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六月上旬在聯信集團與飛利浦簽訂手機生產合作協議之後,郵電部才迫於各方面的壓力正式做出“同意愛達、東興、聯訊、聯信等四家公司生產移動通信終端設備經檢測合格入網”的批覆。
比較起聯信與飛利浦簽署的合作協議只是採購飛利浦半成品手機配件到國內組裝貼牌銷售的模式,錦湖從德儀引進的除基帶芯片之外的所有技術,甚至包括STN級的液晶顯示屏生產技術。
張恪對所謂的技術名詞不熟悉,當丁槐將樣品拿給他看,就知道所謂的STN級液晶,不過是他所最常接觸到的黑白液晶屏而已,早期的數字手機都使用這種屏;STN液晶顯示屏在國內有二十幾條線,即使德儀轉讓的技術裡有獨到之處,也只能歸入低端技術之列。丁槐解釋說STN級液晶有圖像處理技術支持可以顯示彩色圖像,張恪看到樣品,就知道這是日後僞彩屏手機常用的顯示屏,色彩黯淡不說,功耗還大。所謂“一日一充”型的國產彩屏手機就使用這種僞彩屏,不過也要等到零一、零二年才能充塞市場。
液晶屏可以說是日後消費電子產品所必用的配件,錦湖旗下已經開發出來的幾類消費電子產品影碟機、電子詞典、掌上電腦以及手機還有MP3播放器,都要用上液晶屏。錦湖日後會專注於消費電子市場,但是張恪心裡最清楚,五年之後,液晶電視以及液晶電腦顯示屏的普及纔是真正促使液晶產業全球崛起的市場大機遇。
好吧,有些工作提前做起來也是可以的,技術從低端到高端發展,總需要一個引進、消化、累積的過程。量產的好處就是以愛達旗下的產品對配件的需求量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配件的生產、研發成本。
超薄高清電視技術,九七年已有雛形,基本形成四種技術陣營,除了液晶電視技術之外,國內較爲熟悉的還有等離子高清電視技術。
在海外電子工業巨頭爲四種技術發展方向猶豫不決之時,張恪當然能斷定TFT液晶顯示是數年之後高清電視技術發展的主流;對這種趨勢的清晰認知是錦湖最大的優勢。
遵循消費電子技術發展的趨勢,引進、消化並發展相關的消費電子技術,纔是張恪給錦湖制定的最終選擇要走的技術擴張之路。
張恪期待橡樹園計劃能培養出一批真正具備世界級水準的實驗室,爲錦湖在全球消費電子的發展提供堅實的技術基礎。
六月上旬,在愛達通信電子有限公司掛牌成立的同時,錦湖還同時註冊成立愛達晶顯電子與愛達新材料有限公司。
錦湖還有一項優勢是聯信、聯訊以及東興等公司所無法比擬的。
德儀將除基帶芯片之外的所有手機生產技術轉讓給錦湖之時,就是要下決心砍掉這些非核心業務,這是德儀首席執行官、董事長安吉伯的“核心化、專業化”經營理念——也是歐美企業的主流思想。
這些業務砍掉之後,德儀的相關工作人員會進行內部崗位分流,當然也會有一部分工程師要給裁員;根據錦湖與德儀的協議,錦湖接受了一批工程師——這也主要得益於錦湖兩年多來與德儀愉快的合作,德儀在發展核心手機基帶芯片技術的同時也需要相關外圍應用技術的支持,他們選擇在一定程度上依賴於錦湖這個合作伙伴,這也將使得錦湖的手機制造技術能緊緊跟上德儀的基帶芯片技術。
一部分工程師併入ESS的研發小組,使得ESS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在六月上旬就拿出像模像樣的手機樣機;一部分具備華裔背景、對國內文化比較認同或者擁有一定生產管理經驗的工程師則併入生產籌備小組。生產籌備主要是成套生產設備的引進與新員工及技術人員的培訓;至於生產基地的建設——城南電子工業園區早就建成一批標準的電子廠房,錦湖要追上海外電子巨頭,絕不應該因爲基建的因素而延誤寶貴的時間。
即使聯信、聯訊、東興等公司有堅定的決心要使手機生產國產化,也需要比錦湖走一段更漫長的道路——何況他們現在根本就沒有這個決心。
※※※※※※※※※※※※※※※※※※※※※※※※※※※※※誰能想象國內十年後最低端的山寨手機市場就有超過千億的規模,更不用說中高端市場了,而同時期MP3音樂播放器的全球市場總規模甚至不足千億。
爲了能死死的咬上今年十年消費電子市場最大的一塊肥肉,張恪差不多在外面流浪了半年,這半年時間裡,他回海州的時間不足一個月。
六月上旬,學府巷封閉起來進行拆除工作,橡樹園計劃中的創業園東區地纜佈線工作接近尾聲,手機牌照的巨大懸念鏗然落地,拿着ESS研發小組開發出來的第一隻手機樣機,張恪回到海州,他這時抹抹屁股將所有的事務交給陳信生、蘇津東、丁槐、肖晉成、周遊、蔡緋娟等人。
六月上旬,海州天氣已經有些炎熱了,穿着T恤衫,坐臨窗的座位上,張恪一會兒擡頭看着窗外風輕雲淡、一碧如洗的天空,一會兒把玩着手裡的手機。站在講臺上的數學老師看着張恪悠閒的模樣,心裡就像給塞了一團雜草似的鬱悶,他心裡有一股衝動,想走到張恪的跟前對他說:這位同學,就剩下一個月了,你保送東海大學的事情都已經確定下來了,你就沒有必要再到學校來給我們這些老師心裡添堵了。
班上有一個男孩子是這學期才通過關係從外校轉進來的,指望最後一學期在海州一中能衝刺一下。他不認識張恪,下午突然看到教室裡多了一個陌生的人,他十分詫異:誰他媽無聊這時候轉學,家裡有能耐就往西藏、內蒙的學校轉啊!那裡高考能有個三四百分就能上東大、清華了。看到班上的活躍人物杜飛、唐婧跟這小子一付很熟悉、甚至可以說得上親暱的模樣,心裡難免妒忌,忍不住在課堂上悄悄的問同桌:“這小子是誰啊,這麼牛比,上課還玩手機,李耀光眼睛瞟了那邊幾回,都不敢說他?”
“他啊,”他同桌極爲鬱悶的嘆了一口氣,“我高中三年假期加起來都不知道有沒有半年,他出現在學校的時間加起來都不曉得有沒有半年,這還要算上他在學校露個面就走的日子……”
“啊?”
“他是我們班的,這年頭不興說一中四大惡少了,他的確是四大惡少之首,這學期好像沒見他在教室裡出現過,真是奇了怪。”
“啊……哦!”那小子只覺頭頂吃疼,驚懼的擡起頭看見數學老師李耀光正怒目瞪着他,粉筆頭在課桌了跳了幾下又落到地上,他心裡一虛,擔心給拎出去教訓一通,低着頭,眼角瞥着一臉嚴肅的李耀光,就怕他這時候朝自己走過來。
“叮鈴鈴……”教室外無牆角上電鈴急促的響起來,下課的時間到了。
“哦……”張恪舒展身體,板凳坐了半天,竟然會腰肌痠麻,真是好久沒有體味學校生活了。
“好吧,現在有時間聽你說了,”唐婧將捧着的幾本書放到張恪的書桌上,坐到他的對面,手掌疊放在書桌上,張恪看到的最美麗的下巴磕在手背上,滴溜溜水銀丸似的眼瞳凝眸看着張恪,“還以爲你都不可能出現在教室裡,怎麼一聲招呼都不打,中午就突然坐到教室裡?害得我下午都沒有心思聽課……”
“真是一下午都沒有心思聽課?”張恪也學唐婧將下巴磕在手背上,兩人的眼睛就距離八公分的樣子凝望着,能看到對方瞳孔裡自己的影子,“突然想回來跟你一起渡過最後一個月的高中時光,就把所有事情都丟開了。你要是不高興,那我明天起就宅在家裡好了……”
“誰說不高興了?”唐婧抿嘴甜甜的笑着,“不過你不許拿話哄我哦,我可是很認真期待你這一個月能陪我。”伸出晶瑩剔透的小拇指擺了擺,眼睛閃着靈黠的光芒,“你還要幫我複習功課啊,不許搗亂!”
“沒有問題……”張恪伸出尾指跟唐婧勾了勾,視線卻沒有離開唐婧長且媚的眼眸,這雙美麗而靈動的眼眸似乎讓自己永遠都看不膩。
高考到最後一個月,對於海州一中的學生來說,已經不能算衝刺階段了,心態的調整纔是高考前最重要的工作。
想想自己前世臨考前的一個月的光景,有着高考前焦躁的情緒,那時唐婧正忙着打理出國的事情,愈發促使自己的情緒遊離在崩潰的邊緣,真不曉得當時是怎麼熬過來的。
“咳,兩位稍微收斂一些,這個教室暗戀唐婧的可不止一個兩個,你小子有必要一回來就往別人心裡扎刀子嗎?”
“我們高興,怎麼着吧?”唐婧嗅了嗅精緻秀直的鼻子,神氣的瞥了杜飛一眼。
張恪頭歪過來枕着手臂,看着杜飛笑了笑,這小子年初還說要自己幫着搞一個保送名額,臨到最後又說想憑自己的能力高考衝刺一把,笑着問他:“埋頭讀書的滋味如何,有把握考東大?”
“那個名額沒讓給別人吧?”杜飛嬉皮笑臉的擠到張恪身邊坐下,親熱的捧起他的手,“我這邊先考考看,要是不行,還要用你那個名額的……”
要是杜飛不去東大,自己一個人在東大還是很無聊的,張恪笑了笑,卻說道:“我很相信你的決心啊,再說保送都是考前保送,你都要參加高考了,那個名額留也留不住啊。沒有關係,東大不是還有成人教育學院,這個,我想你應該有把握考上的……”
“哦,”杜飛擠眉皺臉、一付痛苦的表情,似乎想到考上東海大學成人教育學院的情形,“我媽會殺了我的!”
“那也是你活該!”唐婧嬌笑了幾聲,握住張恪的手指頭搖了搖,“不要管他死活,他現在都有時間幫助初二年級的小妹妹補習功課……”
初二年級的小妹妹?張恪拍了拍腦袋,想起周曉璐可不是在讀初二嘛!
“杜飛,你幫我將試卷發一下……咦,張恪,你怎麼在教室裡?”李芝芳拿着一摞試卷走到講臺前,正要叫杜飛幫她發試卷,乍眼看見張恪突然出現在教室裡,十分詫異,難怪剛纔看到李耀光表情怪怪的,原來是差不多一個學期都沒有露面的張恪出現在教室裡。
三年時間過去,李芝芳倒是豔麗依舊,讓人很難想象她女兒周曉璐都十四歲了,似乎家庭生活也已恢復平靜,神采奕奕,難怪杜飛這小子死活也要在學校裡爲高考衝刺三個月。
“哦,回來上課了,”張恪並不會去管李芝芳的個人隱私,作爲老師,她是值得尊敬的,見李芝芳朝這邊走過來,也站了起來跟她說話,“高中生活對誰都是難忘的,我可不想在外面將最後一個月的高時光都晃盪掉了。”
“呵…能這樣想最好了,”李芝芳笑了起來,想起一件事,壓低聲音說道,“哦,你保送東大的事情,學校裡沒有跟同學們說,免得打擊同學們的積極性,就剩下一個月,我也是很期待看到你做回學生的模樣。”
高中三年在學校晃盪的時間甚至比其他人的假期時間還少,要是讓一羣處於十八九年、對社會公義等世界觀正進行嚴肅思考的人知道自己給保送東大的事情,的確非常的打擊他們的積極性;這個社會,從來都是“不患窮、患不均”的,特別高考臨考前的一段時間,人的心態是最容易失衡的。
“哦,李老師你要不提,我都差點忘記這回事了,”張恪接過李芝芳手裡的試卷,“班上要有什麼雜事,你吩咐我做吧……”
錦湖具體而微的事情,有陳信生、蘇津東、丁槐等人在,張恪可以袖手旁觀了,忙碌了這麼久,需要清閒下來好好的思考一下,張恪都想不出有什麼地方能比高考臨考前的教室更能讓他放輕鬆情緒思考問題了,他的確打算在學校裡好好渡過他最後一個月的高中時光。
李芝芳將厚厚一摞試卷都交給張恪,看着這個大概是自己從教一生都只可能遇到一個的這麼有特質的學生:對於不熟悉他的人,只當他是一個家境優渥的紈絝子弟,稍稍對他有所接觸的人,會發現他給迷團籠罩着,讓人看不清他的身影。
李芝芳不得不承認,要沒有這麼一個學生,不曉得自己的生活會變得多麼糟糕透頂;僅管自己並不曉得這個學生真正的面目是何等的驚世駭俗。
李芝芳走回講臺,看着張恪、杜飛幫她分發試卷,心裡頗爲感慨,走了一會神,拍了拍手掌,讓站在外面走廊上休息的學生都到教室裡來,說道:“離高考只有二十五天了,大家也看到現在每天做的試卷比平時要少許多,這段時間最主要的是自己的心態調整好,將複習過的要點、重點梳理一遍,也不會再強制要求住在市區的同學每天都必須到學校上夜自修,當然,大家也不要以爲高考已經結束了……這次發的試卷,大家兩天時間內做完就可以了,自己合理的安排一下時間,拿到試卷的人可以放學了。”
張恪幫唐婧將試卷都收拾到書包裡,喊上杜飛,一起走出教室。
走到樓下,杜飛四處張望,沒看見張恪的車,問他:“你的車呢?”
“什麼車?”張恪與唐婧各拉書包帶的一邊,將沉甸甸的書包提溜在兩人的中間晃盪,“我每天都要陪唐婧上學,兩人騎一輛車就行了。”
所有的浪漫都抵不住依在戀人的懷裡在夕陽下騎着車招搖過市的離開學校,唐婧抿嘴笑着,走到停車棚就恨得牙癢癢的要踢張恪了——張恪一屁股坐到車後架上,等着她騎車載他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