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嫣卻也是頓時一震!
母妃居然是這樣子做,豈不是便宜了陳後?
她心有不甘,原本想說些什麼,可是許妃一個目光掃過來,頓時什麼話兒都是說不出來了。
許妃內心何嘗不是在滴血。
她初品權利的滋味,自然也是絕不想就此放手。只不過若不是如此,又如何保全自己的一雙兒女?
夏熙帝心思深邃,如果對王麟生出了幾分忌憚之心,只恐怕自己的親兒就會就此失寵。
耳邊卻也是聽到夏熙帝淡淡的說道:“既是如此,那許妃就不必幫襯皇后,好生教導兒女纔是。”
許妃心裡鬆了口氣,隨即心尖卻也是不覺浮起了幾許苦澀之意了。
一旁的王嫣還渾渾噩噩的,許妃也是扯了王嫣一下,方纔讓王嫣回過神來。
王嫣之中十分痛楚,卻也是不得不柔順的說道:“多些父皇開恩,沒重責女兒。”
好漢不吃眼前虧,王嫣也是終於察覺自己的處境了,一雙眸子輕輕含淚,向着王珠說到:“九妹妹,我一時糊塗,你不會怪我吧。”
許妃還當真擔心王珠不依不饒,硬扯着自己的愛兒說事。
王珠卻只是笑笑:“七皇姐,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也是不必放在心上了。”
兩人盈盈的回到了位置上,王嫣到底按捺不住內心的惱怒,恨恨的瞧了容太后一眼。
若不是容太后信誓旦旦,許妃一脈也是絕不會輕易出手。
卻也是沒想到,容太后關鍵時候,居然是反咬一口,可是坑苦了許妃。
此時此刻,王嫣恨容太后還是要更多一些了。
容太后卻也是恍然未覺的模樣,只是輕輕的嘆了口氣:“陛下,小九雖然是有些不是,在兗州舉止不合禮數。可這,到底也是情有可原了,不如從輕發落吧。”
這話兒雖然看似爲了王珠求情,可是卻分明是提醒,王珠的處置還沒有發落,可是不能這樣子含糊過去。
王嫣也是回過神來,不覺在想,是了,是應當處置王珠的。
自己不過是言語有失,可是王珠卻是在兗州恣意妄爲。
她原本想趁機煽風點火,只是自己方纔向王珠認錯,一轉眼就這麼開口,豈不是顯得不慈?
就是許妃,此刻神色也是頗爲古怪。
陳後卻也是幽幽的嘆了口氣:“不錯,小九的性子也是應當好生約束一二了。陛下,如今我可是不會對小九客氣了,讓她在我身邊學習,絕不能懈怠了去。此外,小九性子浮躁,不如罰她爲太后抄寫經書白卷,爲太后祈福。”
夏熙帝也是沒問別的人,也自顧自點點頭:“小九性子不夠沉穩,是要磨礪一二了。”
如此一來,卻也是同意了陳後的話。
若是今日許妃沒有落個不是,那也還可以質疑一二,如今許妃也是說不出話來。
容太后面色一僵,心中卻也是氣惱。她冷冷的在想,今日這大殿之上,陳後、王珠、王曦那就都是戲子。王珠裝起可憐,王曦卻彷彿什麼都不知道樣子。夏熙帝還真當親兒子是個純善的?簡直都是糊塗透頂了。
至於王嫣,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這又算什麼處置?分明是刻意對王珠留情。
不過抄寫幾卷經書,就是連協理六宮的權利也是沒有褫奪。父皇這心,也是偏了老遠去了。莫非只要得了父皇的歡心,就是做錯了事情,也是沒什麼打緊?
王嫣心中很是不舒服,可是這些埋怨的話兒,就算是到了脣邊,那也是絕不敢說出口。
白薇薇眼見如此結局,心中雖然是不甘願,卻也是悄然吐出了一口氣。
此時此刻,白薇薇暗暗慶幸自己沒有胡亂開口。
王珠手腕厲害,若是想要處置了王珠,那恐怕也是要徐徐圖之了。
夏侯夕心中卻也是並沒有什麼失落之色,其實一開始,他就不覺得王珠會折在這些小事之上。
他早就提點了容太后,不要捉住兗州之事不放,只可惜容太后卻並沒有對夏侯夕言聽計從。
偏廳之中,薛採凝輕輕的梳理髮絲,卻也是並不知曉大殿之上的風雲詭譎。
瞧着鏡中容貌,薛採凝卻不覺輕輕的嘆了口氣了。
她雖不知道大殿之事,卻也是早有察覺,這大夏的後宮並不好招惹。
還是母親說得對,自己還是要繼續吊吊陛下的胃口,不必匆匆入宮。
如今陳後回宮,許妃又霸佔了權柄,想來相互之間,是少不了那麼一場惡鬥了。
既是如此,自己還是低調一些,隔山觀虎鬥,不必摻和。
任誰一邊贏了,另外一邊也是必定會元氣大傷。
到時候,年輕又受寵的自己再強勢出現在皇宮之中,光彩照人。
這樣子想着,薛採凝脣角卻也是浮起了一絲淺淺的笑容。
不過,那九公主可當真討厭。
薛採凝這樣子想着,眉頭卻也是不覺輕輕皺起來了,涌起了幾許不悅之色。
正在此刻,那宮婢卻也是不覺過來,面上堆歡:“薛小姐,你衣衫卻也是好了。”
原本這種衣衫沾了酒漬,就已經是不能用了。
不過這宮婢心靈手巧,倒是弄得很好。沾上之後,如果立刻清洗,倒也是能弄得掉。如今再撐直了衣衫,慢慢的熨幹,也是能恢復如初。
薛採凝一笑,拿出薛家用來賞人的金裸子,給了眼前的宮婢:“你叫什麼名兒,手腳倒是利落。”
那宮婢怔了怔,便說道:“奴婢採秀,多些薛小姐賞賜了。”
薛採凝如今在宮中也是大方,賞賜也是豐厚,目的就是爲了籠絡住人心。
如今薛採凝目光輕掃,落在了採秀的腰間,倒是不覺微微一怔。
眼前的宮婢腰間一枚翠色的玉牌,做工十分精緻,玉料更是溫潤。
薛採凝出身官宦人家,自然也是對這等玉料有些瞭解。
這種玉料名叫天翠青,乃是貢物,百姓不能使用。
採秀雖然是宮婢,到底是個奴才,怎麼能用這樣子絕好的東西?
這個念頭在薛採凝的腦海之中一閃而沒,卻也是沒有細細思量。
如今薛採凝卻只想儘快去赴宴,快些再見夏熙帝。
夏熙帝雖然是人到中年,可他那灼熱的目光,有時候卻也是不覺讓薛採凝的身軀微微發熱了。
此時此刻,薛採凝腦子裡忽而又想起了藍氏對自己的勸誡。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既是如此,自己還是應該低調一些。而這件華美的衣衫,自己其實並不應該穿在身上,恣意招搖的。
可是薛採凝卻偏偏剋制不了自己的。
她一個未正式進宮的女子,卻穿着尚衣局刻意爲自己定製的華服,招搖而來,享受別人羨慕嫉妒的目光,薛採凝的內心卻也是不覺歡喜雀躍起來了。
自己一個年輕的女子,在秀美的年華,盈盈入宮,那又是爲了什麼?
還不是爲了能得到別人那羨慕嫉妒的目光,爲了爭奇鬥豔,爲了豔壓羣芳。
自己是薛家嫡出女兒,不但是家裡那個庶出的薛嬌瑛,就是別的女子,那也是不能跟自己相比。
薛採凝換好了衣衫,那宮婢又輕輕爲了她整理了頭髮。
等薛採凝打扮妥當了,方纔也是盈盈回到了大殿之中。
方纔回來了,薛採凝卻也是不覺隱隱察覺到了氣氛很有些被微妙。
似乎自己換衣衫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兒。
如今薛採凝不明所以,卻也是不好詢問,觸及到夏熙帝的目光,只羞澀靦腆笑了笑。
薛採凝暗自心忖,待會兒自己再花些銀錢,打聽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時候。
她眸色盈盈,秀麗挺拔,夏熙帝的目光落在了薛採凝的身上,頓時平添了幾許火熱。
陳後和許妃也還罷了,楚美人卻也掩不住眼中一縷怨毒嫉恨之色。
這宮中其他的女子,縱然是沒有了寵愛,到底還有地位。
可是楚美人這麼多年了,仍然是卑微之軀。
伴隨她年老色衰,曾經那些溫柔寵愛也是蕩然無存了。
正因爲這個樣子,楚美人內心之中,更是越發的惱恨。
這樣子年輕的少女,靠着她婀娜的腰肢,妖嬈的眼神,卻也是吸引了夏熙帝全部的注意力。
楚美人內心忽而有些悲涼,自己一雙兒女都是沒在身邊了,讓她的內心之中竟無半點依靠。王競被逐出宮去,就是偶有書信,也只與容太后說話兒,幾乎不提自己這個宮婢出身的生母。
此時此刻,楚美人內心之中竟忽而有了一個念頭,若是姝兒還在自己的身邊,那就好了。
這個念頭一浮起來,楚美人卻也是不覺打了個寒顫。
那時候,王姝苦苦哀求,只求自己這個親孃能救救她。
可她就軟倒在一邊,什麼事兒都是沒有做,什麼話兒都是沒有說。
因爲,因爲她這個當孃的一點法子都是沒有。因爲她還要保全自己的兒子,保全自己。
一股子悲涼怨毒之意,頓時涌上了楚美人的心頭。
眼前這個年輕婀娜的美人兒,卻也是越發顯得可恨起來了。
楚美人死死的咬住了脣瓣,忽而發覺了什麼,眼睛卻也是頓時一亮。
“大膽!放肆!薛採凝你好大的膽子!是誰讓你如此不分尊卑,如此恣意行事的!”
原本這大殿之中還算清靜,此時此刻卻也是忽而回蕩起了楚美人尖銳的嗓音。
衆人俱是一驚,更不必提被點中名字的薛採凝了。
薛採凝也是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她順着那聲音望過去,頓時也是瞧到了楚美人。
楚美人清秀的面頰微微有些扭曲,加之嗓音尖銳,薛採凝心中也是不覺升起了厭惡。
只因楚美人出身卑微,就算是有孕育皇子,薛採凝也是頗有些瞧不上她。
此時此刻,薛採凝也是不知道楚美人發什麼瘋。
楚美人人到中年,脂粉半褪,不過靠着給太后做洗腳婢苟延殘喘,卻朝着自己大呼小叫做什麼?
薛採凝這樣子想着,面頰之上卻流轉無辜之色。
未等別人說話,夏熙帝已經是不覺呵斥:“楚美人,這大殿之上,卻不是你胡言亂語的地方。”
楚美人頓時起身跪下來,流露出柔弱可憐之色:“陛下,陛下,非是我不知道禮數,實則是因爲這個薛採凝太過於大膽,竟然是如此冒犯皇后。”
這麼些年來,楚美人也知曉,夏熙帝是喜歡她柔柔弱弱的樣子。
她越是身份卑賤,越是柔弱可欺,就是越發能引起男子的保護欲,能讓夏熙帝得到滿足。
然而楚美人卻忘記了一點,這世事無常,誰都是會變的。
就如眼前的夏熙帝,已經是不那麼吃楚美人一套。
更何況楚美人因爲歲數到了,這一年多又是備受打擊,眼角眉梢已經是隱隱有了皺紋。
同樣的姿態,讓着年輕的美人做來,自然是十分惹人憐愛。
可若是讓半老徐娘裝可憐,卻也是未免是有些無趣。
楚美人瞧着面前的夏熙帝冷漠的面容,一顆心卻也是漸漸涼了。
她對薛採凝的怨恨卻也是不斷加深,指着薛採凝說道:“這個賤婢,什麼出身,她,她這衣裙之上,居然是鳳凰刺繡。”
此話一出,夏熙帝已經到了脣瓣的呵斥卻也是生生嚥下去,衆人的目光都是不覺落在了薛採凝的身上。
薛採凝聽得一陣子惱怒:“當真是胡言亂語,我身上刺繡乃是鸞鳥,怎麼會是什麼鳳凰。”
一邊這樣子說着,薛採凝手指輕輕的拂過了裙襬,目光也隨着輕掃過去。
可知瞧了一眼,薛採凝頓時身子一僵,心中頓時浮起了一陣子的涼意。
這套衣衫,分明是和方纔的一般模樣,就是那裙襬上刺繡的位置,也是與之前相差無幾。
只不過這裙襬上金色的刺繡,之前繡的是鸞鳥,如今卻是變成了鳳凰。
薛採凝腦子頓時亂糟糟的,心知自己必定是被人算計了。
之前那套衣衫之上,刺繡確實是金色的鸞鳥,可等自己衣衫被酒汁弄髒了,卻被人換了一件。
這一件衣衫和之前的差不了多少,只是裙上的刺繡卻是從鸞鳥變成了鳳凰。
自己一時不慎,居然因此而中計,想到了這兒,薛採凝頓時也是不覺冷汗津津了。
同樣的事情,之前也是發生過一遭。
彼時賀蘭月隨着陳嬌到了皇宮之中,想要搭上陳後的關係,並且因此而固寵。陳後沒答應也就罷了,還算計了賀蘭月,讓賀蘭月因爲一朵綠玉牡丹被逐出皇宮,陳嬌更是沒了誥命之身。
據說皇后娘娘到了兗州之後,也是沒曾饒了這對母女。
賀蘭月莫名其妙死了,陳嬌也是瘋瘋癲癲。
薛採凝原本覺得自己已經是瞭然了後宮險惡,如今卻覺得方纔真正明白了一些。
這些日子,她確實有些招搖了,如今被人算計,薛採凝內心卻也是涌起了一陣子的懼意。
此事可大可小,想到了這兒,薛採凝卻也是咚的跪下來:“陛下,是有人算計臣女,方纔讓這臣女穿上了這忤逆之物。之前那件衣衫被酒水所污,有人便是拿出了一件差不多的衣衫哄着我換上,讓我,讓我犯下這等錯處。”
她一顆心砰砰亂跳,實在也是不知所措。
薛採凝想到了賀蘭家母女的下場,想到了九公主王珠對自己的羞辱。
她無可遏制的朝着一個方向想去,那就是這一切都是這位方纔回宮的皇后娘娘做的手腳。
這位六宮之主,也許惱恨自己和夏熙帝那樣子的小情趣,也許不喜歡因病被逐走之後夏熙帝的風流,故而給自己一些顏色看看。
自己真傻,還想着去投靠陳後,坐山觀虎鬥。
人家可是要對自己下手了。
薛採凝心中一陣子的恐懼,淚水盈盈,一時卻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擡起頭來,正好對着夏熙帝的面容。
夏熙帝容色複雜,卻無什麼十分惱恨之色,眼底深處甚至有些憐惜之意。
薛採凝驀然有了一絲希望,只要夏熙帝向着自己,還是有機會的!一定還有機會的!
楚美人卻在一邊飽含嫉恨的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薛小姐你是志向遠大,以爲別的人不會留意,所以偷偷換了穿,自己心裡面不覺得意。皇后娘娘的尊貴,豈容你玷污的。”
無論是陳後還是薛採凝,楚美人都是十分厭惡。
如今她言語挑撥,只盼望陳後和薛採凝就這樣子鬥起來。
容太后卻緩緩說道:“楚美人,你也不必如此大呼小叫,此事陛下自有公論,卻也是休得失了禮數了。”
楚美人對容太后本來就頗有懼意,聽到了容太后這樣子說,卻也是隻得住口了。
王珠冷眼旁觀,眼神卻是晦暗莫名。
其實這一場鬧劇,似乎不會損及陳後。
薛採凝本來張揚,就是有人想要教訓薛採凝,也是和王珠沒什麼關係。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王珠就是不覺隱隱有些不安了。
有人要教訓薛採凝,卻爲什麼要拿陳後當筏子?此事之後,似乎隱隱有些不對。
只不過事發突然,王珠一時之間,卻也是不知曉做什麼纔好。
王珠略想一想,就招來了身邊的紫枝,輕輕的耳語了幾句。
陳後輕輕嘆了口氣:“這其中必定是有什麼誤會,我瞧薛小姐也是不小心而已。不過無論如何,這只是一樁小事,也是沒什麼要緊的。”
容太后卻反而不依不饒了:“皇后雖然純善,可此事卻絕不能如此輕輕巧巧的揭過了。若當真是有人成心無禮,皇后的尊貴,又豈能輕易被冒犯?”
陳後顯然也是覺得有些不對,並且瞧出薛採凝在夏熙帝心中地位頗重,故而並不將這樁事情鬧大。
當初賀蘭月惹惱夏熙帝,一則因爲當年陳家嫌棄之事,再來就是因爲楚美人而遷怒賀蘭月。此事說來複雜,王珠設計巧妙,也絕不僅僅因爲賀蘭月戴了一朵綠玉牡丹。
既然是如此,夏熙帝也不見得會因爲這條裙子而厭惡了薛採凝。
更何況,夏熙帝內心之中,必定認爲薛採凝不會如此愚蠢,居然是堂而皇之,將那犯禁的裙子穿在了身上。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別人都覺得薛採凝不會遭受什麼重責,可薛採凝卻不這麼看。
她雖然有幾分聰明,卻從來沒有受過什麼挫折。
如今莫名被人算計,薛採凝內心已經是亂了三分。
薛採凝甚至不覺在想,自己說不定會被逐出了皇宮,甚至於成爲笑柄。
一想到家中那些姨娘的嘴臉,薛採凝就一陣子的難受。
若是顏面有損,並且淪爲笑柄,這可是比殺了薛採凝還要難受。
故而薛採凝不覺悽然哭訴:“臣女幼承庭訓,又怎麼會做出這等無狀的事情。又怎麼會如此愚蠢,做這等吃力不討好的錯事。這樣子的衣衫,原本是尚衣局製造,我又如何能有?陛下,陛下,你知曉的品行,知曉我絕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看着薛採凝苦苦哀求的樣子,許妃內心之中也是不覺流轉了一縷快意。
這小蹄子算什麼東西,撩起來充作紅顏知己的模樣。不過是年輕美貌,挑起夏熙帝的興趣而已。
偏偏平時薛採凝又是一副極爲倨傲的模樣,實在是讓人萬分的厭惡。
如今看着薛採凝惶恐無措,擔心萬分的樣子,許妃也是當真覺得解氣。
許妃卻也是輕輕的嘆了口氣:“以薛小姐平時那高傲的性兒,似乎也是不屑說謊,更不會做這樣子的小動作。陛下,我瞧還是要查一查。否則若是不清不楚,別人議論起來,只說薛小姐平時高貴無暇的性情,那也不過是假的,刻意做作罷了。”
許妃的話分明也是落井下石,可她的話句句插刀,實在是讓薛採凝不寒而慄。
薛採凝自忖,自己也不過是靠與宮中其他女子不同的印象,博得了夏熙帝的喜愛。
可若自己在夏熙帝的眼裡,成爲了個貪圖權柄,爭風吃醋的位置,這清貴的形象,又如何還能端得起來?
陳後方才說此乃小事,也是不必計較。在薛採凝瞧來,這並不是陳後大度,而是陳後的心計手腕。
她必定是想要將自己形象有損,故而刻意含糊,卻裝出賢惠大度的樣子。
哼,什麼賢良皇后,其實也是不過如此了。
瞧來這皇后娘娘,心計其實比別的人還要深些。
一想到了這兒,薛採凝對陳後更是升起了濃濃的厭憎之意!
“陛下,我當真是被人冤枉了,這宮中有人冤枉我。方纔,是那個叫採秀的宮女送了衣衫和我,她,她必定是受人指使了。”
說到了採秀,薛採凝腦子裡頓時想起了一樁事情,讓薛採凝頓時神色一震!
那採秀腰間的令牌叫天秀青,是絕好的玉料,區區宮婢怎麼還會有這等上等的東西。
如今這個時候了,只要能洗清自己的不是,薛採凝必定是要抓住全部的機會。
她想到了這兒,頓時清聲說道:“那個叫採秀的宮婢,身上佩戴玉佩十分珍貴,應當是天秀青。這樣子的玉石料子,不是一個宮婢用得起的,必定是被誰所賞賜了。必定,必定是宮中哪個主子?”
事到如今,薛採凝爲了摘清自己,也不得不將話兒挑明瞭說。
她被人污衊,自然也是絕不樂意忍氣吞聲。
王嫣頓時一臉驚訝之色:“天秀青?那可是貢物。此等玉石數量稀少,我原本還想要塊綠玉,也都拿不到呢。這樣子的好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宮婢的身上?這樣子的綠玉,就是宮中,那也是少有。母妃,我依稀記得,記得去年進貢了幾塊,都是讓父皇送到了皇后那裡了。”
許妃眼中一絲諷刺之意一閃而沒,眼底卻也是不覺流轉了幾許冷意。她面容溫和,卻也是不覺輕輕的嘆息了一聲:“這是去年的事情,我也是不如何記得了。”
王嫣卻趁機快言快語:“母妃雖然不記得了,可此事宮中必定是有所記載。這樣子的玉,哪兒有,哪兒沒有,查一查豈不就是清楚了?”
薛採凝卻已經瞭然於心,許妃嘴裡雖然這樣子,可誰不知道這樣子的玉料唯獨皇后宮中才有。
此事已經是十分清楚,就是陳後污衊自己,栽贓陷害,讓自己因爲犯了忌諱不能入宮。
薛採凝恨恨的想,若非自己小心,留意到了那塊玉佩,只恐怕吃了啞巴虧也是不知道爲什麼。
還是什麼賢良皇后,居然是這樣子有心計,好生讓自己厭惡。
容太后卻嘆了口氣:“只不過這一切均是薛小姐自己所言,那宮女究竟有沒有這塊玉牌,那也是誰都不知曉。”
薛採凝無暇細思爲何容太后居然幫襯陳後,原本在她記憶之中,容太后是很不喜歡皇后娘娘的。
可容太后說了,薛採凝方纔也是回過神來了。
不錯,那個宮婢採秀,只有自己瞧見了。
既然是如此,採秀腰間有玉還是無玉,怎麼也說不清楚。
陳後若是不認,自己也是不知道怎麼纔好。
想到了這兒,薛採凝內心之中惶恐之意卻也是更濃了。
她不覺跪下來,輕輕的哭泣:“陛下,求你信我,我說的話兒是真的,那也是絕沒有騙你。我原本跟你說了,此生此世,是不會騙你一句話的。若是當真騙了我,我身受詛咒,不得好死,生生世世的受苦。”
薛採凝這些話確實是真心實意,真心實意覺得自己是被冤枉算計的。
可事到如今,自己既然沒有證據,卻也是隻能瞧夏熙帝會相信誰了。
爲了打動夏熙帝,爲了讓夏熙帝相信自己,薛採凝連私底下和夏熙帝說的那些情話都是不覺說出口了。
而她此言一出,在場之人面色也都是古怪。
夏熙帝人到中年了,居然還與薛採凝這樣子情意綿綿的說話兒。
然而其實許多男子都是這樣子的,年輕時候只想博得權利,無論是娶妻還是納妾,都要考慮許多。
等到人到中年,什麼都有了,方纔考慮起愛情起來。
王珠瞧着跪在了地上的薛採凝,心尖兒卻掠動了一縷冷漠。
她的內心浮起了兩個字:廢物!
薛採凝之前神采飛揚,十分倨傲,也許在她心中,她是十分聰明的,甚至能在大夏後宮左右逢源,步步高昇。
可是實則當真遇到什麼事情,這個沒有當真受過挫折的薛家小姐,就一下子不知所措。
她惶恐不安,只想要拼命洗乾淨自己的罪過,別的什麼都是沒想了。
就是自己那位七皇姐,也是比薛採凝多些宮中的沉穩吧。
說到底,薛採凝再如何自以爲是,也不過是個被嬌寵過度的嬌貴小姐。
有那麼個厲害的親孃,薛採凝想來並未當真受苦。
許妃和容太后一句句的擠兌,就讓薛採凝怕得無以復加,甚至開始針對陳後,將陳後當成敵人。
只是薛採凝雖然是個廢物,這樣子的廢物也許在夏熙帝眼裡卻是純真可愛的。
這後宮之中,每個人都是頗有手腕,就是陳後也不見得軟弱到哪裡去。
而薛採凝,這樣子不知所措的模樣,卻也是顯得她的話兒句句都是真的。
這樣子真情流露,方纔是會讓夏熙帝相信她的。
王珠有些發狠的想,這廢物到底還是有廢物的用處。
也許等薛採凝當真入宮了,不過一兩年,夏熙帝就會厭棄,覺得薛採凝索然無味。
可偏偏,這是薛採凝在夏熙帝心中最美的時刻。
薛採凝口口聲聲,說自己被冤枉了,這自然是讓人聯想篇幅。
陳後方纔回來,這位宮中的新貴就遇到些不是。
皇后娘娘染病時候,陛下卻風花雪月,也許陳後會心生怨懟。
大多數的人,都是會這樣子想的。
如今薛採凝悽苦之中,卻也是不覺流轉一縷狠意,只盼望能將陳後狠狠的咬一口。
夏熙帝瞧着薛採凝狠狠不放的樣子,非但沒有厭惡,反而隱隱有些憐惜之意。
雖然薛採凝確實是受了委屈,又被人栽贓,再被人當做槍使,王珠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
一時之間,王珠內心之中不安卻也是越發加深。
正在此刻,卻也是眼見幾名內侍,壓住一個宮女向前。
那宮女年紀尚幼,面上卻也是不覺流轉了幾許恐懼之色,身子也是瑟瑟發抖。
王珠方纔雖未十分留意,卻也是認出了眼前這個宮娥。
方纔正是她倒酒,污了薛採凝的衣衫,讓薛採凝前去換衣。
若薛採凝衣衫沒被弄髒,那麼也不會去換衣,若沒有換衣,就不會出這樁事情。
既然如此,這個刻意將薛採凝衣衫弄髒的小宮娥,必定是被人收買,是棋子之意。
薛採凝見到了這個宮娥,面色頓時一變。
這個賤婢,居然是如此算計自己。
枉費自己衣衫被她弄髒,竟然沒有怪罪。
可自己這番厚道得到了什麼?還不是被人算計。
薛採凝暗恨自己的天真,心中更是一冷。她不覺在想,這皇宮之中,果真處處都是勾心鬥角的。
這樣子的地方,是容不得一絲一毫的純善與寬容。
一旦有機會,就是要將敵人狠狠的踩下去,不要留下放鬆的機會。
見到了那宮娥,薛採凝就不覺厲聲說道:“陛下,陛下,方纔就是這個宮娥斟酒,故意弄髒了我的衣衫。究竟是誰,命你前來對我下手,污衊於我。”
容太后眉頭輕皺,卻不覺瞧着那幾個內侍:“這個宮婢,爲何刻意抓起來。”
那內侍卻急忙說道:“回太后,方纔這個小宮娥,容色慌張,急匆匆的跑出來,也是不知道爲什麼。原本我等只想要呵斥一二,查探她的身份,卻沒曾想到,她居然轉頭就走。之後,遇到許妃娘娘身邊的姚女官,讓我等將這小宮娥領上來。”
許妃面頰之上頓時流轉了困惑之色:“居然有這等事情?姚女官,究竟是發生何事?”
那姚女官立刻回道:“回娘娘,我在殿外瞧着這宮女似乎是給薛小姐斟酒那位,只恐她與殿內之事有所牽涉,故而,故而拿她前來。也許這小宮娥,知曉其中實情。”
許妃輕輕的嘆了口氣,不覺咬住了脣瓣,似乎頗爲無奈。
王珠和王曦目光觸及在一起,都是瞧出了對方眼中的隱憂之色。
若方纔還不那麼明顯,此刻要是瞧不出其中有些貓膩,那就是傻子了。
王珠內心之中心思流轉,今日確實是有人刻意設計,利用薛採凝這個新寵,趁機打擊陳後。
可是這幕後算計的人,卻也是不知道是誰。
王珠的腦海裡面滑過了許多人選,有容太后,也有許妃,甚至還有白薇薇,可是王珠腦子裡也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今日晚宴,原本是容太后籌備。
故而容太后卻也是不覺輕輕側頭:“蘇嬤嬤,這宮婢你可認得?”
蘇嬤嬤目光在這宮婢逡巡,隨即面頰不禁流轉了幾分遲疑之色。
饒是如此,蘇嬤嬤卻也是不覺答道:“眼前這個宮婢,並非此次安排的,原本送酒的宮女裡面,並沒有這一位。我依稀有些印象,此名宮婢叫竹倩,原本是在未央宮中做事兒。”
伴隨蘇嬤嬤的這樣子言語,衆人目光頓時凝聚在陳後身上。
容太后也是不覺遲疑,流轉了幾分爲難之色:“皇后可是對這個宮婢有些印象。”
陳後目光流轉在那宮婢身上,卻也是不覺輕輕的搖搖頭:“這個宮婢,我並不認得。”
許妃頓時說道:“不錯,皇后若說不是,那麼這個宮婢必定不會是未央宮的人。蘇嬤嬤,莫非你年紀大,居然是糊塗了?你胡言亂語,可是有損皇后的清譽。”
蘇嬤嬤頓時流轉幾分尷尬:“這小宮婢原本似乎是在皇后宮中做些打掃的事兒,皇后既然是說沒有,那自然是沒有了。”
許妃輕輕挑了自己那寶石指甲套兒,慢悠悠的說道:“這話卻是不能亂說,否則豈不是毀了皇后清譽?其中輕重,也不是你能擔當得起的。區區奴婢,言語不慎,損及了皇后的名聲,這又如何了得。陛下,這樁事情可是不能輕忽。若是含糊過去,難免這宮中會流言四起。這後宮人員調配,均是有流通記錄。好生查一查,就能知曉其中真假。這皇后的名聲,可是不容一絲一毫的含糊。”
王珠卻有些漠然說道:“蘇嬤嬤是太后身邊的人,許妃也不必如此不客氣。我自然是相信,容太后身邊的人不會信口雌黃。只是母后身份尊貴,想來不如許妃一樣,這宮裡所有的人也是記得清楚。”
陳後只是說不記得了,而這個竹倩,卻也指不定在未央宮之中做過事兒。
許妃卻偏生說陳後認定宮裡沒這個人。
王珠眼波之間,卻也是不覺流轉了幾分冷色。
許妃反而刻意露出了十分誇張之色,她手掌輕輕掩脣:“原來是我想得不夠通透,是我一時失言,還盼皇后不要怪罪。”
薛採凝頓時爲之氣結。
其實縱然證明這個竹倩在未央宮中做過事,也不代表什麼。可如今薛採凝心中已經認定,竹倩是陳後指使。
“陛下跟前,究竟是誰指使你了,還不快些說明白。”
薛採凝冷冷說道,心中卻流轉一絲恨意。
自己原本想依附陳後,豈料這皇后娘娘居然是這樣子算計自己。
今日無論如何,自己也是要這宮婢招供。
更何況自己就算奈何不了這個宮婢,什麼容太后,什麼許妃,也是饒不了這位皇后娘娘。
蘇嬤嬤卻沉聲問道:“今日宮宴,你原本不是我挑中的宮婢,怎麼會來這兒,來爲薛小姐敬酒?這其中種種,若不說個明白,卻也是饒不得了。”
王珠欲言又止,只是此刻自己若是阻止那竹倩說話,別人說不定會覺得自己做賊心虛,故而是如此行事。
便在這個時候,竹倩忽而緩緩淚流:“奴婢,奴婢願意招認事情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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