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墨琰,等到你的生日,我會送你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再加上粉紅色的氣球,還有心形的巧克力。”秦優側過頭,看着近旁那雙其實帶了幾分戲謔的黑眸,淡淡地道。
兩人就這樣互相看着對方,彼此的眼底都有幾分嘲諷和挑釁。良久,樑墨琰輕輕一笑,直起身重新走回自己的座位,隔着昏黃的燭光看着對面那張俊美淡然的臉,舉起盛着香檳的酒杯向秦優微微致意,緩緩抿了一口,這才道:“我不喜歡甜食。”
秦優靠向椅背,兩手抱臂看着他,兩人隔着長桌對望,脣邊不禁都帶了一絲笑意。
暗夜中海的那一端的焰火已經落幕,沒有了那無聲的絢爛來襯托,海上的午夜更顯寂靜。
“你和他認識多久?”樑墨琰望入那雙清亮的眼裡,忽然問道。
看着那和外面夜色一樣深濃的黑眸,秦優微微垂下眼睫,燭光在他的眼下投映出長長暗影,他慢慢勾起脣角,輕聲道:“你想知道什麼?”
“你都知道些什麼?”樑墨琰輕輕搖晃着手中的酒杯,看着杯中細密的氣泡在淡金色的**中一點點上升浮動。
“他已經死了,”秦優擡起手臂靠在扶手上支着額,目光望向窗外黑暗的海面,神情有些慵懶,緩緩地道,“說這些沒有任何的意義。”
沉默了一會兒,樑墨琰放下酒杯,也放鬆地靠向椅背,凝視着有些跳躍的燭火,道:“其實我見過他的次數不多,十個手指就能數清,”他笑笑,“可是每一次和他的見面,我竟然都能記得清清楚楚。”
秦優轉眼看着他,許久,然後也笑了笑,重新望向窗外,輕輕地道,“是嗎?我想,他並不知道……”
“小的時候他鋼琴彈得很好,那時候我曾聽不少人提起過,方家出了個音樂神童,也許在將來,他會在這個領域有很高的造詣。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也是在彈鋼琴……”到現在,腦海中都還能隱約浮現那雙清清冷冷的眼睛在面對鋼琴的時候那種因爲專注認真而煥發的神采,樑墨琰沉沉的目光忽然變得有些遙遠,陷入那逐漸變得越來越陳舊的回憶裡。
秦優眼底有一絲嘲諷,他也回想起當初自己那種對鋼琴和樂譜的狂熱,可是音樂神童?他的父母似乎對此卻是相當的不滿,在他們認爲,他的這份愛好絲毫不能對他們當時在方家的地位起到任何的改善,也不可能給他們爭取到更多的好處。
“我沒有想到他後來漸漸就放棄了,”頓了頓,樑墨琰重新回過神來,神色中有絲遺憾,“第一次見面以後,我沒有再聽過他彈琴,直到他的十八歲生日,方家專門爲他舉辦了一場宴會,他在方老太爺的要求下,才簡單彈奏了一曲。自那一次之後,他似乎,就再也沒有彈過琴了……”
“……不過幸好,那一次,我有去參加那場宴會,我將他彈奏的那首曲子偷偷錄了下來。”樑墨琰緩緩道。
秦優驀地轉過頭看他,眼中有着訝異,“你……”
“他是一個相當聰明的人,除了他的音樂天賦,其他方面比起方家和他同輩的人也要更加優秀,”樑墨琰的目光看着桌子當中那座銀色燭臺的倒影,繼續着自己緩慢的回憶和陳述,低沉的聲線中有着連他自己也無法察覺的幾絲柔和,“幾年的時間裡,他就受到了方老太爺的信任和重用,甚至連方鴻雲都開始將小了自己一輩的他視作一種威脅。”
“看得出來,方鴻雲的顧慮並不是多餘。”樑墨琰輕笑,看向秦優,“如你所說,他對方氏,勢在必得。”
秦優緩緩一笑,淡然道:“你似乎對此很爲他感到高興?”
“不,”樑墨琰慢慢斂了笑,停頓了一會兒後,輕聲道,“不是。”
秦優挑眉。
“他的眼裡沒有那種狂熱,”短暫的沉默,樑墨琰眸色又逐漸深沉,“他明明並不在意,卻又着意爭取。”
秦優靜靜地看着他,沒有言語。
“我一直很想知道,他爲什麼會有這麼頑固的執着,”樑墨琰聲線變得低沉,“執着到不惜和方家最中堅的方鴻雲一派正面爲敵。”
就算方維信得到方老太爺的看重,可是方鴻雲畢竟還是方家的直系長子,方維信的大伯父,方氏的第一繼承人,無論是輩分還是身份,都有着一種不可輕易撼動的穩固;可是方維信卻還是無論明暗,都在隱隱挑釁着方鴻雲的地位和威信,讓方鴻雲將他視作眼中釘、肉中刺。
方老太爺明知這子孫二輩兩人之間的明爭暗鬥,但卻放任不理,一手執掌方氏多年曆經風雲的他,優勝劣汰、適者生存就是他挑選方氏將來繼承人的唯一法則,對此,他有着近乎殘酷的冷漠。
餐桌前又是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秦優淺淺一笑,轉頭看向窗外夜幕中的某一顆閃亮的星子,轉而道:“方維信如果還在世,他一定會很意外,其實你對他所知道了解的,竟然比他以爲的還要多。”
“他應該是會意外的……”樑墨琰的語氣有着一種彷彿旁述般的冷淡,“他大概不會知道,他在方氏的某一個下屬,會每隔一段時間向我彙報他的近況和動向;大概不會知道,我手裡還收藏有許多有關他的一些影像記錄;也大概不會知道,每一年,我都會買下一個他喜歡的彩蛋,想着也許某一天,可以全部送到他的面前……”
“……我以爲我已經知道他很多瞭解他很多,可是,直到最近,我才發現,原來他的身邊還有你和信德的存在。”
“……他出事前兩天第一次跟我通了電話,他說希望我能出席一週後關於恆泰和信聯之間合作洽談的最後一次會議,因爲那場會議無論是對於信聯,還是他,都有着一份很重要的意義……”
“夠了,樑墨琰,”秦優打斷他的話,轉眼望着那雙深沉濃黑的眼眸,深深吸口氣,緩緩道,“夠了。”
隔着長桌,兩人看着對方,燭光搖曳,將他們倒映在地上的身影拖得長長。
“我只想告訴你,”靜默了許久,樑墨琰淡淡地道,“這一世,他在我心裡的位置誰也不可能替代。你明白我的意思。”他擡眼看向他,燭光漸漸黯淡,讓他眼底彷彿融入了一抹無法化開的暗影。
當清晨的陽光在海平面撒下一層薄薄碎金的時候,郵輪鳴起一聲長長的汽笛。
偌大的恆溫泳池空曠而安靜,水面的粼粼波光忽然被打散,樑墨琰仰起頭,水珠從他的發間滴落,他伸手捋去,慢慢從深水區踱向淺水區準備上岸,結實修長的身體一分分露出水面,淺藍色池水折射的光照在他麥色的皮膚上,好像映出一層氤氳的光暈。
他踏出泳池,轉身走到池畔的原木躺椅邊拿起放在上面的白色大毛巾覆在頭上,用力拭去不停滴淌的水珠,這才往泳池另一端的更衣室走去。
更衣室的大廳光潔而明亮,雖然此時仍是寒冬,可是這裡卻是恰到好處的乾燥溫暖,讓人感覺放鬆而舒適;中央是一個用於自然採光的雲狀玻璃天頂,天頂正對的下方是一個直徑大約兩米的白色菱格紋皮質圓形沙發,沒有靠背和扶手,只有散落的幾個大大的方形靠墊,一看見,就想要仰躺在上面,懶散得不願動彈。
他隨手將已經沾溼的毛巾扔進靠牆的藤框裡,沿着大廳其中一端的走廊拐入了一間淋浴房。
擰開開關,浴房中央大概一臂伸展的範圍內就有溫熱的水從頂上傾灑而下,彷如雨幕,很快空間中就佈滿了溼潤的水汽。
“每天早上都游泳嗎?”一道帶着剛睡醒後低沉沙啞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真是一個很好的習慣。”
樑墨琰轉過身,看向慵懶地抱着手臂斜倚着門框的秦優。隔着蒸騰的朦朧水霧和雨簾,他看見那個漂亮的年輕男人赤着雙腳,身上只隨意地套了一件白色襯衫和牛仔褲,襯衫的鈕釦懶散地只扣了兩顆,露出大半光裸結實的胸膛,緊身的牛仔褲緊緊包裹着那雙筆直的長腿,平坦柔韌的小腹若隱若現。
濃黑的眼底漸漸變得暗沉,他伸出手,對那個這樣放肆挑釁的男人沉聲道,:“過來。”
秦優淺淺一笑,慢慢一步步走前去,站在樑墨琰的面前,擡眼望向他;已經漸漸能夠和他平視,兩人之間的距離可以更近。
溫熱的水將秦優身上的衣服打溼,白色的襯衫變得半透明,緊貼在他的皮膚上,藍色牛仔褲也變成了深色,將他修長的線條裹得更加嚴密,可是卻也更加地誘人。
嘩嘩的水聲中,這小小的淋浴房裡便頓時有了一種情-色的氛圍,雨幕和氤氳的水汽爲兩人鎖下一個私密的空間,他們望着彼此,都能從對方的眼裡看見暗色的火焰。
秦優伸出手指輕輕撫觸着那雙總是冷漠深沉的眼睛,沿着英氣筆挺的鼻樑,來到被水霧浸潤的薄脣,再順着下頜滑至喉結,慢慢貼着頸項一寸寸落到鎖骨,然後將掌心貼在那寬厚堅韌的胸膛上,感受着兩人皮膚相觸之間逐漸升溫的燙熱。
停頓了一會兒,他眸中流轉着幾分戲謔,指尖開始更加放肆地繼續往下滑落……
樑墨琰握住那肆意的手反扣在他身後,將他攬近,讓兩人的身體緊密地貼合在一起,側頭吻住他的脣。
輕輕輾轉吸吮,然後慢慢加深,彼此舌尖互相撩撥挑動,氣息逐漸急促,這個吻開始濃烈得失控,身體已經不再滿足於這樣簡單的貼合……
樑墨琰褪去他身上早已溼透的襯衫,將他推靠在牆面,傾身抵住他的身體,重重吸吮着他的頸側和鎖骨,聽見他咽喉間發出的嗚咽,手下更是恣意地時輕時重地撫弄着他身體敏感的地帶。
平常總是清冷安靜的雙眸微微闔起,長長的眼睫似被水汽暈染,也似被那從脊椎底端躥升而起的快感湮沒,竟然帶着濛濛的水霧,秦優覺得自己似乎要被一種深沉無底的漩渦吞沒,心裡那囚禁已經的獸在躁動着、叫囂着要衝出禁錮,去撕扯,去吞噬……
他擡眼望入那雙與他一樣帶着侵略目光的眼睛,猛地翻轉身來,兩手抵着那人頸邊兩側的牆壁,將其鎖在自己的身影下;兩人一直緊貼的下身在這樣的衝撞下,那猛烈衝刺着神經末梢的微痛快感讓彼此都禁不住發出沉重的低喘和呻吟。
“……我喜歡你,樑墨琰……”他低頭含住那人柔軟的耳骨,探出靈滑的舌尖挑動着耳垂下的敏感,然後低低地道,“……我喜歡你很久了……”
腰腹下方各自堅硬的漲痛相互牴觸,只要對方的一個輕微動作,那種無可言喻的酥麻和想要更多的渴求都會讓人從心底深處翻涌起狂亂的躁動。
樑墨琰的雙手沿着他的光滑細膩的背脊遊移,撩撥地順着脊椎優美的線條一寸寸地滑落,然後忽然緊緊按住那緊緻柔韌的腰,挺身往前一頂。
“……啊……”直衝入四肢百骸的快感讓他們彷如瞬間被注入了最大劑量的迷幻藥劑,微揚起頭,咽喉輕顫,剎那眼前有着短暫的暈眩。
“……我不需要……去代替誰……”秦優似懲罰般重重吸吮舔舐着那人的頸側,直到那皮膚下隱隱現出淡淡的血絲,他才用溼滑溫熱的舌撫慰地輕舔,然後靠在那人的耳畔微喘着繼續道,“……我曾經錯過一次……所以……”
輕擡眼睫,他望入那人的眼底,眼裡帶着深深的專注和溫柔,伸手擁住那堅實的肩背,緩緩側低下頭,靠近那雙薄脣,輕輕道,“……這一次,我不會讓自己再去體會那種無望的遺憾……”
他彎起嘴角淡淡一笑,不去理會那雙黑眸裡的一絲怔愣和疑惑,輕柔地吻住對方,柔和地緩慢地傾注着曾經深藏在自己心底不輕易碰觸的情感。
樑墨琰看着他,眸底沉沉,可是卻終於還是遲疑着,慢慢地擁住他,回吻中漸漸不自覺地,帶着幾分連自己也無法察覺的愛憐。
隨着這個吻的加深,兩人間一觸即發的烈焰再一次轟然升騰而起。身體間的碰觸和撫慰已經無法滿足心底深處某種渴求的燥亂和疼痛。
他們掙開彼此糾纏的身體,粗重地喘息望着對方,良久,樑墨琰用力拉住他的手腕,轉身拖着他走出了那間水霧瀰漫的淋浴間,一直沿着更衣室安靜明亮的走廊走到盡頭,伸手按下牆邊的一處按鈕,隱蔽在角落的私用電梯門輕輕發出“叮”地一聲後緩緩打開。
當電梯門在闔上後再次重新開啓時,身上還帶着水汽的兩人一前一後踏入了一個寬敞雅緻的房間裡。
他們褪去彼此身體上僅剩的衣料,然後擁吻着倒在房中央黑色柔軟的大牀上。身下黑色絲綢傳來的涼意也無法散去皮膚的燙熱,沒有任何阻隔的緊緊相貼產生讓人戰慄酥軟的快感……
他們都能在對方的眼裡看見強烈的佔有和濃烈的慾望,糾纏着壓制和抵抗,曾經受過重傷的身體終於還是無奈地落了下風。
當他緩緩地進入他的身體的時候,他們都感覺到那種無法言喻的快感和帶着痠麻疼痛的貼合交融,從脊椎開始往四肢百骸蔓延的快感瞬間將他們湮沒,此時感官上的每一寸神經都變得格外的敏銳,似乎輕微的碰觸就能帶來滅頂的強烈知覺,情慾讓他們化作想要將彼此吞噬的獸,任由自己在一次次的衝撞律動中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