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管理局執法大隊載了滿滿兩大卡車的人過來,上百號人,一水灰綠色的制服,從卡車放欄跳下來,雖然手裡沒有拿鋼管之類的武器,氣勢還是十分的壯觀。
羅君的車就慢了一步,這才能看到如此壯觀的氣勢。羅君坐在車裡陰沉着臉,沒有吭聲,秘書先下車幫他打開車門,但是羅君沒有急着下車,看到肖明建的車也駛了過來,才下了車。
肖明建在參加一個招待日本投資商的酒會上接到羅君秘書的電話,通知到學府巷召開一個臨時的現場會議,拉了同時出席酒會的副市長鬍宗慶一起匆匆趕了過來,過來就看到這壯觀的局面,臉色也很難看。看見羅君先下了車,他臉色再難看,也要跟着下車。
胡宗慶小聲抱怨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讓其他人過來解決不行嗎?”
市政管理局是歸市政府管轄,不論出了多大的事情,既然給羅君揪了過來,肖明建都不能等閒視之,稍有疏忽說不定會給羅君抓住小辮子給當衆落面子。
肖明建剛要吩咐秘書通知市政府副秘書長、市政管理局的局長鍾平到場,羅君走過來說道:“我們先過去看看,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要搞出這麼大的場面?要不是穿着這身制度,讓市民看見了還以爲黑社會夜裡出來活動呢,”說到這裡,又冷冷的說道,“就是穿了這身制服,讓市民看到這場面影響會更加惡劣!”
肖明建都沒有拎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又無法跟羅君爭辯什麼,只有先悶着氣搞清楚情況再說。
氣勢洶洶衝下卡車的執法隊員還沒有等他們發揮出人多力量的優勢,剛隔離開圍觀的市民與學生,還沒有等他們將鬧事的人扣下來,圍觀的人就轟然叫道:“羅書記、肖市長來了!”又有人喊:“胡副市長也過來了!”
“媽比,當老子是唬大的!”劉軍將菸屁股放在嘴裡狠狠的吸了一口,看到羅君、肖明建、胡宗慶三個人陰沉着臉從上百號穿制度的執法隊員中間走過來,微張着嘴,菸屁股粘在嘴皮上,一截菸灰落在衣領上也不自知。
胡宗慶是副書記兼常務副市長,在市裡的地位比紀委書記要高,算是三號人物,這下子一二三號人物都趕了過來。
肖明建看見張恪那張清峻的臉,心裡咯噔跳了一下,每逢跟這傢伙沾上邊,準沒有自己的好事,往前走了幾步,看清張恪襯衫上的咖啡漬,肖明建心裡又有些惱火:就因爲跟市政執法隊起了點小衝突就要將他跟羅君喚過來,還真當自己是太子爺了!肖明建臉色愈發的難看。
“羅書記、肖市長、胡市長……”劉軍哆嗦着將菸屁股丟掉,朝羅君、肖明建、胡宗慶迎過去。
羅君對劉軍有些印象,但不深,知道是個小角色,沒有吭聲,往給十多名執法隊員圍在中間的張恪等人走過去。肖明建瞪了市政管理局執法大隊的副大隊長劉軍一眼,低聲訓斥道:“你給我在搞什麼鬼?給我過去老老實實的賠禮道歉……”他心裡雖然惱怒張恪爲這點小事就將他與羅君拉過來,但是人既然來了,那隻能將惱怒壓在心裡,讓眼下的事情順順溜溜的過去。等他跟着羅君走過去,才發現張恪身後一個少婦坐在地上懷裡抱着一個小女孩子,只聽見張恪在前面跟羅君說:“羅書記,你親自過來就好,其他事暫時都不急着說,先讓市政執法隊的人先讓條路出來送這小女孩子先去醫院……”
肖明建這才覺得事態有些嚴重,少婦懷裡的小女孩子左臉頰上的手指印赫然刺目,這倒也罷了,這小女孩子的目光有些呆滯,躺在少婦懷裡沒有什麼大動靜,救護車就停在巷子口的另一側,不過顯然給執法隊的人擋着沒能過來。
張恪這邊除了傅俊跟兩名保衛在,還有兩名民警趕過來幫着維持秩序,救護車也是提前一腳趕過來,就算羅君他們不及時趕過來,有馬蓮街的民警幫忙,劉軍再大的膽子也不會強攔不讓他們將小女孩送醫院去。
張恪這麼說,也是對劉軍這些野蠻執法的執法隊恨之入骨,無形之中給他們加了一道罪;羅君臉色由剛纔的陰沉變得鐵青,盯着肖明建看。
肖明建陰沉着臉回頭找劉軍,語氣惡了三分:“這是怎麼回事?我跟羅書記人不過來,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事?”
劉軍這時候骨頭都軟了,腦子都沒法正常運轉了,愣愣的看着潑了一身咖啡的張恪,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市委書記羅君真給這其貌不揚的小白臉一個電話給召了過來,他人再傻,也不敢這時候反咬張恪他們一口。
張恪看着羅梅母女進了救護車,讓傅俊派了名工作人員跟着一起去醫院,這時候纔有餘暇轉過身來冷眼看着執法隊爲首的劉軍。
人的氣質相當程度上是跟他背後的權威聯繫在一起的,剛纔劉軍看張恪其貌不揚,就是一個態度囂張的小白臉而已,這時候卻覺得那道冷冽的目光壓在身上有如千鈞。
劉軍結結巴巴的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複述了一遍,甚至沒敢說張恪在小女孩被打之後發狠揪了那打人的執法隊員頭髮猛踹了兩腳。
羅君這才輕哼了一聲,站出來,對圍觀的學生與市民說道:“情況還需要進一步的調查,但是根據已經得到證實的情況,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宣佈一下初步的處理意見:這次事件,執法人員知法犯法,而且是對一個只有六歲的小孩子下手,即使傷害輕微,但是這種惡習絕不容姑息,打人的執法隊員會立即交給派出所調查處理;另外這次帶隊出來執法的劉軍身爲市政執法隊的隊領導,沒能深刻領會市委、市政府傳達的文明執法的精神,帶頭野蠻執法破壞市委、市政府在市民中的形象,我會代表市委建議市政府對劉軍做出開除公職、聽候調查的處置;另外,市委、政府會全權負責受傷母女的檢查與治療工作。”
王維均與姚文盛在江北,接到電話也沒有耽擱,這時候才趕到,倒是跟市政府副秘書長、市政管理局局長鍾平前後腳趕到。
鍾平人趕過來稍晚,但是他在車上已經將情況基上了解了一下,下了車見到市委書記羅君有如雷霆萬鈞的目光朝他射來,一路上還在不斷跟自己打氣的鐘平頃刻便感覺自己的背胛滲出汗來。
羅君對市政府辦副秘書長鍾平有印象。他心裡有再大的火氣,也只能壓着不能朝肖明建發泄,多少有些不過癮,劉軍是小婁婁,伸根手指捻就是捻滅了,還不值得他大發雷霆,看着鍾平過來,算是找到火力渲泄口,這邊剛將圍觀的學生與市民安撫過去,指着現場黑壓壓穿着灰綠色制服的人羣,冷眼就要鑽進鍾平的肉裡去,說道:“爲什麼會出現這種場面,你們是市政管理局還是黑社會組織?”
王維均跟姚文盛走過來,王維均陰沉着臉,說道:“市政管理局過來幫高新區整頓市容市貌,是不是通知我們一下好給你們的請功……”
羅君開始也沒有意識到管轄權的問題,按說市政管理局派執法隊過來,也沒有特別不妥的地方,但是高新區也有市政管理處,也就有了井水不犯河水的慣例,市政管理局這時候到這裡來執法,多少有違常理,羅君聽王維均一提醒,就意識到有些別的問題存在,眉頭微皺盯着鍾平。
張恪早就覺得有些蹊蹺,不過他這時候不合適插嘴,只站在一旁默默的聽着。
任憑鍾平往日長袖善舞的功夫如何了得,但在羅君與王維均的虎視之下汗流浹背,眼神情不自禁的飄向肖明建;羅君疑惑的看了肖明建一眼。
肖明建眉頭微微蹙着,說道:“這個月上旬,我夜裡經過學府巷,看這邊有攤販佔道經營的現象,隨口吩咐了一句……”輕描淡寫的掩飾過去,又扳起臉來教訓鍾平,“無論是市政管理局出面解決無證攤販佔道經營的問題,還是通知高新區解決無證攤販佔道經營的問題,都要堅決杜絕野蠻執法現象,這個問題,市政府要深刻檢討,你個人更要深刻檢討……”
應該不只“隨口吩咐”這麼簡單,張恪心裡想着,羅君讓身兼市委常委的王維均來親自來負責建鄴的數字長廊構想高新產業戰略,就是不想讓肖明建插手高新區的事務。
胡宗慶這時候卻是要給肖明建幫腔的,說道:“無證攤道佔道經營的問題一直無法得到有效的解決,也的確讓人頭疼……不過執法隊的野蠻執法一定要嚴肅處理。”語氣卻似野蠻執法也情有可原,又暗暗批評高新區的市容管理問題需要市長肖明建來插手過問。
羅君眉頭微蹙着,但是他又不能在公開場合與肖明建、胡宗慶鬧對立,心裡有所疑慮,但也只能按耐着,但是剛纔鍾平順着他的意將肖明建出賣了,這時候不但不能將他當成出氣筒,還要適當的維護一下,說道:“先將人都撤走,留在這裡成什麼體統?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不要姑息養奸,認識一定要深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