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尋思了半天,總覺得陳子華的做法太過匪夷所思,遲疑了一下還是勸道:“我覺得還是應該一步一步來,現在不比在縣裡了,一旦過激的話,招致的反擊必然也是致命的。
陳子華站在辦公桌前,輕輕的敲了敲桌面,低着頭掂量了片刻,也覺着這事兒不能給人留下把柄,但該做的卻還是要做,只能是把程序儘量走的全一點兒,即使來不及做的也要隨後儘快補上,內部殺雞儆猴不用說了,卻應當把影響限定在一個相當的範圍之內。
坐下之後,陳子華道:“田老四和今天受僱偷*拍的那些人必須抓回來,負責做筆錄的幾個幹警也必須控制,指使的人就不用說了,你給我順藤摸瓜,馬上就會有國家安全局的人過來給你做後盾,用什麼藉口,他們會跟你說的。”
至於抓捕田紅星,陳子華沒有再提,因爲田老四的事情抓捕田紅星,還是有些過於牽強,最麻煩的是田紅星牽扯太多人的利益了,自己不能做得過於顯眼,但卻可以用另一套辦法,先打草驚蛇,等田紅星坐不住1ou出破綻了,再衝拳出擊,自己目前也需要做一下內部調整。
吳明走了之後,陳子華坐在辦公室沉思了一會兒之後,撥通了李倩蓉的衛星電話。
這段時間來,只要是有空閒.時間都會打個電話給李倩蓉,有時只是隨便的閒扯兩句,但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李倩蓉也會偶爾打電話給陳子華,不一定有什麼事兒,大多時候只不過是僅僅聽聽對方的聲音,但兩人的感情卻在這些看似平淡的電話中漸漸融爲一體。
李倩蓉也從電話中知道了家中.的一些變故,比如萱草兒去了香港,如今是郭姐在做保姆,比如陳子華如今到了隴東,便是林月虹,陳子華也在電話中跟李倩蓉提了提,說是值得信任的人,李倩蓉倒是沒有追問過,僅僅是知道家裡多了這麼一個人。
當初她還想過派兩個勤務兵.跟着陳子華呢,現在陳子華能主動找人留在身邊,她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前兩天剛聽陳子華說在市郊買了一棟房子還有幾輛車,便打了個電話給表哥,給陳子華弄了兩副車牌,開着這樣的車出去,麻煩會無形中減少很多,這也是爲什麼喜歡自己開車或者跑到安全局、部隊去借車開了。
接到陳子華的電話,李倩蓉微微有些詫異,陳子華.的電話一般都是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纔打過來,而且多是用家裡的電話,像今天這樣大白天打電話過來,那是絕無僅有的,李倩蓉的衛星電話上設置有來電顯示,一看就知道是陳子華辦公室的,因此,剛一接通,李倩蓉就問道:“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陳子華道:“嗯,遇到些麻煩事兒,我想請安全局那邊.出面,幫點兒忙。”
李倩蓉語聲一凝:“出什麼麻煩了?”假若不是重要.的事兒,請安全局的人出面,陳子華自己一個電話就可以辦到,但打電話跟她說,肯定是比較棘手的事兒,說不定需要安全局擔點兒塵,雖然表哥照樣會做,但還是經過自己會更好一點兒,這是陳子華考慮的比較周全。
陳子華道:“張敏.在市委大院門口被人僱傭殺手用車撞了,我去醫院的時候,同樣有人監視偷*拍。”當下將大致經過跟李倩蓉說了,“我不想因爲猶豫不決的,讓這件事最後傳得面目全非,甚至會影響到咱媽。”張敏的情況李倩蓉知道的比較詳細,倆人還算是比較談得來的朋友,在臨湖小區的時候,過春節都是三個人一起過的。
李倩蓉真要說起來,脾氣卻是要比陳子華莽撞得多,而且更加的膽大妄爲,再大的禍都敢闖,在這種事情上最是殺伐果斷,或許是因爲從小生活的環境不同,從來還沒有顧忌過什麼人或者勢力,聽陳子華一說,她的腦袋就有些熱,“誰想殺張敏?”
陳子華沒想到李倩蓉忽然會問起這個,也不知道她腦袋裡面是怎麼想問題的,只好繞了個大圈子,從烏鴉嶺的源頭說起,到萱草兒被人追殺滅口,郭淮慘死學校門口,到白文斌信口雌黃,編造他與張敏的是非,接着就有人在家裡安裝攝像頭監視,林月虹夜探時尚生活區別墅,自己被殺手跟蹤,隨後故佈疑陣,這邊張敏又出事,有人偷*拍,將人抓到公安局之後又被釋放,前前後後雖然說的極爲簡略,也用了二十多分鐘的時間。
李倩蓉卻是半點兒虧也吃不起的,聽說殺張敏的背後還有省委書記白益民的兒子白玉書在推波助瀾,當下就生了氣,怪陳子華沒有早點兒跟她說,然後道:“你也甭給表哥打電話了,等會兒我讓特勤局關西分站的人去見你,做什麼事情只管吩咐他們,理由什麼的讓他們自己搞,你把要什麼樣的結果跟他們說了就成,嗯,我讓曉筠過去,暫時先跟着你。”
陳子華一聽,恨不得用腦袋去撞牆,要是早知道李倩蓉會這麼做的話,還不如自己慢慢去折騰呢,現在倒好,事情倒是解決了,自己身邊也多了一個跟屁蟲了,這個曉筠,就是時常跟在李倩蓉身邊的兩個女勤務兵之一,有她跟着自己,今後恐怕連一點兒自由空間都沒了。
這是自己給自己套了個緊箍咒,以後風花雪月的日子是徹底要與自己絕緣了。
嘆了口氣,陳子華摸了一根菸叼在嘴裡,這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也算是挖個坑自個兒把自個兒給埋了,李倩蓉把個女勤務兵放到自己身邊,等於給自己裝了個衛星天線,只要她想,隨時都能收看自己的節目。
幹坐了一會兒,還是抓起電話,撥給了政法委的張書記,有些話還是要親自問問,假若張書記跟省委沈書記來陽奉陰違那一套,自己卻是不必跟他客氣的,既然現在要快刀斬亂麻,就沒必要瞻前顧後,這一刀砍出去,就得讓所有的人都明白自己的決心。
接電話的是張書記的秘書,姓什麼叫什麼他都不清楚,也沒顧得問,直接讓他叫張書記到自己辦公室來一趟,隨即便掛了電話,這個時候卻是該擺出副書記架子的時候了。
政法委張書記今年五十六了,在隴東的時間卻也並不長,不過三四年的光景,一直擔任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局長,聽到秘書的通知,張書記心裡可就犯起了嘀咕,他也是官場的老油條了,而且一直在政法幹線,心思轉得極快。
一聽是陳子華找他,立馬就想到了今天公安局的事情,吳明是陳子華的嫡系,這是明擺着的事情,抓田老四等人也是吳明派人做的,但壓力卻全在自己這兒,他不是沒想過這件事兒的後果,但是,一來陳子華新來乍到,在市裡並沒有什麼實力,從常委會上的情形就看得出,二來這件事在他看來實在算不上大事情,接到電話的時候,他還正在省裡拜會自己的後臺老闆沈永良,當時順口還跟沈書記彙報了,沈書記不置可否,想來也是默許的。
因此,張廣寧並沒有太過在意這件事兒,又因爲田老四背後還有田紅星,自己也不想得罪這種地頭蛇,很多事情還得kao他們,想也沒想就讓人把田老四等人放了,副局長劉文和讓人搞的筆錄他看都沒看,甚至自始自終,他都沒有跟吳明打過招呼,更沒有向陳子華做彙報,其實這也是另一種形式上的試探。
雖然背後老闆是省長一系的支持者,但這並不是就表明一切都以省長利益集團的利益爲主,他們也都有着自己各自的小算盤,對於陳子華的支持更是這樣,不可能因爲陳子華而讓自己擔上麻煩,現在還處於觀察階段,假若陳子華不能佔到優勢,他的支持也是一句空話。
說白了,張書記實際上還是官場老一套,看風使舵,能不落井下石就算是人情了。
陳子華找他,肯定就是爲這事兒的,坐在辦公室琢磨了一會兒,還是打了個電話給省委副書記沈永良,因爲這牽扯到站隊的問題,假若陳子華不找他,那還有可能搖搖擺擺看風使舵,一旦當面鑼對面鼓的談起這個話題,他可就不能裝聾作啞了,因爲他後面是沈書記,在隴東的表態,自然而然的代表的就是沈書記的態度。
張廣寧把自己處理今天事情的經過跟沈永良一彙報,沈永良就說了一句“知道了”便掛了電話,並沒有給什麼明確的提示,這樣一來,張廣寧可就有些摸不着頭腦了,站起來一邊往陳子華的辦公室走一邊盤算着心事,權衡自己的利弊,以他對隴東官場目前的情勢判斷,陳子華這個副書記就是個樣子貨,絕對拿不到半點兒話語權。
因此,自己該怎麼站隊就非常明顯了,嚴格說起來,他既不屬於一把手的陣營更不屬於二把手的陣營,是標準的第三方勢力,這在隴東官場也算是一樁奇事了,一二把手目前都沒有能夠在常委會上形成絕對的權威,第三方勢力也沒有齊心協力,而是各懷心思,大多數時候都是以自己的利益爲標準,精心的經營着各自的勢力範圍。
既然沈書記沒有給出明確的指示,自然是讓自己根據實際情況作選擇了,如此看來,今天就只能一推二五六,至於站隊的事兒,還不能鬆口。
孫莉已經知道政法委的張書記要過來彙報工作,所以站到門口,等張廣寧到後,帶他進了辦公室,然後泡上茶,就回秘書室了。
陳子華對於這個應該站在自己陣營的政法委書記,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看法,但卻不會表現在臉上,這種人能拉攏過來最好,拉攏不來也不稀罕,註定是不會成爲自己的鐵桿心腹的,甚至不服氣的可能性都有,所以,笑着招呼了一聲之後,便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沙,面帶笑容卻語氣淡然的道:“坐下談吧,有點兒事問問張書記。”
張廣寧排名在陳子華之後,政法委的工作也算在副書記的管轄範圍之內,聽上去級別一樣,都是副廳,實際上卻有極大的差別,有些強勢的副書記,甚至輕易就能架空政法委書記,把政法委書記弄成閒差都不奇怪。
陳子華目前的佈局基本上就是在朝這個方向走,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要想控制公安系統,自然會與政法委書記產生矛盾,假若張廣寧很早就表現出支持陳子華的態度,陳子華是不會答應調吳明來市局的,正因爲張廣寧在是否支持陳子華的態度上曖昧不明,纔會被管玉和鑽了空子,陳子華也順水推舟,倆人弄出來個政法委副書記兼公安局常務副局長,擺明車馬是來分張書記實權的。
吳明一旦在公安局站住腳,下一步肯定就會擔任專職的公安局局長,等於張書記就成了一個光桿政法委書記了,不兼任公安局局長,政法委書記就沒啥子權力,尤其是當公安局長與他不是一條線的時候,等於被架空了。
這也是張廣寧對陳子華心懷不滿意圖給吳明下馬威的放不到桌面上的因由。
張廣寧明知是釋放田老四等人的事兒,表面上裝糊塗:“陳書記有什麼指示?”
陳子華一聽張廣寧的語氣,就知道他心裡對自己有牴觸情緒,這也難怪,一個快六十歲的老人跟他這個二十啷噹的年輕人彙報工作,而且坐的位置又是如此以上壓下,他心裡不彆扭纔怪,這語氣中已經有了那麼幾分調侃的味道了。
“聽說張書記做主,將幾個犯人放走了?”既然張廣寧是這種態度,陳子華也懶得繞圈子,直接了當的就問起他放人的事兒,而且直接將田老四等人定義爲犯人。
張廣寧聞言,眼皮不由自主的就是一跳,他在公安幹線上浸淫了一輩子,豈能聽不出陳子華的弦外之音?而且隱隱的從中聽出了一絲殺氣,他不自覺的便產生了不安的感覺,陳子華的背景他自然比較清楚,但也僅僅侷限於陳子華是韓省長家女婿這一點,還有就是他以往任職的經歷,但隱藏在這些經歷背後的刀光劍影,他是不可能知道的,因此,他無法理解陳子華語氣中的這絲殺氣從何而來。
“陳書記聽誰說的?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私放犯人,你可能聽錯了吧。”張廣寧心裡不禁冷笑起來,幾個小混混就被你說成是犯人了,這種沒根據的大帽子可不是能隨便亂扣的,僅僅從這一點就能看得出,眼前這個年輕人不過是個草包,能升到如今位置,果然是kao了身後的後臺,哼,沒有幾分真本事,坐了這個位置也坐不穩的,心裡不自覺的就有了幾分輕視,這種滲透到骨子裡的輕視,也隨着語氣表1ou了出來。
陳子華如何聽不出其中的意味,也不辯解,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道:“田老四和那六個人是張書記做主放的吧。”
張廣寧道:“田老四和那六個人可不是犯人,都是守法的公民,吳副局長無緣無故的抓捕他們是錯誤的,經預審科嚴格審查,已經證明田老四等人並沒有違反任何法規,所以,由劉文和局長彙報,經我批准,已經予以釋放,至於吳副局長,還沒有進行處理。”
陳子華點了點頭,只要你承認是自己做的就成,遂接道:“這麼說,田老四他們的預審情況你都很清楚了,是吧,筆錄有沒有問題?”
張廣寧心裡暗暗奇怪,不知道陳子華一再問這個是什麼意思,但劉文和是他的親信,這種事兒上斷不會出現什麼差錯的,遂很自然的點了點頭。
陳子華微微一笑,不再多說什麼,伸手按了俺桌面上的按鈕,孫莉從外面進來,道:“陳書記,有位叫周曉筠的軍人要見您。”
“讓她進來。”陳子華暗暗奇怪,便是坐直升飛機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到隴東,不知道這個女勤務兵是怎麼過來的,笑着對張廣寧示意了一下,道:“張書記稍等一會兒。”
張廣寧聽說有人要來,便打算站起來告辭,被陳子華一攔,只好又回身坐下。
一位二十多歲的女軍人跟在孫莉身後進來,還穿着一身的迷彩軍裝,看上去極爲的養眼,周曉筠曾經見過陳子華好幾次,自然認識,一進來就來了個立正敬禮:“長,周曉筠奉命報道!”她的番號和單位都屬於保密範疇,所以直接報名,只是大眼睛裡面卻盡是好奇。
陳子華有些好笑的看了看周曉筠穿的6戰靴,踩在瓷磚上,給人的視覺衝擊絕對強悍,“嗯,稍息,坐下喝口水吧,”孫莉急忙倒了一杯茶水遞過來,陳子華接着問,“怎麼來的這麼快?是不是本來就在省城?”
周曉筠站起來道:“報告長,我是隨6站長一起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