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長河放下手機，衝對面的妻子努努嘴，“也不知道這小子在青萍安插了多少人手，有點風吹草動的消息，反應真夠快的。論起政治敏感度，比他老子強的太多了。”
“人家是父子連心，這是好事。”陸菲手上捏了根牙籤戳了塊蘋果卻不吃，“說起來這事你也有責任。”
“我有什麼責任？”
“年初的時候我就跟你提過，遲幾年再提拔馮偉安，你倒好直接把他送到常務副的位置上。”陸菲搖頭道：“反正你要坐滿兩屆，臨走的時候再安排也來得及，馮偉安畢竟有年齡優勢。”
張長河點頭長嘆，“的確，要不是我太心急，對方也不至於把目標對準老馮。”
張長河心裡是明白的，這次的風波中，古昊平的確做了手腳，但只不過是推波助瀾，出手的另有其人，上面一個急着要下放的人把矛頭對準了馮偉安，這一方面是私心，另一方面也是公義，上上下下多少人都不願意看到馮偉安從常務副再往上走，上面的人不免要心裡嘀咕，你張長河這是要打造獨立王國？
“說起來調查組直接電話打到分局去調人盯梢，連丁向中都是今天下午才知道的。馮一鳴哪裡來的消息？”陸菲琢磨了會兒，說：“而且一發現問題，就直接電話找到你，看起來底氣頗足。”
“他馮一鳴膽大包天，手下奇人異士多得是。”張長河撇撇嘴，“就是不知道他的底氣是真的還是假的。”
“天河乳業這些天連續收購了三家大型畜牧場，兼併了三家乳業公司，加上之前幾個月的收購，動用的資金一個億都打不住。”陸菲從抽屜裡掏出個文件袋打開，“他手下產業最能賺錢的就是天韻科技，利潤雖然高，但也一下子掏不出這麼多錢，如果出售股份，按道理我身爲股東，應該是知情的。”
張長河微微點頭，“而且天河乳業在青萍沒有大規模貸款，易年縣牧場的貸款計劃已經擱置，馮一鳴哪裡來的資金？”
“總不會是馮偉安搗的鬼吧？”
“不會。”張長河點了根菸，“老馮做點小手腳我可能發現不了，但是這麼大的資金流動想要瞞過我和其他人，幾乎是不可能的。”
“恩，而且馮偉安這個人書生氣挺重，其實上進心不強……”
“當然，如果不是我來了青萍，老馮安安心心呆在機關混日子，混吃等死就等着退休養老了。”馮偉安噗呲一笑，“這方面他還不如葉懷安。”
說曹操，曹操到，沒幾天就要開學了，葉子姿今晚跑到張淼家吃飯，葉懷安過來接人，一進門張長河就覺得有點不對，葉懷安面色凝重，頗爲緊張。
“怎麼了？我正準備讓司機送葉子回去。”張長河指指對面沙發，“坐，有事？”
葉懷安坐了半屁股，身子虛虛提着，“張書記，老馮那邊好像……”
“你也知道了？”張長河示意陸菲去倒杯茶，低聲說：“調查組那邊直接電話找到分局，丁向中都是今天下午才知道的，嘖嘖，這是有人故意隱瞞消息啊。”
“我聽說……”葉懷安身子往前湊，“有人實名舉報老馮？”
“恩，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張長河目光中透着冰寒，按道理說，對市管幹部的調查，調查組應該向當地書記彙報，毫無疑問，肯定是上面有人做了批示。
“晚飯過後，青萍飯店有人去了開發區天河乳業的工廠。”葉懷安苦笑着說：“和天河乳業收購資金來源有關係？”
“大家都不是瞎子，誰都看得到。”張長河打了個哈欠，“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信得過老馮。”
半響後，張長河和端着茶杯走過來的陸菲才聽見葉懷安那句幽幽低語。
“我知道天河乳業資金來源……”
“什麼？”張長河一呆，立即起身問道：“他哪來的錢？有沒有問題？你知不知道這筆資金數目有多大？”
葉懷安無辜的聳聳肩，對門口正偷偷摸摸看過來的葉子姿和張淼招招手，“我只知道個大概，葉子比較清楚。”
開始葉子姿還牢記馮一鳴的教誨，咬緊牙關不開口，無奈陸菲對於這種小女孩太有辦法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直接把馮偉安的危機放大幾倍擺出來，葉子姿只能垂頭喪氣的把中博網的事交待出來。
“中博網？”張長河從牙縫裡崩出幾個字，一拍桌子厲聲喝道：“馮一鳴這小子瞞得好緊啊！”
陸菲也被驚得花容失色，她可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家庭婦女，太清楚這件事了，中博網幾次在網絡上興風作浪，最後成功在納斯達克上市，捲走了幾千萬美金，被稱爲國內最成功的的it業上市操作，難怪剛纔電話裡馮一鳴的底氣那麼足。
每個人的反應各不相同，張淼第一時間就沒想起中博網上市的消息，而是一把抓住葉子姿的胳膊，兇巴巴的問：“葉子你太沒義氣了，這種事都不告訴我！”
“不能怪我啊，那年暑假大家去羊城玩，就你去了魔都，回青萍後我們提過幾次，你也沒在意。”葉子姿苦着臉解釋，“再之後，一鳴哥就吩咐我們，不準提這件事了。”
“不准你提這件事，是不是就在天河乳業成立的時候？”陸菲眯着眼睛問：“大概是2000年下半年。”
“恩，好像是。”
陸菲和張長河對視一眼，心中即輕鬆又複雜，有這件事打底，馮偉安屁問題都找不出來，現在雖然有幹部子女經商條例，但執行的很不嚴格，更別說中博網駐地羊城，離青萍十萬八千里呢。
但是兩人心頭還是一團亂麻，亂糟糟的也找不出頭緒。張長河指着沙發讓兩女孩坐下，“慢慢來，我問，葉子你知道就說，不知道就說不知道。”
“恩。”葉子姿乖巧的點頭，突然轉身看了眼葉懷安，“爸爸，這件事我從來沒在家裡提起過，你怎麼知道的？”
陸菲和張長河的目光都集中到葉懷安那青一陣紅一陣的臉上，半響後才聽見葉子姿充滿怒氣的斥責。
“我都上大學了，都成年了！你居然還偷看我的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