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巨蟒依舊大張嘴,猩紅雙眼詭異的流動着幾絲細小的黑絲。
伸出來浮在海面的長舌頭,有兩處流出了血,淤血成了硬塊堵住傷口。
只見一條條細細黑黑的小絲兒不停的在傷口處打轉盤旋,將垂涎倆字兒演繹得淋漓盡致。
長舌頭幾不可見一顫,猩紅眼中竟然閃過一抹……驚恐?!
突然,一條細黑小絲兒一跟頭栽進依然結痂的傷口,長舌頭痛苦的翹起舌尖,不斷朝着傷口做出拍打的動作,卻一直拍不下去。
它……很痛苦。
只因爲一根細黑小絲兒。
浩瀚如墨的海底,咔咔聲攪動了小小的一方水域,帶動起幾股微弱的水流。
“哎……”
幾不可聞的輕嘆,若有如無。
這時,一陣吸引力將周圍所有的細黑小絲兒都聚攏到兩具漆黑骷髏骨身邊。將他們圍城兩個漆黑蠶繭。
特別在左手手腕戴着一隻紅彤彤的火鐲,以及無名指上戴着碧綠魚龍形戒指的嬌小骷髏周圍,細黑小絲兒聚攏的更多。
只見大量的細黑小絲兒前仆後繼的融入骷髏骨內,在它全身有序的遊轉兩週之後,紛紛聚攏到它左胸肋骨上深深的痕跡中,讓那個輪廓越發明晰而生動。
從那痕跡的輪廓中可以推測出,如果是一具完完整整的身體話,左胸應該刻有一朵曼珠沙華!
一條細黑小絲兒能讓金黃巨蟒痛苦不得,而如今浩瀚如水的細黑小絲兒呢?
吞噬了皮肉之後,還要折磨那具嬌小的骷髏?
只見多如牛毛的細黑小絲兒很快就將左胸深深印痕填滿,並且在肋骨的空隙只見,自發填補出輪廓來。
出奇的,一朵妖嬈的黑色曼珠沙華躍然出現。
細黑小絲兒越多的聚集,黑色曼珠就越發的栩栩如生,甚至,呈現出非同尋常的恐怖生機。
一道飄渺無形的陰影鑽進那朵黑色曼珠,頓時,黑色曼珠再度開出無數花瓣,層層疊疊,錯落有致。
赫然!
就是一朵三重七瓣黑色曼陀羅!
在最上重的一瓣,如潮水褪去一般,變成了純白,並且延伸出密密麻麻的白色細紋,瞬間將對應的第二重和第三重花瓣染成白色。
純白的花瓣上,印着一張人神共憤的俊臉。
一朵花瓣好似自成空間,一隻白森森的傢伙拿着一個鏡子自顧左照右照,嘴巴不停開合:等了這麼久纔回歸正道,真是苦了人家憋屈在人身那麼久!
擺腰*的動作何其傲嬌!
他……不就是在洞天福地秘境內,千魂樹樹心裡的那隻控魂麼!
“閉嘴!”
清麗女聲從三重七瓣黑色曼陀羅中響起,白森森傢伙渾身一抖,弱弱捏緊小鏡子,眼中小鹿亂撞。
給嚇的!
細黑小絲兒不斷朝黑曼涌去,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瘋狂,後來甚至將圍在另一具骷髏上的小絲兒們都給吸引了過來。
“咔咔!”骷髏上下兩排牙齒打得作響,眼眶內黑霧團兒一眨不眨盯着身邊碩大的蠶繭。
它的寶,好像押對了……
眼睜睜看着辱沒海底浩瀚的細黑小絲兒翻涌而致,前仆後繼……
海底的異變在海平面絲毫看不出來,雲空還是黑紅交加,這片空間,依然寂靜無聲。
只是有什麼,發生了顛覆性的鉅變而已。
雲中帝國帝都。
魚智緩緩倒了下去,看着自己疼愛了數百年、引以爲傲數百年的女兒,他只覺得陌生而可怖。
到底是什麼,讓他的寵愛變成了一個笑話?
本來緊緊閉上眼的魚亦謙,豁然睜開,與魚亦芊猩紅的眼聚焦。
這是……哪一齣?
不可置信!
她這個皇姐雖然野心勃勃,強勢得令人髮指,但是在魚亦謙的認知裡,她絕對不是一個能做弒父滅親之人!
“皇姐?”魚亦謙試探的叫道。
魚亦芊只是眼神複雜的看了看他,握着劍柄的手抖兩抖,動作自然又狠辣的將劍身抽出魚智的身體。
“母妃一直惦記你。”
語畢,魚亦芊果斷轉身,舉劍相向石斂。
石斂眉一挑,他這個表姐,真不是一般人!
因爲歐陽惜的死怨自己父皇怨了數百年,面不改色做着雲中帝國大公主,心中的怨自身成長爲恨。
“石斂,儘管放馬過來!”魚亦芊擡頭,通紅的雙眼就像一個怪物。
狠辣而瘋狂。
就像殺紅了眼的怪獸,控制不了自己的本性,不斷用殺戮和鮮血來滿足自己的yu望。
“你已入魔。”石斂淡淡,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憑他得到的消息,以魚亦芊的心智和韌勁兒,怎會如此簡單墮入魔道?
這其中,難不成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隱情?
突然的,他想起當日魚亦芊挾持小石塊的場景,以及魚亦芊莫名雙眼被傷,這……難不成是自己兒子的手筆?
石斂頓時得意了,自家崽兒還是毛小孩兒的時候就這麼強悍,日後定然是一方霸主!
心中跟貓兒似的撓得難受,這個突然的好消息讓石斂又是欣慰又是酸澀,這種事兒,應該跟輕兒分享的。
就算從火紹冶的行爲中推測出輕兒依然活着,但是,沒有見到人,他一顆心失蹤懸在空中。
更甚者,他會不停的想她的傷勢,她的處境,她的心情……
“哼!”魚亦芊冷笑一聲,石斂時而高興時而憂傷的臉色看得她大快人心。
“凌輕早已經死了,石斂,這輩子你也見不到她了!哦對了,還有我那小小侄兒,先天不足,不死也殘!”
偏偏是惡毒的話,魚亦芊那一生貴氣偏偏讓她顯得雍容。
“你……找死!”
石斂怒了,動了。
他的妻兒,不是任人編排詛咒的!
“倒是要看看,魚族的血脈,誰更強悍一些!”魚亦芊非常自信,渾身銀光乍現。
得到了魚族血脈傳承的她,非常自信。
就算石斂實際修爲比她強,但是別忘了,石斂消耗生命之力力保自己的孩子,早已在數日前油盡燈枯。
就算恢復不少,但也不是她的對手!
魚亦芊的心計,向來縝密。
“皇姐……”魚亦謙想要撐坐起來攔住魚亦芊,奈何魚智的屍體壓在他身上,讓重傷的他無法動彈。
魚亦謙心思很複雜。
如妃不是他的母妃,惜妃纔是。
皇姐成了他一母同胞的姐姐。
可什麼,都沒有改變。
他終於回憶起,爲何如妃每每恍惚着見他都像在看其他人。
他恨不起來。
他無法將魚亦芊看得良善幾分。
魚智死了,他無法對他的溫情多一分,期盼強烈一絲。
仰躺在地,魚亦謙再度閉眼,逐漸的,呼吸若有若無。
好似……就想這麼隨風而去。
世間太多無奈和心酸,他承受不起。
更不想去碰觸。
周圍的刀光劍影,劇烈的火拼聲音,絲毫不能將他影響。
許久,一切都安靜了下來,一切都恢復了寂靜。
就好似回到了母妃的肚子裡,平靜,安詳,美好。
……
“你該死的!”
……
“你輸了。”
“不!本宮怎麼可能會輸!本宮是雲中帝國大公主,是人人豔羨的天姝才子!本宮纔不會輸!”
……
“可悲。”
……
淡定的男聲和瘋狂的女聲斷斷續續傳進魚亦謙腦海中,激不起他已然風平浪靜的魂海。
不久,整個世界真的平靜了。
沒有打鬥和怒罵,沒有了哭泣和哀嚎。
石斂直挺挺站着,眼光無波,俯視魚亦謙。
“殿主,朝臣都聚集在皇宮外,正討要說法兒呢!您看……”
“把他弄醒,告訴他,這雲中帝國,他要是要,不要,還是要。”
說完,石斂頭也不回徑直躍身而進雜交魚龍衝出來的偌大地洞。
“小兔崽子,老子才從那破地兒出來,你丫還進去幹嘛!神煩,神煩!真他NN的神煩!”
“滾進來。”淡漠如斯。
“臭小子!膽兒肥啊!爺爺我就……啊!啊!別別,別,這就來這就來!”、
雜交魚龍背脊一抽,深可見骨的血肉不知爲何突然抽動,痛的他屈服在石斂的淫·威……哦不,強權之下。
井少文嘴角一抽,這不靠譜的傢伙!放眼看去,聽月紫獅正衝着一波瑟瑟發抖的皇衛軍趾高氣昂,煉破火雁停在最高的那顆樹尖兒,冷豔神色怎麼看都是在嫌棄。某個小塘塘裡一隻小龜默默裝死……
忍不住輕嘆一聲,低頭俯視了無生意的魚亦謙。
他又不是醫師,如何讓一個想死的人活着!
坑爹的差事兒啊!
“喂,你!就你,畏畏縮縮幹甚!滾去找個醫師來,把你們的新任國君擡回去治好!”
老李子肝兒顫,連滾帶爬去請醫師了。
“愣着幹甚,還不收拾收拾等着殿主出關!”眼兒一橫,潑皮逗比井少文也能氣勢十足。
一大波漢子着手打掃戰場,一陣風殘雲涌,空氣中聞不到一地兒血腥。
魚亦謙被擡進另一座大殿治療,皇宮外朝臣面對一羣凶神惡煞不要命的,一個個兒的不再吭聲。
帝都,一場突來的戰鬥瞬息平定。
就像一個家族在歷史長河中的興衰一般,瞬息。
只是,平靜終究是短暫的。
五日後,帝都皇宮內傳來一聲聲高亢的龍吟之聲,聽月紫獅和煉破火雁竟然地下了高傲的頭顱,匍匐在地。
另飛禽和走獸中的王者臣服的,天威也!
同時,鬼蜮北域某處,深海之底。
黢黑的蠶繭已不再,細黑小絲兒僅僅貼在那具小骷髏架子上。
骷髏架子左胸黑色曼珠飽滿而妖嬈,骷髏頭箍內一塊無形的物塊緩緩爬出來,一頭栽進黑色曼珠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