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站着的管家,此刻神色本是有些戰戰兢兢了,此刻聽得蔣老夫人發問,隻身軀一顫,這才連忙說道:“當然不是了,奴才哪裡有這個膽子!原本給二夫人送過去的衣服料子是好好兒的,卻沒有想到會發黴生灰,可能是這段時間屋子裡的潮氣太重了,而且倉庫裡也沒有一模一樣的這匹料子了,奴才實在是找不到了啊!”
那管家滿臉通紅,一臉無奈的辯解道。
“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沒事找事,找事情誣賴你是嗎?”王氏雙眼一瞪,怒不可遏的說道,不過她還帶着一點哭腔在那聲音裡頭,倒是平白聽起來讓人覺得她十分委屈。
“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這件事情當真和奴才無關,奴才也是冤枉的啊!”那管家一臉憋屈的神色,此刻倒是說不出話來。
“我看你分明就是欺負嬸孃這纔剛剛回來,不懂這府上的規矩!不然怎麼會拿了這種衣服料子故意來氣嬸孃,現在還在這裡狡辯,還真是刁奴一個!我看這管家的位置倒是不能再給你留下去了!”蔣馨瑤在一旁義憤填膺的說道。
如今她是王氏跟前的人,自然是要幫着王氏說話。
倒是可憐了那管家,一時間百口莫辯,竟然說不出話來。
蔣馨凝不動聲色的看了看咄咄逼人的蔣馨瑤,她臉上的傷疤的確是淡化了不少,這纔不過幾日的事情,恢復的當真有些神速了。
難怪她如今連着說話,都是一副十分有底氣的樣子。
而另一邊王氏梨花帶雨,讓人根本也無法開口說她一句重話,倒是很會玩的這其中的把戲。
“其實也未必如此,”蔣馨凝的聲音突兀的在空氣中響了起來。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尤其是蔣馨瑤還有王氏,王氏那雙眼睛裡還帶着盈盈的淚珠,不過此刻看來,卻是莫名的多了幾分寒氣。
蔣馨凝不卑不亢,只是禮貌的一笑,旋即說道:“其實也有可能是嬸孃的屋子裡太潮溼了,把這衣服料子在屋子裡放着,總歸是受了潮氣,所以才發了黴,嬸孃忘了把這料子拿出來曬曬了吧?”
王氏咬着嘴脣,半晌才抽泣着說道:“凝兒你說的對,可能是我的錯吧,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說着還繼續抽泣了起來,那股委屈勁兒,倒是一點都沒有消解。
蔣馨瑤站在對面,看着蔣馨凝,不依不饒的說道:“妹妹這個理由未免太牽強了一點,即使是好的衣服料子,受了潮氣也是根本不會這麼容易就生出黴灰來的,分明就是這管家偷工減料,把次料給了嬸孃,纔會變成這個樣子!”
說完這句話,王氏身邊的一個伺候丫鬟燕兒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着說道:“的確如同大小姐所說的這樣,夫人從外面帶回來的衣服也一樣好好的放着,並且放的時間還比這匹料子
放的時間長,但是沒有一件是發了黴的,只有這一件,變成了這個樣子!饒是奴婢,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那燕兒說的繪聲繪色,倒也是側面說明了這個意思,那就是管家給了王氏質量不好的料子。
若真是這樣,倒是有幾分尷尬了,畢竟王氏如何都是這蔣府的二夫人,哪裡受過這樣的待遇呢?
當時,蔣海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他猛然一下站起身來,就要走到王氏的跟前把她給拉過來。
“簡直是丟人現眼!我給你買了那麼多的衣服料子,那一匹不是這綢緞之中的上乘貨色?你卻要到這裡來丟臉?拿着那一匹破料子?你是要氣死我嗎?”蔣海怒聲說道:“我們不差這一匹破布!”
這句話自然是意有所指,畢竟這料子,是如今蔣府統一發放的,而蔣海這番話是什麼嘲諷的意思?大家也都聽得分明。
當即蔣老夫人的臉色就有些難看了,蔣相國也有些坐不住,只冷聲說道:“二弟不要生氣,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那就要好好的問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若當真是這管家不會辦事,我也一定會嚴格懲罰他的!”
“不必了,不過是一件衣服料子的事情,不必讓大哥勞心了!我自會給她買一件更好的衣料!”蔣海沒有轉頭,只冷冷的回敬道,顯然是生氣了。
王氏倒也只是抹淚,委屈的說道:“我並不是有意如此,鬧得大家都不得安心,不過是想着這是母親的一番心意,無論如何媳婦也要時時記掛着,所以纔想要把這衣服料子做成衣服來穿,哪知道最後竟會惹出這麼些事情來?當真是媳婦的錯了!”
王氏一番話倒是說的得體,既是表明了自己的孝心,又是表明了自己的委屈。讓人不給她做主都說不過去。
蔣馨凝只默默的看着,一時間也沒有開口。
倒是蔣老夫人聽得這句話,神色和緩了一些,隨後才說道:“這自然不是我要送給你的東西,若是我送的,便會直接讓你到我院子裡來取了,哪裡還需要通過這管家的手,來給你送來?這是府上自然分配的東西!大家都有的!”
“難道是我有哪裡得罪了管家您麼?”王氏轉頭看了管家一眼,慼慼然的問道,一副柔弱痛心的樣子。
管家大呼冤枉!
“那麼這平日裡,是誰一直掌管着府上的內務的?”蔣海伸手安撫着王氏,不動聲色的問道。
王氏哭的傷心,卻也不忘擡頭看一眼秦氏的表情,果然,這纔是所有的重頭戲吧?
蔣馨凝的神色猛然一凜,預料到了接下來會發展些什麼。
所有人的目光一時間都集中在了秦氏的身上,畢竟秦氏是這蔣府唯一的大夫人,從她嫁過來之後,這府上的內務便一直是她操持着。
好在蔣相國一直以來都沒有納妾填房,
是以這內宅相對也清淨了許多,管起來自然也是方便,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沒有出過什麼岔子。
事實上,秦氏一般都只是過問一兩句,都不會真正的去插手這府上的瑣事,反正大家各司其職,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都是和和氣氣,平平靜靜,沒有出過一點的差錯。
但是她卻也忘了,她纔是這府上的主母,出了差錯,自然所有人要找的第一個,就是她秦氏。
秦氏看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當下一驚,連忙擺手說道:“我不清楚這其中發生了什麼,我也沒有讓人給弟妹送這麼差的料子!”
“難道大嫂從來都不會過問府上的事情嗎,你可是這一府的主母。”蔣海看了一眼秦氏,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秦氏看着就是單純沒有心計的那種女人,若是欺負起來,自然是最爲容易的那種。
“叔父這句話說的便差了,若是我母親從來不管這府上的事情,想必這麼大的府宅早就已經亂成一鍋粥了。”蔣馨凝不鹹不淡的說道。
蔣海看了她一眼,發現蔣馨凝只是靜靜的坐在那桌椅之間,神色淡淡,倒是和一個一般年紀,十幾歲的姑娘該有的樣子,一點也不符合。
就如同蔣馨瑤,雖然也是滿心算計,但是她的算計,卻是被那真正的老江湖看到了,一眼就能夠看穿,反倒是蔣馨凝,就這麼坐在這兒,竟是讓蔣海這個老江湖,一時間都猜不透她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但是這次的事情,若說是沒有人在中間搗鬼,我倒也是不信的,”蔣海冷然說道:“並不是我想要維護我夫人或是如何,只是淡淡憑這一個管家,即使他心中當真不把蓉兒放在心上,也不敢這麼大張旗鼓的嘲諷她,唯一可以解釋的便是,這其中有人要給蓉兒一個下馬威看看!”
這掌家的主母,歷來有這個規矩,爲了能夠掌控住整個家族的命脈,維持自己的威嚴,她們一直以來都會給家族新添加的成員下馬威,從未威懾住來人,不至於亂了套。
但是眼前看來,蔣海所說的必然就是秦氏。不過秦氏,根本不可能會是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人。
或者更準確的說,這件事情到底誰纔是真正的幕後黑手,卻也不一定能夠說的準。
蔣馨凝只看了蔣海一眼,隨後便笑了起來,道:“叔父未免是有些誇張了,原本可能只是這管家的一個小小失誤而已,卻被叔父說成是有人想要背後整治嬸孃,嬸孃這纔剛剛回來,也並沒有得罪那個,如何會有人想要整治於她?”
說着她只是漫不經心的撥弄了一下手中的茶杯蓋,看了一眼對面有些六神無主的秦氏,心中嘆了口氣,卻也是有些心疼,隨後說道:“而且若是叔父要覺得我的母親是那樣心機深沉的人,只怕的確是過分了一些!這府上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母親,是如何宅心仁厚的一個人。”
(本章完)