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的聲音鑽入耳中,我這才從思緒中回頭,忙道,“此前兒臣聽常侍中說御花園有一株梅樹提前開花了,一直念念在心,故有些走神了。”
母后盯着我瞧了半晌,末了搖了搖頭,與秦夫人說道:“蓁蓁你瞧瞧,這孩子再兩年也該及笄了,卻是如此不懂事,我怎麼放得下心?”
秦夫人掩嘴輕笑道:“娘娘多慮了,尋常人家的女兒都不愁嫁,又何況是皇家的女兒?大公主機敏聰慧,又有一顆玲瓏心,日後定能尋到全天下最好的夫婿。”
我輕輕呷了一口茶,心裡暗暗讚賞秦夫人,不愧是貴夫人,吹捧人的話說起來都不必打草稿。
母后聽了秦夫人的話極爲高興,笑容都燦爛了幾分,又笑嘆道:“咱們爲人母的,難免爲兒女的事兒憂心……蓁蓁,秦昀今年也有一十五了吧?”
秦夫人笑得極爲端莊,完美的笑容中卻隱隱透着歡喜,“回娘娘話,是的。”
“這樣啊……”母后的目光落在秦昀身上,流連。
我心下一驚,卻不好在面上表露出來,再瞥了一眼棋染,她卻早已煞白了臉——
真真是個聰明的姑娘,那麼清淡的幾句話,她竟也想的那般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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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疼我,再兩年我就要及笄,她想爲我尋找一個適合的夫婿的心情,我十分理解。
按照今天這情形來看,秦昀約莫也是她心中的人選之一。因着她與秦夫人的交情,加之秦家家世,恐怕她對秦昀十分看重。
我忽又想起了從前,那時我會嫁給秦昀,除了我自個兒愛慕他之外,只怕也是因爲母后十分看重他,故而才能那麼順利的嫁給他罷!
我暗暗觀察秦昀的神色。
他似乎並未想太多,恭敬有禮的坐着。
好吧,他除了在我面前擺臉色之外,對別人,不親近,卻也不至於厭惡——或許我該崇拜自己,居然能讓他如此厭惡我。
當然,應該感謝棋染,給了我這樣的機會。
誰讓我是人家眼中刁蠻任*欺負下人的主子呢?
昔年我與秦昀相識於及笄之後,而今離我及笄卻還有兩年。十六歲的秦昀,不論是對過去的我,抑或是現在新生的我而言,都是陌生的。
我所認識的秦昀,俊秀挺拔,冷漠寡言,不愛笑,總是將所有的情緒遮掩的極好。相處十年,他從不曾在我面前表露出任何一絲的厭惡,是以,我從不知他是那般恨我。
我望着正對面那張熟悉又陌生的容顏,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
昔年,我究竟愛他什麼?
愛他無意間露出的孩子般的笑容?
愛他那冷漠的外表下藏着的那份柔軟?
我很努力的思考,卻想不出個究竟,我只知道,不論昔年我多麼的愛他,他終於還是毫不留情的背棄了我,全然不念那十年以來我待他的好。
他教會了我愛,也教會了我厭惡和憎恨。他讓我明白,這世上最險惡的是男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