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二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馬車漸行平緩,外面傳來的鬨鬧聲即便雲妨不簾子去瞧也知道,書院到了。
簾子被人一角,雲央把頭探了進來,“書院到了,咱們下車吧。”
“小姐,需不需要帶上緯帽。”阿桔忽然道。
雲央愣了一下,阿桔的擔心不無道理,外面雖說都是些氏族大家的貴子貴女們,可好歹小姐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若就這麼出去的話,恐怕……
但他看到外面已經有了一些下了馬車的貴女們,卻不曾看到有哪個帶着緯帽,若雲妨真的帶了,怕是也會成爲衆人眼中的焦點,說姜家的小姐矯揉做作之類的話,也有損姜家的聲譽。
戴與不戴都有弊端,雲央乾脆把目光看向了雲妨,看雲妨自己是個怎樣的看法。
既雲央一個大男子都能想到這些,雲妨沒理由想不到,權衡了一下,雲妨淡淡瞥了眼阿桔手裡的緯帽,道,“阿桔,去將我那塊桃花面取來。”
阿桔雖不知道雲妨有什麼用處,但還是在包袱裡找出了雲妨說的那塊帕子,淺粉色的素面上用淺綠和桃粉色繡出了點點桃花,綴在帕子的邊角上,看上去即素雅又不失精美。
雲妨接過帕子,一手捏着一個邊角往面上一覆,再以簪子固定住。這樣,便只露出了一雙澄澈如水的清冷眸子,平靜的凝視着前方。
阿桔眼中露出了驚豔之色,小姐的五官原本就略顯豔麗,只那一雙冷眸硬生生將那豔色壓了下去,叫人覺得清冷孤絕。
如今被這桃花面一覆,到將小姐清冷的性子完全展露了出來,一身粉裳非但沒讓人覺得稚嫩,反而有種別樣的高貴雅緻,讓人不可忽略。
饒是常見到她的雲央,也不禁被這樣雲妨晃閃了一下眼線。
道別了雲央,雲妨在阿桔的攙扶下下了馬車,阿嵐則一言不發的在她們身後拿行李。書院門口已經排了很長的隊伍,大部分都是青年男子。鮮有看到女眷。
一個白的老者,面前擱着一張長桌,上面擺放着筆墨紙硯記錄每個書院的學生信息。雖說是書院,男女有別還是要遵守。
書院特地安排了一個專供女眷的側門,好在大家都出自名門,起碼的修養素質還是有。沒有出現什麼女眷的戲碼。女眷們也擔心多耽擱會對自己的名聲有響,下了馬車便紅着臉,匆匆往書院的側門走去。
雲妨因着在車上耽擱了些時間,此時還在書院外面的女眷已經不多了。和她同行而來的姜家兩姐妹也早早的進了書院,沒有要等她的意思。
雲妨也無所謂,便是見了面,雙方也是面和心不和的針鋒相對,何必自找苦惱。
如此一來,雲妨一行人就顯得分外惹眼,不少排着隊的男子們都伸長了脖子想看看這姍姍來遲的佳人模樣。
卻嘆息,只看到一雙清冷的眸子,而那掩在桃花面下的容貌卻是朦朧模糊。
都說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越是像雲妨這樣遮遮掩掩,反而惹得那些世家子弟們更是心癢癢,非要一睹佳人芳容才肯罷休。
這其中,也包括了右相之子鄭才千。他因爲縱慾過度而變得浮腫的雙眼,充滿了直勾勾的盯着雲妨離去的方向。
直到老者喊了幾聲才反應過來,報上了家世等信息,然後拍了拍身邊的小廝附耳說了幾句話後,那小廝望了眼雲妨離去的方向,眼中也露出了奸詐的表情。
入了書院,側門內也有負責登記的老者,雲妨覈實完了信息後那老者便告訴了雲妨屋子的位置,並給了一把鑰匙。
雲妨讓阿桔收好,便按照老者說的位置走去,到了那個院子。院子十分雅緻,種了許多植物,穿過拱形門,雲妨才發現並不是她一個人住。院子裡有三個屋子,雲妨的屋子在正中間。
另外兩間屋子門口已經有了丫鬟在打掃地上的落葉,見到雲妨來了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後繼續做自己的事。
雲妨倒覺得沒什麼,本就素不相識。還能指望別人把這當成姜家的院子,對她恭恭敬敬的不成?
倒是阿桔,看到連兩個丫鬟都如此囂張氣得直跳腳!
“小姐!你看看她們,多沒禮貌!我和阿嵐就算了,看到您了,連聲招呼都不打一下。真不知道什麼樣的主子,才能教出這等無禮的丫頭!”進了屋子就直跟雲妨埋怨,爲何不讓她報上雲妨的名諱,嚇嚇那兩個狗眼看人低的丫鬟!
阿嵐還是一言不發,進了屋子先用紗布擦拭了一遍。屋子怕是之前就有人打掃過,乾淨的很。於是便幫雲妨收撿東西,將包袱裡的物品一樣一樣拿出來擺放整理。
聽到阿桔的話,手裡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做自己的事。
其實阿嵐心中亦有疑惑,但她和阿桔不同,她不會表現出來。因爲她知道,自己只是雲央送給雲妨的禮物。而阿桔卻從小跟着雲妨,感情深厚,所以任性一些,雲妨也不會多說什麼。
這一些,雲妨都瞧在眼裡。心中頗有些無奈,阿桔對她確屬忠心,缺少了阿嵐這樣沉穩的性子。若不好好提點一番,日後早晚會出事。
思及此,雲妨反問道,“既你也說了,那兩個丫鬟無禮,怕是主子也不會是什麼好人物。我若真的向她們示威,那豈不是將她們放在了眼裡?”
雲妨的話,讓阿桔愣了愣。反應過來後,一雙眸子亮晶晶的盯着雲妨離去的背影,充滿了崇拜。
小姐真是越來越厲害了,變着法子告訴她,根本沒把那兩個丫鬟放在眼裡更遑論示威一說呢?這是何等高貴的氣魄啊!
雲妨此時已然進了裡屋休息,自是沒看到這些。雲央駕着馬車雖不顛簸,卻也舒服不到哪兒去。今日初到書院,先生念在她們舟車勞頓,便允了她們休息一天,雲妨怎能放過。
阿桔和阿嵐也找到了侍讀住的屋子,就在雲妨後面的院子。若是雲妨有甚需求,只需喊上一聲,倒是方便。
雲妨一覺睡到了傍晚,睜開眼入目的便是暖黃色的屏帳。想了一下,便知曉外面已是掌燈時刻。晃了晃暈乎乎的腦袋,雲妨爬起身來,一頭青絲披散開來。
睡了這麼久怕是再健康的人也要睡迷糊了。
屋子裡是聞聲趕來的阿嵐,不怎麼嫺熟的將雲妨扶下了牀,“奴婢去廚房把晚飯熱一熱?”
雲妨沒有問阿桔爲什麼不在,反而問道,“可有哪些菜色?”
阿嵐如實答道,“回小姐的話,膳食都是書院統一烹飪,有幹炒牛舌,土豆燉牛腩,清炒花心,饅頭,芙蓉鮮疏粥和米飯。”
“弄點芙蓉鮮疏粥和清炒花心,再拿一個饅頭。”雲妨吩咐道。
即便再餓,她也明白,胃裡要是一點食物都沒有,就吃些大魚大肉對腸胃不好。而早上吃的一些糕點茶水,早就消化了乾淨。
阿嵐有些吃驚的望着雲妨,頓了頓,卻什麼也沒說找吩咐去做了。沒一會兒,就提着一個食盒腳下生風的跨了進來。
食盒分三層,阿嵐依次將鮮疏粥和清炒花心拿了出來,最後是一個孤零零的大白饅頭躺在盤子裡。誘人的菜香一下子就勾起了雲妨的食慾。
先喝了幾口芙蓉鮮疏粥,裡面分別用青菜和瘦肉丁再配以芙蓉熬製而成,色澤誘人湯濃味美,雖比不上姜府特請的大廚熬製,卻也別有一番風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