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宮
太后坐在軟塌上,陰晴不定:“她發現了?”
高文點頭:“被一隻畜牲給找到了!”
“畜牲?”
“國師養的那隻松鼠。高文算無遺漏,卻是沒有想到藏得那麼隱秘,行事之前,被那隻畜牲給抓出來!
太后卻不這麼認爲,好端端地,這畜牲怎得去了玉照宮?
“那日國師夫人進宮,抱着去看了皇貴妃。”高文道出緣由。
太后目光凜然,竟又是她壞了好事!
“錯失了機會,蕭予恐怕會更加謹慎,暫時不可妄動!”太后揉了揉額角,她得想法子讓德親王進京,遠在魏洲也不是一件好事。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太后眉頭緊皺。高文起身,吩咐穆娘去看看發生何事。
不一會兒,穆娘打聽消息進來,臉色沉凝的說道:“回稟太后娘娘,獻王在外求見。”
太后挑高眉梢,獻王素來極少來慈安宮,今日到慈安宮喧譁,尋茲挑事?
“傳。”
獻王高大挺拔的身影,闊步行來,面目陰沉,行禮說道:“皇祖母,今日進宮着實是請您做主。您賜了幾位婢妾送到獻王府,臨幸之後都會給避子湯,可她竟是懷了身孕,獻兒懷疑那不是皇家血脈。可那畢竟是您給的人,不敢私下處置,適才問您要句話。”
高文雙目微眯,不以爲然的說道:“獻王殿下,避子湯也有出差錯的時候。皇貴妃當初給也是喝了避子湯,也懷有身孕。”
獻王憤怒的臉上,頓時變得有些古怪。
太后瞧出了端倪:“有話直言。”
獻王反倒是吞吞吐吐起來,隱晦的說道:“皇貴妃當真懷孕了?”
“此事有假不成?太醫院還有記載!”太后薄怒道。
“可獻兒聽聞皇貴妃爲表對皇叔的忠貞,進宮的時候,飲了絕子湯。她如何能懷有身孕?”獻王頗爲費解的說道。
太后心中一震,驚愕的說道:“此話當真?”拿着錦帕的手,竟是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她正愁沒有法子對付蕭予,卻是沒有想到,一個眨眼的功夫,有人將證據送上門來。激動的雙手顫抖,連忙說道:“你可有證據,證明你所言是真的!”
獻王一怔,並沒有立即開口。
太后心急的說道:“你只管說,哀家定不會將你托出。”
獻王沉吟的說道:“此事我也是無意得知,若是要證據,還要去查。”
太后眼底有着失望,熱情漸漸的消退,眸光陰厲:“你儘管去做,若有需要幫忙之處,你大可來找哀家!”
獻王應了下來。
太后示好,那些她賞賜的婢妾,若是行爲不檢點之處,獻王大可私自處理:“你這孩子倒是實心眼兒的人,哀家賞給你的人,此生就是獻王府的人,你想要如何處理,都不必通稟哀家。”說罷,賞賜一些珠寶給姜岑,算作給獻王的恩典。
獻王出了慈安宮,眼底閃過詭異的光芒。出宮立即便與沉香慶賀,吩咐姜左務必要拿到蕭蔣氏送進宮的藥材。
大約過了幾日,獻王再度進宮,將那張做舊的藥方,呈遞給太后。
太后反覆看後,心情愉悅,看着獻王愈發的順眼:“下回進宮,你將姜岑帶進宮。只是苦了你,如今還不曾娶正妃。”
獻王自然知曉太后心中一直中意的是德親王,可德親王如今卻是再也不會崛起,他若是能夠討好太后,那也是一件極好的事:“父皇如今忙於政務,不給我挑選正妃。皇祖母若是得閒,可以給我挑一個正妃,定是如您一般賢良淑敏,那就是我的福氣。”
太后浸淫後宮多年,如何看不穿獻王的小心思,可是人便想聽順心的話。獻王這句話,可是說到點兒上。她也想給獻王挑選正妃,只是沒有一個充分的理由。他們如今是合作的關係,她斷不能因爲一個女人的事情,令手裡的大事前功盡棄。如今,他賣好,她也樂意收下。
“你們年輕人,都有自己的主意,哀家年事已高,只怕挑選的人,不合心意。”太后塗滿厚重脂粉的臉上,堆疊着和藹的笑意,婉言推拒一番。
“獻兒信得過皇祖母。”獻王撩開袍擺,跪在地上,磕了響頭道:“還望皇祖母了了獻兒一樁心事。”頓了頓,又道:“獻兒着實眼拙,當初原以爲情投意合的人,最後卻是看走眼了。”
太后知道他指的是姜綰,的確看走眼,那個女人她有過兩面之緣。面上看似清淡,彷彿什麼都不在意,沒有什麼手段與心計,可最後來卻是藏得最深沉的人。
將獻王玩弄鼓掌,又有手段令陵王主動請旨娶她!
“哀家給你挑。”太后應了下來。
獻王謝恩之後,告辭離宮。
只希望,這一步棋,沒有踏錯!
沉香得知後,心裡卻極爲的雜亂
,對獻王說道:“王爺,您冒險了。太后娘娘一直不曾放棄德親王,您將自己的婚事交給她,若是太后將你當成踏腳石,得不償失。”
獻王笑着搖頭:“這你就不懂了,本王這也是存心試探,太后若是將本王當作自己的人,從她給本王挑選的女人上面看出來。若是不合本王的心意,有的是法子令那個女人消失。但是若看不透太后的心思,那才危險!”最後幾個字,幾乎從緊咬的齒縫中磨輾而出。
沉香望着獻王,看着他俊逸的側臉,心中微微一動。上前一步,替他整理微微翻轉的襟口。
獻王倏然抓住沉香的手,目光沉沉的緊盯着她。
沉香迎上他的視線,微微一笑:“王爺是該娶正妃了。”目光越過他,落在了站在拱門下的姜岑。攏了攏手腕上的輕紗,踏出了涼亭。
路過姜岑身旁的時候,覺察到姜岑散發出來的敵意,沉香腳步微微一頓,卻是什麼也沒有說,婀娜的離開。
姜岑敏銳的捕捉到她眼底的輕慢,絞緊了手中的錦帕。可想到自己來此的目的,踩着碎步來到獻王的身旁:“太后娘娘給您挑選了正妃,聽說是魏國公府的嫡次女。”
獻王心中訝異,南宮芷?
姜岑看着他眼底光芒逐漸大盛,眼底越發的森寒,他果然是中意的。若是如此,那麼她的地位愈發的危險。
魏國公府豈是姜家能比?
南宮芷的才學她見識過,相貌也秀麗端莊,她不過一介庶女,如何能比?
“王爺,太后她……”姜岑不死心,太后怎麼會突然好心指婚?定是有陰謀!
獻王不耐煩的打斷道:“本王請求太后指婚。”
姜岑愕然。
獻王摟着她的腰肢道:“今後你與她是姐妹,你比她先進府,要謙讓她。”
姜岑斂去眸子裡的暗芒,擡頭笑意妍妍的說道:“王爺可不能忘了妾身,明日妾身回一趟姜家,聽說父親將姐姐的嫁妝收拾出來,姐姐極有傲骨,她分毫不要。”
獻王打橫抱着姜岑朝院子走去:“你如此懂事,本王又怎得會忘了你?”
姜岑將臉靠在他的胸膛,眸子裡一片冷芒。
秦樓
子卿滿身風塵的站在院外,將手裡的資料拿給石韋。臨走時,擡頭望了一眼屋子緊閉的門扉。擡頭按在胸口的位置,那裡放着一塊平安符。
當年卿兒說給他求一塊平安符,可她最後有沒有求,他無從得知。
鳳瑤給他的這一塊,就像卿兒送給他的一般。
石韋看着他身上的黑袍,厚重的灰塵,隱有一股血腥味。不禁說道:“沿途來,沒有休息?”
子卿搖頭:“情況緊急,耽誤不得。”
石韋輕嘆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沐浴休息之後再走?”
子卿不打算留下,可想起鳳瑤,心下猶豫。
石韋瞧出來了,拉着他去了旁邊準備好的廂房,對子卿說道:“這裡都是世子妃打點,我去廚房看看,讓他們準備吃食。”
石韋走出去,丫鬟們提着熱水進來。
子卿神色頗有些古怪,廂房整潔,窗明几淨,不染纖塵。只是,這些都是世子妃給他準備。心裡不禁怪異,他與她僅有兩面之緣,倒是對他極好。
莫不是有詐?
子卿想起他在舊宅說的那些話,倒是沒有再深想,他的確累了。
石韋吩咐廚房做幾道子卿愛吃的菜,這纔看到鳳瑤挽着袖子在切菜,眼底閃過詫異,世子妃竟然會做菜?
鳳瑤未見石韋其人,先聽到他報出的一串菜名,回頭打趣他道:“你倒是記得清楚,子卿他留下來了?”
石韋點頭:“您給主子做……”話未說完,便頓住了。砧板上,都是子卿愛吃的菜色。石韋一時忘了規矩,伸手指着鳳瑤,脫口說道:“世子妃,您完了!”
上一回越明脩的事兒,主子便心氣兒不順,今兒個倒好,光明正大的給子卿少爺做吃食。
這也罷了,關鍵是主子都還不曾享受!
鳳瑤黛眉輕蹙,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石韋收回手指,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卻是不能將這些話直言,不然折損主子的威儀。
“您是世子妃,怎得能下廚?就算下廚,也不能給外男做吃食,小心傳出去,給人留了話柄!”石韋神情有些激動,想要勸阻鳳瑤。
鳳瑤看了他幾眼,繼續舀了一勺油下鍋,緊接着將菜放進去,麻利的翻炒。
石韋看着她熟練的動作,頗有些吃驚。
鳳瑤利落的炒好幾個菜,將煲好的湯端出來。
這時,雲初也進了廚房,從鳳瑤手中接過食盒,並肩去了子卿的廂房。
石韋目瞪口呆的看着眉眼溫和的雲初,只覺得與前些日子相比,簡直天差地別!
居然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