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露出魚白肚皮,不見第一縷晨陽。冷風呼嘯而過每一條街道,沒有多少人影,冷冷清清。
剛到卯時,一行青衣烏紗宦官踏着小碎步來到姜府門外,扣門。門衛打開大門,與之細說了幾句,神色緊張,連忙奔向裡屋,去通稟。
不一會姜府便炸開了鍋。驚擾了還未睡醒的姜雲妨,她呢喃一聲,轉過身子繼續淺睡。不想門外傳來敲門聲,擾的她無法入睡,乾脆起身,披上純白披風,去開門。
大門敞開的瞬間,一縷冷風直貫內室,姜雲妨不免打了個哆嗦,雙眼因冷風久久才能睜開眼來。
赫然發覺外面佇立着一羣人,以王氏爲首,她一臉神色凝重。
“母親怎麼了?”看着局勢姜雲妨心裡便有所估量。看來一切都按計劃進行。
王氏開口“皇宮傳來消息,桔子被害……”
本以爲姜雲妨會吃驚,不想她眉眼都未顫動一下。
只見她嘴角輕擰,清冷的眸子驀地掛滿了詭異的笑:“可是宣雲妨進宮?”
她需要洗漱一番才能進宮。王氏本不想姜雲妨去,只怕這次桔子死得蹊蹺,可能會殃及到姜雲妨。
而姜雲表現的從容鎮定,只叫母親放寬心。之後一行人離開了承歡閣。姜雲妨叫來阿嵐與珠子伺候身旁,洗漱一番,着了身素紫羅裙,偏了些紅。髮鬢半挽,妝容素淨,卻不失華貴。面上無妝,本也是傾國傾城,卻因爲那凝結的疤痕顯得有些彆扭。用淡紫色面紗遮住,凸顯幾分妖嬈,眸光璀璨,逼人眼球。
整束好後,姜雲妨只帶了阿嵐一人去了主廳,浩浩蕩蕩的人羣正在等候她一人的到來,三房二房的人也來了,但都是抱着看好戲的心態,未曾多語。王氏與雲妨一同隨那些宦官去了皇宮。
姜雲妨與王氏分別坐在兩個馬車裡,王氏先行皇宮,姜雲妨隨後。待到了御書房時,天色已經大白,兩人紛紛向高階上站着的一身黃袍男子行禮,他背對着兩人,雙手背在身後,不知在掂量什麼。
蕭音回頭,臉色有些泛白,能看出來他現在的狀態不是很好。那雙眸子深不見底,漆黑的嚇人,殿內迴盪着沉寂、壓抑的氣氛,逼得跪在地上的姜雲妨都感覺不適。
“姜小姐。”他喚了聲,聲音不輕不重,看不出喜怒哀樂。姜雲妨只是應了一聲。下一刻蕭音將王氏扶起,面上帶着似假非真的笑容:“姜夫人不必多禮。”卻不曾叫姜雲妨起身,令王氏心裡難以揣摩此人的想法。
藏與面紗下的容顏看不清表情,眼裡波瀾無驚,沉穩的心態不難想象。
蕭音觀察着她的神態,不免有些失望。但還是清嗓開口:“今日寅時末,有人傳報,你家婢女慘死牢房。”說着挑眉,腳步走至姜雲妨身旁站立。
姜雲妨不語,聽他接下來的話。而王氏早就心驚肉跳,指甲扣與手心,暗暗咬着下脣。
“據診斷,她是被人打死的。而朕皇宮的侍衛稟報說剛到寅時時分,看見你從宮外皇宮,且還去了地牢。”這擺明說明了是她乾的。姜雲妨冷笑,勿得擡起頭,眼裡沒有一絲驚慌失措,沉穩地聲音在大殿響起:“可是還說雲妨帶了羣黑衣人地牢?”
蕭音沒想到她如此狂傲,這種時候還不見慌亂,反而正面迎話。這可急了一旁的王氏,連忙走到她身旁跪下:“陛下,此事與小女無關。昨日小女可是一直在姜府。”
“喔?”蕭音擡高聲調,居高臨下的看着這對母女,還真是看身影就覺得像但性格就不知道誰強誰柔了:“姜夫人確定姜小姐從皇宮回去後就一直呆在姜府?”
“這……”王氏語塞,面上很是爲難,昨夜雲妨確實是過了寅時纔回來的,所以此時還能看見姜雲妨眼圈周圍淡淡的黑色。
不用說蕭音也明白,在聽聞桔子被殺之後,他便派人去查了姜家姜雲妨昨日的行程,發現她確實回去後沒一會便不見了人影,自寅時後纔回到姜家。只是這麼明顯的作爲是爲何?
“既然如此,事情算是對上了。姜小姐可是想殺人滅口?”蕭音蹲子,深不見底的眸子直逼姜雲妨眸子深處。卻看不見任何波瀾。姜雲妨勿得吭笑出聲,直視不諱地看着他,這張臉果真和那人很像,但這雙眼眸卻差之千里。
“陛下見過這麼高調的殺人手法?”她歪頭反問,做得這麼明顯,恐怕想殺人的人真是腦子有問題。
蕭音不驚,微微勾起嘴角,確實皮笑肉不笑:“若是依着身份與朕的信任呢?往往越是如此高調,就越讓人以爲不是她所爲。”且對方背景雄厚,連帝王都是忌憚,做出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
這話說的姜雲妨倒是無言以對,霎時沉了臉:“陛下可說話算數?”她現在還不能拿出那證據,畢竟人還躺在不省人事。而且還需要一個時機。想着眼裡的狠厲更加明顯,但還是極力壓制。
蕭音不解她這話什麼意思,勿得一臉茫然看着她:“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何況朕是天子。”
“那昨日陛下還應允臣女七天內查明真相,現在這般逼問,莫不是想草草了案?”這話一出,話語帶着堅硬,把一旁的王氏驚得連忙扯着她的衣角,卻毫無作用。蕭音也是愣了片刻,不想她竟如此膽大,當場質疑天子。果真是姜家的女兒,繼承了家父的本色,有膽量。
蕭音擰脣,驀地開懷大笑。他起身,在她周圍轉了幾圈,惹得兩人一臉莫名其妙。
“好,好,朕說話算數,只是這鐵證如山,姜小姐也不能不通人情不讓朕當即問個明白吧?”他對這事並不疑惑,在他皇宮犯事,他豈能不知?只是這鷸蚌相爭,他便是漁翁。
隔岸觀火,最好不過。同時也很好奇這姜雲妨會如何翻案!?
姜雲妨思量片刻,眉眼彎彎不見笑意,反之蒙上一層攝人心魄的寒冰:“依陛下之意!”這天子想漁翁得利,那她便給他機會,只是不知,真的能一舉兩得嗎?
因此,姜雲妨被帶起身子,指託她先在書架後面迴避下,這邊由王氏坐證,皇上問話。
先是喚來宮門守衛,共四人。蕭音高坐,賜座一席位給王氏。四人進來時便感覺十分壓抑,有能感覺房才發生了硝煙瀰漫的事。
四人齊聲行禮,被蕭音喚起身來,然後直奔主題:“昨夜你們四人可是看見姜大小姐皇宮?”那四人齊聲答是。王氏暫且沒有動靜,只是坐着聽這其中遺漏。
“可看見姜小姐出宮?”蕭音再問。四人搖頭。這便引起王氏注意,凝眉對蕭音說道:“昨夜阿妨是在自己的閨房休息的。”
蕭音擡手,制止她繼續說下去,眼眸未曾看向她,而是繼續盯着下面的四人:“可真有看清是姜小姐?”
那四人面面相覷,悄聲嘀咕一番,一人上前回答:“回皇上,昨夜那小姐摘下面紗與屬下相看,那容貌堪比天人,想來太后娘娘那日提過的姜小姐容貌絕美,堪比天人。因而不假。”這話說出來王氏與蕭音皆是一怔,藏在書架後面的姜雲妨勿地緩緩勾起嘴角,眸子裡一抹精光閃過。看來這幕後人愚鈍了。
竟然不喳喳她爲何戴着面紗,就這般招搖撞騙!
氣氛一下子凝結,惹得四人又是面面相覷,不明是說錯什麼了嗎?
蕭音乾咳兩聲,大聲宣進巡邏皇宮的首將齊將軍。
不一會,只見一身烏金鎧甲,黑色裡衣的魁梧男子走進殿內,夾帶着凌風,一身正義稟然,劍眉高束,雙眸漆黑。看着便十分乾練的樣子,不由另人生畏。
那男步跨進殿內,走到四人前方,單膝跪地行禮:“臣齊燁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聲線十分沉穩,語調不卑不亢,卻充滿尊敬。這倒是讓躲在後面的姜雲妨微微張了脣。
她對此人的印象不深不淺,想上一世便是這個人帶領蕭音死士上下包抄姜家,將姜家全府上下全數抓住,沒有一個漏網之魚。他可謂是對陛下尊敬的很!令她都心生畏意,卻也是恨入骨髓。
蕭音神色緩和許多,面上的笑意也真實幾分,連忙喚他起身,這個人算是他信任人員之一,一名猛將,守着皇宮的時候是風平浪靜。
“齊燁,昨夜你可是看見姜小姐帶着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去了地牢?”
“回陛下,正是。屬下跟着那羣人去了姜家,見到姜小姐剛剛回府。”齊燁恭恭敬敬的回答,眼角餘光瞟向自己身旁的書架,眼裡別有深意。
回憶昨夜,他隨着那些黑衣人不想出了皇宮他們的速度加快了,還兵分三路。無奈之下齊燁只能選擇跟着那白衣女子,一恍神就來到的姜家,看見那女子帶着個丫鬟姜府。門衛親口叫了大小姐,他也是應此才確定是姜雲妨。
王氏坐立不安,乾脆起身跪在地上,爲自己的女兒辯解:“皇上明鑑,此事定有蹊蹺。”雖然聽着是姜雲妨所爲,只是單單從第一批證人所述,便不該妄自定論。
蕭音佯裝頭疼,扶上額頭,幽幽嘆息:“此時是人證物證具在,姜夫人要朕如何明鑑?”這話說得王氏有些爲難,不敢再言,對方是天子她能怎麼樣?何況現在姜桓又不在洛陽。這麼想又覺得姜桓近日是不是出去的太頻繁了,究竟在忙些什麼呢?
“來人,帶人。”蕭音大喚一聲,愣了在場的所有人。這又是鬧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