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雲捷怒瞪着她,提腰將被褥從她手中搶過,姜雲柔連忙用力抓住被褥,兩人形成這般對峙的局面。氣氛異常僵硬。
姜雲柔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這還是自己認識的弟弟嗎?記憶中的弟弟可是對自己百依百順,很是依賴自己的,現在這個孩子完全像是仇人一般。
“不用你管,放手。”姜雲捷怒喝,聲音如雷貫耳。狠狠敲擊在姜雲柔心頭。姜雲柔咬牙,怒甩了他一巴掌,給了他一個措手不及,再將被褥一擊,自己撲了上去,將他紫色的外衣粗魯的扯了下來。
姜雲捷始料未及,連忙將衣服往上拉,無奈自己受了傷,不及姜雲柔的力道,外衣很快被剝到腰間,裡面漆黑的夜行衣溼透了。就算是黑色都掩蓋不了那般腥紅。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姜雲柔顰眉,緊握着他的衣襟。
似隱忍開口:“受了這麼重的傷,怎麼不開口?你這樣會死人的你知道嗎?”
姜雲捷怔在原地,別過頭,喃喃:“不是我的血。”
姜雲柔不相信,他的衣服,裡面小麥色的肌膚暴露無遺,那健碩的身軀上的確沒有一絲傷口。那這血,是哪來的?
還沒來得及多想,便從他身上翻出一張紙,拿了出來:“這是什麼?”
姜雲捷見了情緒更加激動,連忙伸手要去強,姜雲柔猛然起身,躲過他的襲擊。將紙條打開,赫然是一萬兩的欠款,下面署名姜雲捷與樑家賭場,現已還清。
姜雲柔不敢相信的握住手上那一卷泛黃的紙張,玉指止不住的顫抖,紅脣微微張起,瞳孔擴大。見目光一直躲閃的姜雲捷,猛然將那紙摔在他身上,怒喝:“這是什麼?你又去了賭場?你還欠了一萬兩?”
聲音只差沒劃破今宵。姜雲捷心驚肉跳,瞟了她一眼,壓低聲音開口:“別大驚小怪的,被別人聽見了。而且我不是還清了嗎。”
“還清?”姜雲柔咬牙切齒,彎下腰身,怒瞪他,指着那散落在的欠條:“你哪來的一萬兩?你怎麼還的?”這纔是她疑惑的地方。要知道現在是她緊張時期,若是姜雲捷真的惹出什麼事,恐怕連她都保不住。
姜雲捷縮了縮脖子,對於這個姐姐還是本能上有些害怕,既敬仰又害怕。
“我,我把我的家底全部變賣了不行嗎?”姜雲捷神色閃爍,不敢直視姜雲柔的目光。姜雲柔冷哼,她的弟弟她怎會不知道,他生性好玩,就算是變賣所有家當也不見得能當個十萬兩。
想想這件事可能跟他身上的血有關,心悸而後怕。深深吸了口氣,直起腰身,閉了閉眼,極力壓制着暴跳如雷的心情,再睜開眼恢復平靜:“總而言之,你別再給我惹事了。”說着就要離去,姜雲捷莫名伸手抓住她的衣袖。
“姐,你有五千兩嗎?”怯怯開口,生怕惹怒了姜雲柔。姜雲柔則是覺得腦子裡的一根弦被霎時繃斷,腦子嗡嗡作響,陰沉地聲音傳來:“你要五千兩做什麼?”
姜雲捷低頭,沒有收回手的意思,想了想,吞吐的敷衍:“我把一個朋友的玉佩弄丟了,我要陪他玉佩。”
在笨,姜雲柔都能聽出他在撒謊,猛地甩開他的手,冷冷說了聲:“沒有。”說着便要離開,剛走到門檻,姜雲捷怒喝的聲音傳來:“姐姐現在是姜家大小姐,掌管中饋之權,區區五千兩都沒有?”
姜雲柔吃癟,一口怒氣堵在胸口,憤怒回頭,瞪着屋內的人:“你到底要給我惹多少麻煩?五千兩是小數目嗎?我能隨便拿嗎?”況且現在錢莊還出了事。
姜雲捷起身,將衣服拉上身,臉上神色複雜極了,向前走了幾步,猶豫開口:“姐姐只要給我應個急,我之後定雙倍還你。”
不知他現在在想什麼,姜雲柔倒是心,想了想,悠悠嘆息:“罷了,我現在要出門處理錢莊的事,回來之後再把錢給你送來。”
聽此,姜雲捷瞬間眉開眼笑,彷彿得了糖的孩童一般,半撒嬌性的道謝:“謝謝姐姐,還是姐姐待雲捷好。”
姜雲柔無奈的扯了扯嘴角,誰叫她就這麼一個弟弟喜歡黏着她呢。現在的二房需要團結,才能推翻大房。
從姜雲捷那裡出來之後,姜雲柔纔去了佟業錢莊,錢莊周圍堵得人山人海。被姜家家丁攔在門外。而王氏和姜桓正在屋內察看情況。姜雲柔擠了進去,一股還沒散去的血腥味鋪天蓋地而來,刺鼻不已。
不由得皺起眉頭,見那櫃檯旁邊一大灘血跡,而那櫃檯上的東西被翻炒的凌亂無章。彷彿被人洗劫了一番。王氏站在姜桓身側,盯着地面上的血跡若有所思,倒是沒有太大的掙扎痕跡。
見姜雲柔走了進來,連忙將人拉了進來,詢問:“阿妨怎麼看?”
姜雲柔大體觀察了下四周的情況,兇器和屍首都被官府帶走了,而按照屋內的情況來看:“可有什麼東西不見了?”想必那人是急急忙忙的在找東西。
王氏瞟見姜桓聽到這話時,臉色更加陰沉,連忙半掩脣,湊到姜雲柔耳邊,壓低聲音道:“少了一萬兩銀票。”
“一萬兩?”姜雲柔小小的驚呼出聲,見到姜桓橫掃過來的眼神,立刻禁了聲,心裡思量着,想到姜雲捷今天那種情況,莫不是?
一個可怕的想法浮現腦海,隱隱察覺了一股陰謀的味道。但是又覺得哪裡不對。
王氏見她沒有開口,橫掃周圍,細細的分析:“這屋內出了東西被翻的凌亂以外,那桌子上的燭臺倒是沒有倒地。按理來說,若是賊錢莊,老闆定會極力反抗,因而與賊爭執起來,被殺害。那樣的話,依照屍體與燭臺的距離,燭臺定會倒地。
然而沒有。說明那個賊是老闆認識的人,並沒有想與他起爭執,可能是爲了攔住那人,被措手殺害。”
王氏分析的很是有理,再加上週圍的民衆半夜也沒聽見呼叫聲,看來確實是王氏所說的,那個賊是老闆認識的,換句說,半夜迎接一個認識的人錢莊,那人只可能是姜家的人。
一時凝重的氣息向姜雲柔壓來,姜雲捷這一次是逃不了干係了。
“既然如此。”姜桓勿得出聲,看着一屋子喝:“來人,去查查昨夜姜家可有人外出。”門外一個守衛得令,轉身而去。
姜雲柔暗暗握緊雙拳,面上帶着假意的笑:“不是說有個打更人目睹了一切嗎?父親要不要女兒去問問那人?”
姜桓點頭:“他在官府,你去吧。”面上許久沒了笑容,此時的眉眼都凝在了一起,頗有些乏累的韻味。
姜雲柔應下,轉身與一人去了府衙。洛陽城的官府是由張大人全權負責,雖然也是一介官員,但是在這個首城也不起多大作用。那衙門還是氣派的很,高聳的衙門,燙金大字龍飛鳳舞,閃閃發光,巍峨聳立。
門口一口大鼓立在左側,衙門兩邊分別站了兩人,一共四人把守。
而四人同時見到姜雲柔的出現,明眼人一眼便認了出來,兩人連忙上前迎接,畢恭畢敬的將姜雲柔迎進衙門。這還是她頭一次衙門,一股威嚴的氣息撲面而來,兩道全是兵器。正前方三尺案臺高立。
背幕祥雲青天壁畫,充斥着巍峨。
衙門內兩側拐角,一側走出一身青衣的中年男人,下巴留着兩撇,不像是縣官,倒像是賣膏藥的老男人。身形偏胖,水拋的雙眼擠得黑白眼珠子只有小小。
“大小姐今日到來,本縣三生有幸啊。”遠遠地就拍馬屁性的帶着笑容走了過來,一張微有些肥胖的臉因笑而擠在了一起。
姜雲柔面無表情的扯了扯嘴角,眼裡一閃而過的嫌棄:“張大人擡舉了。今日本小姐前來只是想見見那個打更人。”
張大人捕捉到她眼裡的嫌棄,一時尷尬,側過身子,做了個邀請的動作:“好說,大小姐隨我來。”說罷在前方帶領,去了後院。後院只有看守牢門的官兵,氣氛死氣沉沉,周身沒有一根綠草醒眼,隱隱還能聽到牢門裡的哭喊聲。
那牢門倒是有些歷史,皆是用生鐵所制,堅固無比。
隨着張大人去了一出幽深的過道,兩側皆是牢門,過道上方爲露天狀。幾人一路路往前,走到了中段,張大人停下腳步,指着自己面前一處牢房中瑟縮在角落的灰衣男人,開口道:“小姐,就是他了!”
姜雲柔定神,深幽的目光望向裡面,昏暗的光線下可以看出那小夥長的倒是正色,衣料子粗糙,身子也很是矮小。一看便是普通的老百姓。當下笑意綿綿,盯着那人眯着的眼,微有些森冷的聲音想起:“張大人,我有話跟他說,你先帶你的人迴避下如何?”
張大人怔愣片刻,不明所以,但對方的身份尊貴,自然是要退下的。
楚王府
微風徐徐寒冷意,金陽似火不是火。紅巖青瓦烙星辰,白蓮青柳襯江南。
一身玄衣男子處在湖岸旁的亭子裡,定定的望着微波徐徐的湖面出神,一頭青絲散在身側,面色微白,氣色不是很好。他已經許久沒有睡個好覺了。就因爲那日百里緣的事,到現在雖然很多謎團都了,但是對那人的作爲他有心心寒。
本以爲自己會被一直躲避着,沒想到如今自己都被算計進去了。前世的感情到底算什麼?很多次他都在反覆琢磨,自己欠了她太多,可是對於這般大變化的人兒他除了無奈便是心疼。一味的縱容似乎絲毫不起作用啊。
不遠處的高牆上突然躍起一個人影,那人猛然揮手,一把紅尾飛鏢自指縫而出,劃出一道凌風而去,直直衝向蕭容眉心。那箭頭在距離他眉心只有一指長的時候,蕭容依舊面不改色,勿得擡手,指縫那隻飛鏢。
冷厲的目光猛然看去,那院牆上早已沒了人眼。
垂了垂眼簾,看自己指縫中的飛鏢上還插着一張紙條。將它取了下來,打開一看,生澀的筆跡擺在眼前:三日後正午時,翠鳴萱相見。
將手中的紙條握與手心,久久再張開手時,那手上的紙箋早已劃爲灰燼,隨着他手掌的傾斜,如瀑布般緩緩滑落,落入湖水中,漸漸消融消散。
衣袂飄飄,那人早已不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