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宿營點就是在道路旁的空地圍上一圈的原木做圍牆,空地裡面最主要的是掘了深井,讓往來的商隊和旅客有了放心乾淨的水源可用。前兩個宿營點空無一人,落葉灰塵堆積,奧斯克大叔也就是歇一下馬,給它們喂點燕麥和清水,過了十來分鐘就重新上路。
到了第三個宿營點時那裡人頭濟濟,數百人停在那裡歇腳。幾個守備隊打扮的士兵過來互相詢問了一下,才知道這是從查尼亞拉爾郡調遣到白鹿城的勞役營,有五百來人,十餘輛裝滿後勤輜重物資的馬車,由一個守備中隊負責看管。和克洛德乘坐長途馬車趕路不同的是,這勞役營靠的是兩條腿,他們已經在路上走了將近十來天,估計還要兩天才能到達白鹿城。
克洛德發現那服勞役的役民似乎也不象他所想象的那麼悲慘,身上的衣衫雖然有些舊,卻不是破爛的樣子,而且看起來氣色都不錯,很明顯吃的也足夠填飽肚子。雖然被守備士兵呵斥了幾下,沒有擁上來圍觀,可也在不遠處簇擁在一起對奧斯克大叔的馬車評頭論足,甚至還會說些不堪入耳的葷話。
那個守備中隊長聽說奧斯克大叔和克洛德還要繼續趕路,擡頭看了看天色,搖了搖頭,認爲最好還是和他們在這裡宿營過一夜以保安全。因爲他們早上從黑森鎮出發後在那邊的第一個宿營點休息的時候就聽到了狼羣的嚎叫聲。這會天色開始陰暗,已經五點多鐘了,從這裡到黑森鎮起碼還需要兩三個小時,在黑森林地帶連夜趕路並不是個好主意。
不過奧斯克大叔和克洛德還是決定繼續趕路,對克洛德來說,七八隻狼夠不成什麼威脅,就是不用弓弩獵槍,他也有把握全滅了這個狼羣。而奧斯克大叔則認爲跟勞役營在一起宿營更危險,他不是害怕自己的生命安全,而是擔心被勞役營的那些役民給偷了東西,到第二天就說不清楚,沒時間跟他們耽擱。
重新上路後,克洛德很是不解:“奧斯克大叔,不是說勞役營看管很嚴的嗎?我看那些守備士兵他們鬆鬆垮垮的,連警戒都沒好好做,似乎對這些役民很放任的感覺……”
“這是輕罪營,裡面的役民不是小偷小摸就是鬥毆打架被抓的,他們也就判個三至五年的勞役。對他們看管沒那麼嚴的,因爲這些役民知道,熬幾年就出去了,相反逃跑的話反而會加重罪行,逃一次被判個十年勞役不合算。我剛纔堅持上路就是不想和他們呆在一起過夜,到時我們睡着了馬車少了東西明天就只能自認倒黴……”
原來勞役營還有輕罪和重罪之分,克洛德算是明白了。奧斯克大叔說,那些會逃跑的勞役犯人基本上都是重罪營的,他們被判十年二十年的勞役,所以逃跑是唯一的選擇,反正被抓回去都是一樣的結果,無所謂判得更重一些。
接下來的兩個宿營點第一個還算平安無事,第二個宿營點已經是這段黑森林地帶國道上的最後一個休息地點了,離黑森鎮也就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估計已經是七點鐘左右,夜色昏黑,尤其在森林裡,更是覺得非常的陰森壓抑,兩匹拉車的健馬在宿營地裡有些不安的跺着腳,奧斯克大叔打來井水,這兩匹馬也就喝了幾口不再喝了……
奧斯克大叔當機立斷,對站在宿營地門口警戒的克洛德說:“上車,我們馬上離開,不在這裡歇息了。”
果然,剛離開宿營點不大會兒,身後就傳來了狼羣的嚎叫聲,此起彼伏。克洛德站起來往後看,倒是沒看到有狼在追蹤着馬車。
“我們離開的早,馬匹已經跑起來了,這狼羣也算機靈,知道圍不上就不追了……”奧斯克大叔說:“沒事了,跑完這段路就到了,去黑森鎮的獵犬酒館,你可以好好的吃一頓。他那裡的烤兔子是有名的美味,尤其是肚子裡塞滿新鮮的蘑菇再放到火架上烤,肉油都被蘑菇吸收,一咬滿嘴油,非常的鮮美……”
到達黑森鎮的時候已經將近晚上九點,與白鹿城不同的是,黑森鎮的外圍有一道很長的亂石圍牆,上面長滿了青苔,看起來很古老的樣子。守在圍牆大門口的幾個守備士兵只簡單詢問了奧斯克大叔幾句,聽說他們連夜從黑森林國道趕路過來,問了幾句有沒有碰見狼羣,然後就打開大門讓馬車進鎮。
奧斯克大叔對黑森鎮很熟悉,這是因爲他每次護送客人都要經過黑森鎮。他熟門熟路的駕着馬車很快就到了獵犬酒館,將馬車交給酒館裡打雜的馬伕和僕傭,和他們大聲的開着玩笑,帶着克洛德進了酒館大廳。
時間已經有點晚了,但酒館大廳裡倒是很熱鬧,還有十來個客人坐在那裡喝酒聊天。大廳一個角落裡有四五個人圍着張桌子在玩牌,克洛德聽了一下,發現他們是在賭博,不過賭注不大,每次也就一兩個蘇納爾。
大廳裡好幾個客人都認識奧斯克大叔,他是一路打着招呼來到了櫃檯前:“老彼德,給我來個大房間,再給我弄些好吃的,烤兔子還有沒有?”
獵犬酒館的老闆是個花白頭髮的老人,很清瘦,鼻樑上架着幅黑色圓框的老花眼鏡。他看了看奧克斯大叔和克洛德:“這次去哪?奧克斯,房間還有,就是烤野兔不知道還有沒有,我得去爐竈裡看看。”
“卡菲萊茲特郡。”奧克斯大叔拍了拍旁邊克洛德的肩膀:“這小傢伙接到了藍羽軍團的徵兵令,我得送他去那邊報到。”
老彼德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又看了看克洛德:“可憐的小傢伙,纔剛剛成年吧,就跑那麼遠的地方去當兵。你們先去那邊坐着,我去給你們弄吃的。”
“哎,老彼德,我剛纔忘了,你去告訴馬伕一下,給我那兩匹馬都喂三個雞蛋,打在燕麥和黑豆裡,明天它們還要跑長途。”奧斯克大叔叫住老彼德,老彼德聽了後點點頭就往後面的廚房走去。
不多時,老彼德就親自端來了白麪包,黑麥酒,土豆燉牛肉,煎培根等幾道菜餚,最中間的是一頭烤得油光閃亮的兔子。
克洛德有些奇怪:“奧斯克大叔,這酒館就沒侍女嗎?還要老闆自己上菜……”
奧斯克大叔哈哈大笑:“這會是侍女掙錢的時間,過會你就知道了,要不,晚上給你找個陪陪怎麼樣,只要三個里亞索……”
不用過會兒,克洛德馬上就知道了什麼叫侍女掙錢的時間,一個侍女從通往二樓客房的樓梯下來,面帶潮紅。一個單獨坐着的酒客連忙招手讓她過去,兩人討價還價了半天,達成了協議,這個侍女又帶着這個酒客往樓梯走去,而大廳中坐着的那些酒客對此視若無睹。
怪只怪克洛德在白鹿鎮沒怎麼去酒館呆過,所以不知道酒館的侍女兼職是很平常的事。象凱芙妮的姐姐凱瑟琳在美人魚酒館當侍女不掙這個錢反倒是另類。
奧斯克大叔用力掰開了烤兔子,果然如他所說,裡面塞滿了吸飽肉汁散發着肉香的蘑菇。用叉子叉了一個塞入嘴中,克洛德連連點頭,味道真的很鮮美,不是烤肉,卻肉味十足,非常的美味。
正吃的不亦樂乎之時,酒館的大門被推開了,兩個巡警走了進來,往克洛德這桌走來。爲首年紀較大的巡警和奧斯克大叔打了個招呼,看來也是熟人。緊接着,他從隨身帶的黑色公文包裡取出一個文件夾,打開拿出一張登記表來。
奧斯克大叔連忙讓克洛德從自己身上背得那個雙肩包裡取出藍羽軍團的徵兵令和白鹿城行政中心頒發給克洛德的通行證,遞給那個年紀大的巡警。
因爲證件齊全,經檢查無誤後年紀大的巡警讓身邊那個年輕的巡警將克洛德的通行證抄在他拿出的登記表上,完了後還取出一個印章蓋在通行證的下面。克洛德一看,那印章上是准予通行四個大字和黑森鎮巡警隊一行小字。
奧斯克大叔請兩個巡警喝了一杯黑麥酒後,他們就告辭離去了。
克洛德問道:“奧斯克大叔,你爲什麼不用登記?”
奧斯克大叔笑道:“我和他們認識,他們知道我是國民,所以就不檢查了。就算到了陌生的地方,碰上檢查,我拿出國民身份證就不需要進行什麼登記,所以我也不必去行政中心申請什麼通行證。”
這或許就是王國關於國民和平民兩個階層最大的不同,國民擁有相對的自由,去什麼地方都很方便,只需要帶上國民身份證。而一個成年的平民,前往別的地方必須去行政辦事處申請通行證,自己要去那裡,路上大概需要多少時間,到達目的地後要停留多長日子,什麼時候回來都要寫得清清楚楚。
公事一般還好些,象克洛德這樣接到徵兵令去報道的不會受到刻意的刁難。而辦私事的話就需要有人爲你擔保,必須是國民身份的擔保人才有用。另外還要經受一路無休無止的盤查,讓人煩不勝煩,但對平民來說,他只能陪着笑容忍耐。
這也是除了一些在商隊做事的平民之外,更多的平民不願出門闖蕩的主要原因,他們寧願呆在家鄉能混一口溫飽就行。即便有事也大多請人代勞出門,象克洛德認爲的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樣的打工潮在這個世界是不可能發生的。除非是遭到了不可抵禦的天災人禍,人們纔有可能背井離鄉去別的地方謀生。
因爲這一路的住宿和吃飯的花費都由奧克斯大叔負責,所以克洛德才出了兩個金克朗的高價僱傭了他的長途馬車。不過晚上這一頓對克洛德來說還算可以,除了那隻烤兔子之外,別的和自己家平常的飲食也差不了多少。
吃過飯後,克洛德跟隨奧斯克大叔到了酒館後面的院子裡,這裡有個水井,兩人直接從井裡打水擦了下身子,就帶着簡單的行囊上了二樓,去他們的客房休息,明天還要起早趕路。
奧斯克大叔說的大房間其實就是雙人房,裡面一左一右靠牆擺放着兩張單人牀。或許是因爲陌生的環境,也或許是隔壁那間客房裡傳來的男女啪啪啪的聲音太擾人,又或許奧斯克大叔的呼嚕聲太響亮,克洛德在離家的第一個晚上根本就沒辦法睡着,他幾乎是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熬到天亮……
早上隨便喝了一碗燕麥粥後,克洛德就去了車廂補覺,任由奧斯克大叔駕着馬車趕路。有一點奧斯克大叔說得沒錯,安布里澤郡和庫克利亞郡的道路交通設施建設真的很不錯,平原地帶,道路平坦,馬車行駛在道路上非常平穩,很少有顛簸。
晚上在庫克利亞郡的郡城白玫瑰酒館投宿,克洛德發現,這裡的住宿費用比黑森鎮的獵犬酒館高了一倍。第三天直接經過了查尼亞拉爾郡,晚上在科魯斯格郡的尼格斯小鎮的凱利斯酒館住宿,這次是克洛德自己出錢多要了一個房間,兩個晚上都被奧斯克大叔的呼嚕聲吵得睡不好覺了。
第四天早上,馬車抵達利馬索斯亞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