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Chapter 11

傍晚的時候,她收到謝峰的短信,約她一起吃晚飯。

落日餘暉,吃完晚飯後的兩人坐在露天體育場的觀衆席上看着夕陽。

“我們是有多長時間沒有這樣一起欣賞美景了。”謝峰伸直雙腿交叉着,愜意的撐在石椅上。

“自從你欣賞美女這一塊景色之後。”

“你這臭丫頭!”

見謝峰要揮拳頭給爆慄,煥煥立即閃開,“少年,雖然現實很殘酷,但還是要面對現實的。”

“面對現實,你比我更需要。”

嘖。煥煥揮手,這小子還真是一步也不讓。

兩人就這樣安靜的坐着,直到操場上的路燈亮起。即使彼此無言,也不會感到不舒服,不用特意找話題,偶爾放空,但仍能感覺到對方還在身邊。

十多年相處得來的自然,舒服。

所以他不想破壞這種關係,害怕有些事情一旦說破就無法挽回。

“你很久沒有去看伯父了吧。”

煥煥沉默,眼前浮現醫院那張蒼白的臉,還記得當初剛發生車禍時自己無助的心情,心中無法接受這種事情,躲在醫院的角落,悲傷,不安,甚至恐懼,害怕老爸就這樣離自己而去。

大人們也感到驚奇,爲什麼她不哭呢。寡言的她終日只坐在父親牀頭,希望他能睜開眼看一看自己。

“那個時候如果不是伯父,被車撞的人就是我吧。”

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愧疚早已轉變成責任,感受到他的不同尋常,煥煥看着他,“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來了。”

謝峰突然站了起來,背對着路燈,隱在陰影中的臉讓人看不出表情,拍了拍灰塵,“沒什麼,有空就去多看看伯父吧,醫生說多些親人的陪伴,說多點事情才能比較快甦醒。走了。”

煥煥完全猜不出他的表情,看着揮手的背影,心中突然閃過他的背影有些落寞,有些悲傷,有些沉重的錯覺。

他要說什麼,她怎麼會不懂。十多年來的相處,只需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便清楚的知道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

確實,最近她的注意力都在齊大漠身上了,忘卻了那個還躺在病牀上的生身父親。他是在提醒她不要忘了世上唯一有血緣關係的親人,最重要的親人。

他經常都扮演着這樣一個角色,雖然欺負她是他的樂子,但是總會在她玩的不亦樂乎的時候提醒自己,教導自己,以免忘記最重要的東西。

提醒的方式是如此笨拙,但又點到即止,不會讓人生厭,反而讓人崇敬。

順着南苑飯堂這條路回宿舍,天上的星星很多,滿天繁星,閃閃爍爍。路邊的筆直的樹木如站崗的衛隊一鹿排開,甚是肅穆,她開學到現在都沒有去醫院了,所以明天就去吧。這樣想着的她完全沒有看到迎面而來的籃球。

砰,很好的砸中了她的腦袋。頓時有些眩暈,眼冒金星。

“你沒事吧?”來人語氣焦急,隨即換做一聲咦,“於煥煥!?”

煥煥捂着頭,站定看着眼前的人,“齊裕?”

“你沒事吧?”

見對方焦急的臉色,煥煥揉了揉頭,“沒事,死不了,只不過有些暈。”

齊裕見她這樣說,好心的扶她坐了下來,“先坐一會再回去吧。”許是怕她誤會又急忙解釋,“我是怕你暈倒在地上,這樣對頭更不好。”

他指着頭,一副呆萌樣,煥煥笑了出聲,“如果讓陳天二那傻逼看到一定會大道滿足。”

“爲什麼?”

“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還真是有趣啊你。”說着便拍起了籃球,“別人見我都會貼上標籤,帶上齊大漠的弟弟。”

“哈哈~~怎麼,你更喜歡這個名字?”

見他先提起齊大漠,煥煥也沒有顧忌了。但對方好像暗含不爽,扔出去的球都多了幾分力道,籃球板反彈了幾下,“我不太喜歡這個稱呼。”

“那不就行了,名字就是拿來叫的,不管有沒有標籤,你不還是一樣是齊裕。”

拍着球的手突然停了下來,雙手拿着球看着煥煥,眼裡劃過複雜難懂的神色,似乎下了一個決定,出手跳投,“你不會明白的!”

情緒太過激動以至於落地的時候忘卻了自己的腳傷,狠狠的踩在泥地上,瞬間一股刺痛感從右腳席捲全身,痛的捲曲了身子,坐在地上痛苦地抱着腿。

“喂,怎麼回事,你沒事吧?”

“我包裡有云南白藥,可以暫時緩輕疼痛,你可不可以幫我拿來。”語氣中飽含壓抑的痛苦,煥煥“好”了一聲,迅速幫他取回雲南白藥,並照着他說的幫忙上藥。

“爲什麼會這樣?”見他痛苦之色略減,煥煥問道。

“爲了和那傢伙的比賽,他今年不是就要畢業了嘛,畢業之後就很難再見到他了,所以必須快點決出勝負?”

“幹嘛這麼着急,即使他畢業了,你找他打籃球,他應該也會陪你打的啊。”

“籃球隊,他說只要我打敗他就讓我進籃球隊,所以必須在現在打到他,否則就進不了籃球隊了。我什麼都比不過他,不管是鋼琴還是籃球,很多事情他輕而易舉的就做到了,而我卻要花費十倍的時間和經歷才能做到他那種程度。

爸媽都喜歡他,老師也喜歡他,全部人都喜歡他,爲什麼,就因爲他是天才嗎?像他那樣冷酷無情的人哪裡好了,整天打擊人不說甚至…甚至還人身攻擊,說什麼笨的人永遠也追不上他的,真是讓人十分惱火。”

齊裕說着說着便將對齊大漠的全部不滿說了出來,期間還有挺多冷酷的行爲和話語確實像是他會做的事,許是聯想到自己的遭遇,煥煥無名生出一股燥火,真的很想痛扁他一頓,讓他知道正確對待弟弟的方式。

經過昨晚的接觸,煥煥和齊裕也算是有些相交,更緣分的事便是今天他們才發現兩人選修了同一門課。四目相對,愣在門邊,然後相視一笑。

“沒想到你也選了這門課。”

“沒想到你也選了這門課。”

詢問了一下他的腳傷,並無大礙之後,煥煥便告別了齊裕。

昨天和自己說好的,今天去醫院看父親。

來大學這麼久還沒有和他說這裡的趣事兒呢,還有她重生了的事。自己真的很幸運,若不是重生,她估計再也見不到父親了,那時就真的是陰陽兩隔。

但是卻可以忘記齊大漠,這樣會不會更好呢?如今的她,雖然嘴上說着不喜歡他了,但要徹底放棄又何嘗容易。

因爲他,她患得患失。

就像錯把設計圖當情書那事,心痛之後卻發現是自己多想,而他捉摸不透的性格也是糾結的原因,一會冷兒一會熱兒,讓一個想要放棄他的人如何才能真正放下。

煥煥看着病牀上的人,將所有的煩惱心痛全部一股腦的告訴了父親。只有父親是讓她最親近的人,自己所有的心情都可以傾訴的人。

握着他蒼白乾瘦的手,眼裡泛着淚光,煥煥動容道,“爸,煥煥好想你啊,你快點醒來好不好。煥煥會在這裡陪着你,你一睜開眼就能看見了,爸。”

哭過之後,煥煥在牀邊趴着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了,因爲下午沒課,所以她並不急着回學校,而是決定繼續留在醫院,多陪父親說說話,希望他可以早日醒來。

洗了把臉回來,讓她驚訝的是在這裡見到了齊大漠。

沒見過他穿白大褂的樣子,她愣了愣神,只見他雙手放在大大的衣袋裡,用着慣有的冷淡,“怎麼,追到醫院來了?”

即使他穿白大褂再怎麼好看,聽到他冷淡的語氣,煥煥也回過神來,許是聽多了齊裕對他冷酷無情的控訴,結合此時情境,她就莫名的來氣,“那也要看什麼人,你這種人還不夠格。”

她今天的一反常態反倒激起了她的興趣,有意戲弄,慢慢靠近,深情款款的看着她。

濃密的眉,挺拔的鼻,好看的脣近在眼前,煥煥不敢相信靠近的俊臉,心不斷的在加速,雙眼由一開始的驚慌開始變得期待,慢慢的閉上了眼睛,等待着另一片脣的靠近。

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在即將吻上的時候突然停下,耳邊只聽得一聲嗤笑聲,“怎麼,我這種人不夠格嗎?”

煥煥倏地睜開眼,臉上幾分赧羞,幾分惱怒,“你就是因爲這樣,所以才和弟弟處不好,像你這種爛性格,齊裕纔會討厭你。”

齊大漠沒有想到她的反應這麼大,一把拉住她要離開的手臂,“你怎麼認識齊裕的?”

“你管我是怎麼認識的。如果害怕你那爛事被爆出來,平時你就該對他好點。他可比你好多了,不像你性格惡劣,無情冷酷,看了就讓人討厭。”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腦中想着她剛纔的話,玩過火的結果就是自找苦吃,剛纔還在得意的眼神便黯淡了下來,“她見了齊裕嘛!?”似是自問又似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