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卻是雲妨的不是了,來人吶,給嬤嬤拿個貂裘軟塌過來。”雲妨招呼道。
阿銀一直站在門外候着,裡面的動靜都聽得一清二楚,心裡正爲雲妨打抱不平呢。此時聽到雲妨這麼一吩咐,更是氣得跺腳,心裡有了個計策。
阿桔端着泡好的茶水進來,恰好看到阿銀離開時眼中閃過的狡黠,眉頭輕輕皺起。
茶水的清香溢了滿室。李嬤嬤喝着上好的龍井,瞥了眼候在一旁阿桔,眼珠子嘀咕嚕轉了一圈。慢悠悠道,“大小姐,老奴聽說宮裡近來又訓出了一批不錯的奴才,不如老奴替您到太后那兒說說,給您也留一兩個?”
此話一出,阿桔臉色立刻就變得慘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忙不迭道,“李嬤嬤恕罪,奴婢方纔不是故意的,還請李嬤嬤開恩吶……”
茶盅霧靄朦朧,將雲妨的面孔也模糊起來,沒人看到她霧靄中泛着冷光的眼神。若說一開始她還能靜下心來聽一下,這李嬤嬤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可現在,雲妨改變主意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該死的觸了雲妨的逆鱗,把爪子伸向雲妨重視之人!李嬤嬤也算是倒黴了。
那廂,阿桔還哭的涕泗橫流向李嬤嬤求情,李嬤嬤倒是一臉享受的睥着阿桔,眼神要多得意有多得意。好似她纔是這承歡閣的主宰似的,半點沒把雲妨放在眼裡的意思。
“小姐,小姐,沒有貂裘軟塌換成棉絮軟塌成嗎?”阿銀又風風火火跑了進來。撞見屋裡的一幕,登時愣了愣,便也忘了請安這一茬。
李嬤嬤心中一喜,心說,又逮着機會了,重重咳了一聲,拍桌怒道,“好你個小奴才!見了主子竟也不行跪禮,真是翻了天了!來人啊,將這小奴才給我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接着又指了指跪在地上求饒的阿桔,好似賜了天大的榮耀一樣,說道,“這個也一樣,念在她誠心悔改的份上,打個十大板子罷。”
門外立刻衝進來四個彪悍的粗使婆子,好似早就預料好的一般,一邊一個拖着阿銀和阿桔就往外走。阿桔好似心灰意冷了一般,深深望了雲妨一眼,便任由那婆子拖走了。
阿銀則是瘋了一樣又抓又撓,竟一時叫那婆子拖不出去,瞧準時機,照着婆子手上就是一頓狠咬,那婆子一聲慘叫聽得李嬤嬤身子都哆嗦了一下。
手指氣的直髮抖,“你,你這賤婢,難不成還想造反了不成!”
阿銀嚇得渾身打了個抖,連滾帶爬似的爬到雲妨腳邊,撕扯着道,“小姐,小姐救救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小姐……”淒厲哀怨,令聞者都忍不住心顫了顫。
李嬤嬤擔心雲妨會被阿銀說服,忙給剩下那個婆子試了個眼色,便要將阿銀拖走,阿銀不從又是一番掙扎,句句離不開‘小姐救命’,整的承歡閣是雞飛狗跳。
從剛纔開始就一直一言不發的雲妨,此時卻是動了動脣,吐出兩個字來,“聒噪。”
阿銀愣住了,那婆子也怔住了,就連李嬤嬤也頓了一下。旋即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染着緋色的蔻甲戳了戳阿銀的臉,“聽見沒,小姐讓你閉嘴,還不帶下去!”登時就劃出了一道紅痕。
阿銀似乎知道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眼中的怨恨一閃而過,頭重重的耷拉了下去。任憑那婆子拖行。
“慢着,你們兩個是哪個院子的?”雲妨的聲音冷不丁冒出來,瞧着那倆婆子蠢笨如豬似的表情,頗有些煩躁的指了指。
倆婆子這才意會道,大小姐是在跟她們倆說話呢!還以爲雲妨要賞賜她們倆,忙行了個跪拜大禮,高聲道,“回大小姐的話,奴才不是哪個院子當差的,是廚房裡的粗使婆子。”
“粗使婆子?”雲妨細細咀嚼着這幾個字,旁邊的李嬤嬤早就嚇出了一身冷汗,不斷給那倆婆子使眼色,可惜那倆婆子蠢得跟豬差不多,還不知道死到臨頭了還在沾沾自喜呢。
李嬤嬤瞧這情形,曉得是躲不過去了,忙跪下來補救道,“回大小姐的話,老奴以爲這倆奴才是院子裡當差的,來的時候還特地問過,她們卻回我說是在大夫人的院子裡當差。
老奴心想,大夫人的人又豈會信不過,便給帶來幫忙了。誰知竟是被這倆奴才騙了去。老奴深知有罪,便不求大小姐原諒了。但這兩個人,是老奴的帶來的,老奴還是希望親自了解了她們!”
說完,還不等雲妨阻止,李嬤嬤露出一絲狠光,突然拔下頭上的簪子,一手一個,朝着倆婆子的脖子狠狠紮了下去。當場血流如注,連聲悶哼都沒響出來,便就這麼死了。
李嬤嬤是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現在死無對證,任憑她說什麼都是真的了,雲妨便是要罰還得看在老夫人和太后的面子上,不得重罰。
果然是狠角色!不愧安然在姜府待了這麼多年,也沒被老夫人打發了去。若是放在以前,雲妨或許就這麼將此事帶過去了,可現在……
若真的什麼也不做,傳出去豈不會讓人笑話她身爲大房嫡長女,連個奴才都怕了!她姜雲妨,可不是隨便能讓人欺負的了!
“嬤嬤好手段,雲妨佩服。不過,這人呢還是嬤嬤帶進來的,若是不罰恐不能服衆吶。這是其一。哦還有,嬤嬤怕是忘了。姜府的規矩不同於宮中,各家院裡的奴才自有主子發落,旁的人是不能擅動。此爲其二。
嬤嬤雖貴爲姜府的一等丫鬟,身居伺候老夫人的要職,又有太后御賜殊榮,但到底還是個奴才。根據姜府的規矩,見了主子是要行跪禮的,若是雲妨沒記錯的話,方纔嬤嬤只是福了福身子,見了個半禮有駁姜府的規矩哦。此爲其三。”
雲妨先是說了一大堆捧高李嬤嬤的話,最後再來個打殺,爲的就是告訴她,你在能耐也不過是姜府的一個下人!頂了天兒去也得服從姜府的規矩,否則我照樣能罰你!
可算是把李嬤嬤氣的半死,渾身抖的跟篩子一樣!她沒料到,如今的雲妨竟是如此巧言善辯,且句句在理無法令人反駁。
被罰已是鐵板釘釘的事了,李嬤嬤心裡已有主意,若是雲妨真敢對她重罰,大不了下次進宮時候在太后耳邊吹吹軟風。到時候,不僅僅是雲妨,她要整個姜家都不好過!
“大小姐都這麼說了,老奴再怎麼解釋也沒用了,但聽小姐責罰!”
李嬤嬤眼中的怨毒沒能逃過雲妨的眼睛,不過做都已經做了,沒道理會怕她一個奴才!上一世,便是姜府的一再退讓也沒能換來安寧,最後卻落得一個虎落平陽,滿門抄斬的下場。
重來一世,她不會在傻傻的認爲,只要一味求饒服軟就讓能宮裡的那位放下對姜家的防備。倒不如擁有絕對的權勢,讓所有人忌憚姜家,不敢再對姜家輕易下手!
李嬤嬤,便是姜家向宮中示威的第一步!
“如此,我念在李嬤嬤在姜府待了這麼多年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若是罰重了,只怕老夫人那邊我也不好交代。那便這樣好了,就罰李嬤嬤一年俸祿,禁足三個月,再打個二十大板子好了!”雲妨似苦想了一番,然後道。
什麼!罰一年俸祿就算了,還要禁足三個月,還要打板子?!李嬤嬤眼睛瞪得跟鈴鐺一樣大,不可思議的望着雲妨,似乎無法想象此話是從雲妨的嘴裡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