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空面色沉鬱的站在書房正中,指縫間的菸蒂幾乎都要燒到手指了。本書來自⒗kВООк.оЯg
兒子景尚楓窩在對面的紅木沙當中,不時偷偷打量父親一眼,不知道父親爲何表現的如此焦灼,方纔在聚仙樓外面,看到楊若麗一家三口跟着一個穿着墨藍色軍裝的女軍人,鑽進一輛掛着軍牌的加長吉普之後,他沒有遲疑,掉轉車頭就回來了。
景尚楓不是沒什麼見識的紈絝,他雖然不知道楊若麗一家三口當時的處境,卻從楊厚與妻女的神色當中覺察到不妥,甚至沒有打電話去探尋,立即回到家裡,將自己看到的情況彙報給父親景元空,這方面他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車牌號沒有看錯吧?”景元空忍不住又問了一遍,他已經通過關係查了兒子提供的車牌號碼,確實是軍分區的車牌,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軍分區的人怎麼會帶走海關的關長。
“肯定不會看錯,”景尚楓雖然知道父親不是不相信自己,只是想再證實一下而已,卻還是有些不耐煩,“我專門看清車牌之後才離開的,就是那個女軍官的軍裝很少見,從沒聽說過有墨藍色的軍官服,還以爲是禮服呢。”
“墨藍色的軍官服?”景元空聞言頓了一下,方纔已經聽兒子說了一遍,只是心思都在車牌號碼上,倒是忽略了軍裝的問題,遲疑了一下,景元空回到書桌前,伸手按住電話,側過頭對兒子道:“出去吧,記住別亂說話。”
“知道了,”景尚楓從椅子裡面站起身來,轉身出了書房,嘴裡嘟囔道:“我全當沒出去過,行了吧?”他也不傻,從父親的神色當中,意識到問題可能不小,方纔在書房,已經打過了不少電話,不光楊若麗一家三口的電話不通,通過其他渠道也找不到三人的下落。
因此,景尚楓已經隱約猜到這件事怕是有些麻煩,楊家在雲州乃至全省的人脈關係,他都心裡有數,否則的話,也不會對兩家的聯姻那麼上心,不過這樣的家庭一旦出了的問題,肯定就不是小麻煩,此時迴避都來不及,那裡還會往上湊。
景元空放下話筒,掏出一支菸點上,緩緩的坐在書桌前,仰起頭噴出一口煙霧,慢慢沉思起來,兒子提供的線索,除了那輛車的車牌之外,沒有絲毫的用處,有關軍裝的問題,他通過關係諮詢了一番,卻是沒有一點兒眉目,目前只能通過車牌去尋找楊厚的下落。
但景元空心裡也有所顧忌,楊厚在雲州乃至全省的特殊地位,他是有着極深的瞭解的,便是省委書記,都要和顏悅色的請海關對本省的展予以支持,何況他這個小小的市委副書記?可這樣一個牛人,怎麼說抓就抓起來了?
雖然還沒有從正式渠道得到證實,但景元空憑着自己敏銳的政治嗅覺,還是從中察覺出了一絲不同尋常,他雖然準備與楊家聯姻,但雙方之前卻並沒有多少交往,所以,即便楊厚真的出了問題,也不會牽涉到他,不過,他還是從中看到了自己的機會。
把菸蒂按捺在菸灰缸裡面,擡頭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鐘表,景元空略一琢磨,伸手抓起話筒,撥了一個號碼出去,“嘟”幾聲之後,話筒裡面傳來一個爽朗的嗓音:“景書記?怎麼想起這時候打電話過來,不會還惦記着拿兩瓶酒吧?”
景元空呵呵一笑,道:“老李,這會兒沒啥事兒吧,出來聚聚?”
話筒裡面傳來一陣笑聲,道:“你請客就成。”
景元空神色一鬆,隨即笑道:“我在水上人家訂了位置,你過來吧。”
掛了電話,景元空長吁了一口氣,接電話的老李,是雲州軍分區的司令員李虎,也是雲州市委常委之一,與景元空的私交一向不錯,兩人也是政治上的盟友,既然那個軍車牌子是軍分區的,李虎自然應當是知情人,景元空的目的已經不言而喻。
本來他還擔心李虎藉故推拖,卻不料如此順利,鬆了口氣的同時,景元空連忙又打了個電話到水上人家,訂好了一個包廂,然後換上一身休閒裝,讓司機開車送他去水上人家,連秘書都沒有帶,今天的約會實際上帶有很濃的私人性質,他不想被人注意到。
水上人家是雲州比較有名的一個娛樂休閒場所,集休閒吃住娛樂於一身,檔次也相當的高,是請客吃飯娛樂消費的選之地,雖然龍蛇混雜,卻也十分的安全,反而不引人注意,最重要的是,水上人家的老闆,跟景元空有着非同尋常的關係。
李虎到水上人家的時候,景元空已經在包廂裡面等候了一陣子了,兩人也沒有什麼好客氣的,關上包廂門,便開始交杯換盞的喝了起來。
與景元空不同,李虎是純粹的軍人出身,今年也已經五十多歲了,眼看着就要退下來,也不想在臨退休前瞎折騰了,所以平時除了特別重要的大事之外,基本上都呆在軍營,很少去市委,常委會經常缺席,即便是參加了,也十有**會棄權。
但景元空卻與李虎有很深的私交,這也是景元空能夠以副書記的身份,在市委書記和市長之間遊離的重要原因,他掌握着至關重要的幾張中立常委票,所以在雲州市委成爲起決定作用的第三方勢力,無論市委書記還是市長,都不願意也敢輕易得罪他。
景元空五十出頭,能不能更進一步,這幾年正是關鍵時刻,他一直都在等待機會,今天,終於讓他看到了一絲曙光。
給李虎斟了一杯酒,景元空舉杯道:“老李,兄弟敬你一杯!”
李虎斜着眼睛瞪了景元空一眼,道:“你那點兒小心思,就不要再掖掖藏藏的了!”
景元空聞言一笑,一點兒也沒有不好意思的神情,依舊端起杯子,放低杯沿,與李虎輕輕碰了一下,然後仰頭灌了下去,道:“小弟這不也是想追求進步嘛。”
“真被你打敗了!”李虎乾了杯子裡面的白酒,吁了口氣,道:“現在也沒什麼機會呀。”
“誰說沒有?”景元空也不拐彎抹角,與李虎相交多年,知道李虎的脾性,最是討厭誰說話雲山霧罩的不痛快,所以開門見山,直指中心:“軍分區是不是招待了幾個貴賓?”
“嗯?”李虎端着杯子的手頓了一下,神色微微有些遲疑,要說是貴客,還真有那麼幾個人,就住在軍分區的內部招待所,不過自己跟人家可沒什麼交情,也不清楚那些人的真正來歷,不過聽景元空的意思,那些人似乎並不簡單:“你認識他們?”
景元空聞言心裡又是一鬆,舒了口氣,道:“不認識,不過,你應該知道他們是幹什麼的吧?”那些人住在軍分區,連開的車都是軍分區的,而且穿的也是軍裝,要說李虎這個軍分區司令不曉得那些人的來歷,景元空卻是說什麼也不相信的。
李虎皺着眉頭道:“招待所那邊是住了幾個人,是京城來的,因爲上面打了招呼,所以就在二招那邊劃出一棟樓暫時借給他們,但那些人究竟是幹什麼的,我還真不知道。”
“嗯?”
景元空怔了怔,不過他知道,李虎絕不至於在這種事情上隱瞞自己,所以稍一猶豫,便把今天生在聚仙樓的事情跟李虎說了,“楊厚是什麼樣的人,想必不用我給你多說吧,若是他出了問題,不光海關那邊,雲州的官場,肯定也會xian起一場小地震。”
“墨藍色的軍官服?”李虎神色一沉,目光中閃過一絲亮色:“小景沒有看錯?”作爲軍人,他對於這種事情的瞭解,卻是過景元空太多了,心裡已經有了個大致猜想,只是有些難以置信,見景元空肯定的點頭,便接道:“恐怕真要出大問題了。”
“那些人是幹什麼的?”景元空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你還是不要亂打聽了,”儘管心裡隱約猜到了一些,李虎卻不願意胡亂說出去,轉換話題道:“真要是這樣的話,對你來說,卻也未嘗不是機會,譚市長與海關那邊……”
李虎的話沒有說完,言猶未盡,但景元空卻從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略微沉吟了一下,道:“可惜省紀委那邊沒有關係……”
景元空一開始就想到了紀委,不過仔細琢磨之後,還是覺得走紀委這條路有些冒險。
李虎目光在景元空臉上一轉,道:“你早就在這兒等着我了,是吧?”
景元空笑了笑,道:“那些人想來也會樂見其成吧,你說是不是。”
李虎“哼”了一聲,伸手抓過酒瓶子,自顧自的倒了一大杯,然後道:“東西你去收集整理,我負責給你跑腿,最終成不成,可就聽天由命了。”
景元空臉上閃過一抹喜色:“多謝啦,最遲明天,東西就會送過去。”
他今天過來的主要目的,就是通過李虎,把雲州官場上跟楊厚牽涉極深的一些材料,送到帶走楊厚的那些人手裡,此時他已經肯定,楊厚是被限制自由了,自己要做的,並不是去想辦法援救楊厚,而是想辦法從這件事當中獲取最大的利益。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