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軍基地的建設主管官員,維尼斯克子爵已經爲這個老街風月之地傷透了腦子,光是設計規劃方案就推翻了好幾次。事實上,白鹿鎮有這麼一個風月之地已經讓海軍部大爲驚喜,畢竟海軍部的那些頭頭們也不是白癡,他們很清楚有這麼一個能讓那些出海長時間呆在戰艦上的士兵發泄的地方對士氣和戰力的恢復有多大的幫助,這也是海軍分艦隊派遣陸戰大隊去控制老街的主要原因。
維尼斯克子爵頭疼的就在這裡,是將這個風月之地納入基地的管轄範圍之中還是將這地區劃分到基地外面,各有各的好處也各有各的缺點。納入基地之內就是管轄方便,但名聲不好聽,傳揚出去容易遭到王廷上那些對手的攻擊。
可劃分在基地之外卻會招來牛鬼蛇神,對那些混黑的來說這風月之地就是塊肥美的牛排,很容易形成藏污納詬之地,對出了基地尋歡的海軍將士構成生命危險,甚至還有敵國密探設下陷阱引誘海軍官兵上當以此脅迫他們出賣艦隊情報的先例。
別的不說,就是王國唯一的軍港涅魯海軍基地,每年都有好些海軍士兵在那些暗門子裡和人爭風吃醋鬧出人命的案子。哪怕海軍部組織了好幾次的打黑行動,但隔不了多久照樣死灰復燃。同時還遭到了地方文職官員的抗議,認爲海軍部自作主張的打黑行動對地方的治安秩序造成了很壞的影響。
頭疼是維尼斯克子爵的事,至少這會老街風月之地照樣歌舞昇平。克洛德順着黑暗無人的小巷來到了老街背後,在一幢雙層單排石木結構的舊樓房下面停住了腳步,將自己的身影隱藏在黑暗之中。
這幢舊樓房就是海軍軍官努伊特中尉給自己的小野貓米尼萊絲小姐租的藏嬌之地。即使是站在下面,也依然可以聽見二樓主臥室傳來的雷鳴般的呼嚕聲。看來那瓶加了料的威士忌已經讓努伊特中尉和他的小野貓陷入了很深沉的睡眠之中。
先是魔法之手,接着是精確控制,門鎖和裡面的橫檔悄無聲息的被挑開,克洛德閃身進了房間,又把門給關上。
使用了探察之眼後,雖說不能擁有黑暗視覺,但房間裡那些物件的大致輪廓還是能分辨得很清晰。克洛德靜悄悄的上了二樓,主臥室的房門沒鎖,一打開就聞到了房間裡面濃烈的酒味。
木牀上兩條不着寸縷的光身子糾纏在一起呼呼大睡,牀前有張桌子,上面擺着好幾盤吃剩的菜餚,威士忌的酒瓶傾倒在桌上,已經喝光了,旁邊那小半瓶的甘蘭酒還剩下一點。衣服在地上扔的亂七八糟的,房間裡除了酒味,還瀰漫着很濃重的男女那個和諧的氣息。
克洛德掏出自己帶來的那瓶威士忌,開了蓋將酒瓶裡的酒倒在桌上的那個空酒瓶中,再將倒空的酒瓶放到桌上去。而那瓶加了料被喝光的空酒瓶倒滿了酒重新塞回自己帶的雙肩揹包裡,然後從地上一一撿起努伊特中尉的軍官制服,又悄悄的下了樓,開始換裝。
如果努伊特中尉的身材不是和克洛德相似的話,那麼克洛德肯定不會打他的主意。雖然努伊特中尉比克洛德稍微壯實了一些,但他的這身海軍軍官制服穿在克洛德的身上還是非常的合身貼切,簡直就象是定做一般。
很快,一個英武的海軍中尉便出現在老街上,步履匆匆的往街口走去。幾個還沒找到客戶的站街女看見海軍中尉紛紛眼前一亮,正準備上前糾纏攬客,卻見海軍中尉揚了揚手中的黑色公文包,意思是公務在身,很快就從她們的身邊閃了過去。
街口值勤的幾個陸戰隊的士兵正攔着幾個穿着罩袍欲進入老街風月之地的尋歡客,讓他們登記自己的名字並證明身份。那幾個不肯正在和士兵呱噪,意思是這裡本來是他們常來的地方,現在被海軍佔了還不讓他們進去,也太不講道理了巴啦巴啦的……
這時站崗的幾個陸戰士兵看見一個海軍中尉從老街裡出來,沒理會他們這邊的閒事,只是隨便的敬了個禮就出去了,在不遠處找了輛出租馬車上去,很快馬車就掉頭離去。
好不容易那幾個鎮上來的尋歡客湊了點酒錢交給值勤的士兵,這才獲得進入老街的准許。等他們嘟嘟喃喃抱怨着走遠之後,值勤的士兵這纔想起那個出去的海軍軍官,隨口嘮叨了幾句,發現沒人認識。
不過他們也不在意,整個駐紮在這裡的海軍分艦隊兩千多人,他們也不可能認識所有的軍官。只是有那麼漂亮的兩撇八字鬍的年輕中尉沒人聽說過這有些奇怪,最後猜測很可能是新近調來的,沒看他這麼晚還拿着公文包出去肯定是被那些老軍官派遣出去跑腿的。
“福克斯莊園。”克洛德對馬車伕說,然後坐進車廂,關上了門。
馬車在寂靜空曠的街道上向東行駛着,大約過了二十來分鐘,隨着馬車伕“吁吁”的呼喝聲,速度漸漸的減慢,慢慢的停了下來。
“先生,福克斯莊園到了。”
克洛德打開車門,下了馬車,眼前正是福克斯莊園拱型的花式工藝鑄鐵欄杆大門。
“你在這裡等我一下,可能需要十來分鐘或者半個小時,回去給你一個里亞索行不行?”克洛德對馬車伕說。
“當然可以,先生,我會在此等候。”馬車伕喜出望外。一般這麼跑一趟收費也只有兩三個蘇納爾,兩趟也就五個蘇納爾左右。現在只用等一會就能多掙一倍的錢,他當然樂意了。再說這位是海軍軍官,來的地方又是福克斯爵士的莊園,他不用擔心上當受騙。
克洛德拉響了大門邊垂掛的門鈴繩,過了一會纔有個僕人披着單衣罵罵咧咧的來到了大門口。只是看見外面站着個海軍軍官,他馬上裝出一副恭敬又嚴肅的表情:“請問您有何貴幹?”
克洛德板着臉盯視着他,直到他心虛的將眼神轉向地面,這才啞着聲音說:“我是海軍基地的亞伯罕中尉,我奉維尼斯克子爵的命令,爲福克斯爵士帶來一份緊急公文,請通報一下。”
“這,這個……老爺已經入睡了……”不過看到克洛德面無表情的盯着他,他想了想還是咬咬牙:“我去通報下管家大人,你,你在門外等一下。”
這個僕人轉身往主樓匆匆的跑去,又過了好一會兒,這個僕人才提着一盞玻璃罩子的油燈,引着一個吊眉三角眼瘦高個的老頭走到大門前。
“什麼緊急公文,拿過來我看看。”老頭不耐煩的說,隔着鑄鐵大門沖剋洛德揮揮手。
“放肆!你是什麼東西!竟敢窺視軍事機密,你想吃軍法嗎?”克洛德一聲怒喝,嚇的老頭一個踉蹌,差點沒栽倒。
“你!”老頭想破口大罵,但看了看克洛德身上的軍官制服,還是強忍下這口氣:“抱歉,我是福克斯爵士的管家華爾夫,是福克斯爵士讓我來拿公文的……”
克洛底搖了搖頭,很嚴肅的說:“不行,這份緊急公文是剛剛送到海軍基地,維尼斯克子爵大人讓我馬上趕來當面親手交給福克斯爵士,並立即得到他的回覆。請通報福克斯爵士,我希望他能快點,因爲我還要趕回基地覆命!”
雖然不知道這麼晚了海軍基地的維尼斯克子爵送份緊急文件過來是什麼意思,但看面前這個海軍中尉這麼嚴肅的表情這個管家老頭也不敢大意,萬一真的耽擱了什麼緊急情況那福克斯爵士肯定會把鍋甩到他的身上,那時就要輪到他倒黴了。
“那你先進來吧,畢德,把門打開。”老頭拿定了主意:“中尉先生,請跟我來,我再去通報下爵士,你在下面先等一下。”
克洛德點點頭:“我叫亞伯罕,對了,麻煩你給外面這位先生弄點熱乎的,我還要坐他的馬車回海軍基地。”
“行,畢德,你去廚房給外面這位先生弄點吃的喝的回來。”
這個叫畢德的僕人很不樂意的往廚房去了,反而是外面的這個馬車伕對克洛德感激不盡,連聲感謝。
克洛德跟着手提油燈的管家老頭華爾夫到了主樓的大廳裡,老頭將油燈放在一張茶几上,取火點着了幾個銀燭臺上的蠟燭,黑暗的大廳開始明亮起來,顯露出富麗堂皇的裝飾。
“請您在這裡稍微等待一會兒,亞伯罕中尉,我去通報一下爵士,請他起牀。”管家老頭客氣的說。
克洛德一個立正,盡顯軍人風範:“麻煩您了,華爾夫先生。”
管家老頭提着油燈上樓去了,克洛德保持立正的姿勢站了約十分鐘左右,樓梯上面終於有燈光晃動,管家老頭從樓梯上下來,只是走了一半的時候就停在了那裡:“請跟我來,亞伯罕中尉,爵士會在書房與您會晤。”
“謝謝。”克洛德大步上了樓梯,跟在管家老頭的後面。
上了二樓,管家老頭往左邊的盡頭走去。走道盡頭的牆壁上已經點燃了壁掛式燭燈,克洛德看見一個打着哈欠的侍女站在雕刻着精美花紋的紫黑色大門旁邊。
“謝爾娜,爵士呢?”管家老頭低聲問那個站門口的侍女。
“老爺已經在裡面了,他讓你直接帶這位軍官先生進去。”看見克洛德,這位侍女眼神一亮,頓時精神起來,還朝克洛德拋了個媚眼。
不得不說,克洛德穿上這身海軍軍官的制服還真的很帥氣英俊,很吸引女人的注意力。
“請進,亞伯罕中尉。”管家老頭打開了精美的書房大門。
“非常感謝。”克洛德先朝管家老頭道了個謝,又朝站在門邊的侍女點了點頭,然後進了書房。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管家老頭隨後也跟着進了書房。
書房裡已經點燃了兩個銀燭臺,八隻白色的蜂蠟製造的蠟燭在散發着明亮的光芒的同時,也散發着一種淡淡的蜜香,聞了讓人心情感到十分的愉悅和安寧。
福克斯爵士就坐在書桌後面的寬大的靠背椅上,穿着睡袍。他心裡很好奇,和自己並不怎麼對路的海軍基地建設主管官員維尼斯克子爵怎麼會在大半夜派人送一份緊急文件過來,還要求自己馬上做出回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事實上白鹿城上流階層很多人心裡都明白,福克斯爵士在海軍基地建設的問題上和維尼斯克子爵鬧得很不愉快,一是他和前鎮長羅伯特男爵投資的房地產開發公司的徵地被海軍基地強制性的徵收,補償費還交給了那些被徵地的原房主。這事都快要鬧上了公堂,直到羅伯特鎮長的被捕才告一段落,算起來福克斯爵士虧損了近百金克郎。
第二件事是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封交到費利多斯總管手中關於諾曼裡房地產開發公司和海軍基地達成的社區整體收購計劃有權錢交易勾當的匿名信就是福克斯爵士在背後指使的,否則沒有人能神通廣大的將貧民區徵地的交易公正文件給弄到匿名信裡當證據。
第三件事是福克斯爵士意圖在海軍基地的建設工程中分一杯羹,但卻被維尼斯克子爵當衆拒絕,那是在費利多斯總管上任後第一次舉辦的宴會上,讓福克斯爵士很難堪,差點下不來臺……
看着這個送信的海軍中尉進了書房,管家華爾夫跟在後面關上了門,福克斯爵士故做威嚴而又冷淡的問道:“文件呢?是什麼緊急事項讓我大半夜的起牀,希望維尼斯克子爵不是在和我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