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楚推開衛芷嫿,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甚至有些冷淡,“知還她是我未來的妻子,你怎麼敢罵她是賤人!”說完又對我微笑,“放心,有我在,以後不會再讓人欺負你了。”
我十分無辜,“我什麼時候又成了你未來的妻子了?還有,什麼欺負不欺負,你可不要說的那麼親暱。”
“未來妻子?!”衛芷嫿尖利地叫起來。“楚哥哥!你怎麼能說她是你的未來妻子?要嫁給你的人是我!難道曾經的山盟海誓你都忘記了嗎?你怎麼可以袒護這個女人推我!”她一臉的傷心欲絕。我見情況不妙,趕緊轉身打算逃之夭夭,卻又被謝楚拉住了。
“衛芷嫿,你看好了,如今,我是左丞桓,不是謝楚,所以曾經謝楚說過的話,與我沒有任何關係。你不要再苦苦執着。看開吧!就當是一場夢好了。”他擁着我,無情地說。
衛芷嫿怔怔地掉下淚來,“楚哥哥,你在說什麼?那怎麼會是一場夢呢?那明明就是真真實實發生過的,我們曾經一起去看花燈,一起放風箏,你還說,等姐姐出嫁了,就到父親面前提親,這些,難道你都忘了嗎?那怎麼會是夢……”
就連我這個旁觀者也忍不住捅他一手肘子,提醒道,“喂,你可不能抵賴,她說的這些,我都可是親眼所見,有人證的哦!”
“知還,不要胡說!”謝楚瞪着我,深深皺眉。
我吐吐舌頭,“你這樣做人未免太不厚道了!怎麼能辜負這麼愛你的姑娘逃跑呢?”
衛芷嫿怔了一會,又突然醒轉過來,扭頭狠狠瞪着我,“衛知還!你這個賤人!我和楚哥哥的事,你休要插嘴!別以爲幫我說兩句好話我就會原諒你!”
我這次是真的徹底無語了,這鬧的又是哪一齣呀,“得,你們慢慢玩,我不陪了!”說完我就走,謝楚還想追,被衛芷嫿纏住了,剛還是母夜叉,又化身成了淚美人,一口一個楚哥哥叫得哀婉動人。
“知還!知還!我還沒有說完……”謝楚試圖叫住我,我則趕緊地跑飛快,一刻也不想停留了。
他們之間的事,就讓他們自己摻和吧!
西涼王入京後,一直住在行宮之中,謝楚作爲重要的大臣,也只是頭一天得了空,來丞相府坐坐,之後的許多天,一直都在行宮之中。
據說,此次西涼王來鄴京,是爲了見自己多年未見的姐姐一面,也就是大慶的貴妃穆月。
難怪我最初聽到穆遠這個名字時,總覺得有些熟悉,原來是因爲這位月貴妃。可惜她一直深居宮中,世人都以貴妃稱她,倒忘了她原本的姓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命中註定,若我早日想起來月貴妃與穆遠同姓,或許也就能聯想到穆遠的身份了,白白讓傅相川空找了這麼些年。
傅相川知道後,苦笑道,“或許該慶幸,縱使他未告知我身份,卻也沒有騙我他的真實姓名。”
我聽着這十分不是滋味的話,道:“傅大哥,曾經問你,若是找不到穆遠,會如何,你說雖有缺失,卻仍會繼續,如今找到他了,所有一切也都明朗了,你爲何……還不去見他?”
傅相川聽了,沉默不語,過了許久,他才浮起一個虛無縹緲的笑容。如山隱在雲霧中,綽約不現。
他說:“如今,知道了他是西涼王,此生,我都不會再見他了。”
我在心裡吃了一驚,面上還是不動聲色,“爲什麼?”
傅相川擱下手裡的茶杯,凝視着這間暖閣,道:“起初,我設立千機門,就是那樣簡單的目的,找到他,爲着這一個目標,許多年就這樣過來了。傅相川,這個人,在江湖上小有名氣,在千機門,是一個門主。在你眼裡,是傅大哥。可是在我心裡,卻好像什麼也不是。”
“直到那日在長街當頭看見馬上的人是他之後,我才猶如從一場大夢中醒過來。我問我自己,爲什麼要找他,就因爲曾經以爲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就因爲他在離開前,曾與我說,一年後的重陽節,他會在老地方等我。我投入所有心血在找他這一件事上,成了一個聾子。瞎子,瘋子。然後,突然有一天,我聽得見了,看得見了,清醒過來了,因爲他用西涼王這個事實告訴我,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我自作多情……”傅相川深深吸一口氣,又吐出來,道:“小衛,從前的傅相川,只爲了穆遠一個人活,現在,我要爲自己而活了。”
“傅大哥……”我忍不住這樣叫他。
他突然想到什麼,按住眼眶,道:“我從前忽略了多少人?父親在寒蟄寺修行,我多年未去看望他,景迅一直跟在我身邊,可是當他說要去找小瑤的時候,我竟沒有想到要加派人手跟他一起去……如今,父親成了住持,大徹大悟之後,脫離了紅塵凡世,連我這個兒子也不記得了。而景迅……”
我只得安慰道“你別太傷心,或許,或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也不一定……”
傅相川很快收拾好情緒,擦了擦臉,笑道:“行走江湖的人,理應不該如此多愁善感。從前有景迅和小瑤常常陪在我身邊,我未覺得寂寞,只是如今他們不在了,我略爲不習慣罷了。”
我笑笑,當做默認了。
然而,當我聽完傅相川的心裡話,決定和他一樣,拋開穆遠這個過去時,穆遠卻找到了千機門。
這夜雪花飛揚,家家戶戶都緊閉大門,不再外出。我因爲不想在丞相府待着,所以又和傅相川下棋下到很晚,天黑之後,他打着燈籠親自送我回府。
“小衛,你把這個披着,天冷,別凍着了。”他單手解下自己的大斗篷,遞給我。
我扯了扯身上的大襖,說:“不用,你自己披着吧,我不冷咧。”
他只得一隻手給我披上,道:“你現在覺得不冷,等走到一半覺得冷了,我可不會英雄救美。”
“哈哈哈……傅大哥,你想得真遠,若是走到一半覺得冷,我難道不會僱轎子回去嗎?”我笑話他。
“轎子?”他明顯是沒想到這一點,經我一說,他還嘴硬,道:“這麼冷的天,又這麼晚了,有轎伕纔怪。”
“哈哈哈,這就是你孤陋寡聞了吧……”我正欲往下說,卻發現他停住了腳步,不覺奇怪,扭頭一看,傅相川臉上的笑全都消失了,他怔怔地望着不遠處長街拐角的地方,那裡站着一個人,在大風雪裡沒有打傘,風雪將他的長髮吹亂,又在他的肩頭覆上一層厚厚的白雪……看起來,他在那裡等了很久。
那人臉色蒼白,眸中卻依稀閃動着光彩,尖尖的下巴,如玉的容貌,正是西涼王穆遠。他顯然也看見傅相川了,凍得發紫的嘴脣動了動,想要叫他。可是目光落在了身邊的我身上,又遲疑了。
我小聲問傅相川道:“我要不要先回避一下?”
傅相川眼睛看向穆遠,聲音如冰一樣刺骨,“不用。我們走我們的。”說完。他保持着爲我披衣的姿勢,擁着我從他身邊走過,我緊緊地盯着傅相川,心裡發慌得厲害,然而傅相川不知道怎麼回事,整個過程中面無表情,如同最冷漠的雕塑,就這樣視若不見地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他走過去的瞬間,我明顯看到穆遠身形一晃,似乎受到很大的打擊。
等走過去了,他小聲地叫了一聲,“雲川?”
身旁的傅相川身子也是一怔,他停住腳步,身後人又叫了一聲:“雲川?”
這次,傅相川轉過了頭,像是纔看到穆遠一樣,定住目光看了他許久,才客氣地笑道:“你在叫我?”
穆遠明顯感受到他語氣裡刻意的疏離,咬咬脣,還是上前一步,站到傅相川面前,露出一個蒼白卻猶如謫仙的笑容,“雲川,是我,阿遠,我回來了。”
傅相川仍舊客氣地點頭,既不表示歡迎,也不表示拒絕,只說一句:“是嗎?”然後就再一點頭,扭頭打算繼續走。
我不禁扯了扯他的衣袖,小聲說,“傅大哥,不要這樣,穆遠來了,你就和他說說話嘛。”
我回頭看着穆遠,他臉上的笑容因爲傅相川點頭之後就要走而僵住,勉強地掛在臉上,我在傘下,仍覺得寒風刺骨,而穆遠他沒有傘,可想而之有多麼冷了。我提議道,“天這麼冷,不如留下來一起喝杯熱茶吧。”
傅相川聽了之後,看了我一眼,笑笑,點頭道,“既然知還這樣說了,那就請進屋喝口茶再走吧。”
話音剛落,穆遠的臉頓時變得煞白。
我頓時就明白過來了!傅相川他這是拿我當劍,攻擊他那手無寸鐵的舊情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