全然落空,他霍然迴轉之下,劉煜的血夜刀已硬生生的腰斬了三個精銳護衛!
鮮血濺灑成一幅幅奇異而悅目的圖案,縱然那是一現即逝的、狠酷的、尖銳而寡毒的,但總是一種刺目的傑作,在人體的歪倒中,劉煜巧妙的穿射過去,血夜刀透過一個精銳護衛的胸膛,串戳進另一個精銳護衛的咽喉!
鄧櫚一雙威棱四射的眼睛幾乎全氣成紅的了,她的軟劍忽上忽下,倏左倏右,顫忽忽的揮舞着,似幽靈一樣追逐在劉煜的身後,不過,遺憾的卻是她老是差了那麼一丁點兒的距離!
虯龍棍手的虯龍短棍挾着移山倒海的強悍勁力呼轟縱掠着,在氣流的排擠涌回中步步緊逼在劉煜的左右,但是,劉煜卻利用人體的間隙和移動遊閃來攻拒,他運用得如此巧妙,如此自然,以至虯龍棍手與鄧櫚都無法即時追趕上他。雙方只在人影的晃閃中兜旋着。出手之間也礙足了事,但劉煜卻不在乎,反正,眼前只要是人,就全是敵人!
一位暗衛猛自斜刺裡劈來七刀,劉煜身子一轉貼着刀鋒偏過,血夜刀翻劈另一個精銳護衛,左手卻在近距離的剎那間一沉倏揮,已在瞬間切開了這位暗衛的喉嚨!
虯龍短棍又撥風似的壓到,棍影如山排峰頹。尚未打實,那一片窒人呼吸的狂颶已撲面而至,劉煜懶得硬接,輕煙般晃出。但未及轉身,軟劍已呼嘯着刺向他的頸項!
同一時間,側旁,最後一位暗衛也咬着牙,切着齒,雙手緊握鬼頭刀,猛扎劉煜肋下!
劉煜抖刀連擊軟劍,在金屬磨擦的暴響聲中,劉煜上身斜翻,借力引力。將鄧櫚的軟劍帶向右側,而此刻,那位暗衛剛好一刀落空,收不住勢,往前搶進一步! ¸TтkΛ n¸C○
在血夜刀的帶動和壓迫下,軟劍彎彎曲曲的貼近了這位僅存的暗衛的脖子邊。鄧櫚的軟劍被引偏壓制後,她怒罵着猛力抽劍,但瞬間,她就發覺沒了血夜刀的壓制後,挺直的軟劍正好掠過自家暗衛的脖子。可是,鄧櫚再迅速鬆手時,卻已經來不及了!
人的命就是這麼容易喪失,鄧櫚只是那麼往回一抽軟劍,重新挺直的鋒銳的劍刃就直接劃開了暗衛的咽喉。他撲跌向前,鬼頭刀橫拋入空。再無任何生命跡象。
鄧櫚方始驚怒的看着自己的“戰果”,那邊,劉煜又已驟雨狂風般與虯龍棍手連連閃擊了十八招!
還剩下的七八個精銳護衛之流的人物幾乎已經嚇破了膽,他們匆匆忙忙盡往四邊散去,表面上是在包圍着敵人,實則隨時都在爲開溜的方便打算,鄧櫚瘋了一樣的高呼尖叫着,提着軟劍衝進了戰圈!
雖然一直在激戰,但經過這麼一會兒,劉煜的面色已經好了很多,喘息也沒有那麼急促了,畢竟和瞬間擊殺兩個先天高手相比,與兩個先天高手纏鬥所要消耗的能量要少很多,有了這麼一個“緩衝”,在自身的超強恢復力之下,劉煜已經狀態全滿,有能力有底氣繼續與眼前的敵人周旋!
虯龍短棍揮展得像雷鳴雲滾,浩浩蕩蕩,有如奔流的浪濤般一瀉無際,軟劍高刺低削,轉回翻斜,彷彿振翼的隼鷹,跳閃的月弧,而這些,罩着一條精亮縱橫的紅電,紅電活蛇似的穿舞飛旋,猝進猝退,絲毫不肯讓步。
尖刻的,鄧櫚叫道:“劉煜,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說的?還有什麼本領可使?”
劉煜沉默着,他實在是不想跟腦子不好使的鄧櫚廢話了,難道她看不出來,現在的形勢可以對潘家堂一方越來越不利了,她怎麼着就能這麼大言不慚的反過來威脅自己呢?!
虯龍棍手獰笑着,攻勢更形凌厲,他陰毒的道:“你想怎麼個死法,劉煜?我要你嚐遍滿清十大酷刑,我要誅滅你的九族……”
很突然的笑了起來,劉煜在笑聲裡踢出幾塊碎石子,激射着分襲鄧櫚與虯龍棍手,於是,他們兩人立刻揮動手中的武器震落了那幾個碎石子,而在這期間,劉煜已經脫出了戰圈,將血夜刀揮向了現場剩餘的潘家堂精銳護衛們!
圍觀的一干精銳護衛們雖然驚魂落魄的駭然奔讓,但他們的速度無一達到了閃避劉煜攻勢的地步,毫無例外的死在了血夜刀下。看到手下被斬殺殆盡,鄧櫚與虯龍棍手不由得拼命追趕,兩個人的兩張臉兒都被氣成了兩副豬肝!
劉煜並未就此返身殺敵,而是繼續奔閃騰躍,掠走如飛鴻越空,快不可言。他已然將目標換成了潘家堂中的其他人,並不在只限定在這紅磚坪上的精銳護衛們。
圍繞着潘家堂的莊牆繞行,一路上揮刀不停,見人就殺,見物就毀,劉煜真是好不暢快!
不過,跟在劉煜身後的鄧櫚就很悲憤了,她一面狂追急趕,一邊氣急敗壞的狂叫:“快截住他……用槍用炮……你們抱着炸彈衝上去啊……都是些混帳,窩囊廢!”
在鄧櫚失常的吼叫聲裡,潘家堂中的活人數在迅速的減少。人不分男女老幼。物不分貴重輕賤,但凡遭遇到劉煜,免不了的人亡物毀!
繞行縱~橫了一圈之後,劉煜帶着身後的兩隻尾巴又回到了藏寶塔前的紅磚坪上,經過這一輪幾乎將潘家堂滅門的屠殺,劉煜心中對常長風他們最後的一點愧疚也消失無蹤了,心情舒暢的他,迴轉身來,看着雙目通紅、怒髮衝冠的鄧櫚和虯龍棍手笑而不語。
虯龍棍手狂怒的大叫起來:“劉煜,你是一個惡魔。一個劊子手,更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嗜血狂,你……”
冷酷的眨着一雙大眼睛,嘴角掛上一絲透骨沁心寒意。劉煜道:“作爲一個暗衛,一個殺手,你的話不但多,而且好笑,不知所謂的東西,下去陪你的兄弟吧……”
不等劉煜出招,冷芒忽閃,勁氣激盪,鄧櫚和虯龍棍手已經聯袂出擊,凌厲歹毒的攻向劉煜!
身形一晃。劉煜閃避一米,讓過鋒芒後,他一振血夜刀,連珠也似的氣爆聲音,便在他的四周響起來。光焰四濺,血色流光交織,幾乎把他的大半個身子融化掉!
鄧櫚與虯龍棍手當然識貨,雖然感覺此招沒有先前的馭劍成氣厲害,但也絕對不可以小覷,當下立刻就全心戒備!
旋風般的連串勁旋。劉煜的身子未見晃動,卻鬼魅也似的到了鄧櫚的面前!鄧櫚尖叫一聲,軟劍疾刺狂殺,出手便是四十九劍,恨不能把敵人戳成蜂窩!
然而。劉煜就是要她這樣。需知,狂殺極易亂了章法。驚悸足以造成破綻。
就在鄧櫚一輪怒刺而又劍劍落空時,陡然一輪血月展現在她的眼皮下方,那晶瑩赤紅的光芒也只是倏然一現,劉煜便橫裡跨向虯龍棍手!
虯龍棍手實際上已疾揮十八棍,但卻仍然無法逼退劉煜。那道冷森森的血月,便猝然從他的面前閃過,連金鐵交鳴之聲也未聽到,虯龍棍手的身子已往側面旋跌而出!
鄧櫚與虯龍棍手二人幾乎同時撞翻在地,這兩個即將離開這個花花世界的人,正“咕嘰”着從項間往外冒着赤漓漓的鮮血,卻沒有喊叫。因爲發聲的地方已被斬斷,只有幹瞪着一雙無奈的大眼睛,迷惘的走向另一個世界,一個人人害怕走過去的冰冷世界!
劉煜面色十分坦然,血夜刀已悄然無聲地收在腰間的刀帶裡。他平靜地走到鄧櫚的身邊,毫不客氣的伸手取下了她額上的佩飾,略一探察,方始滿意的將其收入自己的囊中。
對終於現身出來的胡亦道和白氏姐妹點了點頭,劉煜緩緩的走近委頓於太師椅上的身影。
感受到劉煜那充滿壓迫感的逼近,身影十分疲備地睜開眼睛,他那宛似重鉛的眼皮子吃力的往上撩,啞着聲音道:“劉……少……爺……”
不錯,這人就是“閻王”潘定國!
合起的眼睛含着一股子怨毒之色,潘定國道:“劉煜……這是……你殺……我的……最好……時……機……你……還……等……什麼?”
劉煜搖搖頭,道:“我爲什麼要殺你?就爲了我屠滅潘家堂?”
潘定國嘴角一牽,道:“難道……這還……不夠?你……知道的……我會……報仇……”
劉煜淡淡的道:“報仇?潘定國,有這個必要嗎?潘家堂又不是你的,甚至照我看來,潘家堂完全可以改名叫做‘鄧家堂’了!爲了一個不屬於你的東西找我報仇,你有這個必要嗎?是你先捨棄祖宗基業,將潘家大權拱手讓人的……”
猛的一瞪眼,潘定國又重重的道:“劉煜,你……你在此時……此刻說這……樣的話……你……你是在嘲諷……我?”
搖着頭,劉煜道:“潘定國,我沒空嘲諷你,只是很同情你的遭遇!”
潘定國突然大怒,叱道:“劉煜,你……你個王八蛋……這樣的同情……與嘲諷……又有……什麼分別?”
劉煜極不願意聽到“王八蛋”這種罵人的話,心中一緊,但見潘定國幾乎同個死人差不多,就強忍着心中憤怒,勉強笑笑,道:“潘定國,你難道不想重振潘家堂嗎?一個真正的、屬於潘家的潘家堂?”
緩緩的閉起眼睛,潘定國扯着臉皮笑了笑,道:“我想……可是……我就要死了……”
劉煜哈哈一笑,道:“潘定國,你死不了的!”說着,他坐到潘定國身後,右掌抵上潘定國命門要穴,沉聲道:“潘定國,氣走丹田,繞過氣海迴歸關元,我助你一把!”
“閻王”潘定國立刻靜下心來,雙目緊閉,隨着命門遊進體內的一股熱浪,便運起內功來!潘定國本是先天高手,經由劉煜的助力,精神恢復不少。
定定的看了劉煜一會兒,潘定國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真不知道是該恨你,還是該感謝你!正如你所說,之前的那個潘家堂,已經不姓‘潘’了……”
劉煜擺出一副聽故事的樣子,可潘定國顯然是不準備自曝家醜,略微一頓,就轉移了話題:“劉少爺,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小心有人爲了鄧櫚向你尋仇……”
“恆山三定?”劉煜不以爲意的一笑,道:“我可不在乎……”
豈料,潘定國搖了搖頭,道:“恆山三定都是講理的人物,就算不忿你殺了她們的師妹,但若是瞭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她們大概也只會給你點臉色看,還不至於尋釁滋事。你要小心的是另一個人,一個陰狠狡詐又手段毒辣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