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_暴風雨(5)

他繼續說下去,便是解開了我心中最大的疑惑,但是說到後來,聽到大家皆是生病,我着實是臉色一變,心裡很不自在,秦昀也是個乖覺的,一見我臉色不好,便是又接着說了那些寬慰我的話。

但是究竟如何,我心裡是清楚的,我便幽幽嘆息道:“這次確實是我的錯,我當時不該那麼武斷,至少應該考慮一下最壞的情況……就不會這樣了……”

我確實是很自責,本來是想使得進度快一些的,但是這樣一來,卻是適得其反,白白耽誤了這幾天不說,更是讓大家都生了病,此時我心裡如百爪撓心一般難受。

秦昀制止我道:“公主不必自責,山既然在那裡,我們什麼時候都是要過去的,況且若是等到雨後再過,結果也未必會更好。再者,此時雨依然是沒有停的。”

我還要說什麼,卻是忍住了。其實我本來是想說害的他受傷的,但是又不能說出口,我是真的怕引起誤會。

屋子裡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微妙,秦昀之後再無人說話,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我雖然是躺在被窩裡,卻還是感覺到一陣不知從何處來的涼意。

秦昀繼續道:“殿下多想寫開心一點的事情吧,眼下過了這山,路上便再無較難走的路段了,我們還是可以保證速度的,公主放心便是了。”

他這麼說,必然是寬慰我的,我便只有稍稍忍耐了,不再表露出來。我心裡也是知道,現在着急或者後悔都是無益的,我能做的最多的便是等大家都恢復的差不多了再啓程。

我突然想到一個極爲嚴肅的問題,便問道:“外祖父的靈柩……可還好嗎?”

秦昀似乎是沒有想到我會這麼問,稍一猶豫之後才道:“請公主放心,我們不曾遺失東西。”

這話似乎是有點避重就輕了?我眉頭微微一皺,感覺到什麼不對來,但是現在我確實身子綿軟,根本使不出一點勁來,便只有按耐下疑惑,想等到時機合適了再叫常侍中或者阿蠻去看看。

我此時也明白了,要想叫我們儘快啓程,最好的辦法便是我自己先看點好起來,我相信整個隊伍裡應該是屬我病的最重了。

又是我,成了拖累整個隊伍的人……

這樣的念頭再一次出現,我不得不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我或許是可以適時地擺出一點公主的 架子來,那樣便是不會這般自責了。

秦昀也是這般勸我的,但是在他說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開始咳嗽,我朝他皺眉,一副責怪的意味。

他終於露出一個微微羞赧的笑,我想他是因爲在我面前表現出軟弱而不好意思,但是他又極快的轉移了話題:“公主殿下可能想不到吧,我們可是買下了這城裡所有的生薑和蘿蔔吶。要是這縣裡有百姓要吃啊,就只能來面見公主咯。”

我知道他是有心逗我,他的語氣也是從來沒有過的輕快,況且這事情……想想也是有些好笑的,一整個縣城的生薑和蘿蔔,那該是有多少啊!

但是我卻是想到了這件事背後的原因,還是因爲大家都傷風了嘛!而且,這樣難道不會使得其他的人有急用的時候受到影響嗎?

一念及此,我剛剛露出笑容的臉上神色又是微微一變。

秦昀在我這小坐了一會,便是找了理由離開了,我心裡猜測着他或許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做,便也沒有多問。

其實我自己也不是很舒服,腦子裡依然是混混沌沌的一片,渾身都是軟綿綿的,總是很想睡覺。

秦昀走了後不久,我便是見到常侍中忽然臉色變了變,紅了眼眶,一邊對我道:“公主此番……真是受苦了,這冬日裡冷的,又淋了雨……奴婢們沒有照顧好殿下……”

我聽着迷迷糊糊的,轉而明白了她的心思。當初我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她並沒有阻攔,雖然是有些擔憂的 意思。我知道她是尊重我,我已經長大了,必然是不喜歡別人指手畫腳的。後來在山上,我也知道她們一直都很擔心着我……

其實我們這個時候都差不多,皆是一身病痛的,但是她們二人依然在我身邊寸步不離的,全然是真的擔心我。

我只有朝她一笑道:“常侍中別擔心,我總會好起來的,我感覺,自己好多了呢。”

話雖然是如此,但是我其實並不好受。常侍中說的不錯,我也是高估了自己,此番經受酷寒之後,便感覺自己頭重腳輕的,頭也是不時地疼上一會兒,嚴重的時候甚至是感覺呼吸都不是怎麼順暢了。

我不會有半句怨言的,我既然是說過了要承擔責任,便不可能退縮。

又好言安撫了她們幾句,我委婉的表示我想睡了,她們皆是稍稍嘆氣,然而也沒有什麼讓我儘快好起來的辦法,便是隻有服侍我睡下了。

屋子裡雖然不是密不透風,但是也算得上是相當暖和了,然而初時我在被窩裡,卻還是感覺到了一陣一陣的涼意。我知道那不是被褥的問題,只是我自己受了寒而已。

在睡覺之前,還是被常侍中逼着喝了一碗生薑蘿蔔湯,我又想起秦昀的話來,感覺有些好笑。然而民間偏方里這個配方的妙用我也是知道的,便老老實實的喝了。

最開始是沒什麼感覺的,或許是我風寒着實太嚴重的緣故。過了一會兒,我便感覺身上發熱了,一陣陣熱量在我體內流竄着,像是要衝破一般。手腳漸漸地都溫暖起來了,後來又變的有些燙了。

不得不說,喝過了那藥之後,我確實是感覺舒服了許多,便放心的睡去。我知道,就算現在有什麼問題,還有秦昀在呢。

在我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時候,我便是已經把秦昀當做一個極爲可靠的幫手了。但是提及情感這方面,我還是很猶豫不決的。因爲我目前還是沒有辦法面對前世那慘痛而真實的記憶……

我決定不再去想這些了,好好地養着身子便是了。我不想因爲我的緣故將這個小縣城鬧得雞犬不寧的。在我的印象裡,皇親貴族出遊,對當地的百姓來說皆是一種苦難和折磨。

因爲身子不可能一日便好起來,我只有在小鎮待下去,每日喝許多藥。即便郎中沒有開那麼多,我還是會多喝一點生薑蘿蔔湯,有效是一方面,我固執的認爲多喝一點,病就能好得快一點了。

秦昀也會抽空來看我,其實是彙報整隻隊伍的情況罷了。

我這個甩手掌櫃幾乎是什麼都不管,一切都是要指望秦昀的。他每日裡也是有些忙碌,但是看起來尚好,精神不至於衰頹,始終是精神奕奕的樣子。

這叫我放心了許多。

我們每日相見時間並不固定,說的話也不多,而且大部分時候都是圍繞着我們此行的目的和大家的情況,並沒有什麼私人的話題。一方面我是不願意如此的,另一方面,他有着自己一貫的孤傲和漠然。

我有時候也會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一樣,猜測着秦昀對於我是什麼態度。然而每次剛剛有這個念頭,我便是會打斷自己,不再繼續想下去。這樣沒有結果的事情,多想又有何益呢?

雨也是出乎人的意料的持久,我雖然沒怎麼出去,卻是聽他們說,這雨綿延不斷的,自那天起,便是再也沒有停過,雖然是有時候時大時小的,有時候變成了濛濛的霧雨,卻是從來不肯止歇。

這倒是真的在一定程度上使得我心裡稍稍安慰了些,因爲既然這雨下的如此之久,那麼我們強行翻過吉庶山便是必然的事情了,也就是說即使我們早不這麼做,要是後來雨在下的久了我們忍不住了,也還是會這樣做的……

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在此處駐紮了有四天,我也知道這幾百人對於縣令來說是一個很大的壓力,故此特地叫他可以從糧庫裡撥糧出來,至於其中有沒有什麼藏私牟利的地方,我也就沒有追究了。

這縣令也是一直想着要來覲見,我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了他。雖然於理不合,但是我還是堅持這樣做。想他一個小小的父母官罷了,來見我的話,必然是要絞盡腦汁送些什麼的,更何況我還是在病中呢……

我不想讓他太過於爲難,便是直接拒絕了他。再者,我也不希望有別的我不熟悉的人進我的閨房,雖然只是暫時的。

但是那縣令很是堅持,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一次又一次的重複之後我很是誘惑又有些惱怒了。問過常侍中才知道,他必然是以爲自己哪裡得罪了我,我才堅持不肯見他的。越是這樣,他便越會惶恐,更是會想要面見我來說清楚的。

我愣了一會兒,仔細思考了一下,便感覺這種思想實在是有些奇怪了,我雖然是不怎麼能理解,然而仔細想想之後,便明白了他那樣的小官,是做的多麼的戰戰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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