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6.16

“鏡兒……”

軒轅鏡艱難的擡起手撫摸他的臉龐,輕笑着,“肅宇哥哥,你,嗯……”她渾身猛得抽搐,接着拼命吸食着他輸給他的內力,將話語說完。“方纔你沒有答應放過我的家人,那麼你還欠我最後一個事,對不對?!”

“……”樓肅宇沒有開口,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她對自己恨的人從來都不會留情。

他不能答應他,絕對不能!

“……你說。”可到最後看着她此時信賴愛慕的眼神,他竟說不出拒絕的話,就算知道這只是誘他上鉤的誘餌。

見他答應,軒轅鏡的眼中滿滿都是嘲諷和決然,“我要你活……活到壽數盡時。我詛咒你永遠不得所愛,永遠孤獨痛苦!!”

……

啊——!霍菡嫣從滿是痛苦的夢境中驚醒,發現自己身上蓋着厚厚的被子,馬車也停了下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做起身來,夫君呢?正想着馬車的簾子就被掀起,薛少宸看她慘白的神色急忙上來,“怎麼了?不舒服嗎?”

“大約是有些悶,所以夢魘了。”霍菡嫣有些出神,掀開馬車窗帷,看着不遠處的燃得正盛的篝火和閉目休息的暗衛,狂奔了一日都有些疲倦。接過他遞過來的溫水飲盡,“夫君一直醒着?”

“歇了會兒。若是不想睡就出來坐坐,今晚的月色還不錯。”他可沒有乾國出門在外,女眷不得離開車轎的規矩。

這套說辭是爲了安全,說白了不過是禁錮人的。整日待在馬車裡,不憋壞纔有鬼。他們着急趕路,並未進城,所以只能露宿在野外,還好帶的東西夠齊備,馬車裡的隔板也是可以拉下瞬間變成牀榻。不久前馬車停下稍微休息,見菡嫣睡得沉就沒喚她,這閉塞的空間難免有些壓抑。

“嗯。”霍菡嫣笑着頷首,披了件披風小心的邁步出去。他們去賢王府並未帶素言,所以素言也一直留在薛府中,此時她只能‘自力更生’。剛下馬車,夜風便吹拂過來,不算太涼。

照這樣的行程,大概明日就會到達軒臨了,想着方纔的夢境,霍霍菡嫣的心裡,還是覺得堵得慌。就算是滿天的星斗,也無法掩蓋,她此時臉色的蒼白。這的確,失望如血一般的夢境。夢境裡面,並沒有說,這件事兒的前因後果,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纔會變成那般模樣。

“稍微休息一下,咱們再出發。”薛少宸輕笑着撫摸着她的臉頰。

而一直沉寂在方纔夢境的霍菡嫣,輕聲問道:“夫君,如果得不到一個人,便要試圖毀了他嗎?”

樓肅宇和軒轅鏡,可以說是從最初的彼此戀慕到最後的互相殺戮。樓肅宇,殺了她的丈夫和孩子。而軒轅鏡則用自己的方法‘殺’了他。

“怎麼忽然這麼問?”薛少宸略皺眉。

“我只是好奇嘛。”霍菡嫣很想知道自己的夫君,若是面臨樓肅宇那般的場景會如何做,“夫君,若我當初並未嫁給你,而是嫁給了凌江羽,最後還有……”

“瞎說!”薛少宸含着怒氣的厲聲。他並非對她發火,而是想到他口中的情形,便感覺心痛欲裂,難以自持。“不許再說這種話!”

兇什麼嘛?“我是說如果。”霍菡嫣不滿的看着他。

“沒有如果!”薛少宸的言語十分堅決。

“哼!”霍菡嫣有些生氣地別開臉,不理他。只是看着天邊的星星,託着下巴,愣愣出神。

過了一會兒,薛少宸發現他似乎是生氣了,而且就火氣還不小。其實自己也很委屈,作爲一個丈夫,聽着自己的妻子說,假如,她嫁給了別人,這誰能忍得了啊!“生氣了?”

“你兇我,我纔不要理你!”霍菡嫣傲氣的,再次把臉甩到一邊。“都說了,如果如果如果!又不是真的,你發什麼脾氣?果然母妃說的對,嫁人以後,難免受氣。我現在就是受你的氣,是不是?”說到最後,她竟然還委屈起來了。

察覺到她的異樣,薛少宸心下微緊。方纔自己的語氣,大概真的重了些。“好吧,我錯了,我……”

“既然你知道錯了,那我就大發慈悲放過你。”霍菡嫣抿嘴偷笑,他方纔不過是聲音略大了些,而且自己知道,他發火的緣由是什麼,怎麼會真的跟他生氣。

薛少宸扶額,自己真是輸給她了,不過他此時的目光中,盡是寵溺和縱容。“罷了,方纔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還是夫君最好!

“出去,若是當年我並未嫁給你,而是嫁給了凌江羽。你會爲了得到我,而殺了他嗎?”霍菡嫣轉頭認真的看着他。

薛少宸目光深邃的凝視着她半響,隨後輕輕吐出一個字,“會。”

當年她只是與凌江羽有婚約,自己便起了殺心,更何況是當真嫁給了他。

“如果有了孩子呢?”霍菡嫣着急的問道。

雖然不知道,她問這個究竟是什麼原因?不過,他還是回答得十分坦誠。“一起殺。”

霍菡嫣頓時傻傻的看着他,沒有出聲。

“覺得我殘忍?”薛少宸攬着她靠向自己的胸膛,輕聲問道。

“我只是覺得,孩子終究是無辜的。對一個孩子下手,未免過了。”霍菡嫣心裡過不了這個坎,雖然她對樓肅宇一向敬重,也承認軒轅鏡辜負了他。可是殺了她的丈夫足以,爲什麼連孩子也不放過,這簡直是冷血。不過她沒有想到,居然夫君也會這麼想。

薛少宸嘆息着,下顎在她額頭摩挲者。“嫣兒,你小看了男子的嫉妒心,高看了他們的理智。有時候男子嫉妒起來,比女子更加可怕。”喪失理智的情況下,想到的全是如何撕毀一切。

霍菡嫣靜默,雖然她難以理解也不能接受,卻不會爲這種事情,和他爭得面紅耳赤或者試圖改變他的想法。

“現在輪到你了,怎麼忽然在我這種問題?”最近菡嫣確實有些怪怪的,經常看着不知名的地方出神。

霍菡嫣今日心塞塞的,也不知道怎麼把這個話圓回去,只能皺眉開口,“其實這陣子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是夢見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而且都和樓肅宇有關。”

“樓肅宇?”薛少宸目光微凝。

“嗯。”霍菡嫣點頭應聲,將自己夢見的片段一五一十的告訴他。她也擔心,這種夢境會沒完沒了,若是不說讓夫君自己猜,若是誤會了可怎麼辦。而薛少宸一邊聽着一邊皺眉,“你是說從戴上這手串就開始做夢?”

霍菡嫣自己也想過這個問題,可是這手串也看不出什麼神奇的地方,要說它能讓自己夢見樓肅宇的故事,也未免太詭秘了些。

“把它取下來試試,若是再夢就和手串無關。”薛少宸伸手,想幫她從手腕上取下晶石。可霍菡嫣卻縮手,“大哥要一直戴着,不能取下來。”今夜定是不能再睡,至於明日也是半夜纔會到,沒有多少睡覺的時間,而且夢見也無所謂,她很想知道最後究竟是什麼樣的結果。

不出所料,當他們趕到軒臨時,已經是半夜。薛少宸鬧翻了,離開國公府,這別院他也不想去。不過提前安排監視茹素夫人的暗衛早已備好一切,不用他們操心。

剛安頓下來,暗衛就回稟道:“主人,茹素夫人他們如今落腳青盛客棧,預計明日辰時就會上山。”

“鏡水的虞伯可還在?”他是鏡水的守護人,也是最後一任。

“虞伯已經過世了。”

換好衣服的霍菡嫣走出來,剛好聽見這話,立即皺眉上前。“虞伯怎麼死的?”

自己出發前,還擔心茹素夫人會去找虞伯,探聽上聖山的路。便讓夫君通知暗衛,將虞伯保護起來。

“半個月前,死於疫病。”這一點暗衛調查得很清楚,絕不會有錯。知道兩位主人想的是如何上聖山,便開口回道:“茹素夫人一來,聽說虞伯之事十分惱怒,隨即就將上過聖山的茶農和藥農全都抓起來審問。”

茹素夫人審問,他們多半上凶多吉少。

“可有留下一人?”薛少宸雖是問,可口吻卻是容不得暗衛說否定之言。

暗衛拱手,“屬下趁機救出一位老茶農。”

“帶他進來。”

“是。”

老茶農雖然稱爲老,可年紀並不大,至多也就是不惑之年。不過茶農的日子十分清苦,他的臉上盡是滄桑。老茶農知道他們想上聖山後,連連擺手。“現在這時候,根本上不去。”

“怎麼會上不去呢?”霍菡嫣問道。

“要上聖山,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邊是*林,另一邊是撐天崖。”聽這名字就知道,這兩個地方十分危險。“*林去不得,進去的人從來就沒能出來,聽我爹那輩人說,一簍步入*林,哭爹哭子哭斷腸。去不得,絕對去不得!”

“那撐天崖呢?這應當纔是你們上山的路。”薛少宸找出重點,盯着他的神態動作。他既然是老茶農,對如何從崖底上去,應當極有經驗。

“也不行,過點兒了!”老茶農嘆氣的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