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雨點般的拳頭頓時砸在了崔文蕭脆弱的身子上,將她打的一陣精神恍惚,腦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喉嚨間忽然一陣腥甜涌出,崔文蕭終究是脫了力,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嘴角殷紅的血跡滲出,落在地板上,砸成了四瓣。
司徒雷見狀,頓時覺得無趣的很,停了腳下踢打的動作,從袖袋中掏出帕子,啪的一聲甩在了崔文蕭的臉上,自己轉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皺着眉頭道:“起來再說話。”
崔文蕭冷笑一聲,顫抖着雙手將司徒雷扔在自己臉上的帕子拿起,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又順手將地上的血跡抹盡,踉蹌着站了起來。
可終究是剛纔司徒雷下手太重,崔文蕭身子又弱,站了兩步便有些吃力了。崔文蕭顫巍巍的伸手扶住一旁的柱子,這纔沒有讓自己繼續脫力倒下去。
司徒雷撇頭看了她一眼,隨即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冷聲道:“夜這麼深,你來偏廳做什麼?”
崔文蕭艱難的吞吐着翻涌的血氣,末了,才稍稍平復了一般自己的心情,道:“我只是想來找兩本書看,沒想到你們會選在這裡商量事情。我本不是有意要聽的……”
司徒雷自是不信她的話,可看着崔文蕭手中確實是抱着兩本書,冷淡答道:“崔文蕭,你不會忘了你答應過本世子的事情吧。”
提起這事兒,崔文蕭自然是不會忘的。他們之間的婚姻本就是個笑話,不過是政治間的一個錯誤的交易罷了。
世子正妃的名頭看似風光無限,可是恐怕也只有崔文蕭自己知道,這不過是一場無恥的笑話罷了。
在外人面前,父慈子孝夫妻恩愛,看似溫情滿滿的襄陽王府,只有在夜晚降臨的時候纔會露出它本來就可憎的面目。
司徒雷嗜暴,這一點從崔文蕭踏入襄陽王府的第一個夜晚便知曉了。那一夜彷彿是魔鬼般夢魘,司徒雷在喝醉之後,用粗糙的馬鞭狠狠的抽打着自己,紅痕縱橫交錯猙獰不堪,自己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任他抽打毫無還手之力,即便是眼淚哭幹,在眼前這個暴虐的人的眼中,也只能是讓他更加暴力的催化劑。
崔文蕭不信命,可是事到如今,這種種遭遇早就讓她心如死灰。
而更糟糕的則是在這彷徨受驚的日子裡,軒轅珏又被困襄陽城,隨時都有可能丟掉性命。這重重的壓力讓崔文蕭無法忍受,可她也知道,在這裡,恐怕也只有自己能夠幫得了自己。
若是連她自己都放棄了,恐怕這樣的人生纔是最最可怕的。
想到此處,崔文蕭不由得心中一陣寒涼升起,擡頭看向司徒雷,道:“世子說的事,文蕭字字記在心中。”
司徒雷等了半晌才聽得崔文蕭這樣的話,嘴角譏笑更甚,“父王年紀大了,我可不願他老人家看到什麼不喜歡的事情,既然你是世子正妃,那就安安分分的做你的本職,別總是想着那些已經和你沒什麼關係的事了。”
這話說的不帶一
絲的感情,崔文蕭也早已看透。
她與他,不過是表面的夫妻罷了。除了這個身份,這府中又哪裡有人是真正的看的起她的?
不過都是拿她當一個笑話看罷了。
“世子說的是,文蕭明白。”只覺得一陣陣的惡寒從腳底升上來傳遍了全身,崔文蕭此時是真的有些站不住了,腥甜的味道在口中翻滾,若是自己不狠狠忍着,只恐怕下一秒就要破口而出。
司徒雷見狀,卻是一點都無動於衷。反而嫌惡的擺了擺手,道:“知道了就回去吧,別在我眼前礙眼。”
“是。妾身告退。”崔文蕭心中一片悲涼,面上也早已只剩下了無動於衷。眼神空洞的看了一眼司徒雷後,崔文蕭慢慢扶着門框離去。
司徒雷勁頭奇大,剛纔打她的時候也是用了力量,崔文蕭現在只覺得每走一步對於自己來說都是折磨。
北境夜裡的風一吹,將她褶皺的裙角吹起,散亂的頭髮披在肩上,活脫脫一隻在地獄遊走的鬼魂,任誰看了,都恨不得要後退三步。
可崔文蕭此時卻是沒有心思去理會任何人,原本沉寂的心在今夜徹底死去,似乎這世上當真是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讓她留戀了。
“喲,我當是夜半三更撞鬼了,卻沒想到不是鬼,而是世子妃啊。”忽然一道尖利的嗓音打破了此時夜風中的平靜,可這聲音卻是帶着十足的寒氣向崔文蕭襲來。
崔文蕭一愣,擡頭的瞬間卻只見一華服女子站在自己的面前,姣好的面容上帶着十足的冷笑,此時正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
原來是司徒雷的寵妾……
崔文蕭此時心中只剩下了冷笑,擡頭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女子,道:“你怎麼在這裡?”
那女子輕笑一聲,面上盡是得意之情,“今日可是妾身侍寢呢,難不成世子妃不知道?哦對,你當真是不知道呢。”
說完,便呵呵的笑了起來。
清脆的聲音如同刺耳的鈴聲傳入崔文蕭的耳中,卻沉的像鐵錘一般重重的砸在她的心上。
直到鮮血流盡。
“我不知又如何?”崔文蕭冷笑一聲,不再去理會那女子,只徑直朝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你這般態度,怪不得世子不喜歡你。不過也對,畢竟只是個棋子,不喜歡又有什麼不對的呢?”那女子看着崔文蕭離去的背影,冷笑一聲,轉頭朝着偏廳走去了。
這一切落在崔文蕭的眸中早已顯得毫無意義。踉蹌着腳步朝着自己的住處回去,丫頭們都早已睡下,崔文蕭不想再去驚動她們,只悄悄的回了自己屋中,點了燈,無力的坐在了凳子上。
一瞬間的恍惚讓崔文蕭有些失神,屋中靜謐的氣氛讓她有些喘不上氣,只要稍稍閉上眼睛,曾經的一切都會悄然浮現在她的眼前,如片雲亂舞,讓人心中着實無奈。
嘆息着搖了搖頭,崔文蕭脫下自己的外衣,捲起了袖子查看方纔被司徒雷打出的傷口。和意
料中的青紫一樣,崔文蕭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從屋中一角拿出藥箱,取了藥膏,輕輕的在傷口上塗抹起來。
悶悶的疼讓崔文蕭不由得皺了皺眉,晶瑩的藥膏融化在了傷口上,崔文蕭響起放在腰上似乎也是被踹了幾腳,便掩了門,脫下了中衣想要給自己上藥。
卻不想此時掩着的門被不輕不重的推了開來,崔文蕭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卻只見一高大的身影帶着一身煞氣進了門,將門框裡的月光擋了個嚴嚴實實。
正是司徒雷。
崔文蕭心中頓生警覺,不知他此時來到她的臥房是想要做什麼,只得將藥膏放下,攏了攏自己的衣衫,從裡間走了出來。
司徒雷見她出來,道:“怎麼,身上疼得厲害?”
這話可不像什麼關照,反而是帶着十足的不耐煩。
崔文蕭只淡淡道:“疼只是一方面,重要的是以後在身上留了痕跡,就不好了。”
聽到崔文蕭這般講話,司徒雷更是冷笑十足,道:“你還真是想的周到,不愧是個聰明人。只可惜,命不好!”
這刺耳的話在崔文蕭聽來早已是沒了感覺,她只擡頭看了看司徒雷,道:“世子這麼晚過來,是有什麼事麼?”
“只不過忽然想起來點什麼,想要告訴你罷了。”司徒雷眼梢一吊,盯着崔文蕭道:“你以爲你傳書入京的事兒,沒有人知道?”
聽到這裡,崔文蕭的心便是猛然一驚。眸中閃過一絲詫異,可最終還是恢復了平靜。
她早該想到的,她怎麼偏偏就沒有想到?
軒轅珏被困襄陽城,司徒雷自然是有着他周密的計劃的,自己偷偷傳書入京,恐怕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不過我倒是要謝謝你呢,你這一傳書倒是省了老子不少麻煩,看來你還真是有點用處呢。”說這,粗糙的手掌便觸上崔文蕭的臉龐,狠狠的拍了拍。
“世子這下恐怕是要如願以償了吧。”崔文蕭苦笑一聲,扶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悲涼的心中只剩下了無奈。
“那倒是還沒有,不過如果你敢壞我的事,恐怕你連這個門,都走不出去了。”司徒雷看着崔文蕭有些發抖的模樣,頓時來了興致,湊到她的跟前輕聲道了一句。
那語氣,跟看着即將亡命的獵物沒有什麼區別。
崔文蕭頓時一陣頭皮發麻,可卻仍舊是強忍着不讓自己發出什麼害怕的聲音,墨瞳中星光流轉,看起來倒是楚楚可憐的很。
司徒雷輕嗅了一回崔文蕭身上的氣息,嘴角掛起一絲邪笑,道:“你身上的味道,當真是好聞。”
崔文蕭頓時瞪大了雙目,警惕感瞬間遊走全身,櫻紅的雙脣亦是緊緊抿着,只等着他接下來的動作。
司徒雷卻是停止了自己手上的動作,大手撐在崔文蕭的身側,低聲道了一句:“雖然是個尤物,不過卻是個破鞋,呵……”
說完,再懶得多看崔文蕭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