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生病

10、生病

興慶宮。這裡住着晉國最高貴的女人,晉皇的生母左太后。先帝元配早逝,生前未再立後,臨終傳位於四皇子衛昇,衛昇的生母便成爲了舉國至尊的太后。太后出自定遠侯府,乃是侯爺胞妹,左虓的姑姑。按理說左氏一族應當如日中天,可侯府一雙兒女紛紛出走鄰國南楚,無人承襲爵位,卻讓這個家族漸漸落沒。

“兒子拜見母后。”

興慶宮並不像一個老人家住的地方那般素靜沉悶,而是滿園花紅草綠,曼妙琴聲自內傳出。衛昇入殿,向着座上的太后行禮,有意無意瞟了眼一旁彈琴的陌生女子。

太后年歲不大,常年養尊處優看起來尚且十分年輕,她慈愛笑道:“哀家都好些日子沒見你了,快過來,讓哀家看看是不是瘦了。對了,那是菡萏,你外祖母孃家兄弟的孫女,說來也算你表妹。”

衛昇剛剛挨着太后坐下,那彈琴的女子就過來行禮:“臣女薛菡萏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一襲碧綠裙子散開在地,襯着水嫩粉腮,果然如出水芙蓉亭亭玉立。

“平身。”衛昇低眉端起了茶盞,眼角餘光也不給薛菡萏一分,呷了一口轉頭同太后說話,“朕近來忙於政事,沒來得及向母后請安,怠慢了母后,是兒子的不是。”

“當然是國事要緊,哀家知道你孝順,你有這份心就行了。不過太操勞對身子不好,你有空也要休息,聽琴賞花最能紓解煩悶了,菡萏的琴就彈得十分好,不如讓她去蓬萊殿給你彈一曲?”

繞來繞去,太后的狐狸尾巴終於露了出來,敢情是要塞女人給衛昇。

衛昇眼皮也不擡,輕描淡寫就推了回去:“不必了,朕休息時喜歡安安靜靜的,有聲就睡不着。倒是母后您喜歡聽琴,讓薛姑娘彈給您聽罷,兒子就不奪人所好了。”

太后不甘心:“菡萏不僅會彈琴,畫畫兒也好,要不讓她給你畫一幅花鳥瞧瞧?看見漂亮事物心情也會好幾分,是吧?”

“說起書畫,朕想起黃閣老家的公子,黃公子是位青年才俊,繪得一手好丹青,詩文造詣不可謂不高。他年歲跟薛姑娘相當,而且還未娶親,黃閣老在朕面前都念叨幾回了,一直髮愁尋不着與黃公子情投意合的女子。說的早不如碰的巧,朕看薛姑娘不錯,跟黃公子郎才女貌門當戶對,朕做主給他倆保個媒,母后不會反對吧?”

……

太后挑挑揀揀,好不容易從遠房親戚家裡選出個才貌雙全性情柔順的薛菡萏,誰知卻被衛昇三言兩語打發給了下臣的兒子,真是氣得她胸口都快炸了。

薛菡萏領了旨一走,太后就爆發了,把茶盞重重砸在地上,指着衛昇鼻子罵:“你要氣死哀家是不是!你說你這倆月進了後宮幾次?一羣人都眼巴巴望着,可望眼欲穿你就是不來,興慶宮的門檻都快被妃嬪踏爛了!叫你立後你不立,對兩個妃子愛理不理,昭容婕妤的名字你恐怕都記不全吧?還有成天吃齋唸佛的那個,木魚敲得哀家耳朵眼都疼!”

“你對她們不冷不熱,哀家只當你是沒中意的女子,那好,哀家就選,親自幫你選。但你怎麼就是不明白哀家的苦心?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你看看別人虓兒,兒女都能滿地跑了,哀家還要多久才能抱上皇孫?!你要再這樣,哀家拿什麼顏面去見九泉下的先帝喲……”

原來是被左虓刺激了,然後玩起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老把戲來。衛昇暗中把左虓痛罵一頓,無奈掀袍跪下,背挺得筆直。

“兒子知錯,請母后息怒。”

太后裝模作樣哭了一陣,拿手絹揩着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抽噎道:“起來起來,哀家瞧不得你這樣兒。東瀾啊,做孃的也是爲你好,這些庸脂俗粉你都看不上也成,那咱們選秀,多多的把人選進宮裡來你再挑,好不好?”

衛昇皺着眉頭:“選秀花銷巨大,國庫銀子不怎麼充裕,依兒子看……”

“銀子不要你出,哀家出!”

眼看太后是真怒了,衛昇實在沒轍,乾脆硬着頭皮道:“選秀就不必了,眼下倒是有個進宮的合適人選,兒子回去便下旨。”

變臉比變天還快,太后眉開眼笑:“喲,有入眼的女子了?誰家小姐?什麼出身?能不能母儀天下?哎呀呀,要下旨就現在下了罷,來人,筆墨伺候!”

腦海裡劃過一張囂張面龐。衛昇噙着絲絲冷笑:“總之,一個厲害角色。”

大獲全勝的孟棋楠趾高氣昂回了侯府。心想表叔公吃了大虧,一時半會兒應該沒臉再來找她麻煩了,那寡人就在外公家蹭吃蹭喝過日子,隔三差五出門遊蕩,招惹幾個英俊男人……

她的如意算盤打得好,但天底下還有句話叫天不遂人願。

安盛又來了,和上次一樣,手裡捧着黃帛聖旨。一見孟棋楠他笑得眉眼擠作一團:“郡主殿下,接旨吧。”

“朕惟政先內治。楚國郡主篤生名族,克裕溫恭……以冊寶封爾爲賢妃,擇吉日入宮。欽哉!哎喲喂郡主您這是怎麼了?快來人啊!郡主暈過去了!”

聖旨還沒接到手,孟棋楠就雙眼一閉倒頭在地,不省人事。

表叔公你不是這麼重口味吧?寡人雖然把繡球塞給了你,你也用不着真的以身相許讓寡人睡呀!

安盛回宮覆命時,衛昇正在練字。他聽完安盛的回稟,勾脣一笑:“病了?什麼病?”

安盛道:“侯府的大夫說是急火攻心血氣上涌,可能會言辭無狀,見到人就撲上去……”

原來又犯花癡病了。衛昇明瞭,若無其事拿筆沾墨,道:“有病好,朕還就怕她沒病。別叫那些個庸醫把人治壞了,讓太醫院派個人過去,就喊……蘇太醫去罷。”

安盛領旨退走,衛昇又開始寫字,寫完一看,不知不覺竟是“三生修得棋楠緣”。他自己也有些詫異,扯起宣紙揉成團扔進一旁的小爐子裡,燒了。

孟棋楠一發病,入宮的事就延後了。大夫來看她也配合,熬的藥也從沒斷過,但是病就是不見好,隔三差五便逮住個人輕薄一番,發一發病。

“來人,肚子餓了!”

筠芝齋裡瀰漫着濃濃藥味,孟棋楠躺在牀上直嚷嚷,四肢都被紗巾捆着,不讓她亂動。

“諸位姐妹辛苦了,這裡讓我看着便是,你們下去歇歇腳吧。”青碧打發走了侯府的侍婢,端着藥碗進門,徑直去解開孟棋楠身上的束縛,“郡主快起來活動活動。”

孟棋楠坐起身捏了捏手腕:“煩死了,每天都被捆着,又不是演傀儡戲法,還要把人手腳都吊起來。”

青碧把藥倒進了冬青樹的花盆裡,勸道:“其實您爲何要裝病騙他們?入宮侍奉晉皇比起嫁給亂七八糟的人,好了不知多少倍。”

“不進宮!打死都不進!”孟棋楠猶如談虎變色,驚恐萬分地連連擺手,“誰都可以,唯獨他不行。”

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你叫寡人對着表叔公怎麼下得了口?

青碧幽幽一嘆:“奴婢扶您去外面透透氣吧,據說午後會有御醫過來爲您診脈。”

用過午膳孟棋楠在院子裡蹦躂,看見有棵青梅樹上結出了指甲蓋大小的綠梅子,一時興起就又上樹了。

“紅絳去取罈子好酒,咱們今晚青梅煮酒論英雄。”

梅子樹不怎麼高,孟棋楠很容易就爬上去了,可是細枝軟葉的禁不住她折騰,青碧看見顫巍巍的樹枝搖搖欲墜,心驚肉跳。

“郡主您下來吧,等奴婢搬個梯子來摘。”

紅絳取酒,青碧又找梯子去了,孟棋楠牽起一層裙子,摘了青梅就放裡面兜着。她手腳靈活正採得興致勃勃,眼睛只顧盯着樹尖,絲毫不察有人走了進來。

藥箱哐當,碰撞出藥草碎屑的氣息,春砂半夏秋桑忍冬,四季浸在藥中的男人溫文爾雅,緩緩走到了青梅樹下,擡頭。

“姑娘。”

“哎呀!”

孟棋楠正摘得起勁,冷不丁冒出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嚇得她尖叫一聲,腳底打滑直愣愣仰着倒了下去。

砰一聲。孟棋楠跌進了別人的懷抱平安無事,但藥箱卻砸了。她怯怯覷開眼睛一條縫,立即就陷進了如春泉般暖煦的眸子裡。

衣袖都帶着甘草氣味的男人長了讓女人也自慚形穢的臉,他微微頷首一笑:“在下蘇扶桑,奉旨來爲郡主診脈。”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美男紙!寡人的新目標→→扶桑公子

小酒:快來看紅杏出牆!表叔公

駙馬:表哥,花癡又犯病了……表叔公

表叔公:蘇卿家,使出你的本事來,呵呵呵~扶桑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