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年夜飯

049 年夜飯

打電話報完平安,婉拒了周永軍到他家去過年的挽留,我和鍾飛紅一行人又回到了海東農場,拖拉機開到海東農場的範圍,天色已經漸黑,黑暗中的海東農場更顯得空曠寧靜,這片土地是如此的親切,這纔是我的家,經不住,在拖拉機上張開雙手,我放開懷的大聲喊叫,叫出這幾天的鬱結。

“嘭”一束漂亮的煙花衝上雲霄,華麗的花朵在空中盛開,轉瞬湮滅。

“啊!”胡珊珊也跟着我瘋叫着。

我們兩人相視而笑,這個時候的我彷彿又回覆到我真正八歲的時候,我們兩人站在拖拉機上叫的一聲響過一聲。

“小孩子多好呀。”前面的鐘飛紅開着拖拉機,坐在她邊上的鐘飛蘭笑着道。“看不出來小夕年紀小小,卻連縣長也上了她的當。這次海定縣之行像做夢一樣。”

鍾飛紅點點頭,認識劉夕以來,她感覺每天都在變化,換在一年前,她哪會想到懷揣萬元,如果那時有人和她說你明年馬上成爲萬元戶,她只會罵那人神經病。可如今,萬元像是很簡單一樣的就賺到了,不但賺到了,連縣長都欠上了她人情。

有時候她在想那個小女孩真的只有八歲嗎?也只有像現在和女兒一起大喊大叫瘋笑的樣子纔有八歲孩子的模樣。

等拖拉機開到東海飯店,早一步收到消息的徐認祖已在飯店門口等候,和他同行的還有留美博士康華生,源於他的父母因爲意外都死了,所以他也只有一人過年。

“你們總算來了,把我嚇死了,真以爲你們要在拘留所過年。”等我們跳下拖拉機,徐認祖連忙迎上。“沒有事吧?”

“不是好好的嗎?認祖我好想你呀!”我撲上去將他抱住。才一天不見,卻感覺他長高了。他的懷裡暖暖的,很舒服。

“走,去吃飯吧,菜是和康叔叔一起點的,希望你們吃的習慣。”他笑

搓了會兒我冰冷的小手,我們一起走進飯店。東海飯店是一家國營的飯店,也是海東農場唯一上點檔次的飯店。八十年代初的鄉村是不流行在飯店吃年夜飯的,再有錢的人家那會兒也只會選擇在家裡和家人一起過。不過對於不能回家過年的人來說,飯店過年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農場的職工食堂過年是關閉的,平常不在家燒飯的人這個時候只能選擇飯店。

我們一行九人訂了一個包廂,走過大廳見到三三兩兩吃飯的桌子。走過其中一桌,我發現徐認祖握着我的手緊了一下,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到寞落的坐在大廳一人吃飯的徐立基。

“徐爺爺。”我上前拉着徐認祖上前打招呼。

“小夕?你過年沒有和父母去京城嗎?”看到我徐立基顯得有的些意外,他的飯桌上有好些瓶酒,已經喝上了不少。

“徐爺爺,鍾阿姨在這裡開了包廂,我們一起吧!”我笑着邀請。

眯着眼,看了我身旁的徐認祖一眼,他搖了搖手,“我老頭一個怕是會掃了你們的興,算了!”

“徐爺爺,過年就是要人多才熱鬧,走啦!”我向徐認祖使了個眼色,來到他的身邊挽住了徐立基的手。

見到我們沒有跟上,鍾飛紅也走了過來,“徐工程師,走吧!大家一起熱鬧一點。”上前,鍾飛紅也挽住了他的另一邊的手。

“好吧好吧!你們不怕我掃興,我老頭子就挪位置。”見我們如此熱情,徐立基也不好拒絕,就起身。我這才放開手。

等鍾飛紅拉着徐立基往前走去,我這纔回到徐認祖身邊,用手肘頂了頂他,“認祖,怎麼了?是不是徐爺爺沒有認你,你心存芥蒂?”

“小夕,從今後,我沒有爺爺,再沒有親人,要說一定要有親人,那麼這個親人就是你。”他的眼神飽含複雜的看着我。明明有着渴望,卻又孤寂的像冷冬的那抹寒月。不知爲何接觸到他的眼神讓我的心一緊,明明還是一個孩子,卻要強裝堅強,明明他的堅強一碰即碎。

“認祖,你的堅持,你的堅強難道只有這麼一點嗎?這麼點挫折你都受不起,憑什麼我會接受你?他不認你是他的權力,徐立基沒有欠你的,你的母親把你生出來,還把你生的有這麼高的IQ,她也沒有欠你的,這個世上比你悽慘的大有人在,你沒有權利自哀自憐。”沒有絲毫同情的,我的眼神冷冷直視向他。這個世界沒有無緣無故,如果不學着長大,就算天才,最終也只會是在牛角尖裡一輩子都無法出來,精神分裂。天才界有太多這樣的例子。

“爲什麼連你也怎麼殘忍?”忽然徐認祖的眼裡拼出眼淚。

“因爲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忍。”我毫不懼怕的迎上。

如果現在把親情全部剪斷,一旦年長,一旦此生連見一面也不可能的地步,就算以後要後悔,也沒處後悔。那時一輩子心裡永遠都會存在着一道坎,是永遠無法跨過去的坎。

來到包廂,衆人都等着我們兩人。

“怎麼不上菜?”我問。

“就等你們,這麼長時間小夕和認祖哥哥說什麼悄悄話呢?我的肚子都餓扁了”胡珊珊不滿的道。

“姍姍。”鍾飛紅不好意思的就要訓斥女兒,雖然我的年紀和姍姍一樣大,不過在她眼裡我儼然已經不是一個小孩。

“阿姨,沒有關係的,今天可是八零年的最後一天,明天我們就是新的一年,爲我們新的一年的輝煌乾杯!”和大人的酒不一樣,我倒了杯果汁大喊。

“乾杯!”衆人一起附和。

菜一道一道上來,男人之間划拳碰杯着,鍾飛紅姐妹自顧自的聊着,而我和徐認祖在外面一番談論後,進包廂自始自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直至中場,小吃貨胡珊珊拿着一瓶橙色的果汁過來。

“小夕,喝果汁多無聊,我們也喝點酒吧。”小吃貨胡珊珊搖搖晃晃的道。

“你喝醉了。”我拿下她手裡的杯子。

“我纔沒有醉,你是不是和認祖哥哥吵架了?”

她這麼一說,我看了旁邊徐認祖一眼,恰好和他的眼神對撞。蹙眉,我別過頭。

“你看,你們連看都不敢看對方,今天過年,不開心的事,不開心的事全部,全部一筆勾銷,大家還是好朋友。”打了個酒嗝,胡珊珊就把果汁往我杯子裡倒,接着又往徐認祖杯子裡滿滿倒了一杯。

連續和我們幹了三大杯,她搖搖晃晃的直接趴倒在桌,這時我才發現了這瓶果汁的異狀。這哪裡是什麼果汁,只是長相和味道像,一看瓶子上面的名稱,果酒?!

這個小吃貨,真被她害慘了,這個時候我的頭也開始暈乎乎,有心追究,小吃貨已經趴下,讓我找誰去?

暈乎暈乎之間,我卻看到身邊的人“嘩啦”的站了起來。接着那道小小又倔強無比的身影朝徐立基方向走了過去,在他的手上拿着和小吃貨丟下那酒瓶一樣的汽酒。

他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