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長青看着眼底跪了一地的侍衛, 內心五味雜陳,這些個屬下,都是陪着他風裡來, 雨裡去的好兄弟, 他們意氣風發, 肝膽相照。

長青再度走到崖邊, 一團團縈繞的霧氣在他的腳下飄過, 衣袍上帶來點點潤溼。

他的臉有些許扭曲,擡頭看了看陰沉的天氣,似乎在做出什麼艱難的決定一般, “來人!”

一侍衛起身,走到長青身旁, 雙手微微抱拳, “統領……”

你立馬騎一匹快馬回王府, 切記不要走露風聲,把這裡的情況如實告訴王爺, 讓王爺裁斷!”

侍衛點頭,隨後,看了衆位兄弟一眼,騎上一匹快馬,奔馳而去。

長青看着侍衛離去的背影, 若有所思, 他在心底做了個重大的決定, 這次, 他要親自下去, 兄弟們,再也經不起犧牲了。

一旁的侍衛似乎知道了他的想法, 大家面面相聚,就算他們都死在崖底,也不會讓長青下去!

一陣凜冽的大風襲來,吹拂着長青的長袍,長青站在崖邊,似乎隨時都要跳下去!

崖底除了生長着灌木叢和雜草外,竟然還生長着一種神奇的植物,紫色的萱衣草。

大片的萱衣草紫色淡淡,在縈繞的霧氣中若隱若現,美輪美奐!

清新的空氣中,夾雜着淡淡的萱衣草香味!

白素衣乘着天亮,開始打量這個神秘的崖底,崖底四面環山,中間有一條小河淌過,除了雜草叢生和一大片萱衣草以外,她什麼都沒有見到。

這個不知名的朝代,竟然有普羅旺斯的萱衣草,這樣的認知讓白素衣很是不解!

難道說,幾千年以前,萱衣草就在這異世頑強的生長着?

微微搖頭整理了思緒,她檢查了背上的包裹,大步擡起步子,一路的走,一路的找尋,草叢中,偶爾有森森白骨顯現出來,她用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擡起頭看着陰沉的天氣,看這天氣,快下雨了,可是,她還是沒有找到莫離,這個地方看似不大,卻暗藏玄機,處處是陷阱,白天,野獸在灌木叢中發出令人恐怖的嘶吼聲音,不知名的飛鳥在林子中如鬼魅一般的嘶鳴着,聲音經久不散在這空曠的山崖底,聽起來讓人毛骨索然。

白素衣的手中握緊了那把匕首,她渴了就啃帶來的乾糧,餓了便喝河裡的泉水,溫飽問題能解決,可是,她卻沒有找到要找的人。

突然之間,天際一道霹靂的閃電襲來,只見一道泛着紅光的閃電劈在了灌木叢中,緊接着,轟隆的雷聲傳來,隨着這聲震耳欲聾的聲響,灌木叢中,開始變得吵雜萬分,成羣的烏鴉從叢林中飛出,四處逃竄。

白素衣見立馬要下雨,趕緊快步的朝前面的山坳中跑去。

隨着她的跑動,白色的衣袍在夏風中被吹的烈烈作響。

如此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多年前,她也是這般的在密林中做着任務。

忽然,腳下一滑,她差點被什麼東西所扳倒,停下步子,猛然拔過草叢,只見草叢中,背對着她躺着一個人,那人身着青色衣袍,體形修長。

白素衣只覺心臟猛然一緊,青色的衣袍,消瘦的體徵,毫無生機的人直直躺在荒蕪的野草中,她緩緩蹲下身子,伸出一隻手,顫抖的,緩慢的把那人身子給輕輕的翻過來,那人臉上是早已乾涸的血跡,輪廓完美的臉上,已經分不清楚原來樣貌,那張臉,被尖銳的刀刃劃爛,促目驚心。

白素衣只覺心底有什麼期冀被猛然擊碎,突然之間,腦中一片空白,身子似乎被抽調了所有的氣力,她無力的頹廢坐在了地上,咬緊了牙關,看着男子青色的衣袍上面,鮮血淋漓,伸出顫抖的雙手覆上那具早已僵硬許久的男子,聲音低啞,“莫離,莫離……”

一雙墨黑的雙眸中,竟然滴落一滴滴晶瑩的淚水,順着她白皙的臉往下淌,怎麼辦,她找了他這麼幾天,卻找到了他的屍體,那個出塵不染的男子,竟然死的這般悽慘。

白素衣擡手抹了一把眼淚,不是沒有見過人死,只是,她以爲,除了那年親眼目睹爺爺和父母死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她的眼淚早已流乾,可是,手中的溼潤告訴她,她哭了,竟然爲了一個男子哭了。

雙手一把握住那隻早已冰冷的手掌,墨黑的雙眸中,卻閃現出一絲驚訝,看着那人的手,似乎有些許不對。

她一把拿起那雙沾滿血跡的手,努力的扳開那緊握的拳頭,只見那手的手心中,血跡乾涸,如一張地圖一般,順着掌紋流在手背上面,白素衣看到這隻手心中滿是老繭,墨黑的雙眸晶亮,莫離不會用劍,雙手怎麼會有老繭?

心底似乎燃起了無盡的期望。

一把撕開了那人的衣袖,衣袖下的皮膚微微發腫,看起來死了幾日了,可是,那蠟黃的皮膚,卻讓白素衣覺得,這個人不是他,莫離那樣出塵入仙的男子,怎麼會是蠟黃的膚色。

果然,她檢查了屍體的背部,那屍體背部有幾道猙獰的刀疤,看樣子年代久遠,而這一切,都說明一個問題。

白素衣一把站了起來,白皙的臉上,浮現一絲嘲弄的笑意,她這是怎麼了?

天上,隨着一陣雷聲沉悶響起,白素衣趕緊擡起步子朝山坳的地方走去。

大雨如期而至,打在她的身上和背上,她快步的跑到山坳處,那裡,有一個只容得下一人呆的地方,她抖了抖身上的水珠,看着眼前下的極晝大雨,心底的擔憂更多了。

這個神秘的崖底,什麼都沒有,那個什麼狗屁傳說,她發誓,能活着回去,一定要叫人闢了這個謠言,免得在害人。

什麼仙草,她看到的,只有無邊無盡的雜草罷了。

瀟王府中,書房裡,一身玄色衣袍的墨紫瀟正站在窗邊,負手而立,看着窗外的大雨,憂心忡忡。

一張俊若的臉上,浮現一絲濃濃的擔憂。

屋外,響起了急切的敲門聲,“王爺,魔窟崖那邊差人來了。”

墨紫瀟一聽,慌忙走到書桌旁坐下,“進來……”

屋門打開,帶來了一室的潮氣,一身盔甲的侍衛進了屋子,看着高坐在桌旁的墨紫瀟,雙膝跪地,“王爺……”

“怎麼樣?”

侍衛低垂着頭,“統領差小的來稟告王爺,王妃下到崖底已有兩日,卻遲遲不見蹤影,統領差人下去找了,都沒有找到王妃和公子……”

侍衛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聲,因爲,他看到了他們王爺那張鐵青的俊臉。

墨紫瀟還未聽完侍衛的話語,便惱怒拂袖,“一羣廢物,連個人都找不到……”

侍衛被他這一吼,身子微微顫抖,頭垂的更低了。

墨紫瀟闊步走到侍衛面前,揹着雙手,來回踱步,似乎在思考什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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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離還未找到,白素衣也失蹤了,這究竟是什麼意思,白素衣,是你在搞鬼嗎?

墨紫瀟在心底一直想着白素衣在府中的異常舉動,可是,他卻找不出她和白楚之間有什麼緊密的聯繫,他似乎陷入了自己下的局裡面,看不清迷局,不,他不能如此被動。

對着來人微微擺手,“本王再派三十人給你,你回去告訴長青,找不到莫離和王妃,讓他提頭來見……”

侍衛一聽,慌忙磕頭,“屬下遵命……”

侍衛一臉苦相,他在心底開始埋怨起他們那個自以爲是的王妃,好好的王府不呆,偏偏要去到那崖底逞能,這下好了,莫離公子沒有找到,連她自己也失蹤了。

侍衛披了一件蓑衣便冒着大雨再次離開王府,墨紫瀟走出書房門,看着屋外的大雨,雨勢很大,打彎了園中的花草,久未下雨的空氣中,充斥着泥土的芬芳氣息。

這幾日,他一直睡在書房,自從白素衣走後,他也沒有再去別的侍妾那裡,女人對他而言,不過是暖牀的工具罷了,而那些所謂的女人在他眼底,根本不值得一提。

院子中,從花園的草木中鑽出來一條全身溼透的小狗,小狗看起來很狼狽,金黃色的毛髮全部擰成一團團,那雙圓溜溜的狗眼看見墨紫瀟,揮舞着四肢小蹄子,快速的跑到書房裡面,在裡面尋覓一刻,似乎沒有找到它要找的人,便又從屋子中出來,在墨紫瀟的腿邊,擡起一雙委屈的狗眼看他,一身溼透的茶壺,金色的毛髮全部打溼,無力的垂在地上,背上有些許花草的黃色葉子,嘴裡發出嚶嚶的聲音。

墨紫瀟低頭看着茶壺,微微蹲下身子,蹙眉,“白素衣才離開王府幾日,你怎麼這般模樣,真是丟你們狗的臉……”

說完後,招來了管家,讓管家帶着茶壺去洗澡,茶壺一直把頭往墨紫瀟的衣袍上面噌,似乎在問他有沒有看見他的主人一般。

管家抱走了茶壺後,墨紫瀟臉上的淺笑不再,轉而變得冷寒起來。

“白素衣,你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天空中,響起了沉悶的雷聲,一如他看不透那人的心一般,沒有人能猜到她所想,沒有人能知道她在乎什麼,想做什麼?

夏天的雨水,來得快,自然也去得快,魔窟崖底,下過雨的大地充斥着活力,小河漲滿了水,不停的往兩旁的岸邊淌。河水歡快的在小溪邊流淌着。

白素衣等雨停後,便背起包袱開始往灌木叢中走,她記得,在下雨的時候,明明聽見灌木叢中的騷動,這說明,有什麼驚擾了那些野獸,會不會是莫離?

快步的朝灌木叢中走,手中握緊了那把尖銳的刀刃,野草上面的水珠把她白色爲的衣袍所打溼,侵染一片淡淡的印跡。

叢林中的一處看似平坦的空地上面,卻驚現如此令人心顫的一幕。

白素衣剛剛饒過一條小路的時候,便看見了如此的一幕,那樣的一幕,讓她的那顆本就不安的心,擔憂到了極致。

只見兩隻一公一母花豹子在圍攻着一個男子,那男子身着青袍,背上揹着一個竹簍,白素衣一雙墨黑的雙眸瞬時放大,是他嗎?那個熟悉的背影。

手中握着的匕首更爲緊了,看着男子被野獸圍攻,男子只是平靜的站在那裡,背脊挺直,如那日一般,寧靜,儒雅。

白素衣想開口叫他,可是,看到那兩隻花豹,她忍住了,如若她一喊,那花豹必定會向男子的方向撲去,那麼,他必死無疑。

她躲在身後的樹旁,腦海中,在沉思着要怎麼樣引開那對花豹,這樣的豹子,通常都是成雙成對的出入,一隻還不是威脅,兩隻就難說。

縱使她手中有利刃和武器,可是,她必須要保證那男子的安危,她不能讓他受一點傷害。

那兩隻花豹看起來似乎餓了許久,一雙豹子眼睛緊緊的盯着眼前的獵物,似乎隨時都可以飽餐一頓,嘴角微微扯開,露出裡面尖銳白皙的豹牙齒,發出警告的聲音,而男子,只是揹着竹簍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他知道,只要一動,這兩隻花豹肯定會立馬撲上去,把他撕裂粉碎!

莫離揹着竹簍,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他已經和這對花豹對峙了足足好幾個時辰了,他在這個崖底,整整呆了五日,誰知道,在一處的林子中,他和保護他的侍衛被一陣神秘襲來的煙霧衝散了,他在林子中迷失了路,好不容易走出來,卻沒想到,進到這灌木叢中,卻被這野獸盯上。

一張儒雅俊秀的臉上,額頭上面早已滲出絲絲汗水,他咬緊了牙關,想着在這樣下去,他撐不了多久,索性……

他的步子開始慢慢往後面移動,誰知,他的步子剛剛移動,那兩隻花豹便如瘋了一般的朝他的方向撲咬過去,莫離知道避閃不急,索性閉上眼睛,等待着葬身野獸的腹中,他這一生,救人無數,卻是,沒有想到,會淪落爲野獸的午餐。

雙眸緊緊閉上,等待着那致命的一擊,誰知,聽聞砰砰兩聲震耳欲聾的聲音,莫離猛然睜開雙眸,入目之處,那兩條花豹的身子倒在了他的面前,他猛然朝一旁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只消一眼,便註定沉淪一生!

那張一向寧靜儒雅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詫異的神色。

一身白色衣袍的女子,身姿挺直,單膝跪地,跪在雜亂的地上,纖細的手中,握着一把銀色的暗器,女子冷寒的那張臉,一如從前。

儘管白素衣穿了男裝,莫離卻一眼便認出是她,那張清秀美麗的臉,無論怎麼打扮,都還是她。

隨着這聲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驚起了林子中的野獸和飛禽,飛禽紛紛離樹,撲閃着翅膀,四處逃竄!

灌木叢中,飄蕩着一股濃濃的火藥味道,莫離的雙眸瞪大,他蹲下身子,檢查受傷的花豹,只見兩隻花豹的腦袋上面,分別破了一個大大的動,潺潺的鮮血從裡面滲出,花豹的身子還在不停的抽搐着,不消片刻,便在也不動了。

莫離扭頭看向女子,只見女子緩緩從地上起身,她輕蔑的吹了吹那把暗器冒出的黃色煙霧,隨後,闊步走到他的面前,聲音中,帶着濃濃的擔憂,“莫離,有沒有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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