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三小姐閨閣起火容顏受損的消息像是一陣風一般短短一日間傳遍了京城中各色權貴的耳中聽到消息的人要麼是惋嘆一聲爲一個妙齡少女人生的毀損要麼是幸災樂禍很多人都沒有忘記月前柳家小姐鬧出的桃色傳聞有尖酸刻薄的說起柳菡萏的時候各種踩貶
柳菡萏本人反而是靜寂的要命沒有尋死覓活更加沒有怨天尤人她臉上蒙着面紗平靜的讓柳墨言都有些訝異
私底下連柳墨言這個罪魁禍首都在猜測她是否真的毀了容不過也只是猜測一下柳墨言自信自己佈下的局除了刻意泄露給段錦睿之外沒有給別人看透的機會所以他只是在柳恆山面前表達了一下憐惜之情便夠了他馬上便要走了
柳墨言走的那一天天空是純澈的藍色飄着朵朵的白雲舒展着悠閒的觸角冬日裡難得的好天氣
沒有下雪風卻是不小的流動的空氣隨着人馬衝破的瞬間將風鋪灑在馬蹄經過的落葉之間揚起陣陣蕭瑟
柳墨言有兵部的令牌雖然還沒有到大開城門的時候守城的兵士也沒有爲難畢竟這一行要出城的人都是甲盔分明槍戟雪寒都不是沒腦子的還不知道是什麼公務呢
身後傳來喧譁聲柳墨言回頭望去卻原來是一行裝扮各異的百姓來送行的人不多大多是身邊兵士的親人朋友的話都早早相告該告別的該踐行的都交代了個清楚
柳墨言坐在高頭大馬上離着衆人不遠不近能夠看到卻輕易接近不了雖然挺拔驕傲卻又帶着些別樣的孤獨柳恆山是久經戰陣的將軍從來做不了這些兒女情長的樣子從皇帝派了柳墨言差事之後他也只是勉勵交代了幾句戰場上得用的東西也便放心了白氏和柳菡萏的話他們現在自顧不暇哪裡還有心情和自己做些樣子
陸俊馮不能光明正大的前來相送他的兄長柳墨行衙門裡有事忙着文書處理大家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沒有誰能夠缺了誰便不行
他們已經耽擱了不少時辰了城門口的守衛都有些不耐煩柳墨言卻難得的沒有阻止手下人和親人的最後告別
“可是柳公子當面”
一個面目平常的管家打扮的人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因爲他口中先開口點明要找柳墨言因此沒有費什麼事情便順利到了柳墨言的身邊
柳墨言放遠的目光收回他注意到來人腰間的絲絛上面的紋路是宮中的樣式而且他在某處見過的心底有些猜測胸口處那串珠子似乎在發着熱越發地肯定脣角一勾心情頗好地對着這個面目陌生的人應了一聲:“何事”
來人似乎鬆了口氣:“這是我家主人託付小的送給公子的踐行禮物”
巴掌大小的紅色錦盒握在手中頗爲沉重看那盒子的雕工還有木料裡面的東西應該比較貴重
“我家主人說祝願公子在外宏圖大展此去一路順遂回京之日他定然掃榻相迎擺酒慶賀”
這種過分親近到有些曖昧的話語說實話來人說起來是有些惴惴不安的眼角的餘光瞅到少年將軍掛在馬側閃爍着寒冷鋒芒的長槍那烈烈紅纓隨風而舞宛若硃砂鮮血忍不住後退一步
柳墨言摩挲着盒蓋上面的蟒紋:“東西我收下了”
柳墨言頷首受之絲毫沒有什麼不虞的樣子傳話的人心底徹底放鬆臉上也露出笑來儘管那笑在他那張扔到人堆裡找不到的臉上不怎麼好看柳墨言也沒有嫌棄
“替我謝謝你家主人告訴他我定然會活着回來”
柳墨言手中握着盒子沒有當着外人的面打開來昨日裡段錦睿對他的要求他沒有來的及回答男人便離開了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似乎到了現在還在心底徘徊旋轉他再次開口卻是鄭重其事地承諾了藉着面前人的口向着那個不知躲在什麼地方不願意見面的男人承諾
“上馬”
一聲令下大家都是軍人或者不是普通人自然是令出即行最後與親人們擁抱了一下紛紛握緊手中的兵器翻身上馬
城門嘎吱嘎吱響動間開啓了一道很大的縫隙一馬當先黑馬躍然而出柳墨言是皇帝金口一開去邊關述職而不是統兵前去的正經將領他帶着的人除了最近這段日子訓練的幾個暗衛心腹扮作家人護衛安全剩下的真正得用的也便是他手下兵士中一些佼佼者
二十幾個人在寬廣寥廓的官道上看起來不顯眼的很遠遠的望去只是一排黑點高大的城池之上玄衣男子雙手按在城牆之上粗糲堅硬的表面摩挲的指尖生痛他卻恍若無覺目送着那個甲盔分明的身影越去越遠面上的表情分明冷的過分任着呼嘯的風兒狂拂也不能讓他動彈一下
柳墨言猛地回頭雙方之間的距離已經很遠很遠了他看着他不止是一個泯然於衆人的漸漸遠去的黑點他看着他何嘗只是一抹深色的影子
柳墨言燦然一笑於北風中別樣溫暖他的口張張合合沒有出聲看那口型分明是:“等我回來”
“大家快馬加鞭在夜幕之前趕到驛站”
朗聲命令再不多做停留雄鷹展翅劃過壯懷激烈身爲男兒渴望建功立業此去經年再回首你在爲誰等待
烈烈風聲吹起肩頭純黑色的披風拂過頭頂盔間豔豔紅纓策馬奔馳傲嘯天地一時的離開是爲了以後更加美好的相聚他們之間有過爭執有過猜忌有過冷戰也有過把酒言歡抵死纏綿段錦睿的影子已經深深地印入柳墨言的腦海之中而他自信男人之間的默契他會等到他回來手中攥着足以改變無數人命運的力量回來
前世段錦睿可以爲了一個男人不娶妻不生子他柳墨言何以不能成爲段錦睿的心尖痣段錦睿的主動相見段錦睿的臨別送行這一樁樁一件件讓柳墨言的心變得火熱或者說他不願意接受其他的可能現在的他力量太過弱小惟有走出這片束縛的天地才能夠得到自己最終想要的
“走吧”
已經看不到柳墨言的身影了段錦睿的雙手自牆頭放下隨意地放在身側淡淡地向着胡橫下了令擡腳邁步端端正正氣度從容彷彿不是他放不下一個人彷彿不是他天未曾放光便在寒風冷夜中等待了許久彷彿離去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胡橫在段錦睿身邊伺候的太久所以他才察覺的出自己主子眼中的那一抹黯淡只是他的身份有很多事情不便言說知道了也要當做不知道
先行下了城樓吩咐隱藏在暗處的人將馬車備好胡橫擡頭望了望站在臺階上袍袖凌風的男人暗自搖了搖頭他已經可以想見以後的糾葛難分了只是希望殿下能夠早日忘記這麼一段孽緣
段錦睿回宮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了他在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從城樓上下來之後沒有馬上回宮反而是讓屬下駕着馬車帶着他出城去了那個可以讓他心情平靜的秘密基地
桃花谷中花未開風吹葉落盡蕭瑟段錦睿一個人呆了不少時辰誰都不知道他在裡面做了些什麼再出來的時候男人眼中的黯然消散剩餘的惟有冰冷漠然黑白分明的雙眼透着一份冰涼涼的清明莊離訣看到的時候心底一震
迎向段錦睿的動作卻是一慢他現在不知道自己出現在男人的面前是否合適
反而是段錦睿先行叫住了他:“離訣有何事”
既然段錦睿主動詢問莊離訣也沒有推脫:“殿下迎娶太子妃的路線還沒有完全確定屬下想要來請殿下拿主意”
段錦睿將要迎娶彤箬郡主這個決定自始至終沒有改變過比之任何事情都要堅決段錦睿想了想對着莊離訣吩咐了一聲:“你跟我去書房一下”
太子東宮位於皇宮而長樂公主府也是位於京城中心位置兩者距離不算太遠只是一會兒的工夫段錦睿已經和莊離訣確定了路線莊離訣鬆了口氣段錦睿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
表面上他自是將心思藏得極其的深只是爲了公事前來畢竟莊離訣身負皇宮禁衛統領之職一路之上的儀仗安全等等都需要他來關注提前確定路線能夠省下不少的工夫
太子殿下正式迎娶太子妃這算是一國盛事僅此於皇帝迎娶皇后了禮部的官員在皇帝明示的情況下下了大工夫將整個婚禮辦得盛大繁華觀者雲集京城中的百姓便是在多年後也還是忘記不了那十里紅妝清水灑路儀仗千人的盛事
柳墨言那個時候正將長槍自一個敵人的胸口穿過刺目的火紅噴濺在銀色的盔甲之上綻放出一朵朵悽豔的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