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蕭緩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再沒有任何言語。她落得如今這個結局,還有什麼機會可言呢?
謝晚晴與軒轅珏二人的婚禮雖然鬧出了這麼一番不和諧,但卻絲毫沒能影響到他們二人的感情。
謝晚晴成了景王妃,名正言順地住進了景王府,之前她從謝府帶出來的那幫侍女統統留在了小院中,只留了靈樞與素問二人在身邊。
因着此前謝晚晴的計劃單告訴了素問而瞞着靈樞,靈樞知道真相後,還鬧了好一頓脾氣,最後是素問答應天天給她做紅豆糕吃纔算堵住了她的嘴。
謝晚晴嫁入了景王府,也正意味着軒轅珏即將出巡,這是他當初爲了討得那道賜婚聖旨所應下的。
八月初旬,正是秋時,謝晚晴爲軒轅珏收拾妥帖了一應隨身物品,依依不捨地送他出城。
“好了,都送了這麼老遠了,再送,我可就當你是要與我同去了!”軒轅珏停下腳步,揉了揉謝晚晴的額發。
謝晚晴裹在披風裡,縮了縮脖子,道:“我倒是想與你同去,奈何京中太多眼睛盯着你我,王爺……”
不待謝晚晴說完,軒轅珏忽然雙手捧起她的臉,在她的臉頰輕輕落下一吻,“我此去數月,尚還未定歸期,京中諸事,可就要多辛苦你了。”
“前方兇險,你我心知,你可千萬要珍重啊!”皇上要軒轅珏代天巡守的意味分明,實在是叫謝晚晴不得不擔心。
然而,軒轅珏卻衝着謝晚晴扯出個安慰的笑容來,“前方再多兇險,你夫君也定不是吃素的!”況且,此次還有謝子安隨行,軒轅珏與謝晚晴的目光同時瞟向另一頭,另一頭謝子安與鹹安郡主二人分別的情景,可絲毫不輸給他們這對新婚燕爾。
前不久,謝子安已親自過府向唐王及王妃求親,唐王夫婦深明大義,爽快地答應了他二人的親事,如今,只待謝子安隨軒轅珏巡守歸來,他與鹹安郡主二人便會擇日完婚。
“我……我會同晚兒一起等着你回來,你可不要忘了答應過我的事!”鹹安郡主嘟囔着嘴巴,“若是遇到兇險,你可千萬不要逞強,不管怎麼樣,都要回來。”
不知是不是謝晚晴太過敏感了,總覺得此次巡守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同樣有着這種預感的還有鹹安郡主。
故而,她們纔會把這短別情景,搞得像是要生離死別一般。
謝子安擁了擁鹹安郡主,只叫她放寬心好好地等着他回來。
眼看着時辰不早,他們亦不能再耽擱,謝晚晴與鹹安郡主二人站在一處,揮着手同她們心中的摯愛道別,直到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天際。
“晚兒,我們也回去吧!”鹹安郡主扯了扯謝晚晴的胳膊,謝晚晴緩過神來,回到王府,宮裡忽然傳來消息,說是襄陽王世子入京了,皇上爲其大擺筵席,崔貴妃要謝晚晴趕緊入宮。
謝晚晴驚了下,那襄陽王世子前世她竟絲毫
不曾有過接觸,甚至沒有聽聞過他的事蹟,怎麼好端端地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個人來呢?
“小舒,你可認得那襄陽王世子?”謝晚晴側目望向鹹安郡主,鹹安郡主搖了搖頭,“我倒是聽父王說起過襄陽王這個人,他可是咱們大順唯一的一位異姓王爺,馬背上爭來的榮耀呢,只是,襄陽王世子,卻是從沒有聽說過。”
“嗯……”謝晚晴拉着鹹安郡主到內室更衣,“不管怎麼說,咱們先進宮去看看。”
進得宮裡,謝晚晴纔算見識到了襄陽王世子本人,襄陽王複姓司徒,而那世子單名一個“雷”,生得五大三粗,十分滲人,卻又是個天生的色胚,直把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小宮女們嚇得嗷叫不斷。
謝晚晴遠遠站在宮室外頭瞧了司徒雷一眼,搖了搖頭,“這就是那襄陽王世子嗎?實在是太過……”接下去的話她還沒來得及說完,便被崔貴妃拉了過去。
“姨母,那襄陽王一直鎮守北境,沉寂了那麼久,此番派了這麼個世子入京,到底要做什麼?”進得崔貴妃寢宮,謝晚晴便再也按捺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崔貴妃警惕地四下望了望,遣了身邊的宮女出去守着,隨後才拉了謝晚晴坐到一旁敘話。
“這回你可萬萬不要亂說話,以免惹禍,那襄陽王手握重兵,連皇上都忌他幾分,而這世子又是他的獨子,可別瞧他那副樣子,卻是天生神力,響喻整個北境呢!”
崔貴妃一番話把那襄陽王同其生得十分粗狂的世子狠狠地誇了一通,謝晚晴不以爲然,“襄陽王戰功再如何豐多,世子名頭再如何響亮,他也總歸是我大順的臣子,不是嗎?”
崔貴妃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道:“可別忘了,那可是個異姓的主,他們姓‘司徒’,而非‘軒轅’,一旦野心暴起,可不會同咱們顧念什麼情分……”
崔貴妃這話倒是提醒了謝晚晴,“難道說,襄陽王有異心?”
“這正是皇上如今最爲頭疼之事。”
謝晚晴了然,“那此番司徒雷進京,皇上打算如何?”
“皇上的意思,只怕是要送一位公主到北境,好穩住北境情勢。”崔貴妃道。
然而,皇上衆多公主當中,已成年還未婚配的,便只有朝暉公主了,謝晚晴不免生出一絲焦慮,“朝暉?她肯嗎?就算她肯,她那個脾氣,怕是不能爲皇上分憂,反而會給皇上添亂呢!”
“哎……”崔貴妃嘆息一聲,“前日皇上同本宮說起此事,也是這個意思,一來朝暉生性嬌蠻難當大任,二來她是德妃唯一的女兒,德妃自然千百個不情願,所以,皇上的意思是……”說到這裡,崔貴妃的神色明顯變了變。
“怎麼?”謝晚晴頓時好奇了起來。
“皇上的意思是,要從各大世家的女孩兒當中擇一位,冊封郡主,配與襄陽王世子。”
謝晚晴心頭一顫,“難道皇上已經有了好的人選嗎
?”
“人選方面,皇上倒是不曾明言,只是皇上近來同本宮生疏了不少,卻突然主動向本宮提起此事,本宮擔心,皇上是盯上了崔家了……”崔貴妃的面上泛起一絲憂慮。
謝晚晴第一反應便是崔文蕭,若皇上盯上了崔家,那麼那唯一的可能便只有崔文蕭了。
這怎麼可以!謝晚晴突然激動了起來,“京中這麼多大家族,怎麼就挑不出一個知書明理的來嗎?皇上就非得盯着崔家?”
“若是皇上執意如此,你我也是沒有辦法,這樁事,本宮尚還未同旁人說,晚兒,本宮告訴你這些,只想着同你一道拿個主意,萬一當真聖意已決,文蕭她……該如何是好?”
崔貴妃眉頭深鎖,謝晚晴也好不到哪兒去,謝晚晴心底像是突然懸起了一塊大石一般,怎麼都不好,外頭,突然傳來鹹安郡主的聲音,似是還有旁人,崔貴妃與謝晚晴對視一眼,二人同時換了一副神態,只見鹹安郡主毫不避忌地推開了房門,踏步進來,嬉笑着道:“我就說,一轉眼便不見了你的蹤影,一準賴在貴妃娘娘這裡了,果然在這!”鹹安郡主指着謝晚晴,徑直走了進來,而緊隨她身後的,還有久未露面的崔文蕭。
在看到崔文蕭的那一剎那,謝晚晴與崔貴妃二人同時怔住了。
崔文蕭越發瘦得不成樣子,悶在府裡養了那麼久,還是沒能養出她之前的模樣來。
“文蕭!”崔貴妃心疼地拉了崔文蕭到跟前來,“此前本宮問過你母親,你母親只說你身子一直不好,病了這麼許久,難得見你一面,瞧你,都瘦成什麼樣子了!”
“姑母——”崔文蕭欠了欠身,面色平靜,“今日宮宴,皇上差了人到府裡,指明瞭要侄女兒入宮赴宴,本想推一推,可母親擔心會惹出什麼麻煩來,便只好硬着頭皮來了。”
崔文蕭此話一出,崔貴妃與謝晚晴心中懸着的那塊大石便更沉了。
看來,皇上是真的動了那心思了……
謝晚晴捏了捏拳,面色的沉重轉瞬即逝,上前兩步親絡地拉起崔文蕭,“表姐。”
卻不料,崔文蕭十分不自然地將手從謝晚晴手裡抽了出來,她們之間莫名多出的那份疏離叫謝晚晴看得十分難受。
她們明明誰也沒有錯不是嗎?
可卻是誰也無法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平靜自如。
到底還是造化弄人。
崔文蕭依舊沒能從武安郡王那樁舊事中走出來,不論謝晚晴做出多少妥協與補救,彷彿都無法將她心底的那道傷疤抹去。
謝晚晴的手尷尬地漾在半空,連鹹安郡主都看出了端倪,立時擺了臉色道:“你們兩個這是怎麼了?怎麼看起來怪怪的?文蕭,莫不是你還爲着晚兒當初的那個計劃而心存芥蒂?可武安郡王的確是個十足的人渣,我們可不曾冤枉了他,我們設計誆他上當,使了手段是不怎麼磊落,可也是爲了你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