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呼嘯而過,將那院子裡未曾落過的夾竹桃花瓣吹落水面,蕩起一層層漣漪。西邊黃昏落幕,周圍的場景有些黝黑,恍恍惚惚能看到廟堂內那閃閃發着金光的佛像,莊嚴而又神聖。棲息的鴉雀半眯着眼落在枝頭,望着這一場景。
“若真回頭,往事豈空?”不是他冥頑不靈,他也能感受到逆天改命的結果並非那麼樂觀,但既然是自己選擇的,就算是傾盡所有也並要落個美好的帷幕。
慧空大師搖頭感嘆,頗爲無奈:“情傷世人,苦哉,苦哉。”
“施主隨我去廂房吧。”話已至此,他又能說什麼?
蕭容欣喜道謝,與慧空大師繞過廟堂去了後院廂房。
姜家二房
“可有消息?”孫氏看着突然闖進內室姜雲柔,還以爲帶來了好消息,立刻欣喜迎上。姜雲柔面色鐵青,見那擺在洗漱架旁圓潤光澤的長頸青瓷花瓶,瓶身繪製着栩栩如生的清明上河圖,乃是上品瓷器。
姜雲柔並沒回答,而是衝過去便將那瓷瓶打碎在地。孫氏一怔,慌忙跑過來,見自己心愛的花瓶在地上已是四分五裂,五官霎時皺起,氣得七竅生煙。擡手就要將那巴掌掄在她白嫩的臉上,卻見那陰測測的目光停下了手。
“你怎麼了?一回來就發瘋。”孫氏穩了穩情緒,語氣平緩。畢竟這是自己的寶貝女兒,哪真能狠下心給她一巴掌。
姜雲柔咬緊下脣,心裡反反覆覆迴盪着“一次又一次的失敗”這幾個字,她漸漸失去了耐心,每每看見姜雲妨那般僞善的容顏,她就氣結鬱心,但又拿此人沒有辦法。
“失敗了。”姜雲柔呼了一口氣穩住心神。
孫氏眼裡霎時多了一抹陰毒,咬牙切齒:“失敗了?你怎麼辦事的?”也不管這人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大聲嚷嚷,也是氣急攻心。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竟然失敗了,她能不生氣嗎。
“都是一羣沒用的廢物,反倒貼上了那麼一個好寶貝。”姜雲柔更是生氣,想着最初就不因該讓母親用上那寶貝,若沒用也不至於如此。
孫氏微怔,恍若想起了什麼,勿的開口:“那寶貝可在哪?”要知道被蕭容發現了,只怕是她有十個腦袋都不夠掉。
姜雲柔歪着頭看着她,這個時候不應該是對任務失敗感到氣憤與惋惜嗎?還擔心那寶貝幹啥,想起那寶貝她更是氣得臉紅脖子粗。忙忿忿不平的甩袖轉身:“誰知道,肯定被那該死的神醫貪了去。”
她收到的消息不過是,那神醫受了禮之後又突然變卦,連串起蕭容給他們來了個反咬,致使她的人損失慘重。若不是暗暗中有人盯着,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呢。
“此事不可忽略,女兒還是找人去將那東西找回來的好。”
姜雲柔見孫氏如此嚴肅的表情,便也沉住氣細細分析。想着對方有蕭容這樣的人物,而那神醫本就性格古怪,誰知他會不會故意如此,再將東西交給蕭容,那樣的話再去皇上面前參她一本,怕是她們二房就要就此沒落了。
不敢疏忽,姜雲柔立刻轉身離開了房間,唯留屋子裡一臉擔心的孫氏。雙手緊握在一起,冷汗涔出手心。
夜已深,半月匍匐雲邊,光芒隱晦,有些暗沉。清幽的寺院微亮,照着小池閃閃發光。一條紅色鯉魚遊蕩蓮花叢中,蕩起水光。恍人心神。
後院廂房中,燭光點亮,從內至外發着昏黃的光忙,投射出那兩道長長地影子打在門上。一道稍微細小的影子勿的站起身子,將那道黑影拉的更長。
蕭容見牀上的姜雲妨神色逐漸好轉,自己提在嗓子眼一天的心也就放了下來。慧文大師將從姜雲妨身體裡引出來的蠱蟲放在一個小巧而透明的水晶瓶裡,那全身彷彿吸了血一般被浸染的鮮紅的蠱蟲在瓶子裡上下爬動,鋒利細長的觸角企圖穿透瓶身。看起來兇猛可怕。
慧文大師將瓶子有一張手帕大小的黃布包裹,裡面躁動的聲響霎時停止。再後用一根不知從何找來的紅色繩索將黃布與瓶子緊緊包裹。剎那間彷彿一縷金色光芒閃爍。只見他將那收了起來。
此時已是滿頭大汗,面色十分蒼白,顯得他更老幾分。
他拭去額頭細細冷汗,身子微微顫動,自幫蕭容逆天改命之後,他的身子已大不如從前,稍微做點法,都虛得不行。蕭容察覺忙扶住他,將他的身子扶正:“大師幸苦了。”
說罷,擡拳就要單膝下跪以表自己的謝意,不想身子曲了一半便被那隻廋若柴骨的手扶住。慧文大師滄桑無力的搖頭:“王爺這禮貧僧受不起。只望王爺今後的路途再如何坎坷,都不忘初心。俗話說守得花開見明月。王爺你好自爲之。”
“謹記大師教誨,本王定不負所望。”因此作罷,蕭容只得起身。
未敢多做停留。雖然姜雲妨身上的蠱蟲已解,但是藥性還在,由於蠱蟲出體,毒性只是延伸的慢了些許,大概也只能撐到明日晌午。因此蠱蟲剛解,蕭容便帶着姜雲妨快馬加鞭的去了青竹林,尋找神醫救治。
一路上他都在回想慧文大師與他臨走前說的話。
他說因爲他逆天改命,因而許都特定的事都會被改寫,他與姜雲妨這一世的路將會更加坎坷,所受的痛苦必定是上一世的千百倍。好則花開明月,壞則生不如死。那時他雖然懊悔,但是一想到上一世讓雲妨如此怨恨的離去,他便覺得不該後悔再來一次。
畢竟最後的結果誰人不知,他們現在的時間雖然所剩無幾,但經歷必定要比上一世刻骨銘心!
半月正空,卻隱入雲層,前方的路依稀不見,馬車上雖然掛着油燈,卻還是行走困難,畢竟是地勢複雜的山路。這已過許多天十五,月光大不如之前那般明亮。
蕭容在馬車內抱着恍若熟睡般的姜雲妨,心裡也是十分急切。他盼着早點解除雲妨的痛苦。重生後她受的苦不少了。
一陣寒風而過,只覺的那一剎那後頸的寒毛都豎起來了。窗面被那寒風吹開,一道凌厲的冷氣直衝而來。蕭容身子向後一仰,躲過了那致命一擊。而後那暗器從另一邊窗口飛了出去,只聽外面叮鈴一聲,隨後便是大樹倒塌的聲音。可想而知那一劍有多大的力道。
車外霎時馬兒受驚的嘶鳴聲,馬車霎時劇烈晃動了兩下後穩定了下來。隨後便響起:“保護王爺。”的聲音,外面的暗衛也警惕起來。蕭容目光如炬,眼角餘光只盯着被那一擊射掉的窗簾,此時毫無遺漏的看見外面麻黑的場景。看來這人是狗急跳牆,連他一介楚王都不見得放在眼裡。
他低頭看着不知何時在他懷裡皺起了眉頭的雲妨,眸子裡一片柔光似水:“繼續。”他的聲音驀然想起。車外的車伕得令,繼而抽起馬鞭,馬兒一聲嘶鳴,兩個馬車繼續踏起前蹄前進。而身後便又是一陣廝殺。
久久周圍只有馬車前進的聲音,四處靜地有些令人起疑。蕭容看了看外面逐漸探出雲層的半月,雖然不太明亮的光芒照射大地,但還是能依稀看見周圍茂密的林子透着詭異的氣息。此等時候他也只能這般做。
“停車,按計劃行事。”
馬車抵達青竹山谷時,那兩道鴻溝中霎時跳出幾道黑影,攔住蕭容的馬車。車外的車伕彷彿等了很久般,將身旁放着的大刀取了出來架在肩膀上,那寒光光的大刀在月光下閃着寒氣,直逼的心頭髮寒。
其他隨從的暗衛也開始拿出武器開始一場惡戰。蕭容理了理衣角正了正裝束,靜靜地聽着外面打鬥的聲音,從頭到尾都沒有殃及到馬車。他不由得冷笑,在那灰暗卻還是有些明亮的月光下,那笑容看起來如豺狼一般詭異、恐怖。還真把他蕭容當街邊隨便幾兩銀子便能招來的垃圾殺手,以爲這點能耐就能將他怎樣。
爲了雲妨的安危他做的起是一兩把手的準備。對方竟然敢動他蕭容定不是一般的智商。因而他也是拿起本事好好恭候。
久久外面沒了聲。只聽馬伕的聲音在外響起:“稟王爺,已經解決了,剩下的服毒自盡了。”蕭容在裡面彎起了嘴角,沒想到還是死士。當真不能小瞧了你。是吧——白瑾妍
畢竟上一世好說歹說也是一同披甲上陣過的,朝夕相處,雖然對你沒有感情,但你的足智多謀他是見識了不少。若不好生防備他豈敢有本事重生再來。
“那便繼續。”
“但,王爺,前面的路在打鬥時被他們封住了。只怕要騰出來也得明日晌午了。”馬伕的聲音並沒有顫抖,聽不出意思。只是他沒想到王爺竟然早已預料。不想這羣死士不僅接到了殺他們的命令,還做了二把手在覺着要失敗的時候將青竹全數砍倒,大路被封,周圍又是懸崖峭壁,怕是隻能清理了東倒西歪的竹子才能安然通過。
“那便清理。”蕭容不鹹不淡的聲音在裡面響起。外面的人領命便開始自己的活。
蕭容凝住表情,眸子裡有些擔憂地感受着懷裡的餘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