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助調查”不是調查,是不能強制性抓人的,要“請”人。換了別人“請”字和“抓”字區別不大,反正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可放在高強這兒就不行了,哥們樂意的話可以跟你們走一趟,不樂意的話,你愛幹嘛幹嘛去!
高強當然不樂意了,並不僅僅是因爲這兩位的態度不夠好,主要問題是咱現在在喬佳琴辦公室裡呢,說出去咱是在喬區長辦公室裡被紀委的人帶走了,喬區長的名聲可就要受到影響了。
丫的這個秦書記太過分了!竟然連這種手段都用得出來?你真當你是下山的老虎,別人都是病貓啊?就算你是下山的老虎,可不是還有一句話嘛,虎落平陽被犬欺啊,哥們這一身狗異能,欺負不死你這個下山虎!
高強把態度一亮明,那兩位就作難了,年長一點的那位一臉憋屈,咱今天究竟是倒了什麼黴了啊,竟然難得被領導“器重”一把,派來抓高副主任這個愣頭?更甚至剛纔高強不再辦公室,打了電話回去請示,領導竟然又要求咱直奔區長辦公室來“請”人,這分明就是拿咱當炮灰了嘛。
而那位年輕一點的則氣得青筋直蹦,話說就沒見過這樣的幹部,你當你有金鐘罩護體啊,紀委你都不怕?好吧,就算你沒問題,今天也得查出點問題來!
這位咬着牙根道:“你說不去就不去?我告訴你,你犯的事兒大了去了。我勸你老實點,不然……”
“不然怎麼樣?”
說話的可不是高強,是喬區長從辦公室裡走出來了。話說剛纔咱還交代着高強這小子老實點,別亂來。卻不想他前腳出去,咱後腳跟着,卻還是已經晚了,這一眨眼功夫這小子就鬧騰起來了啊。
“喬區長……”年長一點的那位慌忙打招呼。就算他們是紀委的,就算他們辦事兒有理,可喬區長真要追究起他們在辦公室裡鬧騰的問題,咱也絕對落不了好,指不定領導怎麼處分咱呢——誰讓咱是炮灰呢?咱已經來過喬區長辦公室“請”人了。就相當於炮彈已經打出去了,咱等於已經沒用了啊。
喬佳琴卻不理會他,反而繼續追問那個小年輕,道:“你還沒說清楚呢。如果高強不跟你們回去協助調查的話,不然你就怎麼樣?”
這下那位小年輕也有點傻愣了,就算他再不知道天高地厚,可他也知道眼前這位美女可是區長啊,區長髮起威來可絕對不是咱這個小小紀委工作人員能扛得住的。只不過聽說喬區長一向不是很溫雅的大美人一個嗎?怎麼爲了這點小事兒發起飆來了?
高強嘿嘿一笑。道:“對啊,你倒是說清楚嘛,你準備怎麼着我?我真的很想聽聽……”
那位小年輕兩眼狠狠的瞪了高強一眼,閉着嘴一句話也不說了。
“你說高副主任犯的事兒大了去了?那我倒要問問。高副主任究竟犯了什麼事兒?把證據拿出來我看看!”喬佳琴冷聲斥道。
喬區長真的生氣了,據說自從喬區長到紅灣區後。無論發生多大的事兒,應對起來一直都很淡然——至少表面上如此。可今天卻生了這麼大的氣?那位年紀大點一時慌了手腳,支吾着打圓場,乾笑道:“喬區長,這個小楊年輕不懂事兒,說錯了話……”
“紀委的工作人員能隨便說錯話嗎?你們的工作性質特殊,言語不謹慎就很可能會影響一個黨員幹部的聲譽,組織培養一個幹部不容易,豈能讓你們隨便污衊的?更何況他不但污衊,還口出威脅!你們就是這麼工作的?”喬佳琴說着轉頭對一旁有些冷聲的楊芸,道,“你去給溫書記打個電話,叫他親自過來一趟!”
喬區長說完扭頭就進了辦公室,門一關,那兩位頓時傻眼了。
喬區長髮怒了,還親自告狀?區長告了兩個連副科都不副科的小工作人員的狀,這叫個什麼事兒啊?咱們這次能落得了好?
楊芸也傻眼了,話說紀委書記雖然算起來是比區長排名低的,可人家也是常委啊,按照禮節,就算有問題要請溫書記過來一趟,也得喬區長親自打電話請一下,再或者讓楊芸親自跑去一趟也成,可喬區長這次竟然讓咱這個秘書打電話“叫”溫書記過來一趟?
這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溫彥宇留!
一點面子都不給溫彥宇也應該,誰讓你丫一點面子都不給喬區長呢?可問題是這話讓咱怎麼說?是直接亮明喬區長的態度,還是婉轉一點向溫書記解釋一下現在的具體情況,讓他自己領會?這可是很考驗一個秘書的政治智慧的,因爲這個電話的態度,足以決定今後喬區長和溫書記的關係,一旦領會錯了喬區長的態度,後果可是相當嚴重的。
高強卻沒發愣,反而嘿嘿一笑,對楊芸說道:“愣什麼?還不快打電話去?”
楊芸恨恨的白了高強一眼,只得一邊向辦公桌走去,一邊尋思着怎麼措辭。
“喂,你們兩個,誰讓你們走了?沒聽喬區長說嗎,讓你們在這兒等着溫書記來處理你們呢!”高強轉頭又朝那兩位準備偷偷溜號的傢伙嚷道。
話說不溜不行啊,難道還真等着溫書記親自來領人?那就意味着溫書記要當場表態怎麼處分咱們,不然喬區長只怕可不答應!還是偷偷溜走,然後內部問題內部處理,怎麼說咱這次也是爲領導辦事兒來的,指不定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可高強這一嗓子立馬讓兩位爲難了,走還是不走?當然還是要走啊,真要硬着頭皮走了,他能拿咱什麼辦法?
那兩位根本不聽高強招呼。硬着頭皮繼續朝門口走去,高強就火了,丫的,還真牛氣啊?真把哥們的話當耳旁風了?高副主任一閃身就擋在了門口。
“讓開!”小年輕紅着眼低聲叫道——他怕聲音高了。再把美貌如花,卻心如蛇蠍的喬區長招出來。
“坐那兒去!”高強倒怕聲音大,一嗓子差點把那兩位嚇得一哆嗦。
“高副主任,我們……那啥……”年長點的那位訕訕的道。
“別跟我說那沒用的,坐那兒老實就成了。”高強一副根本就沒把這兩位當回事兒的架勢,一邊說着還一邊抽出一根菸點上了。
“我們要是不坐呢?”小年輕眼裡都快冒火了,話說咱真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啊,今兒被一個比咱還年輕的傢伙這麼欺負。這口氣實在咽不下去!
“那你就站這兒,反正不出這個門就成,呵呵。”高強卻嬉皮笑臉的抽口煙,吐了那廝一臉——這丫成心要把人家氣出個心臟病不可。
那位頓時火起來了。猛然擡手就朝高強撥拉過去,準備把高強推開門口,他就趁機走人啊。
可憐這位顯然弄錯了對象,他還沒擡起胳膊,高強的狗異能就已經預測到了他準備推咱什麼地方了。他的手還沒碰到高強,高強卻已經“飛”起了,直挺挺的撞到了門框上,然後又“反彈”了回來。一骨碌躺在了地上,然後右腿一縮。雙手抱着膝蓋,嘴裡跟着“哎呦。哎呦”的叫了起來。
這下全傻眼了,話說剛纔看得清楚啊,年輕那位根本就沒用多大力道,怎麼能把高強拍飛了?這丫八成是裝的吧?
可楊芸卻沒看到高強是裝的,她只顧着和溫書記的秘書打電話呢,這邊高強一叫起來,楊秘書頓時慌神了,朝電話裡嚷道:“你們的人把高副主任打了!”
然後楊芸不等對方回話,立馬就掛了電話,匆忙跑過來扶高強。
高強這一叫,就把整個樓道的人都給驚動了,幾個副區長辦公室都在這一層,各位領導和來辦事兒的人以及政府辦的一些工作人員,立馬就涌出來二三十號,把現場圍了個水泄不通。
喬區長也出來了,親自查看高強的傷情,不想一看之下大吃一驚,高強的右腿竟然沒一點知覺了,立馬張羅人把高強送醫院去,這邊忙活着把高強擡到電梯門口,電梯門一開,裡面卻走出來了紀委書記溫彥宇,溫書記一看這架勢,頓時臉色就變了,難道還真鬧出大事兒來了?
更讓溫書記心焦的是眼看着大夥兒看到自己的表情,甚至那幾位副區長都一個個臉色不善,顯然是責任出在那兩位工作人員身上了,也就是責任在紀委,也就是責任在咱頭上!
“怎麼回事兒?高副主任怎麼了這是?”溫彥宇臉色只是微微一變,立馬就裝出一副不明真相的樣子,詢問道。
“溫書記,先請你下來,好讓大家送高副主任去醫院。”喬佳琴發話了。
溫彥宇臉色就更不好看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你說話這麼不客氣,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吧?可再看看周圍衆人的臉色,溫書記只能壓了壓火,訕訕的從電梯裡貼着邊擠了出來,讓人把還在哪兒“哎呦”的高副主任架了進去。
送高強去醫院的活兒當然用不了區長親自出馬,自有辦公室的人張羅去了。
電梯門一關上,溫書記這才訕訕的再跟喬區長搭腔道:“喬區長,這是怎麼個情況?”
“什麼情況?你們的工作人員是怎麼做事兒的!請高副主任協助調查,態度卻簡單粗暴,宣稱高副主任問題大了?還說高副主任不跟他走就怎麼怎麼的?甚至還動手打人,把高副主任打得一條腿失去了知覺!這是一名紀檢工作人員應有的工作態度嗎?”喬佳琴說完,立馬掉頭就回辦公室,連個招呼都沒跟溫彥宇打。
圍觀的衆人也識趣,幾位副區長帶頭,二話不說全都扭頭回了辦公室,下面那些辦事兒的和政府辦的工作人員事兒也不辦了,來不及等電梯乾脆就走樓梯,立馬各回各屋,把溫彥宇一個人晾在哪兒了!
溫書記那個怒啊。他一是沒想到喬佳琴在政府這邊的威信竟然這麼高了,下面的人全都以她的態度馬首是瞻,二是氣這事兒怎麼搞得一邊倒了?愣是沒一個人幫腔一句的?難道這事兒真是咱那兩名工作人員做得太過分了?
溫書記一腔怒火沒處撒,就想先找那兩個惹事兒的傢伙問問情況。等會兒好和喬佳琴交涉呢,卻找了一圈沒找到人——那兩位竟然趁着剛纔的亂勁兒,從樓梯偷偷溜跑回去了,高強的狗眼倒是看得清楚,可這丫連氣兒都沒吭聲,跑了更好,這叫畏罪潛逃,丫的就更說不清了!
可憐溫書記沒奈何。想再去和喬佳琴交涉,可又一頭霧水不明情況,想先回去瞭解了情況再說,那樣豈不是又顯得有點灰溜溜的?
躊躇了半天。溫書記做了一個錯誤的好決定——他沒有選擇馬上去和喬區長把情況解釋清楚,而是回紀委去了。
政府辦趙主任很清楚一個問題,那就是咱這個政府辦主任唯一的服務對象就是喬區長,喬區長關心的問題就是咱要關心的問題,喬區長關心的人也就是咱要關心的人——雖然高強是政府辦副主任。有足夠的和咱爭寵的實力,可趙主任並不擔心這個問題,因爲高副主任的年紀問題足以讓他在近幾年內不會威脅到咱這個主任的位子,再以人家這勢頭。等到了能正位政府辦主任的年紀了,只怕還有更好的位子等着他呢。照樣不會威脅到咱的位子。
所以趙主任親自送高副主任去醫院,前前後後的張羅着讓區醫院最好的醫生前來給高副主任做檢查。
說實話。趙主任也有點懷疑高副主任是不是裝的呢,剛纔他可是早就聽着喬區長辦公室裡的吵嚷了,所以一聽到高強呼叫,立馬就衝了過去,那時候那兩位紀委的人還沒走,那個年輕的還嚷嚷着他根本就沒碰到高強,是高強在陷害他呢的,而高副主任也的確沒有受傷的樣子,腿也沒流血,連腫都不腫,又怎麼會痛得大呼小叫?然後卻說腿沒知覺了?沒知覺了,你丫還痛啊?
不過懷着同仇敵愾的心思——紀委那幫傢伙的確好忒不是東西,剛纔的吵嚷趙主任聽得可清楚,喬區長也發話了啊,喬區長的態度就是咱的態度,趙主任當然和高強“同仇敵愾”了——所以趙主任還是選擇了相信高副主任,親自找了院長,叫來了區醫院最好的骨科醫生來給高強做會診。
“右腿膝蓋受傷了?沒外傷……看着也沒脫臼……摸着也沒明顯骨折……要不先照個片子看看,是不是骨頭輕微骨折了?”骨科大夫檢查了一下,說道。
醫生的話就是聖旨,高強就被推去拍了X光。
“沒有骨折啊……看片子一點事兒都沒有。”骨科大夫撓頭了。
趙主任也撓頭了,難道高副主任真是裝的?
“小高,你這……還痛嗎?”趙主任硬着頭皮問道。
高副主任這會兒叫累了,口乾舌燥啊,所以照了片子就不叫了。一聽趙主任問話,就一副虛弱得有氣無力的樣子道:“那啥,一會兒痛,一會兒麻,一會兒沒知覺啊……”
趙主任撓頭了,院長卻皺眉了,對骨科大夫道:“會不會是神經線上的問題?”
“不好說……我試試……”骨科大夫隨後拿過一個檔案夾子,把高強右腿搭在左腿上,照着右膝蓋下一敲……
沒反應?
再敲一下,還是沒反應。
“王主任,給你……”一個有眼色的小護士送過來了專業設備,小錘兒。
再敲一下,依舊是沒反應。
王主任搖了搖頭,道:“沒有膝跳反應……這事兒怪了……”
“大夫,我不會是這條腿廢了吧?”高強叫道,“我還沒娶媳婦啊,這可怎麼辦啊……”
“小高,你別急,先聽醫生怎麼說啊。”趙主任慌忙勸慰,人家高副主任不是裝的啊,人家是真受了重傷,一條腿真的不行了啊……
“這個……還得做檢查……”王主任也撓頭了,話說還真沒見過這樣的情況啊,明明看着那條腿沒受一點傷的痕跡,甚至這丫全身上下都沒一點傷,怎麼會單單就一條腿沒知覺了呢?也不對,他說是一會兒痛,一會兒麻,一會兒沒知覺啊,這叫個什麼傷?
“院長,要不讓神經科的錢主任也來看看吧?”王主任顯然感到任務太艱鉅,得在找個人幫忙搭把手啊,將來真治不好這位年輕的不像話的政府辦副主任,也不會顯得咱太無能不是?
高強一條腿傷得沒了知覺,連醫院都不一定治得好,很可能會落下殘疾的消息很快就傳回了區委大院,一時間一片譁然——紀委工作人員工作作風簡單粗暴,在工作過程中毆打協助調查的政府辦副主任,把人家打得一條腿可能都要廢了,這叫個什麼事兒?
這事兒要是老百姓聽了,八成會說這是狗咬狗,都不是什麼好鳥,可在區委區政府的工作人員眼中,這就是百分百的紀委的錯了——紀委平時一向高高在上,見誰都是一副老子牛逼你咋滴的架勢,看誰不順眼就收拾誰,真正的大貪他們反倒不見得會去管——大貪官有錢,送禮到位嘛,只苦了那些小貪的,弄那倆錢還不夠自己花,就只能被他們揪出去當政績了好。
更何況這事兒鬧的很大,現場的人全都一邊倒的宣稱高主任是受害者,所以輿論的風向就更是高強佔理了。
與此同時,紀委之所以“請”高副主任協助調查的原因也傳播開了——你秦書記要是單純的反腐也就罷了,可你爲了打擊喬區長,故意落喬區長的面子,所以纔在開會後立馬就派人去喬區長辦公室抓高副主任,並且還是在根本就沒憑沒據的情況下,這種做法是不是也太下作了?
秦書記剛上任三天,名聲就臭了,威望也降低到了不能再低的冰點……
與此同時,高副主任卻在極其繁多的檢查間隙裡,悠哉的躺在病牀上打着電話:“我說老施啊,乾的不錯,回頭我安排一下,讓你和喬區長一塊兒吃個便飯,以後你還愁沒機會升官?哈哈……”
【感謝書火焚身的評價票,感謝豔骨飄香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